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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 2014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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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 2014年2期

这里是沙漠腹地,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沙丘,像波涛汹涌的大海,无边无际。

自从这里的地下发现石油后,就开始了一场“混战”。

“混战”是504钻井队钻工们形象的说法,正规的叫法是“会战。”

504钻井队钻工们所谓“混战”的叫法,是因为这里参加会战的钻井队多:有私营的,民营的,国有的。甲方要求的工期紧,各井队之间尽显招数,你追我赶,激烈竞争;为了多打井,打好井,多拿奖金,他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比如和甲方拉好关系,就是其中一招;还有偷工减料,不严格执行钻井规范等等。整个工地人来车往,尘土飞扬,熙熙攘攘,一片忙乱的景象。

306和504是两支国有钻井队,相距不远。

504队的驻地在一座沙丘的半山腰上,是一座由三十多间列车房围成的四合院,坐东朝西。

为了每次搬迁摆放顺利,从大门口右边起,列车房都按序编了号。一号是队部,也是老穆队长的宿舍兼办公室。依次是副队长技术员司钻钻工炊事员服务员等等。

这天,快到中饭时间了,老穆手里拿着望远镜,走出队部。他来到院子中间,抬头望了望天空,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就在他的头顶,耀眼的光线似电焊的弧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拿起望远镜,朝东南方向 望。

视线越过驻地后面的沙丘,能看到后面不远处冒出的井架顶部。

井上正不正常,他只要看看井架顶部的天车滑轮和钢丝绳动静,就知道了。

其他地方,驻地和井上联系大都用手机。有什么事,给技术员或跟班副队长一个电话就行了。这里不行。虽然会战开始后,移动联通也建了不少基站,由于沙丘的遮挡,特别是在洼地,有的地方信号很弱,有的干脆没有信号。他们现在这个井场就属于这种情况。

每次井上有事跟他联系时,都是跑到井场旁边的沙丘上给他打电话。他要了解井上的情况,则来到院子中央,拿起望远镜,看井架天车和大绳的动静。偶尔,天气凉爽时,他也会爬到院子后面的沙丘顶上去,居高临下,井场上的情景在望远镜里便一览无余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天气很热。中午,室外温度可能在四十摄氏度以上。这样的天气,踩着绵如细土的沙子,深一脚浅一脚爬沙丘很费劲。再说,他还有高血压,尽管吃着药,有时也不管用,常常感到头晕目眩。

在望远镜里,他看到的情况是:钢丝绳不停地颤动摇摆并互相撞击,天车滑轮微幅转动。这说明井上是正常钻进,他放心了。

这口井比较复杂。是他们搬到这里后第一次遇到这么复杂的井。截至目前,他们队光堵漏就三次了。第三次昨天晚上进行的,害得他半晚上没有睡成觉,直到天亮前才堵住。

但愿后面不要再漏了,他心里想。

看来地下的情况看不见摸不着,还真是说不清。给他们井位时,甲方还说这口井也好打。原因是旁边的井没有漏的,谁知道漏得这么厉害。

早晨,开完班前会,对白班交待了特别注意事项后,一直到十一点时,看着井上正常了,他才回驻地。

截至目前,他们共打了七口井。前面六口都比较顺利。他知道,别的队遇到的这样的井,远比他们要多得多。

在沙漠里,漫漫黄沙,表面看上去一模一样,地下可复杂着呢,千变万化。有些地方,相距不到一公里,有的井漏,有的就不漏,有的有油,有的就没有油。甲方掌握的也不是十分准确。

作为相邻的两支钻井队,306和504关系处得比较好。钻井用材料来不及领的时候,经常是你借我的我借你的,互通有无。

在沙漠里,晚上下班后,除了看电视打牌什么的,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井上工作正常的时候,306的队长小常,常常晚上坐值班车来504队玩。他一来,就到队部找老穆。有时喝茶聊天看电视,有时找几个人打拱猪贴纸条,或为了寻求一点刺激,也十块八块的搓几圈麻将。

他从来不叫老穆队长,每次见面总称穆师傅。

他觉得叫队长不好,老穆年龄大了,叫师傅显得亲切和尊重。小常觉得老穆像个长者,和蔼可亲,一点架子也没有,有时还问问他们井上的情况,给他出出主意。他们也相互交流,老穆总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不保留。不像有的老队长,架子大得很,你要问他个什么问题,还要拿捏拿捏。

