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无悔 2013年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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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新时间：2023-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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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无悔 2013年8期

一条新挖的马车路，远远望去，像条蛇缠着大山，让人眼花缭乱。我独自走在路上，走得筋疲力尽，眼花嘴苦。

那年我20岁，分到距县城5公里的马豆沟县职业中学任教。想想别的同学都进了好学校，甚至成绩平平连中专也考不上的高中同学，好多也进了县城的好单位，我不无懊恼和伤心，无奈地按规定的日期去学校报到。午后的毒太阳，分外咬人，刺得眼睛生疼，头脑发晕，晕得心慌。为了少走路，我选择林中麂子脚杆一样清瘦的崎岖小路，一步一步艰难攀登。

走累了，坐在松树下休息。蓝蓝的天空上，一只苍鹰猎猎飞起，生出一袭盘旋搏击的灵动，和凛烈坚韧的血性。我突然释然，公平只是一种童话，生命的真实是挑战。我怀着夸父追目的激情、精卫填海的韧性、愚公移山的执著，继续攀登。

终于，几间又朽又破的房屋横在眼前。我走进像狗啃过一样的木大门。经过岁月的锻打，只见几根中柱龇着牙，躬着背，撑着摇摇欲坠的房体；几扇工艺粗糙的窗子，看得出刚修过不久；斑驳的石灰墙壁上，“阶级斗争为纲…无产阶级专政万岁”等标语依稀可见。这就是我将要开始新生活的地方么？悲伤和失望，一起涌来，心，沉入谷底。

“来了？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不会按时到呢，明天新生就来报到了。”

一张笑脸，从木门里钻了出来。后面跟着几个男人，热情地接过我的行李。他们为我收拾屋子，楼板吱吱作响，笑声阵阵爽朗。这里的人们，精神面貌怎么会这么好呢？也许，乐观者总能看到远方的灿烂吧。

一个扎着一对羊角辫稚气未脱的彝族姑娘，第一次羞答答地走上讲台，望着和自己一般大的学生，脸红得像马缨花……那是我。我知道，在这三尺讲台，自己如花的容颜。将被粉笔灰染黄；自己玫瑰一样的心事，将被现实驱散。我知道，在这没电影电视的荒凉山冈，高跟鞋不会衬托我青春的柔美，不会有时髦服装点缀身材的苗条；我灿烂如花的容颜，将会伴着野花悄悄绽放。

这里，只有呼啸的山风、翻滚的松涛。夜晚，我在寂寞中备课、读书，听窗外蟋蟀孤独地自弹自唱，听猫头鹰胆战心惊地声声嚎叫。虽然生活枯燥单调，但我慢慢喜欢上了这里，喜欢同事真诚的笑脸，喜欢简陋的教室里刻苦学习的背影和飞舞的粉笔灰。我偶有头疼脑热，就有同事端水送药，学生嘘寒问暖；每有些许烦恼，就有同事逗乐消遣。

我很满足，仿佛心中那棵大树正把叶子一片片舒展，正把花朵一枝枝绽放。日子如风，风过无痕；青春如花，零落成泥。不经意间，我就成了一名饱经风霜的老教师。学校也早已搬迁，环境大变了。不变的，是我对信念的执著和对未来的憧憬。山路无悔，青春无悔，我毕竟用激情点燃过人生，照亮了黑夜；用爱心的雨露，滋润过学生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