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牛、官屋与明城墙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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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新时间：2023-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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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牛、官屋与明城墙砖

小时候因常在乡下度日，常听老农叨念：官牛瘦，官屋漏。当时正值公社化时期，老农抱怨的大约是生产资料都归集体了，耕牛因过度使用而不注意喂养，瘦了;公屋因只有人居住而无人修缮，漏了。那时因年幼无知，也不会往深里究，只是听听而已。后来参加工作了，发现单位里和私人几乎同时买的风扇、空调、自行车等物，总是公家的先坏。于是明白了：官牛瘦，官屋漏，是普遍现象。

读书发现，这种现象明代的刘基（伯温）就在《郁离子》中讲过：有官员瓠里子从吴地回故乡广东，有官船可乘（就是眼下的搭便车之类）。他在岸边发现河里有船千余只，不知何为官船。送行者说不难，篷旧、橹断者即是。他依此去找，果然应验。于是瓠里子感叹说：现今的人心如此之坏，风气如此之坏，官府公物竟遭如此糟践。经济学家哈丁讲过“公地悲剧”现象，说的是公有的草地因过度放牧，无人养护而寸草不生。这不和老农的叨念同理吗？不过哈丁的“公地悲剧”现象后来被美国经济学家曼昆在《经济学原理》中引用，因《经济学原理》是畅销书，该原理就在世界广为人知了。

瓠里子把官船破旧归罪于人心、社会风气坏，看来是下错了结论。人是性本恶还是性本善，已争论了两千多年，我辈不便再去掺和。但我看来，人都有利己的本能。不信你看小孩，糖都是往自己嘴里填，玩具都是自己玩，如果给人家，那得哄着，至少得“乖孩子、好孩子”地叨唠几遍。主动给人家的，多是自己腻歪了，不稀罕了。孩子如此，一般的成人更是如此。官牛、官屋、官船以至公家的所有东西，谁用都是便宜，便宜就出在过度使用上，所以有“不用白不用”之说。用了，还得用足、用尽，如此，官牛岂能不瘦、官屋怎能不漏？别说对待公物的态度如此，就是对私物，只要不是自己的，又何尝不是这样。我坐出租车就常听车主抱怨：车不租出去挣不着钱，租出去又砸扑的太厉害，车坏得太快。何以如此？租出去的车是别人在开，当然不心疼，得卯足了劲挣钱，还有不砸扑的好事。

照此说来，“公地悲剧”现象就“吴法宪的兄弟――无法治”了吗？其实办法还是有的，就是在制度上下药，仅抱怨人心坏、风气坏不好使。正如亡羊只能补牢，羊本无好坏之分，有漏即钻，何况有私心的人呢。官牛瘦、官屋漏而无惩戒就是个漏子。报载：南京明城墙至今保存比校完整，五六百年历经风雨、炮火而不毁，砖好不能不说是重要原因之一。据说，南京明城墙的每块城砖都刻有监造官、烧窑匠、制砖人和提调官（运输官）的名字。修建时职责分明、责任到人，谁还敢粗制滥造、野蛮装运、耍奸使滑？由此我想到：我们的官牛、官屋等，凡由个人使用的，都应标明保管人、使用人、使用期和维修办法。正常情况下，不该瘦时瘦了，不该漏时漏了，责任人得说个道道出来，并按损坏的程度赔偿。如此这般，官牛岂能再瘦、官屋焉能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