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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根手指·纸面青尸

上传者: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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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新时间:2023-08-05

第十一根手指·纸面青尸

秦明,主检法医师,与死者朝夕相处的神秘职业。阅尸无数,明察秋毫。《第十一根手指》是他根据多年的法医经验,创作的一部畅销悬疑佳作。本刊今起连载,一期一案,扣人心弦。接下来就让我们跟随作者,剖开最残暴的凶案现场,还原最阴暗的人性杀念,倾听震撼人心的亡灵之声……

1.无面腐尸

赶到青乡市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来不及歇息一下,我就在一辆呼啸着的引路车的带领下赶往事发现场,那是一个高档小区。和我同一车来的还有我的法医师弟大宝,和痕迹检验专业的高材生林涛。我们是省刑警队的黄金搭档,这次被突然派来青乡市调查一起重大命案――死者是青乡市的一名副市长。

小区位于市区的开发区,挺僻静,现场除了横七竖八停着的几十辆警车以外,没有多少围观群众。小区的北边是七八幢六层建筑,南边是十几幢两层建筑。现场位于南边两层建筑的其中一幢。南边两层楼房中每个单元门分为东西两户,每户都是复式楼。一幢房子就两个单元,四户居住。

“那个……这相当于连体别墅吧。”大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引路车上跳下来一个一级警督,走到我旁边,低声说:“这个单元的东头就是中心现场,我们临时征用了西头的这间没人住的屋子,作为临时专案指挥部,不如我们先去见一下市委秘书长?”

“不就是个普通凶杀案件嘛,”我皱了下眉头,“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林涛拽了一下我的袖口,耳语道:“行了,愤青啊,别让人家说我们省厅的民警不讲政治。”

“这是我们市委秘书长包陈斌。”一进门,一级警督就唯唯诺诺地向我们介绍眼前这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

女人一身整齐的黑色套装,长发披肩,面容姣好,眉宇之间充斥着一股傲气。如果不看周围的那些点头哈腰的官员的媚态,谁也没法相信这个年轻的女人身居如此高位。

包秘书长头都没抬,看了看表说:“市委市政府对本案高度重视,希望你们在一周内破案。你们可以去工作了。另外,你们的工作效率可以再提高一点儿。”

她的傲慢激起了我的愤怒,我把笔记本重重地甩在桌子上,拉开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说:“先介绍前期工作进展。”

包秘书长抬眼冷峻地盯着我,吐出两个字:“保密。”

“那就对不起了。”我说,“作为鉴定人,我有权拒绝受理不具备鉴定条件的鉴定。如果前期调查结果未知,那么本案就不具备鉴定条件。”

说完,我收起笔记本,转身准备离开。

一级警督赶紧走过来,畏惧地看了一眼包秘书长,把我拉出临时专案组。

他说:“消消气儿,小人得志。我是新上任的市公安局的副局长王杰。案件情况是这样的,丁市长的保姆今天下午报案,说丁市长被杀了。”

“保姆?”

“准确地说,是小时工。”王局长说,“这个小时工应该是每两天到丁市长家里打扫一次卫生。前一段时间,她的母亲去世,所以她请了一周的假。今天,小时工回来恢复工作,中午十二点左右到丁市长家,发现异常就报了案。”

专案指挥部和现场只有一个走廊之隔,说话间,我们已经穿好勘查装备,走进了现场。

“怎么一股腐败的味道?”我揉了揉鼻子。

“是啊。”王局长说,“尸体高度腐败。小时工上了二楼闻到味道就直接报警了。”

我转脸看了眼门口挂在墙上的温度计,显示室内温度三十一摄氏度。我说:“至少好几天了吧?不上班没人问吗?”

“据调查,最后一次看到丁市长的,是他的驾驶员。”王局长说,“6月1日晚上送他回来。丁市长说有篇调研文章要在一周内交,所以让他们一周内不要打扰他。”

“现在还有领导自己写文章的?”林涛说,“而且他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这个副市长真的是个好市长。”王局长有些沮丧,“他是省委宣传部下来挂职的,妻子早亡,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上大学了。平时他挺廉洁的,很少出去应酬,都是自己做饭。这房子也是市里租下来给他住的。”

“6月1日是周六,今天是6日……”大宝在掰指头。

我们走上二楼的卧室,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看见床上有一个人形的黑色物体。

“我们局的法医负责人是嫌疑人的亲戚,”王局长说,“所以我们局的法医被市委要求全体回避了。”

我惊讶道:“都有嫌疑人了?”

王局长的眼光有些闪躲:“这个,市委要求保密,不如你们先工作?”

我没再为难王局长,看了眼写字台上的笔记本电脑:“痕检处理过了吗?”

