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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零忆锦屏

上传者: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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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新时间:2023-01-15

飘零忆锦屏

(一)这世间男子,又有哪个躲得过她的美貌。

一列训练有素的军队闯进后台时,苏锦屏正对着妆台细细描眉。

她微微皱眉,兴许又是程子木来找她了。她还未发作,只听那领头的板着面孔道:“陆统帅今晚包场,快点准备节目,要你们这儿的头牌上场。”

她一惊,这才发现那些士兵确是着了陆军特有的服饰。

本该就是她的节目,可被这么一闹,苏锦屏却突然不想唱了。她擦了擦刚抹上的胭脂,笑道:“陆统帅从未来过这里,大概不知道百乐门的规矩。锦屏有三不,一不接生客,二不唱晚歌,三不看脸色。恰好今晚你们陆帅,三样齐全。”

领头的面色越来越差,她却也不在意,笑得越发灿烂:“换别人唱吧!”

“苏小姐还是老样子。”后台的珠帘被人掀开,苏锦屏抬了抬眼眸,看到着了军装长身玉立的男子,一时有些讶然。

居然是他。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晚宴,苏锦屏喝得有些醉。她出来透气时,只看到廊上站了一个人。

他着件白衬衫,西洋的礼服衬得身姿格外挺拔。

如果不是端着盘子,她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她踉跄一步,冲他招了招手,媚眼如丝:“扶我下楼,去楼下拦辆车。”

他一怔,她满意地笑了笑。

这世间男子,又有哪个躲得过她的美貌。

她是真不记得怎么回到了百乐门,只记得醒来时,桌案上放了一件衬衣,随身的丫鬟说是昨晚她带回来的。

后来她托人送回衣物,却说是找不到她形容的那个小厮。她没多想,倒也没有后续。不料今天又看到了他,而他竟是陆军统帅。

见她愣住了半天,陆悦轩微微勾起嘴角:“怎么,苏小姐不认识我了?”

她微微有些窘迫,继而落落大方:“陆帅说笑了,锦屏只是开个玩笑。稍等片刻我就上场。”

等画完妆登台,苏锦屏才发现台下只有陆悦轩一人。

陆程两军交战已久,百乐门不问政事,两边的人都惹不得。但像陆悦轩这样明目张胆包场的,倒也是第一次。

他旁边还空着一个位子,像是专门为人而设。

莫非他是为她而来?苏锦屏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他如此大手笔,又点名要她唱,不是刻意为之又是什么。

她有些失望。

毕竟因为那件白衬衣,她还以为,他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一曲完毕,她娉娉婷婷地鞠了一躬,再抬头时只见陆悦轩用手撑着脑袋,竟然已是昏昏欲睡。

她有些恼怒,本想狠狠瞪他一眼,却刚好撞上他的目光,这时候倒是清澈如水。

她不好说什么,只匆匆下了台。

用这样的把戏来吸引她的目光,程子木不知试了多少次,庸俗。她暗暗想着。

后台换装的时候,才见那些士兵已经撤了,她只听四周的舞娘议论纷纷:“唐小姐果真还是没来,放了陆帅的鸽子。”

“唐小姐,哪个唐小姐?”她蓦地转过头。

“就是常来听你唱歌的那个唐小姐,姑娘不记得了?”

素来独来独往唐司令的千金唐书瑶,她当然是知道的。

苏锦屏眼眸一暗,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二)他终归和别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半点不同。

本以为和陆悦轩相交就点到为止,没想到隔了几天,他竟派人送来一车花束。

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打听的,知道她最喜欢红玫瑰。望着后台满满的红玫瑰,她正不解,只见送花的人递上一张请柬,说是请她去陆公馆再唱一曲。

她本会由着性子拒绝,眼角余光却瞥见请柬最后一行小字:苏小姐顺便带上那件衬衣,那是我最喜欢的。

她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赴了约。

只是踏入花厅的一瞬间,她就有些后悔了。

花厅里与陆悦轩相谈甚欢的正是唐书瑶。他本是不苟言笑的一个人,此刻也是噙着笑意:“上次唐小姐没能听到苏小姐的歌,这次我特地请她来,也不算遗憾了。”

唐书瑶轻声笑了:“锦屏的歌我听过好多次,倒也没什么新意了。”

