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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劫》周荣扬编剧剧本

上传者:欧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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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传时间:2016-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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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劫》周荣扬编剧剧本

电影文学剧本

 

 

 

【大明劫】

 

 

       

 

 

 

 

 

 

 

    剧:   

 

 

 

 

 

 

主要人物表

 

吴又可 45岁(取苏州地方志1587年生-卒年不详) 苏州东山医生 名有性 字又可 号淡斋

崇祯在位17年间,全国性的大瘟疫便有15次之多。吴又可创造性地提出瘟疫是由疬气从口鼻传入,并且可以人传人。这在当时以《伤寒论》为医学基础的中医界被视为异端邪说,在吴又可为自己的医学著作《温疫论》写的序言里,自称《瘟疫论》是发愤之作。吴又可的身上既能看到医者的宅心仁厚,又有坚持反叛和男人血性。

 

孙传庭 48 陕西总督 后官至五省总督,官居一品

孙传庭(1593年-1643年),字伯雅,代州镇武卫(今山西代县)人,进士出身。生于明神宗万历21年,卒于明思宗崇祯16年。明朝最后的柱石,三年前正当追击只余十八骑的李自成时,被征召回京并入狱。三年后面对危局奉旨出征,进行一场无望的战争。

 

任琦 37岁左右 卫指挥使 

以管理军队营务之便,勾结豪强。吃空名领空饷,贪污盘剥,以权谋私的地方留守官员。

 

乔迁 39 左右 监军副使

孙传庭的监军副使,忠心耿耿,最后与孙传庭一同战死。吴梅村挽孙传庭的《雁门尚书行》诗云:尚书养士三十载,一时同死何无人?至今唯说乔参军! 

(注:这个人物历史上叫乔迁高,有意写成乔迁,号称穷尽史料且署名编剧的制片人从未看出来,算是编剧留的一个小伏笔。)

 

贺人龙 37 援剿总兵

孙传庭的老部下,拥兵自重为非作歹的明军将领。因之前数度抗旨不遵被孙传庭持崇祯帝密旨,以正军规立军威而诛杀。

 

赵川  60岁左右 药局提领

吴又可的老师。曾在北京鹤年堂行医,后告老还乡任潼关药局提领。以伤寒古法治疗现实之病的迂腐学究,最终死于瘟疫。

 

冯氏  28 左右

孙传庭妾室,生有一子孙世宁。

 

云舒  28 左右

赵川之女。丈夫死于战乱,自己带着孩子回到父亲家,帮忙打理药局事务。最终成为吴又可的妻子。

 

顾清远  60岁左右 当地乡绅之首

依仗朝中势力,侵占军户屯田,为非作歹的当地乡绅。 

 

 

1 开封 城楼    

呼吸急促的声音,来自一名中箭后靠着城楼上的垛子垂死挣扎的士兵。

他的身边凌乱不堪的景象,城垛口趴着持火枪的向外瞄准的士兵,从官军肮脏破烂的衣服和疲惫不堪的状态就知道防守十分吃力。这些奋力要活下去的人,已经顾不上垂死士兵了。

垂死士兵最后的气息被其他声音淹没了。

随着号令兵的喊声和旗语,士兵们将城楼上的炮口抬起,向城外发射。

【字幕】明崇祯十五年,公元1642年,李自成率军围困开封。

明军士兵:闯军退了!

一个着甲胄的明军将领,正从箭跺用单筒望远镜向外看去。

 

2 开封 城外闯军阵营    

望远镜的主观视角:炮弹炸响,一小队闯军停止冲锋,有序撤退。

远处,一面闯字旗升起,李自成的军队正在从四面八方聚集,是要发动一轮更大更强的攻击。

漫山遍野的闯军如水银泻地般围拢。

明军将领拿单筒望远镜的手抖动不已。

 

3 开封 城内    

一个满脸血污的明军士兵脚步匆匆跨过地上睡得横七竖八的残兵们。

满脸血污的士兵将一张写有“开封告急”的纸条细细折好,放到信鸽脚上的脚环里,放飞信鸽。

信鸽腾空而起,飞向浓雾中。

 

4 北京刑部大牢 甬道  

壁上一排油灯,火光颤动。

狭长的过道间,急促响起脚步声。潮湿廊壁人影急移。

在前面躬身引路的是个狱卒,身后一名太监面色凝重,他是崇祯皇帝信任的太监总管王承恩。

见有人来,木栅后戴着重枷的囚犯纷纷从各自的牢房里翻身起来,一张张令人毛骨悚然带着血污的脸卡在木栅后,一片喊冤之声!

快到过廊尽头的时候,狱卒在一扇包铁皮的木门前停住了。

厚厚的门上铁链缠绕,大铜锁赫然在目。

王承恩面无表情,狱卒迅速从腰间解下一大串钥匙,将其中一把插入大铜锁。

啪的一声响,锁开了。

铁链哗哗啦啦滑动,牢门打开。

 

5 北京刑部大牢 孙传庭囚室    

囚室里的中年男人背身面壁,像是没听见有人进来。这就是三年前被崇祯下令关入天牢的前陕西巡抚孙传庭。

王承恩:孙大人,受苦了!皇上召见,命老奴前来相请。恭喜,您要复出了。

孙传庭转过身来:王公公,传庭狱中三年,苟延残喘,谈何恭喜。

隐约可见墙上刻着的,是陕西潼关的地图,看来那里的一草一木仍旧牵动着孙传庭的心。

王承恩边说边观察着孙传庭:事态紧急,皇上连下几次罪己诏,减膳撤乐,日日祈求上天佑我大明。孙大人,现在可不是翻旧账的时候,开封被围,再没人力挽狂澜,大明社稷不保!

走动中的孙传庭猛的转过身来,双目炯炯有神,他知道自己就是可以力挽狂澜的那个人。

 

6  紫禁宫文华殿    

王承恩把依然身着囚服的孙传庭引至文华殿门前,示意孙传庭自行入殿。

孙传庭快步往殿中走去。

文华殿中分外冷清,崇祯皇帝朱由检布衣麻鞋,瘦削的背影,独自面对着殿中央悬挂着的一副巨大地图。

孙传庭的脚步慢了下来,准备行礼跪拜。

崇祯转过身来,直视孙传庭。

崇祯:不必拘礼。朕三年前听信小人之言,让你身陷牢狱,后悔莫及。到如今,河南、陕西,已成了流贼天下。这班庸臣误国误朕,个个可杀!

孙传庭随着崇祯的话,抬头看向地图,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崇祯迫切希望孙传庭赶快率军出征,便直入主题:战事紧迫,按你的估算,需多少人马可以荡平流贼?

孙传庭毫不疑迟:五千精兵足矣!

崇祯(有些疑虑):五千人马前往驰剿,不嫌少么?

孙传庭虽然与外界隔绝三年,可素来的自信与自负,使得他慨然答道:加上当地驻军应该足亦,贼寇乃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崇祯下了决心:传旨,起用孙传庭为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军务。望重振虎威,早日出征,速平匪乱。

孙传庭跪了下去,高声说道:臣领旨谢恩!

崇祯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7  陕西某地 街道    

陕西某地的县城街道。街上不多的行人和商铺, 弥漫着一股懒洋洋的萧条气息。

一只手摇着虎撑入画,并没有引起行人过多的关注。

吴又可背着行李,一手拿着虎撑,一手拄着木棍,上面挂着幌子,沿街行走。

 

8 民舍 门外    

村落小道,吴又可往一户人家走去,像是急着要去上门出诊。

远远地有唢呐之声传出,接着越来越清晰的嚎哭之声,这家正在办丧事。

吴又可停住脚步。

举目四顾,快步走到这户人家门前的墙角,蹲下去捡了些东西用布包起来——没人看清他捡的是什么。

身后一只大手抓住了吴又可的后脖领。

吴又可回头一看,一个披麻戴孝表情愤怒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大喊:抓住他!这个骗人的游医,还敢上这儿来!

中年男子一边拉着吴又可走,一边对着围上来的百姓们喊:就是他!就是他!他治死了我爹!(推搡吴又可)走,见官去!

 

9 县衙大堂    

中年男子跪在地上,神情淡定的吴又可跪在一旁。

吴又可:回大人,他爹并非因我的药方而死。

中年男子又急又怒地说:什么?你还想抵赖……

知县严厉地说:吴又可,本县虽不曾学医,却也知道这大黄乃虎狼之药,医者用之慎之又慎。你方中用量之大,足以致常人于死地,你作何解释?

吴又可从背囊里掏出一包东西,摊在地上,对知县说:他家门外倒的药渣,可不是我开的方子。请大人明鉴。

(此处插入吴又可在中年男子家门前查看药渣的画面)

吴又可:我看过这些药渣,其中有人参、黄芪,分明是一剂温补药。

知县看着药渣中的人参黄芪,并未制止吴又可自说自话的陈述。

吴又可接着说:当日诊视其父病情,有舌黄,心腹脾满之状,在我看来,邪毒入里已深,假寒真热,故加泻药,邪去才能正安……

中年男子:老爷,我爹吃了他的药,一直拉稀,人都不行了……

吴又可继续道:令尊已经正虚邪实,再用补药,这补药就成了为虎作伥的毒药,不但不能治病,反而助病邪壅滞在内。令尊是死于你轻信庸医!

中年男子大惊,手指着吴又可:放屁!换了医生后,我爹只吃了他一副药,怎么能……

这时堂上一声惊堂木,知县厉声道:放肆!

看见堂上静了下来,知县对中年男子说:换医生的隐情为何不事先禀明?若再滋事,办你个咆哮公堂。销案,回家料理丧事去吧。

转对吴又可说:吴又可,你行医用药迥异于常规,这次算你侥幸。从今日起,禁止你在本县所辖境内行医。

吴又可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但又欲言又止。叩头谢过,起身便走。

 

10  孙传庭北京寓所 附近街道    

街道上,孙传庭一身簇新的官服,带着几名随从,飞马而至。

 

11  孙传庭北京寓所 院子   

这是一个不大的宅子,孙传庭一家在北京的落脚地,简约整洁。

世宁在院内正摇头晃脑背书: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跆,事前定则……事前定则……不……

镜头从世宁摇开,摇过在院子内洗晾衣服的冯氏,听出世宁背不下去了。

(插入画面:街道上,孙传庭一身簇新的官服,带着几名随从,飞马而至。)

冯氏停下来:再背不下来,饭就不要吃了!整天贪玩不求上进,将来怎么向你爹交待?

世宁情绪不高:嗯……言前定则不跆,事前定则……

(插入画面:孙传庭及随从在门口下马,进门)

这时,前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老爷?!

惊呼随即变成兴奋地喊叫: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冯氏恍惚间不敢确认,手里的湿衣服都来不及放下。

只见身穿崭新正三品官服的孙传庭快步走进院子,忽然停住,看到了亲自干家务活儿的冯氏,两人对望,目光中千言万语。

世宁从母亲身后打量着这个自己记事以来素未谋面的父亲,有些胆怯有些好奇。

 

12场 废弃的神社

雷雨交加。这是荒村路上一处荒废的神社。

几个官兵在屋沿下躺雨,正在抽打一个被捆绑的年轻人。

官兵小头目:说,你们还有几个人?

年轻人(李天佑)一脸病容,连咳带喘,一言不发。

一个年长的头目:再不说打死他个狗日的。

年轻人突然一阵狂咳,继而呕吐不止。小头目躲闪不及,吐出的秽物溅了一脚:个狗日的,吐了我一脚。

年长的头目:就这个怂样还造反?

年轻人(李天佑)体力不支瘫在地上,头目用脚猛踹年轻人,惹来众人一通哄笑。

突然一个放哨的士兵:哎!有人来了。

年长的头目:抄家伙!

官兵们敏捷地抄起武器,迅速进入伏击状态。透过半开的后门,远处一个人撑着伞,在雨中急急地向这边赶来。

几个官兵互相递了个眼色,用刀逼住被绑者的喉咙。那人冲进门来,躲在后面的人上去就是一刀柄,那人猝不及防,立马被摞倒。几把刀向前一伸,正抵在他的咽喉。

惊吓中的吴又可连忙举手:哎!干什么?

年长的头目:什么人?

吴又可:行医的。

行医的?几个人检查他的行李,见所携之物除了一卷铺盖之外全是药材、针炙器械之类。

吴又可站起身来:我是堂堂正正的医士,一不偷盗,二不造反,光天化日怎么随便打人?

一个士兵用刀尖挑起他的虎撑:哪来的?叫什么?

吴又可站起身来:苏州东山,吴又可。

士兵:到哪儿去?

吴又可:潼关惠民药局,看望恩师。

士兵们放松警惕,将兵器收起来。小头目:大哥,正好让他看看你的伤,验验真假。

年长的头目露出肩膀上的刀伤,小头目:你,过来瞧瞧!

吴又可:官爷,医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者,不治!

小头目:还有点儿臭脾气?老子先挑了你的肠子,办你个通匪……看你治是不治!

年长的头目:哎哎……这位大夫,刚才得罪了。这年头兵荒马乱,这不,刚抓了一个流寇,怕你是他的同伙。兄弟们出手重了点儿,别太往心里去!

吴又可看了一眼被绑的年轻人,这才上前揭开裹在伤口上带血污的脏布,露出里面深深的刀伤。

吴又可:刀口这么深,再不缝合,这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吴又可熟练地为头目疗伤,旁边士兵有的观看,有的烧水。那个被捆绑的年轻人又是一阵咳嗽。吴又可注意到他。

吴又可:看这人都病成这样了,还能当流寇?

一个兵(踹了被绑年轻人一脚):岂止流寇?还是个匪首!

吴又可又忍了片刻:他这病若再不治,恐怕有性命之忧。

小头目:你他妈吃饱了撑得?连匪首的病都看?

年长的头目:少操那份心了,就算你治好了,明天也是一刀。

吴又可不再说话,专心缝伤口。

小头目站起身来,站到屋檐下:咦,雨停了!话音未落,一支箭正正地射中他的喉咙,他来不及说话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年长的头目:抄家伙!