王局长用眼神把问题丢给身边的刑警支队副支队长沈俊逸。沈支队点点头,说:“有指纹,但是没有鉴定价值。”

我见笔记本电脑处于待机状态,于是戴上手套敲了下回车键。

“死者就是在这个时间遭袭的。”我指着显示屏说。

“那个……同意。”大宝说,“文档建立后只写了三行字,显然是刚开始动笔就遭袭了。”

我绕着床走了一圈,除了床上惨不忍睹的景象外,其余一片平静。

“没有什么异常吗?”我问。

“没有。”沈支队说,“家里很干净,感觉有一些灰尘加层足迹,但是很凌乱,重叠、破坏,没有多少价值。”

“我的天哪!”大宝突然叫道,“这尸体怎么没脸?”

尸体原先是被床上的毛巾被盖住了头部和全身,先前出警的民警到达现场后,掀开脚部的毛巾被,发现双脚已经腐败成墨绿色,就把毛巾被恢复了原样。

我强作镇定,走到床侧,朝尸体的头部看去。大宝说得不错,尸体的头部毛发以下,确实呈现出一张均匀的墨绿色的面容,隐约能看到鼻型,却真的没有五官。 在昏暗的灯光下,乍一眼看去像是一个面部蒙了丝袜的劫匪,又像是恐怖片里的无面人。我蹲下身来,仔细观察这一张看不到五官的面庞。

“怎么可能?”沈支队和王局长异口同声,“难道死者不是丁市长?”

他们走过来看了一眼,却“啊”的一声惊叫。

“不是丁市长,也不该没脸啊。”此时我已经镇定下来,用手指按了按尸体的面部,面部的“皮”立即皱了起来。

我顿时明白了:“嗯,其实,尸体的面部是被很多层纸覆盖,尸体腐败后,腐败液体把纸完全浸湿,和面部其他的部位颜色一致。再加上这里灯光不好,所以看起来像是没有面孔一样。”

室内温度、湿度都很高,虽然只过了五天,尸体已经高度腐败成巨人观(死后5―7天,尸体腐败扩展到全身时,使整个尸体膨胀成一个庞然大物,称巨人观)。白色的床单被墨绿色的腐败液体浸润,呈现出块块污渍。

尸体呈仰卧状,双手在背后看不到,应该是被人反绑。双足伸直,被黄色的宽胶带捆绑后,又粘在床背上。我掀起了尸体,看见尸体背后一双发皱的手掌,同样也是被宽胶带捆绑。

尸体一被掀动,背后储存着的臭气一下扑了出来,熏得我一阵发晕。随着尸体姿势的改变,尸体面部覆盖着的纸在死者口部的位置突然裂了开来,尸僵缓解了的下颌关节也随之张开,看起来就像这个无面腐尸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而且还往外流着墨绿色的腐液。

正在勘查床头柜的大宝扭头看了一眼尸体,吓了一跳:“哎呀妈呀,你慢点儿,吓死我了。”

没有当地法医们的帮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又不愿意来搬运腐败尸体,我和大宝只好亲自搬运尸体。

我抬起尸体的双脚,大宝拽住尸体的双肘。因为尸体高度腐败,气体窜入皮下,加之组织的液化,尸体的表面变得光滑油腻,发力的时候,大宝手滑了,尸体“砰”的一声重新撞击在床板上,把床上堆积的腐败液体溅了起来。大宝看了看手套上粘着的尸体腐败后的绿色表皮,又看了看被尸水溅上的自己新买的衬衫,一脸纠结着恶心和心疼的表情。

尸体肘部的表皮被大宝抓了下来,露出有密集毛孔的绿色的腐败皮下组织,皮肤的断层面还在往外冒着腐败液体和气泡,屋里的恶臭进一步加重了。

“幸亏你抓下这块表皮,”我说,“他的肘部有损伤。表皮上还看不出来,表皮没了,反而暴露了出来。一会儿记得要检验一下死者的四肢关节。”

半夜的殡仪馆里,我和大宝正在解剖室的无影灯下工作。

尸体穿着一个平角短裤和一个背心。作为一个副厅级干部,这一般只会是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的装束。

“死亡时间很清楚了。”我说,“根据胃内容的情况,死者应该是末次进餐后五个小时左右死亡的,死者是6月1日晚上六点半和驾驶员一起吃的晚饭。结合电脑上的文档建立时间,大概能推算出死者是在1日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死亡的。”

“十点遭袭,十一点半死亡,很合理。”大宝自言自语。

“甲床发绀,内脏淤血。”我切开死者的心脏各心房、心室,说,“心脏里没有看见凝血块,只有流动的腐败液体,心血不凝。看来他是窒息死亡的。”