小常三十多岁,老穆五十出头。在他们的多次接触过程中,老穆觉得小常人不错,直爽,谦虚好学,是一个非常好的小伙子,加上他是大学生,将来一定有出息。

其实,对小常来说,他每次来找老穆,主要目的并不是玩,玩只是借口。他的目的,是在和老穆闲聊过程中,有意无意间了解老穆他们井上的情况,看看他们打的那么好,有什么绝招。

老穆心里明白他的来意,也毫不掩饰。他说他们打得好,主要是井位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打井这玩儿,地质条件好了,严格执行工程技术措施,不要胡来,没有打不好的。”老穆说。

小常就觉得老穆这人很实在。他在井队也干了七八年了,这道理他还是懂。

小常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老穆他们队打得好,主要是和甲方关系好,每次都能要到好井位。有的还说老穆会“溜”,如果不是“溜”,他还不如他们。通过和老穆的接触,小常多少也知道了这方面的情况。

说到“溜”,小常想,说这话的人,不乏“酸葡萄的心理”。他小常就想“溜”,可是没有条件,还没有找到“溜”的门道呢。

小常队和老穆队是同时搬到这里的。

目前,老穆队已经完钻六口井了,现在钻的是第七口井。而小常他们队才打了四口,第四口井还没有完钻呢。老穆队基本上口口都能拿奖金,最多的一口井拿了八万多,少的也有三四万。小常他们完钻的三口井,只有一口井拿了奖金,也才区区两万多。据说,还是带有照顾性质的。

小常在钻井队七八年了,在技术员岗位上他就干了四年多。对于他来说,什么样的井好打,什么样的井不好打,打怎样的井能拿奖金,他心里一清二楚。同样的区块,同样的井,人家为什么能拿奖金,他们为什么拿不上奖金?他心里不是不知道。用钻工们的话说就是,没有好井位,你就是有日天的本事,也白搭。 他原先还猜想,老穆是不是和甲方某个领导有特殊关系,或在甲方有熟人,或有什么其他背景。如果有,办事当然不一样。和老穆聊多了,他知道他并没有这些关系。

老穆把他早就当成了实实在在的忘年交。老穆说:“这年头,像我们这种一年到头在戈壁滩上混的人,哪来的关系?哪来的背景?你不送,谁给你好处?……社会风气就这样。现在的人,都很现实。我也现实。我给你送的少,我们得到的多,为什么不送?现在谁送得多,谁的关系就铁;以前都是请吃请喝,现在请吃请喝也是白吃白喝,没有用;有时你请人家吃一顿饭,人家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为什么?因为请吃饭的人太多,不可能都为你办事。有人说我“溜沟子”,我不认为我是“溜沟子”。“溜沟子”的人,一般是想往上爬的,我这个年龄,爬不上去,我又不想爬,为什么要“溜”呢?我是利益交换,以少换多,我花个小钱,挣来的是大钱,这有什么不好?”老穆这样说着,笑了起来。

这些事,小常早就听说了,也经历过了。

来到这一区块后,他用挤出来的员工生活费,也请甲方吃过几次饭,花了不少钱,后来发现没有结果,就不再请了。再说,经常请也请不起,还影响员工生活质量。就这样,有一次开伙委会时,大伙儿对生活意见很大。

他知道拉关系是要送的,送是需要钱的。

听老穆说,他最多的一次就送过一万多。

小常也想送。

他想,再不送不行了。这样下去,钻工们干活也没有劲头。现在就有钻工经常在他跟前念叨,说某某队上口井拿了多少奖金回来,这口井又拿了多少奖金回来,人均又是多少奖金。他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眼睁睁看着别人几千几万地拿奖金,他们只有干瞪眼!不行,他也要送。

上次奖金领回来以后,他召开了职工大会,决定拿出五千块钱送礼,并把情况进行了说明。没有想到职工们都一直拥护,竟没有一个反对的。起先他还想,在这个区块后第一次拿奖金,可能有不少人反对呢。