几个官兵手忙脚乱地拿兵器准备反击,随着一阵乱箭,几十个民军冲进来。

一通撕杀,几个官兵无法招架,一个个被杀。老头目拼命抵挡,无奈对方人多,眼见无路可退,便冲着被绑的年轻人一刀挥去。结果一个大汉挥刀一挡,接着反手一刀,将老头目砍倒在地。

吴又可正想趁机逃路,被几个民军抓住。

民军:想跑?

吴又可:我不是官军!是行医的!

民军:能帮官兵治伤,不是好玩意儿!(欲动刀)

此时那个被捆绑的年轻人(李天佑)已经被解了绳索,勉强支起身来,用有气无力但坚定的声音:别!别杀他!

地上的年长的头目还没咽气,向前爬行。

一个民军过去补上一枪,正扎在吴又可刚刚包扎的绷带上,鲜血涌出,老头目气绝。

 

13场 潼关 城门      

前方赫然一座城池。

夜色中的潼关此时灯火通明,城墙之上旌旗招展。

城门打开,吊桥缓缓放下。

守城将领和一众文武官员站在门前恭迎孙传庭一行。

举着火把行军的队伍正开进城门。军队中间的马车上轿帘掀开一条缝,冯氏探头向城头望了一眼,世宁也将头挤着伸了出来,望着城头。

孙传庭勒住马缰,仰头看向城楼上的潼关二字,似有许多感慨。

孙传庭策马进城。

在瓮城中迎候的指挥使任琦:卫指挥使任琦迎候督师!

孙传庭:援剿总兵贺人龙,现在何处?

任琦:按督师所召,陕地各路人马除了贺人龙,都已到潼关集结。

孙传庭点了点头。

 

14场 村庄 空地    

一堆堆篝火,大约三十名明军士兵,围坐在火边,烤羊斟酒,大声说笑。

不远处,十来个白布塞嘴衣不蔽体的妇女,被绳索串捆于一处,倒卧在旁,尽力挣扎。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站起来,举着酒碗高声叫道:弟兄们,弟兄们!

众士兵们略微安静下来,看着头领。

头领道:今日这票,干得痛快!来,喝!

众兵一阵轰笑,纷纷举起酒碗。

头领道:跟着贺总兵,不愁没钱没粮,没娘们!

众兵高声怪叫,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数匹快马冲过来停在篝火前。马背上,身穿铠甲的总兵贺人龙的脸被火光照得明暗不定。

众兵跪了下来:参见总兵!

贺人龙环视一眼:都起来吧,孙传庭都快到行辕了,赶紧赶路!

头领看了看石头后的女人们:这些娘们怎么办?

贺人龙脸色阴沉下来,把头一偏。

 

15场  村庄 着火村庄    

火光冲天,黑烟腾起。

贺人龙手下们,将女人们的尸体抬着扔进着火的房子里。

村子里,男人们的死尸已经横七竖八在地上。

贺人龙:孙传庭升任总督,给他备份见面礼!

刚上了马的手下会意地笑道:明白!

手下们下马拔刀。

火光中,贺人龙和手下们策马离开。

手下们手里拎着许多布袋,布袋底下渗出血来,里面装的显然是人头。

一群人纵马离开村庄。

 

16场  荒野 树林中    

被救的年轻头领(李天佑)已经好了一些,他靠着墙坐着。吴又可在一旁将煮好的药滤到碗里。

头领(李天佑):若不是有幸遇上先生,即便兄弟们救出我来,这病也能要了命。先生恩德,没齿难忘。

吴又可边倒药边说:治病本是我分内事,能在你弟兄手里留条命也算是有幸。你看起来像个读书人,怎么也反了呢?

头领(李天佑)听后轻叹一声:小弟姓李名天佑,本是秀才出身。连年灾荒,课税不减反增,乡里众人活不下去,准备投靠闯王。结果路上就发病了,两个弟兄带我去寻医,结果遇上了官军。

说完,李天佑接过吴又可递过来的药碗,喝了下去。喝完后,抹抹嘴,将碗放在一旁,接着说:先生医术精湛,不如跟我们去投奔闯王,将来得了天下,你也好衣锦还乡。

吴又可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世代交替,谁知是福还是祸?

 

17场  荒野 树林中小道    

几个弟兄带着武器行囊,李天佑拄着一根树枝。准备在此分手。

吴又可从背囊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李天佑,说道:你这个病还需再吃两天药,这是药方,你拿着,自己去抓药吧。

李天佑:先生的大恩,容当后报!

吴又可:好自为之吧!

李天佑拱手相送。

 

18场  陕西总督行辕 大堂   外-内

行辕大堂,蟒绣辉煌,剑戟森排。

抚按分左右陪坐,三司以下文武都黑压压地分两旁侍立,一派森严肃静的气象,令人不寒而栗。

旗牌官忽然高呼:总兵贺人龙进见!

贺人龙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拱手参见:援剿总兵贺人龙,见过督师!

孙传庭大笑迎上来:贺疯子,贺疯子,我是真想你啊!困于牢狱方寸之地,想的都是和你并肩作战,驰骋之时!

孙传庭的举动看在所有将领眼中,有人交头接耳。

贺人龙:督师,不是属下有意晚到!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一群流寇——

贺人龙身后的两名手下抬着一个大木箱,放在堂中。

贺人龙一挥手,壮汉将木箱的盖掀开,露出最上端的人头,全场一片哗然。

孙传庭皱了一下眉,随即神色如初。

孙传庭:干得好!贺总兵进献流寇首级,造册领赏!

孙传庭身边的副将走下来,带着两名壮汉走了出去。

贺人龙面有得色,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空位上看着孙传庭。

贺人龙:孙督师回来就好,我贺疯子谁都不服,就认您。

孙传庭笑道:认就好,认就好!

 

孙传庭搭着贺人龙的肩膀,突然神秘而小声的对贺人龙:光顾着叙旧,差点忘了一件顶重要的事。

贺人龙不解的看着孙传庭。

孙传庭:皇上念你战功卓著,对你另有封赏。

贺人龙松了一口气,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其他将领面有不满之色。

孙传庭拍了两下手。

两个亲兵出来,一个手捧用黄缎套子套着的尚方剑,另一个捧着一个黄缎盒子。

孙传庭返身快步从黄缎盒子中取出一道密旨。

孙传庭:贺人龙听旨!

贺人龙跪地接旨。

监军副使乔迁悄悄绕到贺人龙身后。

孙传庭捧着密旨宣读,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贺人龙身为总兵,于开县率部哗归,致剿贼军事功亏一篑。

贺人龙听着听着,脸色一变。刚要起身,身后的乔迁将铁鞭一抡,贺人龙被打倒在地。接着几个亲兵冲进来,将他按倒在地,同时摘去了他的佩剑。

众人吃惊地发现院中早已站好了不少带刀的亲兵。

孙传庭的声音还在延续:又于项城、襄城临阵脱逃,抗旨不遵拒不出兵,致使两任总督阵亡;罪责深重,国法难容。

贺人龙额角流血,仍在死命挣扎。几个亲兵将其死死勒住。

孙传庭的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子威严:着陕督孙传庭即以尚方剑,将贺人龙就地正法,以昭炯戒。钦此!

 

19场  行辕外 小广场   

贺人龙随身卫兵在行辕外的小广场休息。

一位军官带人挑着几担酒肉送过来。

军官:各位贺家军的弟兄们辛苦了!你们贺总兵正与督师喝酒叙旧,督师犒劳弟兄们剿匪有功!

卫兵们高兴地起身。

 

20场  陕西总督行辕 院子  

孙传庭收起圣旨,顿了顿,轻声的:念及以往,你家人本督会照顾,安心上路。

贺人龙血流满面,犹在挣扎,大喊:孙传庭!你以为你真能杀得了我!你带来的这点兵马,能挡得住我贺家军?

孙传庭冷冷地:从今往后,潼关再没有贺家军,只有大明军队!

贺人龙一声惨叫,乔迁一刀将贺人龙斩首。

众人无不动容。

孙传庭脸上没有表情。

 

21场  行辕外 小广场    

门外的卫兵们放肆地吃喝着。

唯有头领保持警觉。

突然,远处看见一队荷枪士兵正在向此处集结。

头领知道出事了,立刻抄起兵器。

头领拔刀大喊:不好!兄弟们,总兵有难!冲到总督行辕,杀他个片甲不留!

众人做冲锋状,同时大喊:杀!杀!杀!

一声火铳巨响,头领被射下马来。

两边的路口传来响动,一群弓箭手和火铳兵有如神兵天降,严阵以待。

贺人龙的兵马乱作一团,有几个想往边上冲去的头目,或被火铳,或被弓箭射下马来。

一场惨烈的屠杀:贺人龙的兵马中负隅顽抗都被纷纷射杀,其余想逃命的也被射于马下,顿时尸横一片。

 

22场  紫禁宫文华殿    

大殿里只有铜壶滴漏的声音。

王承恩躬着身子看向闭目养神,仿佛已经睡着的崇祯,轻手轻脚地将龙椅上的大氅盖到崇祯身上。

崇祯忽然睁眼:此时,贺人龙该人头落地了。如今孙传庭手握陕地军政大权,若是他也不受控制,该怎么办?

王承恩:皇上自有圣断,老奴岂敢多嘴。

崇祯看了看桌上堆积的奏折,像是问王承恩,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他何时能出潼关?

 

23场 潼关 街道    

纷乱的街道。

十几个人正在看刚张贴的告示:查援剿总兵贺人龙拥兵自重,抗旨不遵。冒领军功,虐杀良民。罪责深重,国法难容。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人群中闪过吴又可的身影。与周围人的兴奋不同,他显得更加冷静。

人群中有当地豪绅顾清远。

一个胖子凑到为首的顾老爷身边。

胖子:顾老,这孙传庭果然手腕狠辣呀。

顾老爷:这孙传庭桀骜不驯,连皇上都敢顶撞。就因为他蹲了三年牢,闯军这才坐大了。

两人说着离开人群,上了旁边的轿子。

吴又可整了整背上的行李,离开人群。

 

24场 惠民药局 门口街道    

背着行李的吴又可抬头看了看药局的招牌。

房门紧闭,上挂一木牌:出诊。

他走到药局对面的荫凉里,放下行李坐下。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葫芦,但里面的水已经喝光了。

街道很冷清,偶然有零星的行人和士兵。

 

25场 军营 病人帐中    

任琦和几个军官看着老医生赵川检视一个死在床上的士兵。旁边一个惊魂未定的士兵正在讲述事情经过:早晨起床的时候,我连推他几次也不见动静。再一看,整个人都僵硬了。

赵川:他昨晚可有不适?

士兵:他说身上发热,还吐了一回。我们都当他水土不服,没在意。 

躺在铺上的尸体面色乌青,眼色似有凝血。赵川撬开他的嘴,察看舌苔。

任琦:尽是屁话!哪有水土不服那么快死人的?

士兵:是啊,小人也是这么说的……

赵川:从症状上看,他是突发伤寒而死。近来四时不正,气候反常,士兵偶发伤寒,不足过虑。

任琦:有赵提领在,我也就放心了。现在战事当前,不得不谨慎啊。

赵川:指挥使放心,老夫随叫随到。

任琦吩咐:把他抬出去埋了!多给点抚恤,别让这事乱了军心。

其他军官:是!

 

26场  惠民药局 门口街道    

疲惫的吴又可斜靠在行李上睡着了。

对面,一个身着白衣麻服、头顶丧髻,以粗布包头的丧服少妇带着一个三、四岁,身穿孝服的男孩来到药局门口。少妇用钥匙开门,小男孩好奇地看着对面的吴又可。

吴又可睡得正香。药局的门又开了,男孩端着一碗水从里面出来,小心地走过街道,放到吴又可面前的地上,又好奇地看他。

吴又可醒来,看到站在面前的孩子,又看见眼前的那碗水,刚要和孩子说话,孩子突然朝着一个骑驴的老者跑去,口里喊着:外爷,外爷。

吴又可顺着孩子跑的方向望去,便看见赵川骑着一头毛驴走过来。

吴又可:先生!

赵川先是一愣,从驴身上下来:这是……又可吗?

吴又可:先生,多年不见,受晚辈一拜!

赵川喜出望外:哎呀,快起来快起来!

门打开了,那个孝服少妇(云舒)站在门口:爹——

赵川扶起吴又可:闺女,看谁来了?这是当年鹤年堂的吴又可……就是背你去赶庙会的吴大哥啊!

 

27场  惠民药局 大厅   

赵川和吴又可在对饮,赵川正喝到兴头上。

赵川:此地的黄桂稠酒虽然比不上京城的名酒,却也绵甜悠长,别有回味,来,一醉方休!

云舒帮忙将酒斟满,然后转身离开。

吴又可:十几年不见,老师的酒量好像更大了!

赵川:兵马乱世,像我这种老朽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不喝酒又能做什么?我不像你那么有骨气,好好的太医院吏目说辞就辞。

吴又可:哪是什么骨气,不过是有些迂腐之气!

旁边的隔间里,云舒正在哄孩子睡觉,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

吴又可转头看了看。

吴又可:(压低声音)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爹,云舒妹子真不易啊!

赵川:(看了看云舒那边,也压低声音)我那女婿可怜。在关中做个小吏,去年死于流寇之手……(云舒在屋里走动取孩子竹制玩具,赵川又转回之前的话头)说真的,你怎么就辞了太医院的差使,是有人排挤?