我们又逐个打开双侧肘、腕关节和膝、踝关节。这些关节处的皮下出血,称之为约束伤。凶手在行凶过程中,如果有对被害人约束的动作,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几个关节,只有控制了这几个关节,才能控制被害人的活动。

果不其然,死者的双侧胳膊、腿的对应关节都有明确的皮下出血。

“说明什么问题?”我的声音在防毒面具后显得有些沉闷。

“说明他死前被人约束后捆绑。”大宝的声音也有些闷。

我摇了摇头,说:“一个凶手是没有办法对死者的所有关节进行控制的。”

大宝想了想,然后使劲儿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所以,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两个人以上!”

“全身没有机械性损伤。而且颈部、口鼻腔都没有淤血,是怎么窒息的?”大宝皱着眉头,再次在尸体全身污绿色的皮肤上寻找着。

“谁说没有?”我指着尸体颈部说。

尸体的颈部有几处平行排列的小皮瓣,隐藏在已经膨胀了的颈部软组织的皱褶里。

“这是小划痕。”大宝说,“划痕又不能作为形成机械性窒息的依据。”

“我又没说这个是导致窒息的原因。”我说,“这些小划痕,应该是威逼伤。”

大宝“哦”了一声:“有约束、有威逼,这凶手难道是在拷问他什么?”

“我在考虑怎么捺印死者的指纹。”林涛插话道,“这手皮一蹭就掉。”

我看了看死者皱着皮的手掌,嘿嘿一笑,用手术刀从手腕部割了一圈,然后小心地掀起手皮向下褪去。

死者的手掌皮肤和皮下组织之间充斥着腐败液体和气体,变得极易剥离。所以,很快我就把尸体的手皮像手套一样完整地褪了下来。拿着像橡胶手套一样的手皮,我又小心地把这“人皮手套”戴在手上,对林涛说:“来吧,指纹板,我来捺。”

拿着指纹捺印板的林涛嘟囔了一句:“你太恶心了,我受不了了……”

在一旁研究死者面部覆盖着的物体的大宝说:“老秦,我看出来了,脸上的这些是卫生纸,好多张呢。”

2.第二个嫌疑人

“这凶手是什么意思?”大宝很费解,“为啥杀了人,还要费劲儿去找一沓卫生纸盖在死者脸上?是反映出凶手的心态吗?可是他为啥不就近用枕巾盖上?而且他用毛巾被盖住了全尸啊,为啥还要费劲儿用卫生纸先盖脸?不可理解,不可理解。”

我也觉得很纳闷,拿着那一沓被大宝取碎了的卫生纸,拼接在一起,翻来覆去地看着。卫生纸贴在面部的一面在口部的位置有破损,但是破损并没有贯通这一沓卫生纸的全层;卫生纸的外面则是完整的皱褶痕迹。

突然我灵光一闪:“我们不是没有找到死者窒息的方式吗?原来是这个。”

“哪个?”大宝和林涛同时问道。 “贴加官。”我说。

“贴加官”是古代的一种刑罚方式,一般用于对犯人刑讯逼供。司刑职员将预备好的桑皮纸盖在犯人脸上,并向桑皮纸喷出水雾,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贴在犯人的脸上。司刑人员会紧接着又盖第二张,如法炮制。如果犯人不交代,会继续贴下去,直到犯人点头愿意交代。若不愿意交代,犯人即会窒息死去。若交代,撕下来的桑皮纸干燥后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这就是“贴加官”这个名称的由来。

“死者没有导致机械性窒息的损伤,”我说,“但是脸上有这么一沓卫生纸。卫生纸靠近面部的一面有破损,我分析是因为卫生纸受潮后贴在死者脸上,死者会用口唇和舌头的运动顶破纸张来试图呼吸。但凶手继续贴下去,直到贴到这十几二十张,死者无法顶破卫生纸从而窒息死亡。”

大宝和林涛都点头同意。

“贴加官是古代刑讯逼供的方式。”我说,“难道凶手想从这个副市长的嘴里得知什么讯息吗?”

“他是分管文化、教育的副市长,”在一旁陪同我们进行尸体检验的沈支队说,“没什么特权,也没什么能够牵涉到别人重要切身利益的秘密啊。”

“说不准是劫财呢?”林涛说。

“不会。”沈支队说,“死者家里的门窗完好,没有被侵入的痕迹。而且,家里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怎么看都是报复杀人,不可能是侵财杀人。”

“门窗完好?”我说,“那应该是熟人作案了?不然半夜三更,副市长怎么可能给好几个陌生人开门?”