苏锦屏端立在一旁,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却不好出声。

她只见陆悦轩神色自若,冲旁边的警卫点了点头,不出片刻,就有人端上了一个盒子。

他边打开边道:“苏小姐还记得上次唱的曲吗,这回再唱一次。”

她顺势看去,却是一惊,盒子里装着一支样式出众的笛子。

他随手试了一下笛音,就传出她熟悉的曲调,正是那天她吟唱的那一支歌。

她原以为那天他心不在焉,不想他竟能听过不忘,连谱子都能信手拈来。

之前给苏锦屏伴奏的乐队是全上海最好的,但没有一次同现在这般,能让她如此舒心。

这笛声好像是为她量音定做,随着她声音高低婉转,融为一体。

他吹笛子的样子分外好看,眸子里的光灿若星辰,退去了锐气,平添几分柔情。

仿佛是错觉,分明陆悦轩是为别人而吹的曲子,可是苏锦屏总能察觉到,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等她再仔细瞧去,却只看到他只是盯着唐书瑶,一脸专注。

她暗自在心里嘲笑自己多虑,一曲终了,她又望了陆悦轩一眼,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擦拭了笛子,然后冲唐书瑶微微一笑:“一曲只博佳人笑。”

她想了想,果真是幻觉。

送完唐书瑶以后已是入夜,陆悦轩一下车,便看到了苏锦屏。

她站在陆公馆门口,手里抱着白衬衣,不时跺着脚驱寒。

“你交给他们就行了,何必等我?”他看着她问。

她却是认真地看着他:“我只好奇一件事,那天你明明听着都睡着了,怎么还会吹那首歌的曲子?”

他眉毛一扬:“那是我父亲最欢喜的,我只会这一曲。”

见她神色略有失望,他倒也不以为然,又看了她单薄的衣服一眼:“这衬衣你再穿回去吧,下次托人送到陆公馆就是。” 她还未来得及拒绝,只见陆悦轩匆匆进了门,连句再见也没有。

这军人的绅士风度果然是因人而异。她这样想着,也回了百乐门。

她见门口停着程军的车,想着应是程子木来了。

果不出她所料,她一进后台,只见程子木坐在她的椅子上,有些不满地看着她。

原先的玫瑰花已悉数撤完,她轻蹙眉。

“听说你最近和陆军统帅走得很近?”

“那又如何,百乐门向来不管你们这档子事。”苏锦屏将衬衣放下,却见程子木直直地看着她,眼里似有怒气。

“这件衬衣,又是什么?”

“就是你瞧见的,一件衣服而已。”她心平气和地望着他。

只听程子木软下语气:“锦屏,你知道的,我向来在意你。你听我的,离开百乐门,好不好?”

“你认识唐书瑶吗?”她皱了皱眉,将话题引开。

“见过几次,不算认识。”程子木冷哼一声,“我也听说了,最近陆悦轩和她走得很近,她家执掌一部分兵权,也怪不得他巴结。”

苏锦屏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她总觉得他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如今这样分析来,确实没错。

他终归和别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半点不同。

她笑笑:“那你呢,程子木?”

(三)他没和她说过再见,她也不必要说。

百乐门依旧夜夜笙歌,好像外面局势有多紧张都与其无关。

苏锦屏下了台就听一些客人在说道:“陆军又吃了败仗,看来不久就要撤出上海了。”

“也是,陆老统帅去世以后,陆军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本不关心政事,只是听了这一句以后,脑子就“轰隆”一声炸了开来。

原来他独爱那曲子,是因着这般缘故。

“我看啊,也不一定,这唐司令的千金跟陆帅联姻的话,程军就要紧张了……”

苏锦屏想了想,总要在他离开上海之前把那件衬衣还给他。她是用这样的理由去了陆公馆,但她却又莫名地希望,他不会因为节节败退而被迫离开。

陆公馆又换了一批警卫,看到她就是一番盘问。

她斟酌了半天答道:“你就说是百乐门的苏小姐求见。”

“百乐门?”那警卫眉头紧锁,连语气里也带点不屑,“我们家少帅不认识什么百乐门的……”

苏锦屏一直都是上宾,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她有那么一瞬间幡然醒悟,就算她是头牌也好,是众星捧月也罢,她终究是百乐门的姑娘。

在大多人看来,一文不值。

她微微红了脸颊,正准备离开,却刚巧碰上陆悦轩从外面回来。

“苏小姐?”他脸色似有疲倦。

她将用盒子包装好的衬衣塞到他怀里,然后道:“我来还你的东西。”

他点了点头,也是客气:“有心了。”

话音刚落,后面跑上来一个警卫,满脸兴奋道:“少帅,你吩咐我去拿的骑马装,今天总算做好了,明日去锦园骑马,唐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苏锦屏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脑子一热竟脱口而出:“你是真心喜欢唐书瑶?”