吴又可:自打进了太医院,每天所见都是庸医弄权,我一向不屑于此,倒也没人为难我。只是再混下去,又可担心会忘了行医的本份。想当年进太医院,还是先生全力举荐,又可让先生失望了。

赵川沉吟片刻:哦,原来如此……只是做游医风餐露宿,其中艰辛实在非常人能当啊。

吴又可:能救济众生,不用每日侍奉权贵,倒也并非全是不堪。来来,喝酒。

赵川点点头,举杯喝酒。

 

28场  潼关 街道    

夜色中的潼关街道,一队巡视的官兵鸣锣经过。四处无人,偶而有野狗经过。

 

29场  陕西总督行辕 内宅  

孙传庭站在窗前,目光投向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冯氏正在身后为他系上甲胄的系带。

孙传庭:当年将李自成打得只剩一十八骑,我就是身着这身甲胄。要不是这几年流寇坐大,它和我都该安享太平了。

冯氏一边系紧系带一边念叨着:人又瘦了,得把这里改改。

孙传庭回过头来:不必改了,解甲归田的日子不远了。

冯氏也柔声道:好,世宁还没回过老家呢。

孙传庭和冯氏一同看向床上,世宁正在熟睡中。

 

30场  军营 演兵场瞭望台    

雾中的军营远景。

传来号角声。

号角铮鸣,一声紧过一声。

瞭望台上的哨兵在喊:督师大人检阅,各营集合列队——

 

31场  军营 演兵场    

数队士兵入场列队。

旗牌官高呼:列队!扬黄旗,各队注视中军,静听号令施行!

一面黄旗扬起。

刚才还是鼓噪的场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旗牌官高呼:扬红旗,前队变动,听号令施行!

一面红旗扬起。

前面的队列开始变动,但是却行不成行,列不成列。

旗牌官高呼:扬黑旗,后队变动,听号令施行!扬青旗,左队变动,听号令施行!扬白旗,左队变动,听号令施行!

几面旗帜分别举起,各个队列,前进后退左右时,不是歪了。就是斜了。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歪歪扭扭,散乱不堪。

 

32场 军营 演兵场瞭望台   

演兵场的高台上,孙传庭目光冰冷,静静站立着。他头戴六瓣铁盔,身披铁甲,脚穿皮制战靴,手按刀柄,不动声色地看着。

乔迁等人肃立一旁,下边是一干的旗牌,门旗,金鼓旗,角旗,巡视旗等人。

孙传庭:指挥使任琦

指挥使任琦赶紧趋出来参见上。

任琦:属下在!

孙传庭挥手示意开始。

 

33场 军营 靶场    

数十个火铳兵分成两列站定,都将火铳靠在肩膀上。旁边一排火炮,炮手们正将炮弹放进炮筒。

旁边一个发令官一声喝令:取枪!

两列火铳兵同时吼道:取枪!

哗的一声,一齐将火铳拿在手上。

发令官:竖枪!

唰的一声,两列火铳兵一齐将火铳竖在地上。

发令官:装弹!

两列火铳兵一齐将定装纸筒弹药内的火药连同铅弹塞进了火铳口内。

发令官:取搠杖!

两列火铳兵一齐抽出通条,往铳口内捅了三下,将火药铅弹捅实,然后将通条插回。

发令官:持枪!

两列火铳兵又是一齐将火铳架起做射击姿势。

发令官扬起小旗,猛的一挥。

火光大作,烟雾腾起,啪啪声响起。

前方一排靶子中,只有几个木屑横飞,其余的都没有任何动静。那排火炮,也有好几门没有响。

 

34场 军营 演兵场瞭望台 日 外

孙传庭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停!

 

35场 军营 靶场    

孙传庭已经走到了火铳兵队列前,随机的示意后排一个火铳兵将手中火铳交给自己,火铳兵有些犹豫,孙传庭瞪了他一眼,这名火铳兵将手中火铳小心递上。

孙传庭看着这支已经朽坏的火铳,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过是稍一用力,铳管和铳托就分开了。

孙传庭将这坏了的火铳掷到地上,怒道:这能用么!

这名火铳兵吓得跪在地上:发给我们的就是这样的啊!

孙传庭转向任琦:任指挥使,这是怎么回事?

任琦:属下接手之时便是如此,兵员弹药无法补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正当此时,演兵场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36场 军营 靶场    

士兵队列中的一个士兵突然站立不稳东倒西歪,手中的木棍无意识状态地扫向身边同伴。

同伴们纷纷闪避。

这时又有几人软软地倒在地上,队型一下子乱了。

倒在地上的士兵显然非常难受,有的抱头,有的呕吐。

孙传庭等人上前察看,士兵们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孙传庭看着倒下的士兵回头问任琦:这又是什么原因?

任琦:回大人。近来四时不正,气候无常,他们前两天就病了。属下刚刚找来大夫治疗。

一名传令兵快马而至,翻身下马。

传令兵:启禀总督大人,皇上有圣旨到,请您回行辕接旨!

 

37场  陕西总督行辕 大堂  

圣旨已经宣读完毕,一双胖手合拢将圣旨缓缓的合在了一起,露出圣旨后面宣旨太监那张面白无须似笑非笑的脸。

孙传庭快步上前上前接过这道圣旨。

宣旨太监:孙督师,皇上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催促督师火速出关入豫,解开封之围。

孙传庭双手把圣旨往上一举:请皇上放心,本督这就查验备战所需,出关剿寇指日可待!

 

38场  惠民药局 门口    

门口挂着牌子:施药!

前来就诊领药的人排着长长的队。

 

39场  惠民药局 大厅   

几个面黄肌瘦的人坐在案前,赵川和吴又可为他们把脉开方。另一边,云舒背着孩子,熟练地分药、包药。

云舒:爹,药没了。

赵川站起身来:各位乡亲,药施完了,改天再来吧。

人群有些骚动:怎么又没有了?时辰还没到……

赵川:乡亲们,请回吧。到处打仗,药材运不过来,我也是无能为力,请回吧!

大家失望地离开。

赵川对吴又可:药材越来越少,医官的薪俸也是时有时无,我看这惠民药局也快有名无实了。

一个军官老刘冲进来:赵提领,营中任指挥使有请!

赵川:就来!转头对吴又可,又可,你随我到军营去看看。这几天潼关来了好多兵,不少人突发疾病。

吴又可点了点头。

 

40场  军营 营区   

前场中的军官老刘陪着赵川和吴又可进入军营。

军官老刘:前两天还好好的,现在各营都有人生病。提领看先去哪个营?

赵川:就先在白虎营吧。

 

41场  军营 白虎营帐中    

几个得病的士兵零散地躺在床上。

赵川和吴又可各自为一名生病的士兵诊病。

赵川在查看士兵的舌苔,吴又可也在让士兵伸舌头;赵川搭脉,吴又可也在把脉,两人的节奏,甚至神情都几乎一致。望闻问切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在开方子。他们身后,任琦和几个军官都在看着。

吴又可和赵川开完药方递给随同的军官老刘:照方抓药,越快越好。

军官老刘:好。

 

42场  军营 白虎营帐门口    

军官老刘拿着二人的方子,神情疑惑。

任琦过来,军官老刘便将药方递给任琦。

军官老刘:指挥使,您看……

任琦看了以后也大皱眉头。

 

43场  军营 白虎营帐中    

这两边,两人仍在全神贯注地诊断。

任琦走进营帐向赵川发问:赵提领,这二人都是发热呕吐,为何药方却全然不同?是否有误啊?

赵川边接过药方:噢,同病不同医乃医家常事,辨症施药并无不妥……

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便起身来到吴又可处。

赵川打断了正在把脉的吴又可,小声问他:又可,你为何弃用伤寒经方呢?

吴又可小声:先生,我想此症绝非伤寒!

赵川一愣:难道老夫诊断有误?我瞧瞧!

吴又可让开,赵川探身下去号脉,随后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

对吴又可又像是对任琦说:从脉象上看,这不过伤寒常见之症罢了,你为何认为不同?

吴又可:但凡寒症,发热恶寒,脉浮而数,但他们热而不寒,实为瘟疫初起之症。

赵川有点愣住。

吴又可:凡是外受寒邪,必有其因,或是临风受凉,或是忽然跳进冷水之中,风寒从肌肤侵入,感而发作。

吴又可继续道:但这次病发,不在行军途中,反而在安顿营寨之后。即便说夜间寒凉,有一两个人受寒感冒倒不足为奇,但绝不至于一日之内,一帐之人全都受寒发病。

吴又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赵川,赵川脸色难看。

吴又可语速越来越快:这更像人吸入邪气……

周围士兵面面相觑。

赵川不满地:风寒暑湿天之常气,入肌肤而感,历代医家所遵从。这邪气说从何而来?

吴又可一时语塞,喃喃道:学生只是从成百上千病患推测而来,并无确凿之证。

赵川终于忍无可忍:无确凿之证岂能妄加猜测?

吴又可:学生只是……

一直没发言的任琦此时听不下去了:你们师徒之争能否回药局再说?此刻兵士们急等着照方抓药,最好告诉我该听谁的?

赵川脸色难看,顿了一顿:指挥使,他初来乍到,尚不了解此病成因。此次营中诊断,老夫愿全权负责!照我的方子抓药去吧。

 

44  惠民药局 大厅 黄昏  

赵川和吴又可在处理药材。一个切,一个称,虽然看起来配合得十分默契,但气氛有些怪异。不远处,云舒在喂孩子喝米汤水,眼睛却不时瞟向这边。

吴又可终于沉不住气:先生,我虽不能证明病邪的存在,但又可曾诊治过成百上千个病人,用此法确有疗效……

赵川却不接他的话茬:天不早了,云舒,把做好的饭菜端来吧!

云舒忙应了一声:就去!

赵川接着配药:又可,你可知道老夫当年为何辞去鹤年堂主事,执意回潼关老家?

吴又可兴致不高:为何?

赵川:我老了!只想叶落归根,可你不同。

这时小外孙走过来,将一个小玩艺儿递过来,外爷,给!

赵川高兴地接过来:哎!乖孙儿!来,外爷给你个好吃的……他从药材中拣出一小片甘草,来,尝尝!甘甜润肺,拿着,去吧!

赵川接着说:又可,当初你勤奋好学,是鹤年堂医徒中最有天份的弟子。故此我才力荐你去太医院,想让你有所成就。

吴又可无语。

赵川:你性情耿直,有济世之怀,不然也不会放着太医院的吏目不做,跑出来做游医。但医道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岂能混同于道术,用一个邪气解释?伤寒论已历经千年,岂能因侥幸治好几个患者,就对医圣不敬!如此狂妄忤逆,乃是我们学医之人的大忌!

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又可:正因为医道乃人命关天的大事,学生才不愿将错就错!

赵川脸色一沉,半晌无语。云舒更是惊恐不语。

赵川缓缓地说:明天营中,你就不必去了!

云舒在一旁将做好的饭菜放到桌上。

 

45  惠民药局 大厅   

远处传来鸡鸣之声,屋里还是黑的。

赵川还在睡觉,酣声不止。吴又可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拎起自己的行李,轻轻地开门,出门后,又轻轻地把门掩上。

 

46  惠民药局 门口街道    

吴又可出门,背上行李。刚走出不远,被云舒的声音叫住。

云舒:吴大哥——

吴又可尴尬地站住:云舒妹子!

云舒追上他,将一包干粮交给他:带着!路上吃。

吴又可:云舒,我不辞而别,并非不敬!只是再留下,只会惹得先生又动怒伤身。

云舒:那些话不必再说了,路上保重!

吴又可点点头:替我向先生告罪!

云舒转身回去。

几个巡逻的官军经过他们,不时回头看着。

吴又可朝出城方向走去。

 

47场 弹药库 日 内

一把火铳扔到地上,折成两截,枪管已是锈迹斑斑。

孙传庭训话声传来:这样的火器能用吗?为何不修整?

库房内,到处堆着杂物,蛛网长垂。一口口打开的漆皮大木箱边,火器库的库管们跪成一排。乔迁带人正检视火铳,此时也站立在一口口大木箱边。

管库官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大人明鉴,小人数次上书请求拨款用于修缮,却从未有答复。

孙传庭气得原地转圈,乔迁目光扫过还在地上的这群库管。

 

48场  粮仓 仓库内    

粮仓库门虚掩。

一个孩子的笑声传来,与世宁年纪相仿的主薄孩子正在粮袋上奔跑,粮仓主簿示意孩子跳下来。

粮仓主簿妻子在门口等着父子俩。

门外传令兵的喊声传来:总督大人到!

粮仓主簿脸色一变。

 

49场  粮仓 仓库内   

叠得高高的粮袋巍然如山。

孙传庭正在巡视,跟在身后的粮仓主簿捧着大册子想让孙传庭过目。

孙传庭挥了挥手,径直走上前去看粮袋后面的柱子。

孙传庭对乔迁:储粮须在此线之上,一线动全身,是为生死线。

只见柱子上赫然有一道刻痕,而粮袋的高度则超过了这道刻痕。孙传庭满意地拍了拍粮袋,

粮仓主簿上前,在一个已经打开的粮袋里用长勺舀出一勺大米,孙传庭接过勺子,端详着大米的成色。

孙传庭拔出刀来,划开旁边一袋粮食,白花花的大米顺着裂口倾泄而下。待他看清,自有士兵上前用手捂住裂口。

粮仓主簿有点紧张。

孙传庭微微一点头:保仓有道,盈仓有方,总算有个尽职的!

粮仓主簿放下心来。

孙传庭继续往粮袋堆成的通道往里走,粮仓主簿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亦步亦趋紧跟着。

孙传庭抬目四望,库房里的粮囤堆得高高的,似乎也没有问题。

孙传庭低下头来,脚边有些细沙粒,他用脚底踩了踩地上沙,不动声色却伸手去摸粮袋,粮仓主簿大惊失色。

孙传庭一直盯着粮仓主簿,隔着米袋摁的手却并未停下,粮仓主簿嘴唇动了动,却不敢出声。

孙传庭的手摁到其中一包,感觉触感不对,略一点头,乔迁用短刀上前划开粮袋,沙粒从这包粮袋中流出。

孙传庭脸色铁青,不言不语,瞪着粮仓主簿。

身后乔迁照着刚才孙传庭的方式,同样以手摁粮袋,觉得不对劲的用短刀划开。

数包粮袋中的沙粒不停地流下,积在地上,诺大个粮仓只有沙子泄下的轻微声音。

粮仓主簿看着这些沙粒,已经无法隐瞒,跪了下来: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知道大人要来查库,想以此蒙混过去。

孙传庭绝望地木然呆立仿佛已经听不到粮仓主簿的话。

粮仓主簿还在解释:(带哭腔的)潼关的粮,好几年都没足数了!

