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女人成为女人

【摘 要】通过廖辉英的《不归路》，运用女性主义文学原理，对小说中的女性人物进行形象分析，来阐明当代社会下的女性应该如何实现真正的解放和彻底的独立，以此来谋取属于女人的幸福。

【关键词】不归路；女性文学；女性形象；文学批评；自觉与妥协；自强与独立

一、李芸儿的爱情――骑士爱情

凯特・米蕾特解释「骑士爱情」 时如此说道：「我们必须承认所谓骑士精神是一个统治族群将臣属捧抬至偶像层次的游戏……如社会学家雨果・拜格所观察的，所谓骑士爱情和浪漫的情爱都是男性从他绝对的权力中出让的小「奖赏」。两者都模糊了西方文化的父权性格，利用赞美完全不实际的女性美德，父权榨化了女人的行为范畴。」且不论米蕾特的这个说法是否偏于极端，但就骑士爱情的本质来说，不过是把男女的关系颠倒过来。在骑士爱情中，男性开始无条件地把女性抬到无以复加的高度。「我就为你去攻城拔寨」、「我就为你赴汤蹈火」、「我就为你决斗」、「我就为你写诗」等，而这样做是不需要任何回报。对骑士们来说，只要「今天我喜欢某个人」就可以了。因此，骑士们就会把自己赋予了一种精神化，这个时候他的「自我」就得到了一种提升，于是「自我」就在这个时候高度地发展自己。但是，我们必须保持清醒认识的是，这样的骑士爱情并不是为了女性着想。反之，它不过是为了突出男性至高无上的精神地位而采取的策略而已，最终的结局依旧是要让女性心甘情愿地屈服于男性「耀眼的光辉」之下。

而女主角李芸儿最初的沦陷就是因为她的「骑士爱情」而慢慢开始的。二十四岁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她一直幻想着能有一份理想的爱情降临到自己身上，可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地让她美好的想象夭折，特别是小说开头关于小郭事件的叙述，更是反映出怀春少女的不如意。此时，李芸儿的人格有一半是寄托在爱情的憧憬上的，而方武男正是利用她这一弱点，乘虚而入。廖辉英在描写李芸儿听到方武男的周日之约后的心理活动及其细腻，将一个渴望爱情滋润与疼惜又手足无措的心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一辈子都不曾听过这样满是疼惜的话：「听的声音……带出去爬爬山、透透气。」 她的心不自觉暖暖的动了一下，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口气。父亲逝世得早，哥哥们自小就自立出外当学徒，家中每个人都为生活灰头土脸的拼着，谁有闲情逸致注意到这不起眼的，差一点送给人家当养女的女娃？二十多年来，她一直是个乖巧的女儿和学生，深受长辈喜爱。但是，这种喜爱，完全根源于她多年的柔顺听话，就没有人，打从心里无条件的疼惜她，把她捧在手心里。而现在，竟有人用如此温存的语气对她说话。她微湿着眼眶，在心里自问：何以他对她这样好？难道他喜欢她？不，不会的，也许他只是把她当做小妹妹，或只把她当做可以谈心的好朋友罢了。他已年过四十，有妻有子，女儿甚至大得几乎要跟她同龄，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搞头呢？

方武男果然是个情场高手，深谙这种涉世未深的少女心。但是，这只是外因。真正让李芸儿走向不归路的，依旧是她人格上的缺失。方武男的好言好语让李芸儿觉悟得是自己是一个「女人」，需要疼惜与呵护，而不是让她觉悟她更是一个「人」，需要独立和自强。

虽然小说中的李芸儿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断地成长，拥有了自己的事业，谋取了经济的独立，但是她的人格上的束缚和对男性的依赖从头到尾都伴随着她的抗争和屈服。「无论是柔弱不幸的李芸儿，还是饱尝失婚痛苦，又去破坏别人家庭的朱庭月，男性中心情结的苦苦缠绕，使她们的经济独立价值大大打了折扣，职业女性应有的生存基础并未带来人格精神的独立……总之，自我人格精神的迷失，使她们摆脱不了女性依附男性的因袭的精神怪圈，而只能走上失却自我、情感畸变的「不归路」。廖辉英以这些「窗口女人」 的形象提醒人们，生活于今日社会的女性，如果不练就独立的人格，树立自强、自立、自爱的女性意识，就不可能争取彻底的女性解放，获得真正的爱情和幸福。」

二、李芸儿的性欲――被压抑的渴望

根据弗罗伊德的精神分析批评理论，人具有本我、自我、超我三个层次。而「性」 作为人类的原始本能，归属于本我部份。一直以来，李芸儿在传统保守的家庭中成长，她的本我和自我都被超我所掩盖，她也一直没有机会认识到处理这三者间平衡的重要性，以至于她在人格上无法独立之外，在情欲上也沦陷了。

方武男诱骗李芸儿周日外出郊游，却跟她发生了关系。失去清白之身的李芸儿在心里懊悔的同时，却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丝反抗，甚至是「专程等他那样做似的」。从这一段芸儿的内心自白，我们可以看出李芸儿在男女两性的关系中，从一开始就处于顺从和被动的地位，特别是对「性」，她甚至已经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从沦陷的第一步开始，李芸儿就开始了她作为一个女性的反抗和自觉，但是也开始了她因为是一个女性的软弱和妥协。相比于古代那些「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传统妇女，李芸儿虽然懊悔不已，但也没有寻死觅活，可见新时代性解放对于她还是稍有影响的。只是，她的解放是软弱的是脆弱的是无力的是不够彻底的，明明她是受害者，可是她却不敢跟方武男理论，不敢捍卫自己的权利。她有欲望也有感情，只是她所托非人，不然她大可像洪妙玉那样有欲无情，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以至于她一步步沦陷于情欲，直到她跟方武男去宾馆开房，无数次献出自己的肉体，成为不归路上的可怜人。她的悲剧可以说是释放压抑未正确的结果，性解放对于受压抑几千年的女性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女性在解放自己性欲的同时，也应该清楚地认识到如何拥有健康的合理的性，如何享受性的快乐和如何在性爱中保护自己。性自由并不代表性泛滥，性健康性快乐性主动也是当代女性所应该享有的权力之一。

廖辉英在中展现了对台湾当代职业女性的关注，在毫不留情地刻画失势男人来痛击父权思想的同时，也相当理性地指出了女性在完成自我成长与解放时所暴露出来的弱点，提出经济独立并不代表女性的彻底解放。女性只有不断地追求自我、完善自我，建立真正的人格自由、精神独立，才能真正获得解放和觉醒，才能真正获得女性自觉的权利，架构起女性的主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