说是送,这些钱送给谁怎么送,他心里还没有底。

请吃请喝的事他经过干过的不少,像直接送钱这种事他还从来没有干过。

他知道,也听说,送钱要送到点子上,送不到点子上,就有可能打水漂。

他不知道甲方哪个是管井位的。前面他请他们吃饭的时候,连他们的职务官位都没有弄清楚。就是现在,有的他还不知道人家姓什么叫什么。是送给管井位的好呢还是送给头头好?以什么样的方式送?如果把五千块钱分开来送,只能分两份,分多了怕送出去效果不佳。

说是送,目前他还没有送出去。他正在考虑方案和寻找机会。他有时想问老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一怕老穆笑话,二怕伤了自尊。

这天傍晚,老穆刚洗完澡,正在宿舍换衣服,听到大门口外边有汽车轰鸣声,他想,这么晚了,有谁来呢?

小常由于这几天井上不顺――不是卡就是漏,已经有好多天不来了。是不是小常来了?正这样想着,汽车已经开到院子里来了。

衣服还没有换好,小常就进门了。

“唉呀!这几天把人整得够呛。”小常说。

“正常了吗?”老穆问。

“正常了。再不正常就麻烦了。”小常说。

老穆换好衣服,给小常沏了一杯茶,问:“怎么样?找几个人摸两把还是……”老穆征求小常意见。

“不摸了,谝谝就行了。等一会儿我还要到井上看看去。”小常说。

“不是正常了吗,还看什么?”老穆说。

“哎,不放心。”小常说,“没有哪一次有这么麻烦,又卡又漏,堵了两次才堵住。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漏。”

“我们这口井都堵了三次了。”老穆说。

小常知道他们井漏的情况。他想,甲方也不一定完全掌握地底下的情况,要是掌握,这口井绝对不会给老穆他们队的。看来,老穆他们队这次是倒霉定了。别的不说,光堵漏的工期少说也得七八个工作日。他们这口井肯定要超工期了。

“我们前面几口井光是漏,一堵就堵住了。这口井一漏就塌,一塌就卡,真是害死人呢。”小常说。

“那最后是怎么堵住的?”老穆问。

“最后没有别的办法,注水泥。”小常说。

……

老穆从茶几下拿出一袋瓜子,倒在上面的盘子里,俩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

聊的过程中,老穆发现小常今晚有些异常,说话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像有什么心事。

终于,小常嗫嚅着说:“穆师傅,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肯不肯?”

老穆愣了愣,觉得多少有点意外。

小常从来不是这样的,今晚怎么了?

比如以前井上缺什么东西,急着要用,来了打个招呼,拿了就走,从来不像现在这样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

显然,他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有难言之隐……

“什么事?你说吧。”老穆说,“有什么肯不肯的,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他看着小常的脸。

“我几次想对你说,没好意思。”小常说。

这时,他似乎胆大了,也不再像开始时那样吞吞吐吐了。

“是这样,我们上次领回了些奖金,不多,一共才两万多,我拿出了五千块钱,准备给甲方送,可又不知道怎么送,我想请你帮忙。我想,你跟甲方熟悉嘛。”

老穆笑了,他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有啥呢,你说吧,什么时候?这‘溜沟子’的事,我多少还是会一点。”说着哈哈哈笑了起来。

这笑里包含的意思虽然复杂,老穆和小常都明白。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合适。”小常说。

老穆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约个时间,我请客,找个好点的地方吃顿饭,你把钱带上送给他就行了。”

“那……怎么送呢……”小常有点不好意思,又问。

他是想,他只有五千块钱,送给谁?用什么样的方法送?请吃饭,甲方来的肯定不止一两个人,管泥浆的,管工程的,管安全的,管井位的……可能五六个人。 “你准备怎么送?”老穆问。是小常送礼,他想尽量按小常的意见办,听听小常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原来我想分成两份,送给管井位的和老左(老左是甲方项目部经理,也是这一片区甲方的头头),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他用探询的目光征求老穆的意见。

老穆又笑了。他知道小常在这方面的确不在行。

“这样,”老穆说,“老左在喝酒时喜欢喝水,我每次请他们吃饭,他要喝――”老穆指着茶几上的凉杯,“至少这两壶的水,过不了屁大一会儿就要出去解手。他出去解手的时候,你跟着出去,趁机把钱送给他。”