孙传庭愤然挥剑,血光涌起。

门外,粮仓主簿的孩子放声大哭:爹——

粮仓主簿妻子惊骇地哭不出声来,急忙抱起孩子捂住嘴。

孙传庭从盛怒中清醒过来,木然地用袖子蹭着脸上的血。

 

50场  陕西总督行辕 书房    

孙传庭在书房换下溅血的衣衫,脸色阴沉。冯氏将衣服收在铜盆中,不安地将带血的一面埋在下面。

世宁在书房门口探了一下头,看到这一切,刹时间愣住了。冯氏连忙过来将他推走,顺手带走衣服,掩上门。

孙传庭在窗前,颓然伫立。

冯氏端着茶盘进来,轻轻放在书案上欲转身离开。

孙传庭忽然叹了口气:今日死在我刀下的粮仓主簿,家中孩子和世宁差不多大小。

冯氏站住了,双目肃然,凝视着孙传庭。

孙传庭:粮饷两缺,防务废弛,需造火炮,募新兵。库银短缺,练兵又需时日,开封已被围月余,叫我如何是好?

冯氏:何不奏明皇上?

孙传庭叹了口气:皇上多疑,我若禀明情况,就怕他会认为我借故拖延,拥兵自重,有旨不遵。三年冤狱,前车之鉴呀!

冯氏走到桌边开始磨墨:事到如今,不向皇上禀明,难道还有别的出路?或许皇上没有那么糊涂。

孙传庭看着冯氏,长叹一声,目光又移向桌面上的空白折子。

 

51场  军营 白虎营帐中    

账中的士兵在给病患喂水,加被子。

通铺上的几名病人都在喊:冷——冷——。

赵川正把其中一名病人的手拉出被窝,给其脉诊。

这名病人的指甲呈现青黑色,还在微微颤抖,赵川使劲才能摁住,好不容易才按到脉象,赵川反倒大汗淋漓,不住擦汗。

任琦在一侧关切的问:怎么样?

赵川:身上肌表如冰,指甲青黑,脉搏细微,这是阴证。用辛温大热的附子汤,一定可以见效的!

任琦:现在死多少人压着没报,是因为督师这几日脾气甚大,我不想自找倒霉。但是你要再治不好,我可也瞒不住。

 

52场 开封 巷道

远景中的开封城,一片死寂。

只剩骨架的马骨前群蝇乱飞。

满地狼藉的巷道尽头,一只信鸽落在鸽笼前。

角落里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这只信鸽,这是个衣衫褴褛的伤兵饿疯了。

伤兵手里握着刀,蹑手蹑脚的接近鸽笼。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要偷鸽子,还得靠它们传递军情!

一开始放飞鸽子的那名士兵冲了过来,鸽子被惊飞。

伤兵回头便是一刀,养鸽子士兵被砍倒在地!

伤兵陷入癫狂状态,继续下刀砍:横竖是个死!叫你不让老子吃!叫你不让老子吃!

旁边忽然又出现了几个饿得快疯的兵,发疯一样的上前抢夺残肢往口里塞,每个人都满手满脸的鲜血。

 

53场 紫禁宫文华殿    

崇祯怒气冲冲地将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文房四宝都推倒在地,空荡荡的大殿内回声久久不息。

王承恩急切的:皇上!别气坏了身子!

崇祯:(怒气)当初信誓旦旦说五千精兵足矣,到如今居然要朕追加钱粮,还说什么兵新募,不堪用!(焦虑的)开封重镇,苦守三月,每天死的可都是朕的子民!岂容他从容练兵?

王承恩:老奴斗胆。若真如孙传庭所说,粮饷不足,兵士未经操练,出关迎敌未必能有胜算呢!

崇祯叹了口气。

王承恩:孙传庭所率的,已是我大明朝唯一的精锐了。

崇祯口气稍有和缓:开封不保则京城不保!

崇祯等不到王承恩接话,自己已经拿定主意:倘若给了钱粮还不出兵,岂不又养了一个贺人龙?

王承恩不敢再多言,只是看着崇祯。

崇祯:着兵部再催其出关!

 

54场  河边    

河边,晨雾弥漫。

吴又可头戴斗篷,身背药箱,手握虎撑铃,步子一深一浅,独行的身影分外寂寥。

他看见河水清沏,便走过去,蹲在河边,双手掬水喝。正当他用水洗脸的时候,一团模糊的东西飘过他面前,定眼一看,竟是一具因浸泡多日而面目浮肿的尸体。

吴又可惊骇中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呕了半天。

 

55场  西北小镇 街道   

一轮惨白的太阳,多日的干旱使得天空和大地仿佛都褪了颜色。

【字幕】史载:春无雨,蝗蝻食麦尽,瘟疫大行,人死十之五六,岁大凶。时斗米一千七百文,草木树皮无有存者,人食菜子,苟活旦夕,骨肉相食,遍野榛莽,有数村不见一人者。大饥疫,人相食。

破败的西北小镇。

吴又可孤独的身影走进小镇,不祥之兆扑面而来。举目四顾,街道上没有一个走动的行人,连店铺的幌子都在这空气中凝固不动。到处都张贴着用以驱邪的符咒。

只有一只土狗从吴又可身后跟过来,眼眶通红低低吠叫,作势要扑向吴又可——这是吃惯人肉的狗!

吴又可斗篷下的眼睛倏然露出凶光,对视着恶狗。

土狗停止吠叫,转身一溜烟跑了。

顺着土狗逃走的方向,前面酒馆写着酒字的幌子忽然被风带动,甚是诡异。

 

56场  西北小镇 酒馆    

昏暗的酒馆里,酒坛上的老鼠听到响动迅速藏了起来。

吱呀一声酒馆的门被推开,一道光线投进酒馆地面,身影移动,吴又可走了进来。

有人端坐在桌前,吴又可走上前去拍了拍这人后背,想不到这人竟然往一侧倒了下去,地上嗡嗡飞起许多苍蝇。

吴又可将此人翻过来,仔细查看。此人七窍的污血都已凝结成黑色膏状,看来是死了有些时辰了。

吴又可走到柜台往里看,发现柜台后有具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再环视周围,还有几具尸体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在角落里。

柜台上张贴着用以驱除瘟神的符咒。

这时吴又可好像闻到什么,他不断地抽着鼻子,四处闻着。

 

57场 西北小镇 破败院落  外至内

狗叫声中,塌了半边土墙的破败院落。吴又可推门进来。 

他边闻边找,走到屋门口从缝隙往里看,灶上居然还烧着一锅小米饭,已经烧焦了。原来吴又可闻到了饭糊掉的味道。

吴又可轻轻地推门进屋,地上躺着一对母子,吴又可赶紧俯身下去,人显然刚死不久,婴儿的屁股上竟还沾着大便。吴又可看着这眼前的人间惨状,突然一阵难受想呕。

他急忙推开尘封的窗扉,一束阳光照进来,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突然,他的视线被眼前景象吸引:

从窗户射进的光束中,一粒粒尘埃发着光,随空气飞舞。

吴又可似乎被这景象惊呆了。

他关上窗,又复推开——依旧尘埃飞舞。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离开房子,刚出去,远处传来马蹄声,吴又可迅速躲到土墙后面,往外探看情况——这年头官匪都不好惹,他不想惹麻烦。

吴又可从土墙的缝隙里看出去,一匹快马踏过街道,马上是一名递送公文的差人。

 

58场 火器工坊  

炉火熊熊,工匠将铁水浇筑到模具里,旁边的工匠在敲打组装已经冷却成型的枪管。

整个火器工坊里热火朝天,每个工匠都是汗流浃背,紧张而兴奋地做着自己的事。

炉边,孙传庭缓缓展开一本图册,上面绘有火炮,火铳等图样,一旁附有蝇头小楷所写的制法。乔迁在一旁跟着。

孙传庭:就这些料吗? 

乔迁:现有的库银就只够买这些。

孙传庭脸上火光跃动,语气低沉却很坚定:不能停工!朝廷拨的防饷马上就到了!

周边火炉中的火被风箱吹得更旺了。

传令兵的冲了进来:兵部六百里加急文书!呈陕督孙传庭!

孙传庭一把夺过,读着读着表情变得僵硬和绝望

孙传庭放下兵部文书,对乔迁说:又是催出关的。

乔迁小心地问道:提到防饷和增兵没有?

孙传庭戚然答:只字未提。

 

59场  军营 白虎营帐前   

营帐前,几名士兵将几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抬到平板车上,往外推去。军营里弥漫着死人的味道。

任琦指挥着两个士兵抬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往营帐方向走,正好和平板车相遇。

两个抬药士兵停了下来等板车过去。

平板车上一具偏着头的尸首面色死灰,眼角鼻孔却有凝固的血污,正是当初吴又可和赵川争论,赵川把过脉的那名病人。

任琦走到帐前,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向渐渐远去的平板车。

 

60场 军营 熬药的营帐  

火苗跃动,水雾弥漫,赵川正在往一口大锅中投入药材熬煮。

任琦急冲冲走了过来,远远的看着赵川。

任琦:赵提领,你当初说几天之内必定疫情减轻,可现在我的人天天在死,有增无减,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赵川弯腰咳了几声,说:这次军中大疫实在不同于以往,似有鬼神从中作祟,麻黄桂枝解表,黄芪白术补气,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经方,就算不能救人,也绝不至于杀人!怎么就不对了?

任琦:我不管什么祖宗不祖宗,至多再给你三日!倘若三日仍无起色,就算督师不拿你祭旗,这帮当兵的们也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61场 顾府 大厅  

长镜头从大厅门口向内探去——

屏风外一张桌子上小山一样堆着各种礼盒,上边贴着乡绅豪强们的名讳,不断地有乡绅带着家丁过来放下礼盒。

屏风内丝竹管弦和觥筹交错之声。

巨大的厅堂,宴开数桌,后景的戏台上,伶人们正在卖力演出。

当中的主桌上,顾老爷正带着几名乡绅在向孙传庭敬酒。

因是来赴宴,孙传庭未穿官服,而是一身便服。他头上带着顶四方平定巾,着天青圆领袍,配一块蓝田玉,用丝绦挽住,清净而儒雅。

顾老爷指着笑容可掬的胖子:这位陈相公,是福王的人。福王殉国之后来此避难。

胖子谄媚的向孙传庭点头致意。

顾老爷:这位刘公子,是周阁老家的姻亲,年轻有为!

刘公子面有骄矜之色。

顾老爷:其他在坐的,全是有德乡绅,地方大户。各位的名帖都附在外面的那些孝敬上,宴后送到府上,望大人笑纳。

孙传庭不置可否。

后景戏台上的锣鼓点更密了。

孙传庭:传庭谢过诸位乡绅款待,驻军潼关,还得仰仗各位的鼎力相助。

顾老爷:督师言重,为国分忧,实乃我等分内之事。

孙传庭站起身来:诸位,实不相瞒,兵饷两缺,国库空虚,朝廷无力拨调,本督实为募饷之事而来,还望诸位力助。

听到这话,全场忽然静了下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先说话。

顾老爷:国难当头,我们理当解囊,但不知督师需要多少呀?

孙传庭:以当今之势,至少缺饷十万两白银。

众豪绅听罢大吸一口凉气。

乡绅乙有些沉不住气:督师,不是我们不愿意。这灾荒大凶之年,我们有些家业不假,可开销也大,朝廷里的各种孝敬也总得打点,实在是匀不开。

孙传庭环顾四周,见大家均微微点头表示附和,不由得火冒三丈。

孙传庭:若潼关不保,各位手中田亩可能保全?家中金银可能保全?妻儿老小可能平安?只怕到时全都孝敬了贼寇!

顾老爷瞪了乡绅乙一眼:督师说的极是!帮督师筹款筹粮,义不容辞。

管家端着一个盘子过来,顾老爷从盘子里拿起一张银票:区区五百两,不足挂齿!  

孙传庭看着顾老爷,旁边的几名乡绅也从身上摸出银票来放到盘子里。

乡绅甲:这是我的一百两。

乡绅乙:五十两。

顾老爷:尽些绵薄之力。朝廷那边,我找人再递递折子,或许能让皇上多拨些粮饷下来。

孙传庭看出这帮人的敷衍,起身走到红色珊瑚树前:这是你们给我孙传庭的。

又捏起一张银票抖动着:这是你们给大明朝的。

啪的一下把银票拍到桌上:要是大明朝亡了,你们给我孙传庭有什么用!

说完拂袖而去。众人愣住。

 

62场  能看到屯田的坡地    

孙传庭和乔迁策马而行,跃上一段坡地。

放眼望去,河边分布着一些军户的屯田。

孙传庭:二分守备,八分屯田。大明开国至今,军户就是以此为生,寓兵于农、守屯结合。

乔迁:这些田亩如今都囤积到豪强之家,屯兵制名存实亡。

孙传庭:所以我要勘探田亩,核定军户人数,追缴历年所欠军粮,以补库银!

 

63场 惠民药局 大厅  

云舒用一把铡刀切着草药,孩子在旁边的吊床里玩。忽然听到门吱嘎的声音,灶房里传出响动,云舒连忙站起身来走过去:谁呀?

一身疲惫的吴又可正从水缸里舀水喝。

云舒有些吃惊:吴大哥!

吴又可放下水瓢:先生在什么地方?

云舒略带冷漠,又坐回去铡药:我爹在军营。最近病患越来越多,他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

吴又可有一点失望:那我去营里找他。

正要离开,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云舒,我可以证明瘟疫是如何人传人的!

云舒没有看他:那又怎么样?

吴又可放下行李:你来!过来几乎是连拉带拖把云舒拉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阳光一下照进屋里,空气中飞舞着无数发光的尘埃。

吴又可:看到了吗?

云舒:什么?