沈支队面露难色:“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市委要求保密,搞得神秘兮兮的。”

“她不就是个秘书长吗?”大宝说,“把自己当成是女特工了吧?”

“收工吧。”我这一天累得够呛,“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都搞清楚了,而且我们也知道是熟人作案,凶手两人以上,对死者有约束和威逼。而且凶手还可能是想从死者的嘴里知道些什么,这些已经足够了。捆绑死者手脚的宽胶带林涛带回去明天仔细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证据。”

林涛摇着头,一脸失望:“没戏,胶带边粘着纱布纤维,凶手是戴手套作案的。”

回到宾馆,我疲倦地瘫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如乱麻,然后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被包秘书长请到了临时专案指挥部。这个冷艳的女秘书长已经收起了脸上的傲慢和轻蔑。

“各位专家,请坐。”她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的礼贤下士让我反而觉得不安。莫非是案件出现了僵局?或者我昨天的反击降服了她的冷傲?

“受市委的委托,我今天来给各位专家介绍一下案件的前期调查情况。”包秘书长僵硬地笑了一下,说,“其实我们之前有个嫌疑人,是另一个副市长陈风。陈市长和丁市长一直是对头,政见不合,经常在市长办公会上各执一词,甚至有一次差点儿发生冲突。前几天,省委组织部正在考察陈市长,准备提拔为巡视员,结果公示期内,省委组织部收到了匿名举报信,并有一些陈市长收受贿赂的证据。所以,陈市长非但提拔的事情泡了汤,目前还正在接受纪委的调查。所以我们一开始认为这是一起政治性案件,可能是陈市长雇凶杀害了丁市长。”

我歪头想了想,说:“还真的有可能。据我们勘查,凶手在控制住死者以后,对死者有个威逼、胁迫的过程,可能是想从死者嘴里知道些什么。听你这么一说,说不准凶手是想让丁市长承认是他举报陈市长的。”

“这就是我请你们再次过来的原因。”包秘书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根据昨晚一夜的调查,现在基本可以排除陈市长及其家人作案的可能性,通过一些技术手段,也基本可以排除他有雇凶的嫌疑。”

这一番话暴露了包秘书长态度转变的原因。案件果真是陷入了僵局,没有抓手、没有证据、没有嫌疑人。现在这个冷傲的娘儿们终于认识到了我们的重要性,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哪里哪里,你是领导,吹个哨子我们就该集合,谈不上请字。”我冷笑了一声。

林涛用肘戳了我一下,给我使了个让我闭嘴的眼色。

包秘书长盯着林涛,对林涛充满感激地点点头。确实,我若再说下去,包秘书长会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颜面尽失。

“那我们工作了,今晚给你个初步反馈。”我说。

重新回到二楼中心现场,我们又各就各位对房间进行第二次勘查。这次是白天,拉开窗帘,光线很好,有利于发现一些昨天晚上没有发现的线索。

太阳越来越高,一束强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床上那张白色却有着大块污渍的床单上。果真,我看见了一条昨晚并没有发现的痕迹。

“林涛,你来看看这一条颜色改变是什么?”我指着床边说。

从大床中央的一大块绿色污渍开始,一直延伸到床沿,床单上有一条连续的颜色改变,如果不是阳光侧射,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这应该是无色的液体浸湿床单,干燥后留下的。”林涛说,“但肯定不会是水。”

大宝拎起床单颜色改变的部位,闻了闻,说:“那个……我觉得是酒。”

“酒?”我半信半疑,也闻了闻,一股腐败尸体的臭味,“有酒味吗?你不会是昨晚自个儿跑出去吃独食喝独酒去了吧?”

“你是不是偷偷拜了狗鼻子包斩为师?”林涛显然也没有闻出酒精的味道,“这个床单我拿回去化验。”

“还有这个。”我拎起满是腐败液体和脱落表皮的毛巾被,塞进了林涛的物证袋。

时间已近中午,我们再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这个装潢考究的家里,平静到不能再平静,运走了尸体,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窗外的鸟叫依旧欢快,投射进屋内的阳光依旧灿烂。

“他们怎么可能怀疑是陈市长雇凶?”我突然觉得有一丝疑惑,“你们想想看,如果是雇凶,死者怎么会给几个陌生人开门?”

“他们不是说已经排除了陈市长雇凶的可能了?”林涛说。

“还有一个问题。”我说,“你说什么样的人敲门,这个丁市长会穿着汗衫短裤开门,还把这几个人引到自己的卧室里?” “你说得对啊!”大宝说,“楼下那么大一个会客厅不去,要来上面的卧室。而且家里来人,怎么说也要套个裤子吧,穿个裤头,成何体统?别人就算了,他可是个副市长!”