他眼眸一闪,却只是淡淡一笑:“这个问题,也不该是苏小姐来问的。”

她只觉得脸上如同火在烧一般,伶俐圆场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半晌,她才像是想起来什么,又从他那里取回了盒子:“这衣服我熨烫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一颗纽扣,等我补上再还你。”

他似也被她弄糊涂了,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苏锦屏深吸了一口气,才恢复之前的模样继续笑道:“我和唐小姐也算有点交情,只是替她问一声。”

她明知这理由有些可笑,却见陆悦轩一本正经地听着,格外认真。

她心里一动,却也只是紧紧抱住了盒子,然后转身离开。

下定决心再回头时,才过了一个路口。苏锦屏远远望着,而陆公馆门口,他竟出乎意料地仍站在那里。

她心一动,却发现他低了头,好像从未看到她一样,只是和身旁的警卫在说些什么。

她心里莫名有些失望,却也只是抿了抿嘴。

他没和她说过再见,她也不必要说。只是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归还了那件衬衣,那么再见的理由,就真的不再有。

(四)她自然懂他话里的含义,而她却百口莫辩。

苏锦屏也去了锦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程子木提出要求,说是想骑马散心。

他像孩子般一样笑着说:“何止是锦园,你就想去月宫,我也会给你找好梯子。”

她其实不会骑马,只由人牵着缰绳在小道上溜着。

她自幼颠沛流离,说实话,除了程子木,这世上没人待她这般好过。她原来不过是百乐门普通的舞女,是他刚好瞧见她独自练舞的样子,许是这惊鸿一瞥,才使得他倾心相对,然后托人又托关系,一步步将她捧红。

人人都说程三少风流自成,但遇见她以后,他竟再也不拈花惹草。

她本不金贵,但他视若珍宝。

她这样想着,竟突然起了回去的念头。就像他跟她提过好多次,离开百乐门,又何尝不可?

锦园这么大,就算她花了心思,又如何遇见陆悦轩。

她下了马,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林子里传来几声枪响。

她一惊,想到或许陆悦轩也在那里,心里竟是一阵慌乱。是她太天真,低估了程子木。

一定是不善骑的她突然想骑马,引起了他的疑心。

她正往林子那边走去,却被人拦住:“三少嘱咐过,苏小姐不能去。”

她却手疾眼快从那人腰间拔出了枪,对准自己:“让路!”

那人这才讪讪让了开来,苏锦屏是循着林子里程军队伍的声音,慢慢找过去。她只见草地上有一摊血迹,触目惊心。

那一刻她突然想着,若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这样想着,竟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毫无头绪地找着,却丝毫没有线索。潋滟湖光映着她面如土色的脸庞,她从未如此恨过自己。

她懊恼着,却突然听到草丛那边小声地传来一声:“苏小姐。”

她回过头,是唐书瑶,而在她旁边的正是陆悦轩,他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地看着她。

他目光冷若寒冰,嘴角却是一丝笑意:“这上海骑马场这么多,却偏偏是锦园。”

她自然懂他话里的含义,而她却百口莫辩。

“那边找找,这次一定不能放过!”远处程军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带他离开。”她示意唐书瑶从反方向离开,然后最后望了他一眼,一咬牙,“砰”的一声跳进了湖水中。

春寒料峭,她不觉得湖水有多刺骨,只是仍记着陆悦轩的目光,仿佛就那一眼,让她觉得他和她自此以后,隔着千山万水,再也不能靠近。

她听着岸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憋不住呼吸,这才钻出水面。原本举着枪的人,见是她,都纷纷将枪放了下来,急忙过来拉她上岸。

她费尽力气睁开眼睛,只见原来的地方陆悦轩已无踪影,这才放了心。

她只觉得眼皮沉沉,一下子天就黑了下去。

(五)她只要一想到他会受伤,竟光是想想都不忍心。

苏锦屏再次醒来时,是在程督军府。只见程子木趴在床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她一下子记起锦园的事情,只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程子木却也只是苦笑:“锦屏,假如受伤的是我呢?”