这天晚上,小常走出504队部时,已是夜里两点多。他抬头看看深邃的夜空,满天繁星,这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大热天。

沙漠里的气候,昼夜温差大,尽管白天三四十摄氏度,到了晚上却只有二十多摄氏度。

外面很凉爽。

坐上车,摇下窗玻璃,迎面吹来一股凉风,甚是惬意。

他原本想去井上看看的,一看时间,太晚了,想着注了水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径直向驻地走去。

来之前他还心事重重,回去时已心情舒畅,觉得办成了一件大事。

在经过他们井场的叉路口时,“306队”的路标老远就出现在灯光里,他突然决定上井去看看,反正现在回去也睡不着觉。

他说:“拐弯。”

司机一把方向,折向他们的井场。

隆隆的井场灯火辉煌。钻台上只有司钻一个人扶着刹把,聚精会神的眼睛,紧盯着对面的指重表。振动筛前面,净化工在不停铲振动筛筛出来的岩屑。路过机房前面时,柴油机工小程在风扇前面拉了根绳子,凉吹刚刚洗过的工作服。他看了小常一眼,小常向他招了招手。

正常情况下,这么晚上井来,他还是第一次。小程也可能觉得有点奇怪。

来到罐区,在座岗房看了看报表,问问资料工钻速情况,说:“怎么这么慢?”就又到了钻台。

他先是站在司钻背后看看指重表,再转到前面看看滚筒,觉得司钻给的钻压太小,他说:“多加一点――加到八吨。”于是,司钻慢慢抬抬刹把,滚筒立刻发出尖厉的声响,随即,指重表上的指重针也慢慢指到了八吨位置。

这天晚上,回到驻地,已是三点多了。躺在床上,仍然没有睡意。思前想后,回忆起这么多年在井队的点点滴滴……

记得当技术员的那阵,他只管自己技术方面的工作,别的都不操心。每到晚上,下班后,他们队长有时经常叫上值班车出去吃吃喝喝,他当时还看不惯,觉得他拿大家的钱自己去享受。有时他也知道他是拉关系请客,不是请甲方的就是上级有关部门的。现在轮到他了,他觉得这干队长还不如干技术员省心,要操心的事太多。

那一年,沙河会战的时候,有一天晚上,队长说要出去请客,结果那天晚上他喝多了,在回来的路上,自己开车,结果翻下路基,摔断了三根肋骨,差一点要了命。

据后来司机说,队长当时喝得走路有点摇晃,却要开车,他不好说什么,就把方向盘给了他。对面来了车,灯光晃眼,他一紧张,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乱打方向盘。还好,司机因为清醒,双手紧紧抓住前方的手柄,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大碍。

他在家休息一年多,后来就调离了井队……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上早班的早就走了,他去炊事班要了两个馍馍,从中间切开,夹上咸菜,一边吃一边叫上司机上井去了。

老左名叫左栋财,是个干瘦的老头。“干瘦老头”是504钻工们的叫法。有时他们还叫他“排骨”。个子也不高,一米七都不到,黝黑的脸上满是皱纹,特别是额头,一抬眼睛,便深深的四五道,看上去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其实他年龄不大,五十多一点。

他抽烟很凶,一根接一根。有人根据他抽烟厉害,断定他黝黑的脸色是抽烟造成的。他自己也说他平均每天两包烟,有时还不够。老穆看到他经常抽的是“中华”。老穆算过账,他平均每天按两包烟算,一个月的烟钱至少在两千块钱以上。

这天,他们一行五人来到井场。和往常一样,他的行头打扮不像是一般来井场检查的人员,全身工装。他穿了一身休闲装,脚上却穿着劳保鞋。

他来井场,穿工装的时候很少见,除非跟他们上级一起来的时候。一般就是现在这样的打扮。下车后,手里总是提个安全帽,从来没有见他戴过。井队的各项规定,对他来说,像是一纸空文,是聋子的耳朵。在他眼里,这一片地区,都是他说了算,他就是老大。