“那,你们的意思是?”林涛问。

“之前我们推断有误。”我回到专案指挥部,向包秘书长主动承认了错误,“这起案件不一定是熟人作案。因为无论多么熟悉的人,丁市长也不可能半夜三更带着好几个男人到自己的卧室,而且还穿着汗衫短裤。而且丁市长是来挂职的,不是本地人。”

包秘书长没接触过刑侦工作,对我说的这个论据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会是什么?不是说了门窗完好吗?犯罪分子是怎么进入现场的?”

“有钥匙。”我和林涛异口同声。

“可是这房子的钥匙,只有丁市长有啊。”包秘书长转脸一想,说,“不对,那个小时工也有一把。”

我微微笑了笑,说:“查吧。”

我和林涛、大宝来到了青乡市公安局理化实验室。这是我们省第一家通过国家实验室认可的实验室,人才济济、设备精良。我准备陪林涛和他的同事们一起,对床单、毛巾被上的可疑斑迹进行化验,这毕竟是我们这次复勘查现场唯一的发现。对于小时工的调查,我相信侦查部门会在几个小时内就有结论,对付一个女孩子,太容易了。

曲线在理化检测设备的显示屏上不断扭动,林涛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说:“还真是个狗鼻子,真的是酒精。”

大宝挠了挠头,说:“嘿嘿,那个……蒙对了。”

“酒精?”我皱起眉头,“怎么会有酒精?你取样的时候都取了哪些点?”

“取样不会有问题,而且多个取样点都出来了同样的图谱。”林涛说,“基本可以肯定,从尸体身边一直到床边的颜色改变,是因为之前有酒精浸润,干燥后留下的痕迹。”

沉默了一会儿,林涛接着说:“还有,整个覆盖尸体的毛巾被都有被酒精浸润的痕迹。”

“这么多酒精?”我说,“可是我们进现场的时候没有闻到酒精的味道啊。”

“尸体那么臭,早把酒香味给盖了。”大宝唯一的毛病就是嗜酒。

“所以也就你这个酒坛子能闻得出来啦。”我笑着说,“不过现场没有发现盛酒精的容器,说明容器应该是被凶手带离了现场。”

“为什么现场会有这么大片酒精的痕迹?”林涛插话道。

“凶手和死者熟识,来和他拼酒来着。”大宝一副异想天开状,“喝着喝着,就吵起来了,于是凶手杀了人。”

没人理他。

“说过了,我们认为死者和凶手不熟识。”我说,“凶手应该是事先藏匿在家中,伺机动手的。”

“那酒精从哪里来?”林涛问。

“秦科长,”一名侦查员跑进了实验室,“小时工那边问出问题了,嫌疑人也逮回来了。”

3.床单上的酒精

小时工叫方香玉,21岁,高中文化,住在乡下,相貌平平。

方香玉母亲去世,她回乡下老家办了后事,守了头七,刚回到丁市长家,就被腐败尸体的气味给惊呆了,还没缓过神来,又被几个便衣给“请”到公安局。惊吓、疲倦加之侦查员的软磨硬泡,方香玉没到两个小时,就说出了自己的罪行。

方香玉知道丁市长打光棍打了大半辈子,在半年前,趁着丁市长招商请客酒醉归来后,百般勾引。丁市长一时热血上头,和她翻云覆雨了一夜。

第二天,方香玉变了脸,提出两个条件。如果想要不被告发,一是不准辞退她,要一直保持雇佣关系;二是每个月要增加一倍的雇佣金。当然,这两个条件有个附属权利,就是丁市长可以随时向她提出性要求,每晚一千块。

据方香玉反映,丁市长从此再没有向她提出过性要求。对敲诈丁市长的行为,方香玉供认不讳,但是对她雇凶杀害丁市长的嫌疑,却大叫冤枉。

“总不能因为丁市长不提出性要求,就杀人。”我说,“这不合常理。”

“那放人?”侦查员问。

我点点头:“不过这个方香玉的周边关系,还是要多调查调查,毕竟除了死者,只有她一个人有这家的钥匙。哦,对了,还有个事儿,上次我让你们看监控,怎么样了?”

侦查员说:“1日晚上十点以后的录像仔细看了。没有什么可疑车辆进入,也没有几个人成群结队离开小区。”

我略感失望,点点头,说:“还有,就是这个小区的各个生活垃圾箱,几天一清理?”

