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刁斗”考释

【摘 要】 作者阐述了史书对于“刁斗”的记载，历代解释注家往往看法不一。本文主要依据汉代历史资料，对“刁斗”的概念、作用及影响进行探索性考释，认为“刁斗”系铜制温器，形状上无足无柄，是古代军队炊具兼警具。“刁斗”在使用过程中，逐渐弱化了温器的使用功效，其用途主要是军队用来警夜。

【关键词】 刁斗;器物;温器

“刁斗”即“刀斗”，[1]其概念内涵的解释注家意见不一。过去，我们对史书中的“刁斗”的概念缺少足够的关注，即使目前也未见学术界对此有专文论述。这里，我们主要根据汉代历史资料和各家注释，拟就汉代“刁斗”的解释、作用、以及影响等做些尝试性探讨。

关于汉代“刁斗”的历史资料主要集中以下两条：

材料一

（李）广，陇西人也。为将得士众心，无部曲行阵，善就水草屯舍，人人自便，不击刁斗自卫，幕府少文书。……而程不识正行伍部曲，迎阵击刁斗自卫，吏治军簿至明，而俱为名将。[2]（《汉记》176―177）

材料二

起皮山南，更不属汉之国四五，斥候士百余人，五分夜击刀斗自守，尚时为所侵盗。（《汉书》卷九十六上）

从上述材料可以看得出“刁斗”在汉代军队中的作用很大，毕竟程不识的部队是当时汉军的主力部队，在这样的部队中有“刁斗”的应用，足可以推断“刁斗”在当时军队中的使用已经很普遍。但是“刁斗”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器具，有怎样的具体实用性？对此，各个注释家对“刁斗”的意见有些不同。为了明确“刁斗”的真正意指，我们有必要先行对这些注释加以梳理。下面作简要的列举：

（一）《史记集解》孟康曰：以铜作器，受一斗，昼炊饭食，夜击持行，名曰刀斗。

（二）《史记索隐》刁斗注，铜作，上音貂，按荀悦云，刁斗，小铃如宫中传夜铃也，苏林云，形如m以铜作之无F，受一斗故云刁斗，m即铃也，埤仓云，温器有柄斗，似铫。

（三）《汉书》师古曰：音谯，郡之谯，温器也，m（juan）音火反，m即铫也，今俗或呼，铜铫，音姚（yao））]无F音焦。

（四）徐天麟的《西汉会要》：刁斗，李广传孟康曰以铜作受一斗，画炊夜击持行名曰刁斗。

（五）《汉旧仪》曰：画漏尽夜起宫中卫宫城门击刁斗，魏时人周庐击木柝，汉名臣奏曰，汉兴已来，深考古义宫殿省寺至五六里周卫击刁斗，纂文曰刁斗持时铃也，博古图有汉熊足斗，梁山m龙首斗，诗酌以大斗甓罚宋何承天识威斗，颜延年谓，为金柝，丞相韩宣奏斗可以温者（转引自《玉海》）

（六）《诗传旁通》（元 梁益撰）音焦，刁斗温器，三足有柄。

由上述材料可知，《史记集解》孟康注说明了“刁斗”的材料、作用。但是，还不足以说明其具体形状。其后，《西汉会要》的作者采用了他的注释意见，但此注释略显简单，并未做详细的进一步描述。《史记索隐》刁斗注中引荀悦云，认为刁斗如宫中的传夜铃，苏林则进一步说明其形状，“如m以铜作之无缘……m即铃也”，埤仓云，“温器有柄斗，似铫，这与《汉书》颜师古意见相同，此条还说明“刁斗”是有柄斗的，与较前几位注家有不同，《诗传旁通》则具体认为，刁斗是三足有柄。

由此看来，各家注释侧重点不一，所以容易造成歧义性的理解。因此，为了解决问题以释所惑，有必要对上述观点进行辨析。综合上述材料，不难看出“刁斗”的材料是铜，但形状却很难具体想象。注家们皆认为其状类似“铃”或“m”、或“铫”，在这三种器物中，荀悦认为类似“刁斗”的是“宫中的传夜铃”。然而这种传夜铃的图像并不见于史书，依据史料仔细考证可知“铃”并不能作为“昼炊饭食”的器物。

又《重修宣和博古图》记载汉梁山m也与上图类似，史游的《急就篇》卷三认为“m亦温器也”，因史游乃汉代人，可见“刁斗”具有温器的特征，这一点上与“m”类似。但是，其它注家认为刁斗是有“足”和“柄”，如埤仓云，“，温器有柄斗”，《诗传旁通》音焦，刁斗温器，三足有柄。根据史游《急就篇》载：

