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形象与港澳台正邪两方的关圣崇拜现象

摘 要：关羽，《三国演义》中蜀国的一个将领，从最初的一个小小汉寿亭侯，经过历朝历代统治者不断追封，最后被封为“关圣大帝”，地位尊崇。而在港澳台，更有一奇特现象，作为各据一方，正邪两立的警察与民间秘密帮会组织均同时崇拜关公。追本溯源，该文认为关羽能同时做到“忠义两全”，对我方刘备尽“君臣之忠”与“兄弟之义”，对敌人曹操也能尽“故人之信”与“朋友之义”，使其能得到敌我双方的尊重与敬佩。而关羽的“忠、义、勇”为正方崇拜的原因，而关羽的“忠、义、信”则是反方崇拜他的原因。他不但对君主忠心耿耿，对兄弟义薄云天，对朋友信守诺言，成为史上无出其右“忠义两全”的第一人，故其能同时成为港澳台正邪两方崇拜的精神偶像。

关键词：关羽形象；港澳台；正邪两方；关圣崇拜；现象

作者简介：谭惠敏（1981-），女，汉族，广州人，广州东华职业学院文秘专业负责人，管理科学系教师，中山大学文学硕士，从事中国语言文学、应用文体、文秘专业研究与教学工作。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关羽作为三国时的武将 ，没有任何学术著作，半生戎马，却获得了与“文圣”孔子一样的地位，被人们尊称为“武圣”，得到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士农工商，普通老百姓的广泛崇拜。而关羽在后世更得到历朝历代统治者不断追封，加官晋爵，封王称帝。在 中 国 二 千 余 年 的 漫 长 封 建 社 会 中 ， 从一个小将领，最后被追 封 为 “ 大 帝 ” 者 ， 大 概 仅 有 关 羽一 人 。清 末 的 光 绪 皇 帝 ， 给 关 公 的 封 号 ， 更是 长 达 二 十 四 字 的 “ 仁 勇 威 显 护 国 保 民 精 诚 绥 靖 翊 赞 宣 德 忠 于 神 武 关 圣 大 帝 ”，极尽溢美之词。关羽从最初的汉寿亭侯，经过历朝历代君主的追封，最终成为帝王，正如蓬莱关帝庙对联所书“汉封侯，宋封王，清封大帝；儒称圣，释称佛，道称天尊”，地位尊崇极至，声望是历朝历代将领所望尘莫及。

在港澳台，我们更可以发现一奇特现象――各据一方，势不两立的警察与民间秘密帮会组织（“黑社会”）――正邪两方都不约而同的崇拜关公，这更令人感到惊讶。其实，关于这些，我们都可从罗贯中的小说《三国演义》中找到答案。本文便试从《三国演义》关羽形象的解读中，就民间正邪两方的关圣崇拜现象作一探讨。

关羽，字云长，被后世尊称为“关公”，又因其在“刘关张”中排行第二，所以广东人尊称其为“关二哥”。关羽，之所以能被势不两立黑白两道钦敬、崇拜，皆因其能同时做到“忠义两全”，这在五千年的中国历史上不但是前无古人，估计后来者也难有，史上“无出其右”，惟其能同时得到正邪敌我两方的尊重，敬佩。

一、关羽对刘备的“君臣之忠”与“兄弟之义”

首先，关羽与刘备有着特殊的关系――亦君臣亦兄弟。关羽自一开始，与刘、张二人于桃园结义，义结金兰，此后三人便情同手足，共同打江山。关羽与刘备之间既是君臣也是兄弟，关羽“千里走单骑”；忍辱负重“降汉不降曹”，与曹操“约法三章”，面对美女、金帛、官印，毫不动心，挂印封金；曹操赠新战袍，关羽却仍以旧战袍罩之，谓之“不忘兄长之旧”；千里护送兄嫂甘夫人和糜夫人；“过五关斩六将”，义无反顾重投蜀营――在公，是对君主尽忠；在私，则是尽兄弟之义。

二、关羽对曹操的“故人之信”与“朋友之义”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为报曹操知遇之恩，关羽守信“立效以报曹公”在袁绍百万军中，勇斩两员大将颜良、文丑，解白马之围；投奔刘备前，不忘挂印封金，分毫不取，归还曹操，重信守义；及至后来，关羽受命于华容道伏击曹操，然念及旧情，为报曹操知遇之恩，于华容道义释曹操，可见关羽的重情重义，不但对我方“义”，对敌人也是“义”。正是因为他重义守信，他不但能得到刘备的重用，同样也得到曹操的欣赏。

可见，关羽不但对刘备尽“君臣之忠”与“兄弟之义”，对敌方的曹操也能尽“故人之信”与“朋友之义”，惟其能同时做到“忠义两全”，故其不但能受到正方港台警察的敬仰，也同时得到反方（即“邪方”，下文中的“反方”均指“邪方” ）民间帮会的尊敬膜拜。关羽性格中的最突出的特征就是“忠”、“勇”、“义”、“信”。警队队伍中看重的是关羽的“忠、义、勇”；而民间帮会看重的则更多是关羽的“忠、义、信”。

三、关羽的“忠、义、勇”与正方中的关圣崇拜

港台警队队伍中的关圣崇拜在很大程度上是看重关羽的忠、义、勇。而关羽这些特征是基于其对刘备的君臣关系而言的――这种崇拜，受较多的儒家文化的影响，富较多的正统文化（或称“雅文化”）的色彩。