她微微怔忪,他从来未用这样委屈的语气同她说过话。

他起身,从桌案上拿了一份报纸,细细地摊开来给她看,报上写的是唐书瑶的婚事。而和她订婚的那个人,却不是陆悦轩。

唐司令不论与哪方联姻,都是另一方的损失。

她还来不及开口,只听程子木道:“你昏迷了好一阵子,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承认,锦园一事是我不对,今天若你替他开口求我,我就不要这婚事。兵不厌诈,胜者为王,但我愿意为你退一步。”

她以为他是玩笑话,却见他充满希冀地看着自己:“但若我答应你,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

她不知道唐书瑶如何改变心意和他一起,但总明白这中间也是周旋了半天。而他只要她开口,就愿意放弃,她不是没有感动。

她正准备回答,却听他说道:“锦屏,你想好了,如果我取消了婚事,那么也许吃败仗,命悬一线的就是我。我也能和你保证,就算我和她定亲了,最后我娶的人也一定是你。”

苏锦屏这才明白他之前说话的含义。她细细思量一番,才说道:“子木,如果不是我去锦园,陆悦轩不至于受伤。这是我欠他的,你为我做的,就当是还债。自此以后我和他不拖不欠,干干净净。我只站在你这边,可好?”

程子木笑了,他点了点头:“我答应你的,必定做到。”

只是,苏锦屏总觉得他的笑意里,含着几分悲凉。

她也曾在心里问过自己千万次,如果两方必有一个受伤,她会选择谁。陆悦轩从未待她好过,只在她酩酊大醉时给她盖了一件衬衣。而就是这样,她只要一想到他会受伤,竟光是想想都不忍心。

她醉在他的笛声里,她总觉得,他和那些一心只要天下,唯利是图的人,总该是不一样。

翌日,苏锦屏就瞧见了程子木的登报说明,说是要与唐书瑶取消婚事。

她翻出前几日的旧报纸,看到报上头条都是锦园陆帅受伤一事,又将唐书瑶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说是陆军兵败如山倒,怕是再没有起色。

她没由来地觉得有些难过,他的衬衣,还留在百乐门里。

她回去取,又将衬衣细细地烫了一遍。掉纽扣之说,只是权宜之计。

她用手摩挲着里衬,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找出几根针线。

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针线活并不好。本想绣一朵红玫瑰,但她思虑了半天,还是绣上了几个字。

末了,她满意地收好了衣服,将它小心地叠好安置在锦盒里。

只是坐车的时候,她竟对车夫脱口说道:“陆公馆。”

话音刚落,她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陆公馆门口依旧站着那个警卫,这回认识了她,眉眼里尽是不耐烦:“陆帅下了命令,苏小姐不得入内,请回吧!”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将手里的盒子转交:“这是陆帅的东西。”

苏锦屏甚至希望,他会和前几次一样,突然出现。可是这次,她真的如同望穿秋水一般,都没有看到陆悦轩的身影。

(六)同样是爱而不得,而她已深陷泥沼。

苏锦屏再次从报上看到陆悦轩的消息,已过了好一阵子。

报上登了唐书瑶和他的合照,他嘴角微微扬起,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苏锦屏明明是见过他的,再看到他照片时,感觉却跟隔了一个世纪一般久。

她微微叹了口气,翻开报纸,才发现里面夹了一份请柬。

是唐书瑶的邀请函,说是香阁一聚。

她倒也没多想,换好衣服就直接出了门。

来到香阁预订的包厢时,却只有她一个人。是有人招呼她坐在屏障后,说唐小姐马上就来。

不出片刻,苏锦屏只听门“嘎吱”一声。

却是一道熟悉的男声:“你那边布置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和我们原先设想的一样,很顺利。”苏锦屏屏气听着,是唐书瑶的声音,“我就是不明白,锦园的时候,你明明可以直接抓住陆悦轩,怎么让我放他走呢?”

