论《旧制度与大革命》中托克维尔的自由思想

摘 要：《旧制度与大革命》是托克维尔关于法国大革命的著作，整本书展现了他的很多政治思想，在这其中最令人感受深刻的是他对于自由的热爱和赞美，这也引起了笔者对于托克维尔自由观的浓厚兴趣。因此本文将对《旧制度与大革命》中展现的托克维尔的自由观进行论述。

关键词：旧制度与大革命 自由 托克维尔

翻阅整个欧洲的历史，最为波澜壮阔的莫过于那场声势浩大的法国大革命。初遇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笔者便决心拜读。然而在真正读完这本书后，笔者才发现这本书并非对法国大革命史的赞美诗，而是一部关于这场大革命的研究。在这本书中托克维尔通过对大量史实的分析，揭示了旧制度与大革命的内在联系，同时这本书也集中展现了他的自由思想。

一、坚定的自由者

如果说要在托克维尔一生的政治与精神生活中寻找一条一贯的线索的话，那就是对自由的热爱，他坚称自己是一个自由主义者。《旧制度与大革命》在1856年出版时，他在与妻子通信中曾写到：“只有自由的朋友爱读这本书……” 可见这篇倾其毕生的著作，也同样到处闪耀着他自由主义思想的光辉。

《旧制度与大革命》，表面上在解释革命的起因与根源，但实际上，托克维尔真正关心的是“自由”。在他看来，自由曾使法兰西民族伟大并充满激情。而在革命之后建立平等社会后，也只有自由才能避免社会走向新的专制和暴政，并推动一个民族走向强大。

二、旧制度下的自由

在这本著作中，托克维尔曾多次向人们尖锐的指出旧制度的各种弊端和政府的独断专行，但他认为专制政权制订的许多规章制度中，法国社会仍然存在自由。也就是说即使不平等占据了人们的政治生活，政府独断一切公共社会事务，但它仍不能主宰所有人，独立精神与公共自由并未消失，但这种自由的存在形式是极其奇特的。

(1)贵族自由

旧制度下，贵族特权与等级制度的存在，使得贵族们可以保有很大的独立性和活动空间，他们的个人权利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能够被保障的。在这种情况下贵族们的特权是可以避免遭受封建专制权力的侵害的。但托克维尔同时也提到了贵族阶层关心的也仅仅是自身的自由，对于整个社会是否自由是漠不关心的。但这也不妨碍他们成为旧制度下，捍卫自由的最为坚定的“战士”。所以，大革命爆发以后，随着贵族阶层没落，托克维尔认为人民失去了一道防卫中央专制的壁垒。

(2)教士的自由

托克维尔认为，在旧制度下法国的教士是作为独立的个体而存在的。形成这一结果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首先，在当时外省自主权纷纷丧失的背景下，法国教会直到最后仍保留着他们的定期议会;其次，在教会内部教权受到教义的诸多限制，从而能够防止他们内部的上级教士对于低级教士的暴虐和淫威;再者，许多教士是具有贵族血统的，因此他们普遍具有那种与生俱来的独立精神;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教士们的土地所有权，是赋予他们自由的特殊条件。所以在大革命后，教士的土地特权被铲除，同时整个社会也失去了一大部分的自由。

(3)法官的自由

旧制度下，几乎所有的政府机关都被政府的卖官鬻爵行为所毒害，但在司法机关从不存在对于政权的屈服。在当时几乎所有政治与行政制度都已完全专制化的情况下，法国的司法机构便成了当时所有被压迫者表达自己呼声的唯一路径。另外，法官是实行终身制的，他们不求升迁。以上两点的存在促成了法国法官的独立性，发挥了保障个人自由的作用。同时托克维尔还提到了法院对于政府的不正规干预，在当时反而成为一种“以毒攻毒”的形式，反倒成为了个人自由的保障。虽然，法院对于自身利益的关注永远要大于对于公共事务的关注，但他们在捍卫自身的独立时所表现的顽强不屈总会影响广大人民。同时，在法国司法习惯可以说已经变成一种民族习惯，托克维尔甚至称：“这就是旧制度留给我们的自由人民教育的唯一部分”。

(4)资产阶级的自由

托克维尔认为：“旧制度的资产阶级同样比今天的资产阶级更善于体现独立精神。甚至它的构造上的许多缺陷也有助于这种独立精神。” 当时的资产阶级通过政府的卖官鬻爵政策，获得政府职位，同时政府没有授予或夺走这些职位的权利，因而他们也不必接受政府的摆布，从而获得了政治上的自由。此外，旧制度下资产阶级喜欢效法贵族，部分资产阶级在获得豁免权后变为假贵族，身份为假，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骄傲和抗拒精神丝毫不比真贵族差，甚至更胜一筹。

(5)一般人民的自由

托克维尔认为大革命之前的一般人民身上也普遍具有一些自由气质。虽然广大人民除了使用暴力反抗专制制度之外，他们不具备上诉列举的贵族、法官以及资产阶级所保有的手段来抵御旧制度的压迫。但他同时认为，法国人民是居于在屈服中抗争的精神的。他同时也提到法国一些国王存在对于人民自由的期望，虽然在我们看来，这可能只是统治者收买人心的言论而已。但起码托克维尔为我们展现出来当时的法国人民还是具有反抗精神的。