吴又可:飞尘!这些飞尘你平日看不到,但并非没有!这病邪就好比是空气中的飞尘,来无影,去无踪,闻不出,见不到,我给它起名叫疠气。我吸进疠气就患上瘟疫,再呼出去,就传给了你。你再呼出去,就传给他人。呼吸之间,就是瘟疫传染之途!

云舒:知道了又能如何?

吴又可:你还不明白?云舒,大疫将至!一旦潼关疠气蔓延,将会死者无数。我现在就去找先生!

吴大哥!云舒叫住正要离开的吴又可:我爹如今有些气急攻心,你好生劝他!

吴又可点了点头:我知道!

 

64场 军营 白虎营帐中  

营帐内关门闭窗密不透风,大白天的还点着油灯,整个营帐里鬼气森森。

桌上摆着一排粗瓷碗,赵川用瓢将热气腾腾的药汤依次倒入碗中。

赵川一边倒药,一边能感受到身后的敌意。

床上那些还能坐起来的病患,瞪着眼看着他,怨恨不已。更多的是那些奄奄一息的病患,有气无力,喃喃地胡言乱语。

赵川:该喝药了。

没人答应,整个密闭的营帐忽然一片死寂,就只有奄奄一息的病患低低的呻吟。

赵川又说了一遍:该喝药了!

一名病人终于爆发了:他娘的!喝了就死!滚!

这名病人想起身,却一头栽到床下,咳嗽不已,眼角流下黑血来。

附近床上有几个病人赶紧躲了躲,挪到一旁,只有一个娃娃脸士兵去扶这个病人:马三哥,快起来。

想不到地上的病人却疯狂的用指甲去抓娃娃脸士兵的手,还继续咳嗽。娃娃脸士兵也被吓到了,退了回来。

病人们指着地上的那个病人:鬼神附体了!鬼神附体了!

赵川看了看身后的几名士兵:还愣着做什么!给他们灌药!

几名士兵反而后退,目光像锥子一样刺向赵川。

赵川忽然也咳嗽起来,跌跌撞撞往营帐外走去。

 

65场 军营 演兵场  

数名军官正在查看演兵场上用于练习刺杀,缠着稻草的木人,演练攻城的云梯等器械。

军官老刘:现在兵士们都慌了,说是触怒了瘟神,瘟神来降灾了。

军官乙:还说只要眼角流黑血,定然没救,只要沾上这种黑血,也会得病……

任琦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无稽之谈!

几名军官连忙拱手参见:指挥使!

任琦挥手让他们继续做事。

几名军官正要散开,却见赵川从木人后面走出来,扶住木人咳嗽不已。

任琦:赵川,你怎么来了?

赵川:帐子里的病人,都不愿意喝药……

赵川说着说着不断咳嗽,浑身抽搐,不受控的将木人上的稻草揪下许多,尘土飞扬。

军官乙往后躲了一步:不好了!赵提领也瘟神附体了!

赵川哆哆嗦嗦想上前向任琦解释,却吐出一口血来,眼角也流下黑血。

赵川魔怔了似的:难道真的是他们来索命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呐!你们说说,医家惯例,祖宗治法,就算不能救人,也绝不至于杀人!怎么就不对了?怎么就不对了?

任琦等人赶紧闪避,赵川却有点失去意识般的直冲着任琦栽过来。

任琦把身边的军官老刘往前一推。

军官老刘害怕了,拔出剑挥舞着,示意赵川不要再靠近。

赵川却跌跌撞撞扑向锋利的剑尖,终于被贯胸刺入,倒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赵川,露出诡异的笑容——他终于解脱了。

军官老刘回头看着任琦:指挥使,怎么办?

任琦:速召营里其他军医过来。

一个兵士跑过来:指挥使,有个人硬闯军营。

 

66场 军营 大帐  

任琦正擦着刀,脸色铁青。

吴又可被两个士兵押进来,情绪激动。

吴又可:我要见赵川赵提领!赵提领在哪里?

任琦握紧了刀:找他做什么?

吴又可:向他说明瘟疫传染之理!

任琦:放开他……什么瘟疫传染?

吴又可:军中瘟疫蔓延,是因为天地间的疠气,呼吸之间能让人致病于无形。一旦人得了瘟病,则可以人人相传。这就是同一营帐之内,相继染病的道理!

任琦松了口气将刀入鞘:你能治?

吴又可:首先要明示全城百姓,大疫将至,务必要人人小心!再要隔离病患,以防人和人之间相传。开窗通风,以防疫气聚集……

任琦:放屁!尽在这里危言耸听。如此一来岂不军心大乱?流寇不打,自己就败了!

吴又可急了:你怎么能忍心眼睁睁看着每天有人病死!我刚从城外回来,外面的村子,人都快死绝了!再不下决断,这整个兵营,这整城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去的!你我都得死!

任琦冷冷的:带他去见赵川!

 

67场  军营 营区   

一个士兵揭开地上的草席,露出赵川已呈青色的脸。

吴又可如被雷击,双膝跪地。

旁边,并列着多具尸体。

 

68场 潼关 街道  

一个车夫赶着一辆驴车,车上拉着赵川的尸体。

吴又可跟着,神情凄凉。

驴车经过街道的一面墙壁,差吏啪的贴上了一张告示。

差吏贴完告示立刻翻身上马。

告示上写:……屯军田亩,溯源清本,一查到底。

街道上,几个雇工将路边的尸体搬上拖车。

吴又可对这一切仿佛无动于衷,随着驴车渐渐走远。

 

69场 潼关 街道  

沿街的房屋都有些破败,街上也只有什么行人和商家。

吴又可和云舒随着赵川的尸体在出殡。吴又可也和云舒一样披麻戴孝。

突然一阵凄凉的歌声让他们停下脚步。

一群百姓头戴面具,以铁链牵着疫鬼沿街扫土,点燃艾草薰烟,众人举小旗,敲锣打鼓。

破衣烂衫的人们抬着疫鬼雕像,以铁链锁其颈项,前呼后拥游街。

队伍里有个衣着破烂的老僧在唱超度亡灵的歌,声调高亢而悲凉——

驱瘟神烧疫鬼安四方魂归位。疫鬼疫鬼快走开,瘟神瘟神别过来、我今持咒闻得度,中阴路上莫徘徊……莫徘徊。 

众人走到街道牌坊前的小广场停下来,沿途百姓和士兵都五体投地跪拜,广场中央是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众人用艾草薰着尸体。

众人点燃疫鬼的雕像,疫鬼在火焰中面目狰狞。

祭坛下的百姓随着老者唱:莫徘徊……莫徘徊……

烟雾散去,路边堆满了尸体。

吴又可和云舒、孩子在人群中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70场 军营 演兵场  

演兵场的空地上,一具具覆着白布的尸体。

一个军医跪在旁边浑身颤抖。

孙传庭阴沉着脸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儿:说!到底是谁的过失?

任琦跪倒在地:本来每天只死几个人,但服了军医的药之后,不减反增,现在每天都死十数人!

军医:督师,属下无能,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孙传庭:如此无能,留你何用?

士兵将军医拖走,军医哭求:督师饶命——

拖出几步开外,一个士官抽刀将军医斩首。

孙传庭:调其他军医火速来营!

乔迁小声地:督师,这是最后一个,其他医生都逃了!

孙传庭面色铁青。

任琦小心翼翼地说: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传庭:讲。

任琦:赵川有一个门生,当初曾因用药不同被赵川赶走。前几天他硬闯军营,说这是瘟疫绝非伤寒……

孙传庭:为何不让他治?

任琦:属下愚钝,不能确认他医术如何。

孙传庭转头盯着任琦

 

71场 惠民药局 大厅  

屋里供着赵川的灵位:先考赵公讳川之莲位。

身着孝服的吴又可正在整理行李,云舒的儿子在旁边看着他。

男孩:叔,苏州是个什么样?

吴又可:嗯,要走很久,很久。苏州,苏州可是个好地方啊……

男孩:苏州有泡馍吗?

吴又可:这个……没有!

男孩:那有啥好!

吴又可答不上来了。

云舒木然地坐在旁边纳着鞋底:真得走?

吴又可:得走!潼关战祸将至,又逢大疫!等给先生烧完头七纸,咱们天亮就走。

云舒苦笑:你不嫌我晦气?夫孝未完,又守父孝……

吴又可一愣。

云舒:不守孝道是要遭雷劈的。

吴又可悲哀地:让一个弱女子在乱世等死才是孝道?……云舒,潼关已是一座死城,我怎么能眼看你们孤儿寡母留在这里?你若不走,我也不走!

云舒不语。

突然门被大力推开,几个官兵举着火把闯了进来。

吴又可和云舒吓了一跳。孩子被响声吵醒,云舒忙去抱起孩子。

一个军官大大咧咧地:谁是吴又可?

吴又可:在下就是!

军官:起身!总督大人到!

话音未落,孙传庭已迈进药局。身后跟着任琦、乔迁等数位身着铠甲的军官。本来不大的药局刹时被填满。

孙传庭端坐在正中,吴又可坐在对面。任琦、乔迁站在旁边。

孙传庭:照你所说,天地间的疠气如雾气一样不可捉摸?

吴又可:正是。人在呼吸间不经意吸进疠气就化为疫邪,盘结在体内的膜原之中。伤寒之邪,从肌肤传入,就像浮云飘过,没有根基,下药即除。但疫邪藏在膜原,根深蒂固。

孙传庭面色沉重:照你所说,有形之寇尚可战之,无形之气如何阻挡?

吴又可:督师可派人采买素布,洗净晒干后裁为布条,用雄黄熏蒸,人人佩戴,此法务必推行到全城,方能隔绝疠气相互传染,酿成大祸。

孙传庭点了点头,说:我若是让你治疗,你可有把握?

吴又可一愣,转而推辞:回督师,又可只是一介游医,才疏学浅,实不足以担此重任!

孙传庭冷笑:哼!刚刚说得斩钉截铁,真要委以重任却又临阵退缩!怪不得大明有今天之祸,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面对国家危亡却不敢挺身而出!

吴又可不说话,孙传庭生气了:我问你,你说你多年来苦心寻找瘟疫传染之理,到底所求为何?倘若学不能致用,那又找它何用?

吴又可:督师,如今所见是数十年一遇的大疫。在下确曾侥幸治愈几个患者,但实无阻止瘟疫蔓延的经验……

孙传庭起身看着赵川的牌位:这位赵提领,我虽未谋面,也知他是为救治病患,以身殉职。你也号称是学医之人,竟然未学到他舍身济世的医道!

吴又可愕然!

孙传庭打断他:容你为赵提领再守灵一夜,明日一早到军营见我!回营!

说完带领众人头也不回转身出门,唯有任琦出门时略有欠意地向吴又可点了点头。

吴又可目瞪口呆。

 

72场  惠民药局 门口街道    

孙传庭出门上马:任琦——

任琦连忙回应:在!

孙传庭:派兵士保护,明早务必带到!

任琦:遵命!

孙传庭等人纵马离开。

任琦安排几个随从军官守在门口:听到没有?明天一早……

 

73场  惠民药局 大厅   

面对赵川的牌位,云舒和吴又可跪在火盆前烧纸。

云舒看到吴又可神不守舍。

云舒: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么说无非是为了激你入营,替他卖命。

吴又可:其实,我自己这些年也一直在想,学医这么多年,到底所求为何呢?

云舒生气地:哼!他要真认为我爹的死是舍身济世,为何到最后陪着我爹的,不过是一顶破草席?

吴又可沉吟:大疫之年,或许这也是医者之宿命吧!

云舒起身离开:这样的鬼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要是自己也信,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吴又可独自看着火盆中的纸钱熄灭。

云舒在安顿孩子睡觉。远处,吴又可坐在灯下整理。

云舒走过来:明天就要进营,还不去歇?

吴又可将写好的东西交给云舒:这副药方,你们母子务必早晚煎服,以防传染瘟疫。)

云舒收下,看到上面的名字:达源饮?

吴又可:快去睡吧。我还要想想进营以后如何应对。

云舒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吴又可将一盏酒放在赵川灵位前,自己与之孤灯对饮。

 

74场  惠民药局 门口街道  

天还未全亮,远是鸡鸣之声。

整理停当的吴又可打开门,天寒露重,三四个士兵生着火打着盹。见吴又可出门,他们忙站起身来。

吴又可:你们可以交差了。带我入营!

士兵们起身带吴又可走,其中一名小兵回来将门口的火踩熄。

 

75场 军营 大帐  

孙传庭端坐正中,吴又可站在他的对面。

吴又可:若要我治疗此疫,督师可否满足我几个条件?

孙传庭:讲!

吴又可:其一,先师赵川为公殉职,他家留有孤女,请督师发重金抚恤。

孙传庭:准!还有什么?

吴又可:又可施治期间,不管方法如何不为其他医家接受,均不得中途更换!

孙传庭:准!

吴又可:又可愿领此命!以毕生所学与瘟疫一战。不成不退!

孙传庭:吴又可,你可知道什么叫军中无戏言?

任琦看向吴又可,愈发担心。

吴又可愣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又可明白。 

孙传庭转身对任琦说:好,你接替赵川之职,我让你放手去治……任指挥使,你定要全力协助。

任琦:属下明白!

孙传庭:此次治瘟事关战事成败,大明存亡。倘若成功,你吴又可名垂青史,若失败,你我将和这数千名官兵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76场 军营 演兵场  

从各个营账方向,都有一群身穿甲胄、裹着面巾的士兵,扶着一群病人往场地中央汇集。

病人甲看向场地中央,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旗牌官高呼:列队!

病人们排成行列。

旗牌官又高呼:张嘴!伸舌头!

病人和扶他们到此的士兵们中间一通喧哗,却还是照办了。

一排排病人伸着舌头,场面颇为怪异,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队伍的一端,吴又可鼻子上带着布条,正站在一个病人面前查看舌苔。

孙传庭站在不远处观察着吴又可的举动。一个士兵送来裹面用的面巾。

士兵:督师,请用此巾裹面!

孙传庭一把将士兵推开:我是主帅!挂个破布成何体统!