“一般都是一天一清理。”侦查员说。

我有些沮丧:“如果不是一天一清理,可以找一找每个垃圾箱里有没有盛酒精的瓶子。”

“酒精?”侦查员问。

“是啊。”我说,“死者的身上和床上有酒精浸润的痕迹,但是现场没有容器。所以,我们推测凶手应该是把容器带离了现场。但是,通常这样从现场带出来的容器,凶手不会带回家,常见的是随手丢弃在现场附近的垃圾箱里。”

“小区的垃圾是集中到附近的一个垃圾站。”辖区派出所民警插话说,“垃圾站不大,而且一周才会集中清理一次。如果容器是比较有特征的瓶子,我们发动警力,说不准可以找到。”

“为什么一定是酒精呢?”侦查员说,“不能是白酒吗?”

大宝在我身旁使劲儿点头:“我也觉得是白酒,酒精没那么香。”

我仿佛是一只被别人从牛角尖里拽出来的蟑螂,突然感觉神清气爽、醍醐灌顶:“林涛,咱们再去现场一趟!”

中心现场卧室的旁边,还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是客房,床上都没有被子,应该是久无人居住。另一个房间是书房,有一个写字台和一组连体书柜。物品摆放整齐,显然丁市长也不在书房里工作。

书柜里除了整齐摆放的各类书籍以外,还有几格放着品种各异的白酒。对于一个单身已久、工作压力巨大的副市长来说,喜欢喝两杯是情理之中的。

这两个房间物品摆放整齐,我们初次勘查,并没有对这两个房间下多少工夫。 “看看这瓶。”我用勘查光源照着书柜,指着最下层放置的白酒包装盒说。

小时工方香玉工作不仔细,书柜里的格栏上都布满了灰尘。我发现的这个白酒盒子显然近期被人移动过,底部露出了一条没有被灰尘覆盖的格栏。

林涛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随即转脸对我说:“小样儿,眼挺贼,这个盒子里没有酒!”

盒子是空的。

我们检查了书柜里其他的白酒包装盒,都是沉甸甸的。

“不知道能不能肯定,这瓶白酒就是浇在死者尸体上的白酒,这个化验不出来吧?”我问。

林涛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现在我可以肯定了!”

“哦?”我凑过头来看着酒盒。

“你看,这个酒盒上,有几枚新鲜的纱布手套纹。”林涛说,“是有人戴着纱布手套拿出了这瓶酒,然后把酒盒放回原位。别忘了,我们之前在捆绑死者手脚的宽胶带上发现过纱布手套的纱纤维。”

“戴着手套拿酒?”我说,“有人会戴着手套喝酒吗?现在可是夏天!”

我们一起跑到中心现场卧室,趴在地上仔细地看着。

“哦!”我和林涛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笑了起来。

临时专案指挥部。

包秘书长在一张餐桌的中间位置上正襟危坐。我们坐在这个餐桌的对面,还有几名公安局和政府的官员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围着个餐桌开专案会议,有些滑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说,“方香玉还同时在别人家打工吧?”

“那是自然。”包秘书长对我的开场白有些失望,可能她原以为我会直接告诉她凶手是谁,“既然是小时工,不可能只在一家服务。王局长,你汇报一下小时工方香玉的全部工作情况。”

王局长使劲儿地翻着笔记本:“据我们调查,方香玉一般是每两天去一家工作半天。一共是在四家服务。也就是说她的工作日程比较满。这四家分别是:丁市长家;这个小区前面六层建筑的第一栋,也就是1号楼503室钱毅然家;这个小区一公里以外的风景华美小区……”

“可以了。”我打断了王局长的话,“钱毅然是什么来头?”

“我还没介绍完呢。”王局长指了指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又看了眼包秘书长。看来这个包秘书长是冷傲惯了,她说了要王局长介绍方香玉全部工作情况,王局长就不敢只介绍一部分。

“回答我的问题。”我说。

“哦。”王局长可能得到了包秘书长应允的眼神,“钱毅然是青县人,37岁,以前开了个土煤窑,赚了些钱,后来严打把他打掉了。他现在在青乡经营一家饭店。”

“生活方面呢?”我接着问。

“离了

一、

二、

三、

四、

五、六,离了六次婚,没孩子。”王局长说。

“方香玉走了吗?”我转头问身后的侦查员。

“正在办手续准备放人。”

“请她再多留一会儿吧。”我转头对侦查员耳语了几句。

侦查员转身离开。

包秘书长皱了皱眉头,对我的思维大跨度跳跃有些不耐烦。

我注意到了包秘书长的表情,笑了下,说:“美女别着急,现在我来给你分析一下。”

听见我对她的称呼,这个冷傲的秘书长的脸上飘过一丝羞涩。即便当再大的官,首先她是个女人。我心里这样想。

“首先,我们之前已经做过推测,凶手和丁市长应该不是熟识的,对吧?”我说。

包秘书长说:“是的,你们认为他有可能有丁市长家里的钥匙,事先潜伏在丁市长家,伺机袭击了丁市长。”

我点点头:“记性不错。其次,通过勘查发现,凶手应该是在杀完人后,去现场书房找了瓶白酒,把酒倒在了尸体上,然后把酒瓶带离了现场。你知道凶手为什么要往尸体上浇白酒吗?”