“他如果在锦园没了,锦屏会恨我一辈子。”

“那你又何必呢,本来我和你定了亲,陆悦轩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这样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那男声渐渐低了下去:“我让她选,我想如果她选择让你同我定亲的话,我就留他一命。但是她没有……那时我就知道,如果陆悦轩在这世上一天,她的心就永远不会向着我。”

苏锦屏紧紧捂住嘴巴,才使得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怪不得唐书瑶会常来听她唱歌,原来不是真的喜欢听,只是因为程子木而已。

直到程子木离开她还是没缓过神来,唐书瑶拉开屏障,冲她笑了笑:“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不怕我去告密?”

“就算你去,也来不及了。”唐书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也不怕告诉你,我和程子木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娶的人必须是我。我让你知道真相,也希望你不要不知好歹,挑拨离间。”

苏锦屏已经听不大清她的话,她曾真的想过要好好和程子木一起。

哪怕她不曾爱他,但听戏子里常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是好的。他给过她太多的感动,她不心动,但是她愿意好好待在他身边。

而现在,她没办法再这样了。

可她没有怪他的权利,如他说的那般,是她让他走上这一条路。只因她起,而陆悦轩又有什么错?

她只想要一份干干净净的爱,原以为程子木给得起。原来,这也是她的一厢情愿。

“我放你去找陆悦轩,你永远也不要回来,如何?”

苏锦屏一抬头,对上唐书瑶微笑着的眼眸。

她曾有几次真的羡慕这个女子,羡慕她有呼风唤雨的能力。而现在,她突然有点同情她。

同样是爱而不得,而她已深陷泥沼。

(七)星月皎洁,只有他和她。

苏锦屏赶到陆公馆的时候,才明白唐书瑶说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陆公馆早就被程军占领,而陆悦轩和他的军队一起被困在郊外的营地里,粮草尽绝。

她是摸黑进入到陆军营地,还没多走几步,便被巡逻的哨兵抓了个正着。

她被五花大绑送到陆悦轩的主帐,许久不见,他清瘦了不少,但目光炯炯,格外有神。

“你来做什么?”他一脸诧异。

她来干什么?她其实也不知道,但是来的时候她只想,如果能一直陪在他身边,那就够了。

“等唐小姐的粮草一到,我们就能解围,所以陆帅不必太过忧心。”旁边是有人这么说道。

原来他还不知道,苏锦屏心下一紧:“唐书瑶是他安排的,不能信。”

“哦?”陆悦轩却是微微一笑,“那你呢,我能信?”

她一时语塞,却只见他挥了挥手:“带她下去。”

接连几日,苏锦屏都被软禁在另外的帐子里。虽说是软禁,却到底没对她做什么。

营中粮食不多,却也不曾少她一碗米饭。

陆悦轩进入她的营帐时,她正躺着假寐。

“你走吧!”

她蓦地睁开眼睛:“是我自己要来的,为什么要走?”

“粮食没有了,我们是军人,还能挨几天,你不一样。”他难得答道。

“不等唐小姐的粮草了?”她明知故问,却也带了点调皮的语气。

他依旧冷冷地看着她:“等不等是我的事,走不走也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渡过这次难关,你信我吗?”

陆悦轩不可置否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却见她眉眼弯弯,笑得格外灿烂。

后来才知道她的帮助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领着一小列士兵,趁天黑去附近挖点能吃的野菜。

她倒像个野孩子,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知道得格外清楚。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他不由得问。

“小时候是这么过来的。”她忙着烧火,被熏得一脸黑。

苏锦屏转过身来才发觉他一直在看她,像是重新认识她一般。

她拍了拍手,满意地笑道:“不只是她,我也能帮你打天下呢!”