谓斗，温器也，似铫而无缘，弋绢反，黄氏曰，，刁斗也，温器三足而有柄。

可见“无缘”这一特征“刁斗”与“铫”类似，这与《汉书》师古注相同，但从中很难看出“刁斗”是有足有柄的，因为文中只能说明“斗”的形状，《别雅》认为“斗，刀斗也”。那么，两者是否一样呢？ 按宋吕大临编《续考古图》载，“刁斗，状如盆底有鼻可以绳悬击之，有声，{五寸，口径黍尺之一尺五寸，底径五寸半，容汉二斗四升”。

汉代“刁斗”的注释似乎变得扑朔迷离，那么到底应该如何解释呢？我们可以从“刁斗”这一词入手分析。首先，要廓清“刁斗”中“斗”的涵义，因为这是造成我们误解的关键点。我们仔细观察“斗”图的柄，会很清晰的联想到它柄类似“北斗星”的形状，所以很容易推断“斗”的“斗”是取象于“北斗星”，可以佐证这一点的是汉代其它器物中也有类似情况。由此可见，这种意指做法较为常见，但这也恰恰引起人们的误解。从考证可知，刁斗是没有柄的。因此，可以推断的是“刁斗”的“斗”不是取象于“北斗”，而应该是表示量（容积）的单位，据史书可知，斗在汉代是普遍使用的计量单位。

再来看看“刁斗”的功用。根据材料

一、材料二，可知“刁斗”用于军中防卫，也就是说起到警惕敌人的作用，这一点在后代史书中屡有记载。例如，《拼雅》记载“刁斗警器也”;《钦定四库全书太白阴经卷五唐李筌撰》有记载“置烽燧刁斗者所以警边徼励士卒也”;《虎Y经》有记载“刁斗，按黄帝大传曰，与蚩尤战击之以警夜也。”对于“刁斗”的具体使用，颜师古有“夜有五更，故分而持之也“的记载。依据上述，可见”刁斗“在军对中的作用主要是警夜。同时，从使用方便角度看，吕氏刁斗图接近史实。

根据上述考证，我们可以推断刁斗还是一种温器。那么，它作为温器是否在军队中普遍应用？这是一个需要进一步的详细考察的问题。汉代的主要炊具是灶、釜、甑、鬲、献、鼎、敦、彝，在军队中历来有用灶的传统。比较而言，民间用的灶，形状一般为立体长方形，前有灶门，后有烟囱，灶面有大灶眼一个，另有小灶眼一二个，孔上一般置釜、甑。从外观上看，军队中用的灶与上述形状类似。而且，处于行军的考虑，其设置更为简单一些，这样在灶上放无足的釜、甑等器具会更合适一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器具的使用较为普遍。根据这一点，结合“刁斗”的形态，则可以作为温器使用的“刁斗”在军队中不具有普遍性。

根据史料，可以确定汉代“刁斗”的主要使用用途是警夜。对于这一点，汉代以后的史书中记载可以进一步确证，例如《梁书》有“无处不然劝明诛晋侧足皆尔，刁斗夜鸣，烽火相照，中朝人士相衔悲凉州义徒东望殒涕，虑首，将欲安归，陛下英略纬天，沉明内断，横剑泣血，枕戈^胆农山圯下之策”的记载;《新唐书》有“师道被讨，使将兵屯曹，法一而信，士卒乐为用，军中刁斗不鸣。”的记载;《宋史》有“舟人惧民得悉渡遂立部分使并河，执旗帜击刁斗，呼声闻百余里”记载。据此可知，汉代“刁斗”在使用过程中，逐渐弱化了它作为温器的作用，其用途主要集中在军中警戒上。

综上所述，我们可知“刁斗”系铜制温器，形状上无足无柄。刁斗”在使用过程中，逐渐弱化了温器的使用功效，其用途主要是军队用来警夜。

【参考文献】

[1] 《别雅》中有这样的记载，“斗刀斗也，汉书，李广不击刀斗自卫，孟康曰刀斗以铜作，受一斗昼炊饭食夜击持行夜名曰刀斗，汉旧仪卫宫城击刀斗木柝，博古图有汉小足斗，梁山m龙首斗，程泰之言{丽至今呼刀斗，音谯，刀斗之刀音雕声近，故通后人别作刁字为刁斗，刁姓字广韵刁注乃云俗作刀非也，刁字于六书无以下笔刀又读雕乃一字二音耳。”

[2] 荀悦：汉纪[M].中华书局，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