包秘书长的眼神里仿佛闪烁出一丝小女孩的幼稚:“不知道,祭奠吗?”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祭奠用不着这么多。我认为,凶手是为了焚尸。”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焚尸的目的是什么?”我问。

“毁尸灭迹啊!”包秘书长眼神里的幼稚又多了一层。

“对,主要目的是怕我们找到对他们不利的证据。”我说,“焚尸的现场一般都是在荒郊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这样火光才不至于惊扰到无关的人,才不会被立即发现。你见过在小区里焚尸的吗?卧室这种纺织品最多的地方,还有助燃剂,一旦火烧了起来,邻居立即会发现。”

包秘书长张了张嘴,没说话。她还没有意识到我的真正意思,却又不忍打断我的话。

“很多凶手杀完人,会有匿尸的行为,为的就是给自己准备逃离、伪装的时间。”我接着说,“尤其是在死者家中杀人,最重要的就是为自己争取逃离时间。如果杀完人就被人发现,那他往哪里跑?”

“对呀。”包秘书长说,“一旦火烧起来,马上就有人发现。那为什么凶手还要准备焚尸呢?那他哪还有逃离时间?”

“问题就是在这里。”我收起了关子,“凶手不需要逃离时间。现场的酒精痕迹是呈条状的,从尸体的位置延伸到床沿。经过今天进一步的勘查,我们发现地面一直到门口都有酒精痕迹,痕迹的尽头,有很轻微的烧灼痕迹。凶手是用白酒做了一个引线,在离开之前点燃,当火烧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安全的了。”

我盯着包秘书长说:“那么现在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吗?”

包秘书长躲过我的眼神,恢复了冷傲的表情:“知道了。正是因为凶手住得很近,他只需要这么长的一条引线就已足够,等火烧起来的时候,他到家了,就不怕被发现了。”

“对了,可惜火没能烧起来。秘书长有悟性啊。”我戏谑地说,“不如跟着我干吧。”

包秘书长压制了自己的愤怒,说:“如果凶手在小区门口有车,他不也可以迅速逃离现场吗?”

我说:“当然不能仅凭这一点。这个小区不让外来车辆进入,小区的监控录像显示,没有可疑车辆、没有多名可疑人员在事发时间离开。别忘了,我们推测的是多名凶手共同作案。开始我以为多名凶手杀人后,分别独自离开现场,那么监控录像就发现不了异常。但是凶手没有给自己留那么多时间足以逐一离开。要走,必须一起走。那么,就一定会被监控录像照下。从犯罪分子的心理分析方面讲,人多,目标大,必须尽可能拖延发案时间。除非附近有他的安全地,他无须拖延。” “你的意思是钱毅然有作案嫌疑?”王局长问。

“是的。”我说,“他同时具备了和方香玉接触、家住得近这两个条件。”

“那他为什么要杀人?”包秘书长说。

“他和丁市长井水不犯河水,唯一的交叉点就是方香玉。”我说,“问题就在方香玉身上。”

“有线索了。”侦查员“砰”的一声推门进来,“要不要抓人?”

“冒冒失失的!”王局长怒目圆瞪,他的手下在市领导面前丢人了,“慢慢说!”

侦查员说:“方香玉称钱毅然一直在追求她,可是她拒绝了。”

“拒绝?”我有些吃惊,“这个女人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吗?”

“别看不起这个女人,”包秘书长说,“说不准她也挑人的。”

侦查员摇摇头,说:“钱毅然是性无能。”

4.简单的动机

一个小时前,钱毅然被刑警队传唤调查。因为本案没有提取到有力的证据,所以我们在钱毅然被传唤后,立即申请了搜查令,对钱毅然家进行搜查。

大宝是最积极的。

“你们看我说的有没有错?”大宝说,“那种品牌规格的酒,三千多块一瓶,是限量出厂的,我估计一千块都用在做瓶子上了。那瓶子老漂亮了,瓶底镂空,里面还雕刻着一艘古代的那种帆船。酒温一变,那船帆就跟着变色,超级精致,谁看见谁喜欢。”

一说到酒,大宝就头头是道。他怀疑凶手可能收藏了这个酒瓶。

看来方香玉在钱毅然家干活真的不容易。方香玉一周没来,钱毅然的家就已然不成样子。家里装潢挺高档,但是屋内简直就是大排档。茶几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啤酒瓶、易拉罐,地上布满了食品包装袋,餐桌上还有残羹冷炙和几个没洗的盘子。

我们进屋后,简单巡视了一下。

“我说吧!”大宝一蹦三尺高,“看见没!我是神探!”

