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笔记 2014年5期

做好准备了

孙老板想干某个市政工程，可以说是觊觎已久且谋划已久。当然，孙老板不是那种玩空手套白狼的小人或骗子。孙老板是做实业的，是一步一个脚印，一颗汗珠摔八瓣，硬生生苦出来的。

因为谋划已久，所以就“结识”了某位说得上话的领导。领导可不是小领导，是首长级的人物。

孙老板以钱铺路，总算把鲜艳的“红地毯”铺到了领导的府上。

孙老板非常仔细地把自己的实力和施工方案向领导一一作了汇报。

领导全神贯注，不动声色，听得认真。

孙老板说得就更带劲了――仿佛胜利就在前头！

突然，领导打断了他，问：“你说的这些，都很好，你还有其它要补充的吗？”

孙老板一下傻住了，心想：啥叫还有其它要补充的，这是要送客吗？

孙老板吞吞吐吐的，语焉不详。

领导继续追问：“就是说，你后续还准备了些什么？”

孙老板越听越觉糊涂，怕说错，索性不开口。

领导又启发他：“也就是说，你准备啥后续方案了没？”

“是不是指第二套方案？”孙老板小心翼翼道。

“也算是吧，你说说看！”领导道。

孙老板又认认真真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第二套方案说了出来。

领导听罢，眼里的光，彻底熄了，无力地挥挥手：“好了，你先回去吧！”

孙老板知道大事不好，自己肯定没说到领导心坎上。遂上蹿下跳，出大价钱，连夜找人。总算有“过来人”告诉了他：“领导说的第二套方案是指――三四年后，这个工程必须落伍，要拆了重建，你的方案里，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这究竟啥意思啊？！”孙老板更糊涂了。

“说白了，领导是怕你质量太好，一建管十年，断了别人财路！明白了吗？”

“哦……原来是这个啊，这个肯定没问题，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准备去举报你

孙老板有绝活，烧菜，于镇政府对面开了家小饭店，专做家乡特色菜――“活鱼宴”。孙老板的“活吃××湖大鲤鱼”更是压轴大菜。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历经刮鳞、开肚、洗净、油炸、浇汁，端盘上桌，两腮仍微微开合，口作吞吐状，即便吃完剩下鱼骨架，仍可见鱼嘴微张，令人叹为观止。

如此物美价廉的小饭店能不火吗？

所以，前来就餐者络绎不绝。当然，最大且最固定的客户就是镇政府的领导们了。

当然，镇政府的领导们来吃饭从不现金结账，嘴一抹，白条上签字。

有句话说得难听了点，叫“好汉不敌三泡稀”。孙老板三年下来，光镇政府一家便签了二十几万的白条。

目前经济不景气，孙老板实在受不了，只好低三下四去找领导要钱：

“甭管多少先给上一点吧，俺快没钱进货了……”

领导仿佛牙疼，吱吱唔唔，没个囫囵话。

去的多了，问急了，领导两手一摊：

“我们工资都发不全了，你再帮帮忙，缓缓吧……”

不说不给钱，但就是没有钱，遇上了软钉子。

一天，对过儿开足浴店的小老板来酒店喝酒。人家是现付帐的，孙老板不敢怠慢，菜烧得尤其够味，临末了，还奉送了一盘乱烧小杂鱼和一瓶“十年乌毡帽”。也是病急乱投医，孙老板敬了杯酒后，就把镇政府欠钱不还的事说了。

小老板酒壮人胆，看四周并无别人，说道：“或许我能帮你要到钱……”

孙老板一听，马上起身离座，双手抱拳：“你要是能帮要到，我一定重谢！”

小老板小声道：“你明天去县里制作俩讨债横幅，放家里，别挂……”

孙老板一脸担心：“那你咋个帮呢？”

小老板脸露坏笑：“我准备去举报你！”

孙老板大吃一惊：“啊？你举报我？！”

小老板摆摆手：“放心，不会有事！”

“那，你……”

“我想挣俩外块……”

孙老板满脸狐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第三天，小老板用手机“偷拍”了横幅，急慌慌去了镇政府。

镇领导看罢，后背直冒冷汗，重重地拍了小老板肩膀：“你这个消息很及时，也非常重要！”

随即打了电话给孙老板：“凡事好商量嘛！”

当晚便送去十万，换回了讨债横幅，并承诺：余款一月内结清。

孙老板要拿钱感谢，小老板摆手：“他们会给我奖励的！”

翌日，领导果然喊小老板去领赏钱，是一万元。

太高瞻远瞩

大家都觉得这次选举工作搞得还是相当成功的。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毕竟被“老大”指挥有方，一一破解了。唯此不顺利，大伙才更对这最后的胜利感到庆幸和珍惜。

但“老大”却不这样认为，他眉宇间似乎透露出隐隐的不快。

是哪件事或者是哪个人让“老大”如此的不爽呢？“老大”考虑问题历来是高瞻远瞩的。没人敢去问，大伙都在猜。

办公室郑主任是“老大”肚里的蛔虫，但这次也没猜出来。只好等着“老大”给暗示。

没多久，果然瞥见了端倪――知道“老大”不舒服的对象了，是政府办的孙副主任！

郑主任苦思冥想，孙副主任最近没惹啥事啊！

一次宴后顺路，“老大”很随意地问郑主任：“孙齐岳干副主任好几年了吧？”

“四年了！”

“你有什么感觉？”

“还行吧……”郑主任虽贵为“蛔虫”，但不敢乱说。

“还行吧……干业务还行！”“老大”给定性了。

郑“蛔虫”知道，孙齐岳的副主任干到头了。

没多久，孙齐岳便去下面一个局当了副局长。

郑“蛔虫”想了整整小半年，愣是想不出孙齐岳究竟是栽在了哪件事上！

秋去冬来，转眼春节，一天晚上，孙副局长亲自登门给郑主任“烧香”。

两人其实是多年的哥们儿，郑主任正想得脑壳疼，便问他：“你想过没，究竟绊在了哪儿？”

孙副局长笑了，搔搔头，好像很不好意思：“你还记得那次选举计票中间的一个多小时不？”

“记得啊！”

“记得放的啥电影吗？”

“《真实的谎言》啊！”

“也怪我当初粗心，本以为是大片，想让大伙尝个鲜的……”

“不会吧？就为这事？！”

“就为这事！‘老大’这人吧，心眼太多，想得太远，太高瞻远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