其一，忠。正如上面所说的那样，因小说《三国演义》有浓重的“拥刘反曹”倾向，故警队所崇拜的“忠”也是对代表正义的统治阶级之“忠”，对统治阶级尽忠就是对国家尽忠，对民众尽忠。关羽对仁义君主刘备始终忠心耿耿，即使在下邳不幸被曹操所俘虏，曹操以美女、金帛、官印诱之均不为所动，直至最后曹操以吕布之宝马――赤兔马相赠，才欣然接受。但，关羽接受此赠的原因却是“吾知此马日行千里，今幸得之，若知兄长下落，可一日而见面矣。” 可见关羽时刻皆将圣明君主放在心上，其“忠”代表正义，代表民命。警队以关羽之“忠”为榜样，效忠统治阶级、政府，亦寓示着效忠正义一方，为民效命，故其崇拜关公也就顺理成章了。

其二，义。义，指正义。由于罗贯中浓重的“拥刘反曹”倾向，蜀汉在三国故事中历来就被认为是代表正义的一方，而蜀汉的大将关羽自然也就被认为是正义的大将，正义的化身了。其威武正义形象，经罗贯中在书中不断神化，及经过后世民间戏剧、小说、说书等广泛传播，关羽的正义形象更是深入民心，乃至后来被认为是民间的保护神――封作“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震天尊关圣帝君”（明万历四十二年），民间老百姓更将关公画像贴在门上作“门神”。而警察历来也被认为是老百姓的保护神，正义的化身，二者有共通之处，故警察以关羽――关公为学习榜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三，勇。作为终日与匪徒作斗争，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警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于是他们便盼望有关羽的神勇，以其神勇击败敌人，成功捉拿匪徒，警恶惩奸，破案立功。而关羽这个神勇英武形象，便是由小说中的“关羽温酒斩华雄”、“美髯公千里走单骑”、“汉寿侯五关斩六将”、“关云长单刀赴会”、“关云长水淹七军”、 “关云长刮骨疗毒”等故事所共同塑造突显的。关羽神勇盖世，被誉为“五虎上将”之首，警队作为一个高危行业，当然也盼望能像关羽般拥有超卓的本领，故其自然成为警察的精神偶像。

四、关羽的“忠、义、信”与反方中的关圣崇拜

作为与警察相对的民间帮会组织，他们所看重的则是关羽的忠、义、信。关羽对兄弟刘备“忠”，对朋友曹操“信”、“义”，这则暗合民间老百姓的价值观。民间帮会受较多民间文化（游民文化崇尚的“讲义气”）的影响，富较多的民间文化（或称“俗文化”）的色彩，正因为关羽有以上的性格特征，故成为他们崇拜的对象。

其一，忠。这里的“忠”与警队所崇尚的“忠”不同。他们只是集中于小社会团体中的“忠”，说白了，就是忠于他们所谓的“江湖大哥”。对关羽的忠，他们有另一番看法：关羽为刘备尽忠完全是出于对大哥的忠心，他“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千里护嫂”，为的是对大哥尽忠，忠心耿耿，赴汤蹈火，此志不渝。这就是民间帮会中所奉行的“忠”了。

其二，义。江湖中人讲求的是义气，为兄弟不惜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可以说江湖中的“义”从形式到内容都受到了小说《三国演义》的影响。

（一）形式上，民间帮会结义源于“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甚至连誓词、仪式也相差无几。书中写道：

三人焚香再拜而说誓曰：“念刘备、关羽、 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誓毕，拜玄德为兄，关羽次之，张飞为弟。[1]

可见，“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与民间帮会的结义一脉相承。

（二）内容上，关羽在书中与刘备亦君臣亦兄弟。关羽的种种壮举：“单刀赴会”、“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身在曹营心在汉”，毋庸说“两肋插刀”，“义字当头”即使上刀山，下油锅，假使前面是龙潭虎穴，为兄弟也甘愿去闯，牺牲性命亦在所不惜。民间帮会组织的成员终日在刀尖上过活，其生活没有保障，只有成员与成员之间结成团体，守望相助，才能有机会实现更好的生活，“干出一番大事”。故其也学习《三国演义》中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结成党羽，共同闯荡江湖。此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由“义”来维系了。

其三，信。关羽重诺守信。惟其重诺守信，千里护送甘夫人、糜夫人安全到达曹营；曹操为乱其君臣之礼，只安排一个房间，关羽则将房间让给甘夫人和糜夫人，自己秉烛立于户外，自夜达旦；曹操为笼络关羽，使其归降，隔三差五，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又送十名美女、金银器皿、绫罗绸缎，等物，但关羽却毫不动心，使美女服伺甘、糜二夫人；日后重投刘备，不忘写书一封，辞谢曹操，挂印封金，美女仆人等非己之物，尽皆留下，分毫不取，足见关羽重诺守信。这亦是江湖中人所称道的，民间帮会行走江湖，没有官方所谓的合同等凭借，靠的只是一个“信”字，广东人云“牙齿当金使[2]”，而这点，关羽则做到极致，成为楷模。

由此可见，正是关羽的“忠”、“勇”、“义”、 “信”，成就其成为万世景仰的“关圣大帝”，他不但对君主忠心耿耿，对兄弟义薄云天，对朋友信守诺言，成为史上无出其右“忠义两全”的第一人，故其能得到敌我两方的尊重。故其后来成为史上“无出其右”，既能得到正方崇拜，也能得到反方敬仰的“第一人”。这不是偶然，归根结底，正源于关羽身上高尚的道德品质，闪耀着人性的光辉，才成就一个永垂不朽，流芳百世的“关圣大帝”。

注释：

[2]广东方言，意为把牙齿当作金一般使用，表重承诺，一诺千金。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