别人分头到各自的检查点检查去了,他手里提着安全帽,在老穆的陪同下,直接来到井队值班室。

老穆从值班室窗户里老远看见他们来了,就早早出来,在井场大门口迎候。下车后,毕恭毕敬上前一个个握手问好。

他们巡井的间隔时间一般在两三天,这次大概也是两三天的样子。

老穆搬过凳子,说:“左经理坐。”便给他沏茶,又叫技术员把烟拿出来。

技术员从一个锁着的铁皮柜子里拿出一包“中华”。

这是他们的招待烟。说白了,也是专门为招待像左经理这样的人准备的。以前他们准备过其他烟,见他不抽,每次都掏出自己的中华烟抽,后来老穆就专门给他准备了“中华”。

本来,按要求,进入井场,任何地方是不允许抽烟的。可是那是对于别人的要求,对于老左是例外。

值班室后墙上就贴着大大的两个字:“禁烟”,他视若无睹。

接过老穆递过来的烟,自己掏出打火机点上。吸了两口,屋子里立刻弥漫了烟雾,一股浓浓烟味散开来。

最近上面要进行井控大检查,他们这几天专门在各个井队检查井控工作。

老穆他们这口井开钻时少接了一根防喷管线,是经过老左允许的。

当时因为地形的限制,主防喷管线是朝着井场外面沙丘上接的,非常难接,其他的都是十几个人人拉肩扛抬上去的,最后一根如果要接,必须用抓管机和装载机,不然是接不上的,老穆他们就没有接。甲方来检查时,管井控的小伙子提出来过,老穆就说算了。显然,这在上级的检查中是绝对不行的。 老左问老穆:“你们这口井大概还有几天才能完?”他知道这口井已经漏了三次了。

“如果再不漏的话,要不了几天,我想最多半个月。”老穆答。

“要井控检查了,要完不了的话,你那根防喷管线还要想办法接上,不然过不了关。”老左说。

老左因为给老穆的这口井漏了三次了(后面还会不会漏不知道),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老穆前前后后请吃请喝,并给老左送过不少东西。作为报答,老左每次给他们井位的时候,都是选不易漏的井位。这口井按地质预告,也不属于易漏井,没想到会漏得这么严重。

老左说:“你们抓紧时间把这口井干完,下一口井我给你们调到靠近中心地带的位置。那里的井目前没有一口漏的。”

老穆说:“谢谢左经理。”看到老左手里的烟快燃完了,马上又递上去一支。

临走前,老穆送他们。他没有忘记对306的小常队长的承诺。在井场大门口,他把老左叫到一边,说:“左经理最近有没有空?我们吃个饭。”

老左并不知道老穆对小常的承诺,他因为老穆这口井漏了三次,有些不好意思。就说:“再说吧,不着急。”就要上车。老穆说:“下个星期怎么样?”

他想,尽量在小常他们下口井搬迁之前,能调一个不易漏的井位,早日实现小常的愿望。

“到时候再说吧,再见。”“哐”的一声关上车门,走了。

三泉市是沙漠边缘一块绿洲,这里离沙漠腹地七八十公里。市中心有一家饭店叫“洪富”,是这个县级市档次最高的饭店。

自从沙漠里石油会战开始后,这里的生意渐渐也跟着兴旺起来,每天晚上都是高朋满座,灯火辉煌。这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不亚于一般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宾馆老板是个女的。听老板说,老左是这里的常客。老穆因请客也来过多次。小常也知道这地方,不过他来得少。来就是和朋友一起吃顿饭唱唱歌,有时也找个地方按摩一下,或泡泡脚,享受一下。

老穆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在这附近再没有比这儿好的地方了。其他的地方,请一般人可以,请甲方不行。请甲方必须选择档次高一点的地方。

老穆和小常是提前到的。他们在二楼订了一个包间。订好后,就下楼来,在门口迎接老左的到来。

老左他们来得晚,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老左说这两天他们检查很忙,每天都要跑十来个井队,最远的一两百公里,坐车坐得腰酸背痛。

他们来了三个人,老左说其他的人都不想跑了,没有来。老穆原想他们会倾巢出动。因为,他以前请客时,他们基本上全来,每次都是六七个或七八个。

老穆向老左介绍小常,说这是306的队长。

其实老左经常跑井都认识,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小常有点局促,赶紧上前双手抓住老左的手握了握。老左点点头,拍拍小常肩膀说:“小伙子很年轻嘛,将来大有发展前途。”

落座后,老穆叫过服务员来,说:“上菜。”然后问老左:“喝什么酒?”