总之，托克维尔认为旧制度下的时代并非只存在奴役与依附，当时的人们所拥有的自由要比大革命之后多得多。但这些自由的形式毕竟是不正规的，病态的，是封建和制度的产物，凭借这些不可能使法国变成真正的平等自由的法制化国家。然而他仍认为这种自由是富有生命力的，它的存在培育出了法国那些骄傲勇敢的天才，为法国人民推翻专制制度准备了条件。托克维尔认为贵族自由必然要让位于民主自由，这也正是他思想的独到之处。

三、大革命后的不自由

托克维尔他认为大革命之后中央集权没有被铲除，反倒加强了。即便托克维尔在书中多次提到大革命的功绩，承认大革命的伟大之处。但在谈论到自由这一论题时，托克维尔通过研究史料发现，虽然法国大革命一直标榜自由、平等、博爱，但严格意义上来看，关于公共自由是最后出现的追求，同时也是最先消失的诉求。

(1)被忽视的自由

众多政治思想家更多的关注学术自由而忽视政治自由，经济学家呼吁经济自由却对政治自由不闻不问。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面对大革命后突然来袭的自由，以往长期处于专制统治下的广大人民反而出现慌乱与不安，旧制度带给他们的奴性使他们陷入了先改革后要自由的错误，继而他们又再次向专制制度伸出橄榄枝。

(2)被利用的民主

托克维尔在书中还分析了大革命后人民丧失自由的另一原因“这场革命摧毁了那样多与自由背道而驰的制度、思想、习惯，另一方面它也废除了那样多自由所赖以存在的其他东西。” 托克维尔认为，中央集权会极大地破坏自由，平等可以保障自由，但同时也会破坏自由。随着大革命后，旧制度下的贵族制度被彻底摧毁，这使得政府的专制摆脱了最后一个与之抗衡的力量。同时，此时的专制穿上了民主的外衣，以民主的名义对人民进行专制统治。从而让人民在失去自由的同时变得哑口无言。

(3)民主专制下的不自由

托克维尔认为大革命没有为法国社会带来真正的自由，而是走向了一个新的专制社会，即民主专制。

民主本身不会对自由造成威胁，民主和自由是可以兼容的，其关键是不能盲从一个权威的支配。大革命后，民主社会带来的人们的身份平等使人们不知所措，反而形成了对强权政府的依赖心理，造成了所谓的民主专制，即平等的专制。这与我们的所认识的民主与专制是相互对立的。但托克维尔打破常规思考，他发现在民主内部还是存在专制的，那就是多数人的专制。他认为建立在多数同意原则基础上的不仅只有平等和自由，还会出现多数人暴政的危险。大革命期间，人们渴望自由与完全平等，但这种美好的愿望不可能在旧制度的土壤上出现，此时人们就会放弃自由，选择他们自认为的平等，即彻底废除贵族制度，同时完全依赖、服从于帮助他们完成这一愿望的政府，从而形成了上述民主下的专制。托克维尔是第一个明确阐述自由与民主两种理念可能发生冲突的学者，这是他的一大贡献。

四、民主制度下的自由

在书中，托克维尔还论述了如何在民主政治的基础上使自由成为可能，这一论题是他研究法国大革命的根本所在，也是现代政治的核心论题。

在论述这一问题时托克维尔并没有再为贵族制度唱挽歌，而是把提出来了市民社会的途径。所谓市民社会是指人民自己管理自己的社会。但他所强调，不是公民参与政治，而是公民自愿地结社。托克维尔研究发现法国人民之所以长期处于被压迫状态，是因为政府通过中央集权把社会原子化，即铲除了作为中介组织的等级和民间社团，社会上人人都是孤立的，从而使个人直接地暴露于强权之下，由于个人就无法形成民间的力量，也就难以对国家的权力构成有效的牵制。民主政治建立在介于个人与国家之间的独立组织和社会集团的存在的基础之上。若是没有社会中介的存在，就会出现独裁或集权政权。因此，托克维尔认为只有通过市民社会的道路，才可能实现民主政治基础上的真正自由。

托克维尔在书中写到：“没有自由的民主社会可能变得富裕、文雅、华丽，甚至辉煌……但是我说，在此类社会中是绝对见不到伟大的公民，尤其是伟大的人民……只要平等与专制结合在一起，心灵与精神的普遍水准便将永远不断地下降。” 摧毁旧制度不能靠革命，追求民主只能沿着追求自由的路径才能得到。若放弃自由去追求民主，则只能导致大革命式的奴役和暴政。这或许是托克维尔为全人类总结的政治教训，这也正是《旧制度与大革命》的真正价值所在。

注释：

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155，98-99，39.

参考文献：

[1]管汉晖.试论托克维尔的自由主义思想.华中师范大学.2001.

[2]高毅.《旧制度与大革命》探析(下).中国高校社会科学.2013(5).

[3]高毅.《旧制度与大革命》探析(上).中国高校社会科学.2013(4).

[4]郭为桂.平等与自由的调谐――托克维尔民主思想探究.福建行政学院福建经济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6(3).

[5]谌洪果.通过自治实现自由――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的启示.民主与科学.2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