一名病人的舌苔呈现青紫之色,吴又可从身后的士兵手中接过青色的长布条,系在这名病人的手臂上,士兵带这个青舌苔病人到一旁荫凉处下坐下。

吴又可接着查看下一个病人舌苔,在他手臂上缠上了黄色布条。

吴又可缠布条的速度越来越快,缠好各色布条的病人络绎不绝走向荫凉处,已分组的病人越来越多。

吴又可在一名病人面前慢了下来,只见这名娃娃脸士兵舌上白苔如积粉,吴又可的眉头皱了起来。

吴又可:你发病几天了?

娃娃脸士兵收回舌头:两,两天。

吴又可:这样的舌苔,是湿热疫邪伏于膜原的重症,是最危险的。白布条! 

娃娃脸士兵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吴又可给自己系上了白色布条,然后被士兵带走。

吴又可:画地为界,带同一颜色布条的同住一区,不得越界。

 

77场  军营 广场  

露天架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一名军士用竹制的夹子将锅中蒸过的布巾取出来,士兵们排队在领取布巾,依次系在鼻子下。

任琦苦笑着看着吴又可:你这军令状一领,我这举荐人可是和老兄你捆到一块了! 

 

78场 乱葬岗 郊外土坑  

巨大土坑,蒙着白布的十几具尸体摆放其中,被浇上燃油焚烧,坑里腾起火光和青烟。

任琦站在坑边,看着士兵用手推车送来更多的尸体,遮住口鼻的脸上阴晴不定。

 

79场 潼关 巷道  

两个士兵架着个浑身是伤的百姓(孙宝),跌跌撞撞走在巷道里。

士兵:前方便是总督行辕!

 

80场 陕西总督行辕 后院中厅  内-外

世宁在院子里玩,孙传庭忧心忡忡地在门口看着。

他转身进屋,对正在叠衣服的冯氏:世宁尚小,大疫之时待在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们先回老家暂避,战事一完,我就回去。

冯氏:你要是每次出入军营,要像其他人一样带上面巾,我就更放心了……

一名家丁连滚带爬往中厅奔来。

家丁:老爷!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家丁身后,浑身是伤的百姓跪倒在地,放身大哭:孙宝对不住老爷啊!孙宝对不住老爷啊! 

冯氏看向此人:孙宝,你怎么来了?

孙宝还是跪着不起来:夫人,流寇知道老爷复出,派了队人马到山西老家,烧了家中宅院,又毁了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墓穴!族中男丁奋力抵抗,却没能保全,没能保全啊!

冯氏大惊失色,回头间孙传庭站在门口,已经听到了孙宝的话。

孙传庭神情凝重:无家可归了。

 

81场 重病区外  

一排用以熬药的大锅。

士兵们正在帮着分拣和熬制药物,一双双手在碾磨药材,给锅底的火添柴,整个场面有些忙乱,看得出每个人都很焦急。

吴又可的脸上被跳跃着的火光映红,他正用小秤称药品重量,添到其中一口大锅之中。

吴又可忽然看到一个士兵正向锅里加草药,吴又可几步冲过去,大喊:谁让你先加这个了?怕麻烦不按顺序下药,药力就不能发挥功效!

士兵发呆站在那里。

吴又可回头,急匆匆的走到另一口大锅前,用木勺将药汤舀起慢慢倒回锅中,水柱状的药汤已经变成棕褐色。

吴又可怒对这口锅前负责添柴火的士兵:这还能喝吗?不是说得用小火慢煎吗?倒了!重新熬!

 

82场 惠民药局 大厅  

桌子上整齐地堆放着一些布匹、一袋粮食和几大锭白银。

云舒望着这些东西发呆。

孩子在一边玩儿。云舒打开衣柜,里面是自己以往的衣服、首饰,还有一面铜镜子。

她拿起镜子照了照,又拿起一个碧玉的头簪在头上比划着。

云舒的手将桌面上的点心食品一一摆放到备好的木制食盒当中。

她衣着朴素的绣花衣服,脸上也略施粉黛,头上也去除了粗布条,戴上了碧玉簪。整个人显得清新素净。她用一块头巾将头裹上,看上去和普通的妇女无异。

她走到门口,牵着孩子,拎着食盒打开了门。四下看看无人,这才出门。

 

83场 潼关 街道  

云舒带着孩子警惕地在街上走着,一旦有人就低下头。

街道上几乎是空的,只偶然有骑马的官兵匆匆经过。再有就是抬尸体——沿街全是尸体。

 

84场 重病区 某帐内  

吴又可路过一座营帐发现帐门紧闭,气得一把撩开。

大声急躁地喊着: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必须敞开通风。

走进营帐里,或坐或卧的众病人都在呻吟,从他们戴的白布条可以看出这是重病区,眼睛里的敌意都投向吴又可。     

吴又可面前是是盛着药液的木桶,协助他的士兵往木头盘子上边摆一溜粗瓷碗。

吴又可拿着木勺,通过一块细棉布缓缓将药液滤到粗瓷碗中,端起这碗药走向一个脸上长着痦子的病人。

痦子病人惊恐的想往后面缩:我不喝了!我们这几天都在喝你的药,可除了拉稀还是拉稀,肚子还是涨得像一面鼓,难受得要死!

吴又可不容置疑但口气很温和的:拉稀!拉稀就对了!先把体内的邪毒都排出去,接下来你会想吃东西,会慢慢恢复元气……

一个士兵给一躺在床上的重病人喂药,被病人推开。

吴又可见状走过去:我来!

他把病人从床上扶起,动作略显粗鲁地强行给病人灌药。

吴又可:都不吃药,病怎么能好?邪毒不去,怎么能……

吴又可灌着灌着,发现大家神情有异,再看,怀中的病人已然咽了气。

众人用敌视的目光看着他。

 

85场 重病区 某帐外  

任琦在帐门口和吴又可说话。

任琦皱着眉头:今天又死了十七个!

吴又可:刚染上瘟疫时最为好治,服达原饮即可,但发展到重症后变化太多……

任琦:这一变化,就少了十七个弟兄。

吴又可点了点头,表情颇为沉重。

任琦:哼,你说以往都是药到病除,这次为什么还不见效?

吴又可:问题是药往往到不了病人口中,他们不信我,不肯服药,病怎么除?

这时,吴又可忽然看见一个士兵从面前走过,吴又可一步窜到士兵面前,指着他手臂上的布条厉声问道:谁让你到这个区来的?

看着那个发傻的士兵,吴又可说:回去,不能乱串。

另一边忽然有人喊:柱子!柱子!兄弟呀!

吴又可一扭身就往帐内跑。

 

86场 重病区 某帐内 日 

吴又可一掀开帐门,一把火铳正顶着自己的脑门。这下子整个营帐内惊呼一片,乱作一团。躺在周围的几个人挣扎着半坐起来,惊恐地看着。

原来是一个年龄较大眼睛红红的病人端着火铳,歇斯底里的:我兄弟就是喝你的药喝死的,还让老子喝药,老子打死你!

协助吴又可的士兵慌了:别乱来!你还要不要命了!

端着火铳的病人瞪了协助士兵一眼:反正也活不了,不如给个痛快的死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瞪一眼的当口,一道身影闪了过来,夺下火铳,将他拽倒在地。

夺火铳的是任琦,他将火铳对准了这名病人,眼看要扣动扳机:要死个痛快是吧!

任琦将火铳口抬起,对天开了一枪,顿时营帐里鸦雀无声。

任琦:连药汤都灌不下去,怎么救他?这就是命!吴大夫是督师指派的医官,我看谁敢伤他!

众病人面面相觑,更是不敢做声。

任琦招呼着身边的士兵,手指着那个死了的病人,说:抬走!

 

87场 重病区 某帐外  

从帐内出来,吴又可扯下脸上的布条,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一个拎着药桶的士兵过来问他:医官,轻病号的药送不送?医官?

吴又可仿佛没有听见继续往远走,身影孤独。

沿着帐篷间的小路,孙传庭带几个亲兵走过来,正遇上从帐内出来的任琦。

任琦:督师!

孙传庭:近日疫情控制如何?

任琦:今天又死了十七个。但隔离患病兵士后,发病人数较前几日确有减少。已经患病的有些燥动。

孙传庭说:要安抚患病士兵,免生事端。传我的令,病死军户视为阵亡,所欠赋税可免。

任锜点了点头,眼睛忽然亮了。

 

88场 重病区 军营里的路上   

镜头摇下,沿着帐篷间的小路,可以看见站岗的士兵,三三两两的士兵端着药锅穿行着,推着尸体车的士兵穿过营地。

云舒领着孩子拎着食盒,用头巾遮住大半张脸,走过营地中央,回首看推尸士兵。

 

89场 重病区 吴又可房间  

军营旁边的几间破屋被改造成临时医所,吴又可所在的这间屋成了药房,里面临时搭了个铺盖就成了他的床。

云舒进来的时候,他正喝着一碗汤药,一个士兵站在旁边:这是按新方熬的,甘草减了一钱,槟榔加了三钱。

吴又可点了点头:再试一种:槟榔一两二钱,厚朴六钱,草果仁三钱……

看到云舒进门,他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云舒摘掉头巾。他一下目瞪口呆:云舒,你怎么……

看到屋里的士兵,云舒迅速使了个眼色。吴又可这才醒悟过来,连忙上前接过孩子,招呼云舒坐下。

吴又可:快来,坐、坐。转脸对士兵,好,你先把这些药拿去分了。

士兵应了一声出门,他这才惊魂初定:你怎么这么大胆?不怕被人看见?

云舒:没人看见,人都快死光了!她笑了一下,就算看见也不怕,人都忙着逃命,没有人再管这些礼法的事。

吴又可:他们怎么让你进来的?

云舒:我说我是你老婆。

吴又可抱着孩子,倒有些局促了:噢……

书案上摆了一溜的点心,吴又可大口地吃着。

云舒坐在一旁。

云舒关切的:这么多病患,就凭你一个人,行吗? 

吴又可:以往确没同时治过那么多人,病症传变又如此之多。好在督师信任,我也只能全力以赴!

云舒:孙督师已派人送来钱粮布匹,多谢你还惦记着我们孤儿寡母!这里要是需要帮手……

吴又可:不必,你一个女人在军营实有不便。

吴又可拿过一个布包:对了……这里面是选出的一些病例手稿,你带出去。万一我出不去,帮我整理成书,后世的医者或可借鉴。

云舒怔住了。

吴又可:这次治瘟非同小可,倘若失败,我未必能活着走出这个兵营。

吴又可郑重的将手稿放到食盒里,交到云舒手上。

吴又可见气氛过于沉重,便笑了笑:若是我能活着走出这个兵营,我一定带你们母子去苏州。你做的点心这么好吃,以后吃不到太可惜了。

云舒:我想好了,只要你不嫌我晦气,我就带着孩子跟你走。待三年守孝期满,我就是你的人了。有没有夫妻的名份我都不在意,这辈子就是天打雷劈也认了!

吴又可怔了一下,随即眼中现出悲哀的神情:好。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明媒正娶,让你堂堂正正地进吴家的门。

吴又可拿起布条,亲手为云舒系上:我得去看病人了,你不要再来此地,凭此标记别人不会阻拦你。潼关也不能久留,这次我若失败,军中疫情蔓延,此城必破。

两人对视刹那,许多话尽在不言中。

 

90场 军营 大帐 夜 内

王令吏捧着册子站在旁边。

孙传庭抬起头:按你估算,如今所有粮饷全算上,够撑多长时间?

王令吏犹豫了一下:最多三个月!

孙传庭骇然:混账!

王令吏啪的跪下了。

乔迁在一旁插嘴:督师,错不在他。

孙传庭眼睛瞪向乔迁。

乔迁:告示贴出去三天,地方大户和豪强人家至今未补缴粮饷!属下带人勘探田亩,也常遇到恶奴阻挠。

孙传庭真急了,表情有些狰狞:收不回粮饷,收不回被侵占的屯田,就收人!

 

91场  豪强顾家 议事厅  夜  内

诺大的议事厅里,灯火通明,一阵喧哗。

潼关附近的四十三路乡绅豪强再次齐聚顾家,商讨对策。

乡绅甲:这些天乔迁带着兵马,已经丈量过我家田亩,还打伤了我家家奴。孙传庭放出话来,再不不交地交粮饷,就抓人。

有几个豪强附和:我家的地也被丈量过了。还有我家的!

陈相公:去他娘的,莫非他还真敢动咱们!这孙传庭真是翻了天了!

乡绅乙在掐指算天数:咱们托周阁老给皇上的折子递上去了吧?我倒要看看,这大明朝还有没有王法!

顾老爷拍了一下手,众人安静下来。

顾老爷:各位,各位!大家所占屯田数目,此时正在经历司汇总,等造册完毕,孙传庭拿到账本,要怎么样就很难说了。

众人再次喧哗。

顾老爷:出来吧,这些年你没少拿我们的好处,该是你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卫指挥使任锜。

 

92场 紫禁宫文华殿  日  内

崇祯把一份折子扔到地上。

崇祯:看看这个孙传庭,这次又找了什么理由!

王承恩躬下身子,捡起折子看了看。

王承恩急切的:皇上息怒!据老奴所知,陕西等地确是大疫盛行,孙传庭倒不敢借此蒙骗圣上。

崇祯:这一份,是当地士绅的请愿书。

王承恩上前接过崇祯从袖子里掏出的另一份折子,仔细看着。

崇祯:他们愿意筹款筹粮,只求孙传庭速速出关,收复失地。

王承恩抬起头:毕竟陕西有他们的祖业,长期被贼寇所扰,有此急切心情,天地可鉴。

崇祯:你只看到了字面上的意思。他们和朕一样,所担忧的,不光是贼寇。

王承恩故意似懂非懂的:老奴愚钝,望皇上明示。

崇祯:朕给孙传庭的,是我大明历代封疆大吏都没有的权力,原本盼他能一鼓作气拿下贼寇,想不到他却驻兵潼关,再不肯往前一步!按如今的时势,进则出关迎敌,退则直指京城。进或退都在他一念之间。贺人龙有反意,他孙传庭就不能有吗?