老左今天跑了一天的井,尽管有些疲劳,但是到了这里,立即来了精神,决定好好喝一下,放松放松。他也想,平时都是老穆一人请,最多自己队上来一两个陪酒的,今晚他没有带别人,却带小常来,很有可能是小常掏钱请客。由于小常和他们不熟悉,所以老穆张罗。他也就不客气:“这里有没有‘五粮液’?”

要知道,一瓶“五粮液”上千块钱呢,一瓶可能还不够,加上一桌菜,很有可能得两三千块呢。老穆心里直骂:“这狗日的心太狠了。”表面上仍然装得若无其事,叫过服务员来说:“拿两瓶‘五粮液’。”

老左一行三人看来今晚是饿了,一大盘“馕坑肉”,不一会儿就被消灭干净。老穆和小常他们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老穆不得不又要一盘。老左嘴里虽然说不要了不要了,那眼神和吃相明摆着还想要。

小常按预案,中间老左喝得摇摇晃晃上卫生间时,假装照顾把钱送了出去。

小常是在卫生间老左解完手时送的。小常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老左,说:“左经理,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

小常送钱的手有些颤抖。他紧张,一是怕老左不要,二是怕别人撞见。老左喝得有些稀里糊涂,一时没有弄明白什么意思,看看小常。小常就赶紧把红包塞进老左的裤子口袋里了。

菜除了“馕坑肉”吃完了,其他的剩不少。

吃饱了喝足了,老穆想着该走了,可老左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天南海北地瞎吹他过去的辉煌。和以往一样,又吹他在钻井行业摸爬滚打的经验和经历,显摆他是多么专业,多么在行。其实,他说的有的很外行,老穆听过好多次了,知道他在吹牛,只是不好揭穿他,只有假装认真地听着。

老左不停地喝水,不停地上卫生间,他喝得稀里糊涂的脑子越来越清醒。他对老穆说:“老穆,找个地方按摩一下,今天跑了一天,腰有点疼。”

其实他哪里是腰疼,按摩是假,想找小姐是真。找小姐,是他的一大爱好,老穆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老穆每次请他的时候,他都要找小姐按摩。明明是想打炮,嘴里不好说,就美其名曰“按摩”,谁相信?

老穆嘴里热情答应,心里在骂:这狗日的,花别人的钱,一点都不心疼。但是他知道口袋里钱不够了。今晚他是没有准备按摩钱的。他想,他这口井一直不太顺利,老左也不会好意思在吃完喝完再提出按摩,没有想到他脸皮这么厚。没有办法,他找到宾馆老板,借了两千块钱,安排老左一行去按摩。他和小常就在宾馆大厅的沙发上无可奈何地喝茶聊天。

老穆和小常在大厅里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老左他们才出来。

沙漠里大都是便道,坑坑洼洼,不好走。特别是晚上,车每小时最多也就跑四十公里。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车上了公路,除了汽车前灯照亮的地方,周围黑得像锅底。他们回到驻地时,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

老穆和小常他们的井最近一直比较顺利。自从最后一次堵漏成功后,再没有出现过事故,照这样打下去,按以往的经验,不出半个月就可以完井了。他们都满心希望下口井能搬个好点的地方。

甲方跑井的照例每隔两三天要来一次,可是老左已经好多天不来了。老穆隐隐地感觉不对劲,问甲方跑井人员,说回公司开会去了。

有天晚上,小常来找老穆,说他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左出事了。

老穆问出什么事了?小常说他也是听说的,他一个同学在另一个井队干技术员,有一天他和他打电话聊天,他同学说他们队长说的,老左被反贪局逮走了。

说到这里,老穆想起来了,大约一个礼拜前,有一天,一辆警车来到他们井场,打听往沙漠公寓的路怎么走(甲方驻地就在沙漠公寓旁边)……这么说,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老穆看着小常,有点惊愕。

从心底里说,小常和老穆都不希望老左出事。一旦出事,别的不说,下口井想换个好点井位的打算可能成为泡影。尽管他们对老左的“黑”是很愤懑的。

终于有一天,钻井指挥部来人,说老左被抓起来了,这消息才得到完全证实。

于是,老穆和小常下一口井想换个井位的愿望,可能成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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