他紧锁眉头,不再回答。

好半天她一句话才打破了沉默:“陆悦轩,打仗就真的这么重要?你和程子木,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他盯了她许久,像是憋了很久,才终于答道:“父亲是在陆程交战时逝世的。他的遗愿,我要完成。”

“所以就算战到只剩一兵一卒,所以就算守到真的弹尽粮绝,也绝不投降?”她反问。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却听她“扑哧”一声笑了。

“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她像是得到了一个答案一样心满意足。

对于英雄,苏锦屏的定义只有光明正大,就算输,也输得光明磊落。更何况如果真的光明磊落,陆悦轩,不一定会输。

她只求这样和他的时光再多一点,但偏偏这都成了奢望。

第二天哨兵就传来程军步步逼近的噩耗,而他们连再找粮食,都成了困难的事。

营里渐渐有传是因为苏锦屏在这儿的缘故,所以程军才会如此焦急。

陆悦轩倒是对流言蜚语一直保持沉默,却是她忍不住了。

她跑去主帐找他,只见他刚好将一封信交给哨兵,见是她来了,仅仅用眼神示意哨兵退下。

她倒没多想,只是开门见山道:“他们都说,程军是因为我才逼得这么紧。你会把我送走吗?”

他却盯了她许久,答非所问:“好像很久没有听你唱歌了。”

她一愣,却见他从怀里取出那支笛子,然后冲她笑了笑:“我其实还会一曲《牡丹亭》。”

苏锦屏想她大概这辈子都会记得那个夜晚,星月皎洁,只有他和她。

他吹的笛子婉转动听,她在心里想着,如果能听一辈子,大抵是最幸福的事情。

一曲完毕,他看了她一眼,突然道:“锦屏,如果这次能够全身而退,我们在一起吧!”

苏锦屏微怔,只觉得他眉眼里都盛着灿烂的星光,还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她。

(八)但愿相别不相忘。

次日迎战,是陆悦轩带着她一起。

她想起他的那封信,原是战书。

苏锦屏是第一次面对枪林弹雨,却也不觉得害怕。

她看到程子木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身后跟着黑压压的军队,只要他一声令下,陆军将溃不成军。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冷声道:“陆悦轩,只要你放了她,我将按你信里的要求做。”

她就在那一瞬间愣在那里,她缓缓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人。

她还未反应过来,却见那人用冰凉的枪口抵住她的额头。

“退兵十里,否则我杀了她。”那熟悉的嗓音还带着些许沙哑。

好像就是刚刚的事情,他还用笛子和她合了一曲《牡丹亭》。他第一次喊她“锦屏”,说道:“如果这次能够全身而退,我们在一起吧!”

他写的信,他说的全身而退,原来都是安排好的。

从小到大,再怎么吃苦,苏锦屏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现在眼泪就簌簌地从眼眶落下,她以为她的倾心相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原来这样的想法竟是天方夜谭。

千里迢迢,她选择奔赴他的营帐,四面楚歌,她不怕。

软丈红尘,她碾转靠近他的温暖,山穷水尽,她不悔。

她还真的以为,他是与众不同的,却也只是拿她当人质。

天下和她,他还是选择了天下。

“你会后悔吗?”她终是鼓起勇气转过头,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她祈祷能在他眼里找到一丝慌乱,那样,就算她痴心枉付,也能有一点慰藉。可他脸上并无一丝波澜,眸子里,是苏锦屏依旧看不穿的深邃晦暗。

昨日《牡丹亭》的吟唱似还在她耳边回响:断肠春色在眉弯,傅谁临远山。

她嘴角一弯,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程子木果真退了兵,临走之前还望了苏锦屏一眼。他不知道,这一眼,即成永别。

因为就在他退兵数里之后,郊外一声枪响,响彻云霄。

民国四年,陆军扭转乾坤,大败程军。

后记:

“少帅,苏小姐不过是风尘女子,再说,也只是假意威胁程子木,不会真的伤害她。我们都知道少帅你不愿意用一个女人来打江山,但是程子木先设下的陷阱,怪不得我们。”

那时副将就在他耳边这么说道,提起“苏锦屏”这三个字,就像一枚针一样,轻轻在他心里扎了一下,微微疼痛。

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仍没开口。

那副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天下是陆老将军半生的心血,如果不这样,只有全军覆没。”

他微眯了眼,终是点了点头。

他这一生金戈铁马,赢了天下输了她。

他也曾以为自己绝不会后悔,但午夜梦回,他总是会听见一声枪响,惊得他整夜无法入睡。

是她自己扣动的扳机,但他早该想到,她这样的性子,如何甘心被人利用。

他自幼铁血无情,对唐书瑶再好不过想着她的兵权。然而对她,那句“我们在一起吧”,他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他总会想起她,还有她在他衬衣里绣上的几个字:但愿相别不相忘。

纵使他后悔莫及,但已然没有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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