王承恩急切的:皇上天恩浩荡,料他孙传庭也不敢有此心!

崇祯:人心隔肚皮,何况天高皇帝远!听说他把家眷全都带到潼关去了?

王承恩:孙传庭决意将身家性命都押上,不给自己留退路。

崇祯口气缓了一点,但意思说的更明白了:那正好,家眷送去西安安置,让他在前方安心打仗。出关之事,决不能再拖了!

 

93场 山上  日  外

吴又可带着两个士兵上山采药,他们身后的背篓里已装满各种草药。

士兵:先生,潼关城里的药铺没有这些药吗?

吴又可:同一种病不同的阶段,用药不同。炮制过的药和新鲜的药,效果也不相同。

吴又可发现了地上有几株药,弯身下去采,回头对其中一名士兵说:你先把药背回去,让他们马上熬煮,我们再采些药就回去。

士兵答应着,向山下走去。

 

94场 下山路上  日  外

士兵抓着树枝,小心翼翼地下山,忽然听到下面有人在说话。

他把背篓轻轻地放在一旁,顺着声音透过树枝望去,只见几个人正在歇脚吃饭,边烤兔子边说话,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吴又可治好的秀才头领李天佑。

李天佑问一名兄弟:你确定那个医生就在官军军营?

那人回答:绝对没错,他现在是官军的医官,我堂哥亲口告诉我的。

另一名看似带头者:务必想办法打听到那个医官住的营帐。开封那边的义军闹病,闯王正犯愁呢,我们要是把他抢到手,那就是头功一件。

士兵听了,赶紧缩回头,悄悄地离开。

 

95场  吴又可房间  夜  内

吴又可的营帐壁上挂着药葫芦,地上放着药箱,旁边有小火炉煮着药汤,一侧有艾草的烟雾袅袅上升。

本来是直线上升的烟雾,忽然被帐口蹿进的一股风吹散开来。

吴又可略一抬头,看到军官甲跌跌撞撞闯进来跪倒在地:医官救我!医官救我!

吴又可看了看军官甲:有日子没见你了。你怎么了?

军官甲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上这病了。

吴又可看着军官甲的表情,有些疑惑,便上前扶他起来:起来吧。

吴又可撩起军官甲的袖口,按住寸关尺把脉,却看到他里面还穿着绸缎的衣服,却显得脏乎乎的。

吴又可不动声色,松开了军官甲的寸关尺,拿过桌上一根泡在药液里的木条,撬在军官甲的口中查看,还叹了口气。

军官甲的表情更恐慌了。

吴又可转头看着艾草的烟雾:你的情形,比他们都严重,刚一发病便有传变,凶险之极。

军官甲又扑通跪下了:先生救我!

吴又可忽然盯住军官甲:你是不是私自出营了? 

军官甲沉默不语。

吴又可换了一种方式问,他扯着军官甲的袖口,露出里面脏乎乎的绸缎衣服:从哪来的?

军官甲仍在沉默,咬紧牙关,头上青筋迸现。

吴又可佯怒道:不说,这病我不能治也治不了,你走吧!

军官甲终于慌了:城西乱葬岗!看这衣服好就扒下来穿上了!我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呢!

 

96场 乱葬岗  夜  外

雾瘴弥漫,一队士兵举着火把,任锜手下的军官乙正在巡视。

地上到处是土堆和土坑,没能掩埋好的尸体露出一段段残肢,比见到完整尸首更为可怖。

几个士兵正在挖坑,有人从里面拖出来刚刚埋了没多久的平民尸体。

其余士兵们哆哆嗦嗦地将尸首上的平民服装扒下来,给完整的尸首穿上士兵的衣服。

其中一个士兵再也忍不住了,奔到一边摘下遮掩口鼻的布条,呕吐起来。

军官乙的鞭子抽了过来:不想活了!干活的时候不许摘布条!

不远处的小山包上,一双眼睛正看着这一切,此人正是吴又可。

 

97场 潼关 经历司附近的街道 夜 外

风呼呼地刮着,门梁上悬挂灯笼不住的晃动。

一队士兵顶着风,缩着肩头,沿着通道巡查。没人察觉到,一道黑影忽然从他们的头顶掠过,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一名士兵帽子掉在地下,被风裹着往前滚动,那士兵骂骂咧咧上前去追。

士兵好不容易追上帽子,正要往头上戴,突然间双手僵住了——

在他头顶上,有一股白烟在随风飘散!那士兵明白了过来,指着上方大声叫喊:烟、烟!

闻声跑来的众士兵抬起头,吓了一大跳——

屋顶上,一股浓烟冒了出来!刹那间,那房顶已经火光透瓦,一片大火腾空而起!火借风势,相邻的一间也顿时着了火,火光蹿空。

众士兵惊喊起来:着火了!着火了! 

一身黑衣的任锜远远看着这片火光,确认已经烧起来,悄悄离去。

他身后的火势越来越大,烈焰蔽空!

 

98场 卫所经历司外 被烧后外景  

晨光微煦,火场上仍然可见残烟,围观的百姓被警戒的士兵挡在外围。

孙传庭的脚踏在漆黑的污泥里,他背着手独自站在火场的余烬中,身旁残烟缕缕,满目苍凉。

孙传庭满眼血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有个人到现在还没来见自己,他咆哮着:王令吏呢?王令吏呢?

乔迁上前:属下已经确认,刚才抬出去那具烧焦的尸体,就是王令吏。

孙传庭一把抓住乔迁的衣领, 猛烈地摇着咆哮道:账本,也随他一同化为灰烬了?

乔迁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孙传庭一把推开乔迁,呆立片刻后神情绝望。

孙传庭再次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抽出宝剑举在眼前,望着宝剑:兵饷两缺,账本已失,明知这些豪强劣绅强占军田,该征的不能征,该杀的不能杀!投笔从戎这十几年,到底是为了谁而战?

说到这,孙传庭转身提高嗓音对着乔迁说:为谁?!

乔迁默不能对。

 

99场  乱葬岗  晨  外

晨雾中,刀枪林立,一队官兵站在乱葬岗上。

孙传庭、吴又可,乔迁、任锜等人悉数到场。

任琦手下的军官甲乙五花大绑跪在坑边。

挖开的坑里,残骸触目惊心。

孙传庭问甲乙:你们受谁指使?说!

甲乙不敢答话,只是几乎同时脸朝任琦。

孙传庭的目光像刀尖般锐利,投向任锜:任琦,以百姓冒充兵士尸体,骗领抚恤该当何罪?

任锜目光空洞,颓然跪倒在地。

任琦脸上似有愧意,却咬紧嘴唇。

 

100场 军营 演兵场    

吴又可拎着一药箱从一个营帐出来。此时夜深人静,只有几只火把照明。

远处空地上,一个身披斗篷的黑影如鬼魅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吴又可看着奇怪,有意轻咳一声。那人一惊,一回身,手中的刀已出鞘。见是吴又可,人才放松警惕。那人竟是孙传庭。

吴又可:督师!

孙传庭:又可先生!还没歇息?

吴又可:有个兵士摔断手臂,我去照看一下。督师也没有歇息?

吴又可举着灯笼,和孙传庭并肩看着。

孙传庭:帐内闷热烦燥,出来透透气……又可先生,就我粗通的医道,大黄乃虎狼之药,我见你给重症病人用量如此之大,个中道理,可否告知一二?

吴又可:大黄性烈可以杀人,故而医家也叫它将军药。重症用险药,铤而走险方有生机。

孙传庭:若有差错,该如何?

吴又可: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当断则断,错过一线生机,就是生死之隔。

孙传庭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得好,说得好!

孙传庭:用药如同用兵,需有胆有识。值此乱世,得遇先生,实属万幸。

吴又可:督师明知又可所持医理与常理定规相悖,仍放手让又可一搏,又可谢这份信任。

孙传庭叹了口气:乱世难为,我能信你。但谁又能信我呢!

 

101场 重病区 吴又可房 夜 内

吴又可回到房间,似乎感到些许异样。他从地上捡起一个翻倒的药锄放回原处,然后放下药箱。正待转身,突然两个黑衣蒙面人持刀从背后冲上来。一个用刀逼住,一个上去堵嘴,三下两下就将他捆住。其中一人用麻包从头一套,将吴又可套进袋子。又有两个黑衣蒙面人从内屋出来,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别啰嗦了,快走!

有人吹熄油灯,几个人趁着夜幕架着吴又可跑出去。

 

102场 山间空地 晨 外

其中一名黑衣人拉下面罩,竟是秀才头领李天佑。

李天佑揭开吴又可头上麻布包: 又可先生,久违了!

吴又可抬头想说什么,但嘴被堵住,发不了声。

旁边人揭开吴又可嘴里的破布:李天佑?

吴又可瞥到李天佑的肩头沁出了点点血珠:你受伤了。  

李天佑:不碍事的。先生,我们去投了闯王,但军中病者日重。不得已出此下策,用这种方式请先生去。

吴又可:抱歉兄弟,这次不能跟你们前往,有病人等着我回去。你们还是赶紧逃吧。

旁边一个看似带头之人:为何给官军治得,给闯军治不得?

吴又可:兄弟,我眼中没有官军闯军,只有病人。

带头之人:全是屁话!带他走。

几个人又将吴又可塞上嘴,扶上马。

一群人带着吴又可扬尘而去。

 

103场 山间小路 晨 外

突然前面的人勒住马。原来前方,一队明军守在路口,一排火铳对着他们。乔迁对着他们喊:放下吴医官,饶你们不死!

一名刚刚追至会合点的黑衣人大喊:不好了,中了圈套,他们早有防备。

话音未落,这名黑衣人后背中了一发火铳,口吐鲜血扑倒在尘埃里。

吴又可:你们还是快逃吧。

带头者怒道:为何给官军治得,给闯军治不得?

吴又可:我眼中没有官军闯军,只有病人。

带头者绝望的摇了摇头,怒而拔刀向吴又可劈去:既然你不跟我们走,也不能让你治好了他们来杀我们!

吴又可双目一闭,万念俱灰。

头顶双刀相碰之声,原来是李天佑出刀挡住:我欠先生一条命,要杀先生,先杀我。

带头者也不说话,咬着嘴唇将刀往下压去。

李天佑肩头的伤口,血珠涌动,眼看要扛不住了。

乔迁示意火铳手放下火铳:休得误伤了吴先生!

身边一名士兵递上弓箭,乔迁拉弓引箭,对准带头者。

带头者对其他兄弟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其他几名兄弟拔刀,向吴又可刺去。

带头者被乔迁射出的利箭刺穿,扑倒在地。

其他几名兄弟的手,也被弓箭手射出的箭射伤,刀落在地上。

地上一息尚存的带头者用乞求的眼神看向李天佑,求他对吴又可下手。

李天佑看了看弟兄们,又看了看吴又可,终于将刀插在地上。

带头者遗憾的闭上双目含恨死去。

乔迁冲到吴又可身边护住他,吴又可看到官兵们围了上来,李天佑和受伤的兄弟们被擒住。

 

104场 军营 大帐 晨 内

李天佑半倚半躺在地上,已经没气力跪了。

孙传庭:你就是在灵宝县城杀了县令抢了官粮的秀才李天佑?不抢粮改抢人了?念你也是读书人出身,据实以告,或可饶你不死。

李天佑傲然对道: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意。

孙传庭看着李天佑:倒也硬气,只怕你熬不过用刑。

孙传庭踱着步,思考着什么。

乔迁走进来,小声向孙传庭回禀:其他人招了,闯军主力仍在开封,这伙蟊贼见闯军中有疫情,想抢了吴医官前去立功。

 

105场 重病区 日 外

一群带着面巾的士兵将重病赶进马棚,并钉上木栅栏。

几个病人吵吵嚷嚷地要出去:我们要出去!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

一个校官:奉督师之命,再有敢通匪闹事、擅离患区者,一律格杀勿论!

卫兵拔刀阻拦:我们也是是奉命行事,别难为我们!

这时吴又可和几个护送他的士兵来了。

其中一个士兵:吴医官来了!

士兵们安静下来。吴又可让士兵打开门,提着药箱进去。

 

106场 重病区 营帐 日 内

秩序已经恢复,患病的士兵有的在服药,有的躺着休息。

吴又可正在给娃娃脸士兵号脉,娃娃脸一脸紧张。

吴又可欣慰地:恢复得不错,今天你就能回营了。

他随手解下娃娃脸的布条,娃娃脸有些惊慌:医官,别解!

吴又可鄂然。娃娃脸见没有人注意:医官,我听说大军这两天就出征。俺娘在家没吃没喝的,我不想打仗,我想回家看娘。

吴又可沉默片刻,又将布条给娃娃脸系上。

 

107场 顾家库房 日 内

顾老爷正在查看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和金银,顾家管家上前递上请柬。

管家:听说圣旨已下,孙传庭就快要出关了。总督行辕送来的请柬,不会是鸿门宴吧,老爷去吗?

顾老爷:他堂堂总督,没有真凭实据哪敢动我们?就当去送这尊瘟神,去!

 

108场  潼关街道 夜 外

巨大的红色满月悬挂在空中。

本该静谧的潼关城中兵马纷乱,街道上各路兵马高擎火把,如潮水般向城中各个方向的深宅大院涌去。

远远看去,几乎每个大宅院门口都有官兵围住,只等一声令下。

 

【特效镜头】同一片月光下,静静沉没在水中的开封城,死寂般的宁静。

【字幕】守军苦等援军不至,掘黄河堤口以退闯军,反被城外闯军引渠水淹开封。万千生灵与开封古城尽殁水底,城遂破。

 

 

109场 陕西总督行辕

行辕之中,灯火通明,将大堂照得如同白昼。

顾老爷:我等仅以此薄酒为督师送行,望督师旗开得胜,收复失地!

乡绅豪强们围坐在下面,他们都知道孙传庭就要走了,面露喜色一同举杯。

孙传庭哈哈大笑:说得好!收复失地!为收复失地干上这一杯!

孙传庭将杯中酒饮尽,众人也都连忙干杯,将杯子举起示意已经喝完。

可孙传庭还在兀自狂笑,众人面面相觑,不懂孙传庭为何如此失态。

孙传庭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收复失地,哈哈……(忽然面色如常,甚至更为冷峻)今晚,先要把你们侵占的地收回来!

此时传来行进中的甲胄铿锵之声,门被推开,一队刀斧手冲了进来,众人大惊失色。

孙传庭面不改色,两个亲兵架着五花大绑的任琦上来,羞愧看着众人。

顾老爷手中的酒杯落地。

孙传庭:你们不但私占军田,居然还以他人冒充因疫而亡的军户冲抵赋税,该当何罪?

顾老爷干脆来横的:就凭任琦空口白话,你想怎么样?你能怎么样?

孙传庭一挥手:问得好!

刀斧手手起刀落,顾老爷被当众斩杀,血溅当场。

孙传庭:念!

一名军官站在孙传庭后,展开一卷公文,开始高声宣读。

军官:查乡绅顾清远,勾结卫指军史任琦,私占军屯田亩三百五十顷,斩!清退田亩,补缴钱粮……

豪强们惊呼不已,想夺路而逃,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后已经有全副武装的刀斧手伺候着,把他们摁在椅子上。

孙传庭:你们四十三家,都是损国之贼!斩首示众,家产充公!

陈相公奔出来跪倒在地:督师,我愿交钱,请督师饶命!

孙传庭怒道:晚了,晚了!开封守将掘开河堤,欲淹城外闯军,洪水改道,城中万千生灵已经尽殁水底。现在不拿下你们,潼关很快就是下一个开封!

军官:陈子山,私占军屯田亩三百一十四顷,斩!贺咏,私占军屯田亩三百零五顷,斩!魏存国,私占军屯田亩两百八十顷,斩!……

陈相公死死抱住孙传庭的腿不放。

孙传庭一脚将陈相公踢开:天下糜烂,流贼四起。百姓从贼,全因饥寒所致。百姓饥寒,全因无地可耕所致。得人心者得天下,你以为人心是什么?人心,就是粮食,就是源源不绝的后备兵员,这就是他李自成输得起十回八回,而我孙传庭一回都输不起!

刀斧手们架起豪强们往外奔去,咒骂声嚎叫声响成一片。

 

110场  顾家大门 夜 外

高墙这一侧,顾家的家丁手里拿着砍刀棍棒严阵以待,屏息听着墙外的动静。

墙这边,乔迁手一挥,十几个提火铳的兵朝着大锁开火。     

锁被打烂,乔迁一脚踢开大门,士兵们涌了进来。

士兵甲:不要动!

顾家的管家推了推身边的一名家丁,这名家丁挥舞着砍刀冲上来。

家丁:跟他们拼了!

乔迁身后一排火铳兵上前,一齐向着这名家丁开火。这名家丁被打成筛子,倒在地上。

士兵乙:都出来,跪下!

前一队放完铳的兵开始换火药。

有些家丁还想反抗,另一队拿铳的兵又将铳口对准了家丁们。  

那些火铳都对准了他们:跪下!     

顾家管家跪在地上:我知道值钱的东西在哪,别杀我!

 

111场  总督行辕 辕门 夜 外

刀斧手们的身影被火光投射到影壁上,刀一挥出,头颅飞起,溅起血花。

孙传庭的脸色被火光映得阴晴不定。

乔迁上前复命:督师,都办完了。

孙传庭走到阴影里:探子来报,确认了李自成的军队里也在闹瘟疫。吴又可若不跟我们走,决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乔迁面色凝重,疾步离开。

孙传庭转过头来,冯氏站在角落里等他,显然听到了刚才的话,脸上惊愕不已。

冯氏的神情忧伤而失望: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传庭冷冷的:战争,必须是你死我活。

 

112场 火器工坊  

炉火熊熊,工匠们在拼命赶工。

院子里是一排排铸好的大炮,和成排的火枪。

乔迁在监工并检验着成品,一挥手:运走!

 

113场 陕西总督行辕 书房  内及外

吴又可和孙传庭相坐对酌。

冯氏在内室抚琴。

吴又可:出征在即,督师为何有此兴致?

孙传庭举起酒杯:传庭临危受命,遇此大疫,幸有先生相助,今天备此薄酒,略表心意。

吴又可:督师,恕又可不识抬举。佳肴美酒,琴声曼妙,但营中有事放心不下,实在难有雅兴。

孙传庭:何事放心不下?

吴又可:大军即将出关,重疫区尚有百十余重病患。又可担心大军拔营之后,留在此地的众病患难以压服。若造成瘟疫复燃,势必前功尽弃。

孙传庭:又可兄所虑极是。但我们今晚只谈诗情,不谈疫情。

 

114场 重病区外  

荒村寂静无声。

围栏前两队兵马静悄悄的潜伏,一大队为乔迁所带,一小队为任琦所带。

任琦所带的兵都下了马,分发柴禾,硫磺等物。

乔迁正在嘱咐任琦:督师说了,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最后机会。进去后,封住所有的门,举火为号。

任琦小声答是,挥手叫上自己所带之兵。

任琦刚要走,乔迁又叫住他:点火后,带队从西边出,只有那里留着口子。

任琦点头之后领着手下们向重病区走去。

看到他们离开,乔迁一招手,背后的士兵散成扇面,举起火铳对准了病区。

 

115场 重病区外  

任琦的小队人马,迅速而悄声地将几个营房的门窗都锁死了。

这时任琦等人分别点了一把火,点燃了营房。

 

116场 陕西总督行辕 书房  内及外

孙传庭在挥毫写诗,冯氏研墨,吴又可在一旁看着。

吴又可念出孙传庭所写的诗:铁甲蒙尘三军老,血漫中原万鬼新。得失谁算寻常事,挥剑斩却家国愁。

吴又可面色凝重,不言不语。

孙传庭目光如剑直刺吴又可:如何?

吴又可:督师心中杀气甚重,令人不寒而栗。

冯氏似有所动,紧张的看向孙传庭和吴又可。

孙传庭直视着吴又可:为臣者别无选择。唯有报效国家,马革裹尸。又可兄,私问一句,你觉得大明朝气数已尽了吗?

吴又可:《黄帝内经》有云:‘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历朝历代,皆是始兴终衰,其中道理,又可以为皆因重驭世之术,轻经世之道,我朝积弊已久,非一味猛药就可痊愈。

 

117场 重病区外

任琦他们向西门跑去。

乔迁举手,火铳手望着他,迟疑不决。

乔迁发怒:这是私通闯军的叛徒!举枪!

任琦跑近,没成想,对面排枪打过来。

任琦知道孙传庭是在借刀杀人,大骂着往回跑。

这时,病人开始撞门,内里鬼哭狼嚎之声,如坠阿鼻地狱。

任琦在火光中将门锁劈开,大声说:是孙传庭要杀掉你们,想活命,跟我向外冲!

病人们还能冲的,拿着随手抄起的家伙往外冲,能走的,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有人身上着火,像个火人般疯狂地向火铳手们扑来,意欲同归于尽。

火铳响了,一排排的枪弹,弓箭如雨打过来,他们不断倒下再倒下。

那个娃娃脸士兵最后一个倒下。

 

118场 重病区外

凌晨迷蒙,天色欲白。

几个明军士兵正清理尸体。

一个孤独的人影缓缓走过来,吴又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向这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走去,每张失去生命的面孔他都一一扫过,将他们手臂上的白布条一一摘下。

吴又可发现了那个最后倒下的娃娃脸士兵,他缓缓地在他身旁蹲下来,看着他的脸,又看看周围死亡的他曾经的病人,面如死灰。

他轻轻地将那娃娃脸士兵臂上的白布条摘了下来。

看着手里的这把白布条,神情木呆的吴又可忽然开始干呕,像是把苦胆水都吐出来。

不多时,几匹快马奔至。

孙传庭下马,看着吴又可的背影:乔迁!

乔迁:在!

孙传庭像是说给吴又可,又像是说给大家:情况查清楚了吗?

乔迁:回督师,闯军密探勾结指挥使任琦,妄图发动兵变!

孙传庭看了一眼吴又可:原来如此!

他翻身上马:吴医官,这也省去你控制疫情蔓延之忧了。走!

说完打马飞奔而去。

吴又可颓然坐在地上。

 

119场 军营 演兵场  

台下整齐的兵士列队肃立,李天佑跪在台上,口中有鲜血流下,原来为防他临刑喊话,舌头已被割去。

乔迁宣读罪状:查明贼首李天佑,聚众谋反在前,勾结任琦煽动兵变在后,罪无可恕,开刀问斩……

孙传庭扔下死签,李天佑这时抬起头,面带诡异的笑,和台下的吴又可正好对眼,吴又可拱手相送。

刀光一闪,血光溅起。

 

120场 军营 中军大帐  

营帐之中。

孙传庭:明日便要出关,多亏你帮我控住疫情,尚可一战。

吴又可叹了口气:督师控制瘟疫的方法,实在比在下有效多了。

孙传庭:这些带病士兵,我如果带着,不但打不了仗,还可能传染整个军队。如果留在这里,则有后顾之忧。闯军一直在旁边窥伺我们的一举一动,若后方瘟疫爆发,出师必败。我并非嗜杀之人,但孰重孰轻,必须有人做出决断。

吴又可深叹一口气:看来,医道只能治病,却不能救命呀。

孙传庭:生死有命。你随我一同出关,做我的随军医官吧!

吴又可冷冷道:又可是个不知轻重的人,恐怕难当此重托……

孙传庭:战事当前,此事不容推辞!你回去清点药材,明日出发。

吴又可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孙传庭眼中浮现杀气。

乔迁上前:督师,真要如此不可吗?

孙传庭面色铁青,缓缓的点了点头。

 

121场 惠民药局 大厅  

几名士兵持刀冲进惠民药局。

人去屋空,只有酒壶下压着的一封信和那把染血的白布条。

 

122场 山路  

吴又可跌跌撞撞,在山路上摸黑前行。前方便是个隘口,只要翻过山去,他就可以离开潼关管界。

身后一队士兵举着灯笼,飞马而至。

士兵高喊着:搜!继续搜!

士兵们仿佛没有看到吴又可,但吴又可分明看到他们的手臂上还缠着布条——那是他救治过的士兵!

吴又可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这几名士兵纵马从身边经过。

吴又可赶紧往隘口走去,连滚带爬下了坡。

赵云舒带着孩子,正在那里等着他。

 

123场 军营 大帐  

孙传庭的大手急切的将吴又可的信展开。

吴又可的画外音:督师如晤:医者医病,难以医国。天下乱象,积弊已久,非一剂药方、一味猛药就可痊愈。又可有心无力,唯有不辞而别,乱世苍生各有宿命。

乔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督师,还去追吗?

孙传庭表情复杂,沉默了一会儿,一挥手:不必追了,他有他要走的路。传令——出关!

士兵们拔营撤帐,孙传庭颓然坐在帐中央,一道凉薄的日光投进来,映在他脸上。

 

124场 潼关 城门  

城门大开,车马萧萧,尘土漫天。

吴又可画外音的延续:又可在南方时,曾听亭林夫子顾炎武有言:亡国不过是易姓换代,周而复始;亡天下则是仁义堵塞,人人相残!国之兴亡,自有君臣肉食者谋之;天下兴亡,方才是匹夫有责。

张夫人和冯氏带着世宁,在城门口的凉亭前给孙传庭送上饯行的酒水。

冯氏的脸上,有一种陌生的漠然。只有孙传庭知道这是为什么。

吴又可画外音的延续:又可不知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天下。但无论是风云一时的豪杰,还是命若蝼蚁的平民,疾病不曾怜惜任何人。一将成名万骨枯,医术的积累也是以无数生命为代价。生逢乱世,惯看离别,却只能尽力让这世间少一些生离死别……

孙传庭看了一眼家人,将酒一饮而尽,翻身上马。

 

125场  山道  

军队朝远处行进,士兵们的脸上毫无出征时的豪迈之感。这是一支哀兵,但未必能胜。

吴又可画外音:又可自当把行医记录整理成书稿,使后世更多生命得以挽救。执方疗人利在一时,著书教人功在万里。这就是医者的匹夫之责,即使我们都逃不开一时之宿命,只要天下不亡,医道长存!

孙传庭骑马伫立在高处,他手持着吴又可的信,看着军队前行,将信收入怀中。

孙传庭回望潼关,家人还站在那里眺望着。

他不忍再回顾,拍马向前。

 

126场  河道    

奇峰中间蜿蜒的河道,一艘小船缓缓驶去。吴又可坐在船头回头看向仓内,云舒抱着孩子正向他看过来。

吴又可回头看向前方。那是南方,那是家乡苏州,他将在那里完成他的著作。

 

127场  战场  

残阳如血,疾风劲草。

尸横遍野。厮杀声已经停息,荒原上死一般静寂。

在数具明军将士尸体中,一具身穿当初那身铁甲的身躯,满是箭簇,伏在黄沙之中。

【字幕】公元1642年,孙传庭出关后指挥决定明朝命运的决战,因种种原因战败,于柿园之役后退回潼关。次年十月,战死于潼关。

城破之日,孙传庭妻子冯氏追随夫君自杀,孙传庭幼子世宁匿于西安杨氏家得以幸免。

至此,明朝再无与农民军抗衡的军事力量。公元1644年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满朝文武各自避难,只有太监王承恩一人陪在身边。

 

128场 吴又可书斋  

云舒素手磨墨。

吴又可正在奋笔疾书,纸张上有温疫论字样,四周都是他的医疗笔记。

窗外,太湖波光水色,满树繁花。

【字幕】公元1642年,吴又可在苏州东山完成医学专著《温疫论》。在没有显微镜和微生物学的年代,吴又可肯定杂气是一种无象可见、无声无臭具有传染性的物质,成为对传染病病原学发展的一个重大贡献。

至今,温病理论仍对治疗控制大规模传染性疾病诸如非典甲流发挥作用。

 

 全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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