大宝一眼就瞅见了房间飘窗上的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玫瑰花。这个花瓶瓶底镂空,里面有一艘惟妙惟肖的帆船。

“等等,等等。”我按了下大宝的肩膀,“你凭什么说这个瓶子就是从丁市长家里取出来的那个?”

大宝轻车熟路,拔掉玫瑰花,倒掉瓶里的水,指着瓶底说:“看见没?这里有编号!我说过,这是限量出厂的高级货,每一瓶都有编号的。”

“然后呢?”林涛见大宝的兴奋劲儿,忍俊不禁。

“然后?”大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什么然后……哦,你说同一认定啊。废话,现场酒盒上肯定也有编号,我记得,就是这个号,当时我还上网查了一下真伪呢。”

“你真是有闲工夫。”我哈哈一笑,“收队,破案!”

钱毅然是个多情种,可惜老天给了他个废身体。

他开土煤窑的时候,可以算是个大老板。住豪宅、开好车,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一身名牌。可是他输在了女人身上。

每个女人在认识他的时候都含情脉脉、海誓山盟,闪电般结婚、闪电般离婚,因为他是性无能,而且他又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不用上法院,婚就离了。

每次离婚,他的财产就被分割掉一些。直到现在,他只剩下这唯一的一家小饭店。

他和方香玉是一年前认识的,在一家家政中介里。虽然方香玉相貌平平,但是她淳朴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他。他认为他找到了真爱,当然,前面的六次婚姻,他到现在还觉得都是真爱。

方香玉不是个扭扭捏捏的女孩,来他家工作没多久后,就主动投怀送抱。他也试着像个男人一样,可是依旧不行。那次以后,方香玉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无论他送花、送首饰,都对他冷冷淡淡。

“难道女人对这个也这么看重吗?”他想,“香玉应该是个纯洁的女孩啊,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一定是她的家人要她生孩子,农村人都是这么传统的,一定是。”

他没有放弃,他认为他的热情一定能彻底遮盖身体的缺陷。

直到那一天,他发现方香玉买了新衣服和新包,心情也非常好。这不正常,一定不正常!他开始留心她的一言一行,他开始趁她干活的时候翻看她的手机。

“你不想吗?想的话,我今晚就去。”

这是方香玉手机发件箱里的一条短信,发送给的人名是“丁”。

她的另一个雇主不就是姓丁吗?同一小区别墅区的那家。都那么大岁数了,居然玷污着我爱的女孩!她是那么的年轻!她一定是被他的甜言蜜语骗了,这个骗子!

钱毅然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可是方香玉对他的回答只有一句:“关你什么事?”

无法入眠,必须要查清楚。

开土煤窑的,都会有一些打手。钱毅然当初出手阔绰,也赢得了很多道上朋友的赞誉。于是他叫来了三个关系很铁的混混儿。

混混儿不会技术开锁,于是钱毅然就偷偷复制了方香玉的钥匙。

当他逐一试验丁市长家门钥匙的时候,他颤颤巍巍的。但当他打开丁市长家大门的时候,却不怎么紧张了。他带着三个人潜伏在储藏室里,等到丁市长开门回家。

他看过很多电视剧,知道“贴加官”这种刑讯逼供的办法很奏效。他打定了主意,一是要搞清楚这个姓丁的有没有玷污他心中的女神,二是要教训教训这个老不正经的。

可惜他失手了。

他只盖上去五张纸,这个姓丁的就不动了,真的死了。

混混儿们吓破了胆,只有他依旧镇定。事已至此,毁尸灭迹,到家里躲几天就没事儿了。钱毅然这样安慰着混混儿们。杀个人而已,怕什么怕?谁说拔毛凤凰不如鸡?他老大的风范依旧不减。

那束玫瑰花,是钱毅然买来送给方香玉的。他想给她一个惊喜,缓解一下她的丧母之痛。她一定会很喜欢这束玫瑰花,也一定会很喜欢这个意外得来的漂亮花瓶。

“你说,这个故事,谁之错?”林涛的声音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隐约不清。

“管他谁的错呢。”大宝高声说道,“那个……我就觉得吧,杀个贪官多好,非要杀这个清官。也不对,家里藏着这么好的酒,还真说不准他是个清官还是个贪官。”

“什么是清官?什么是贪官?”林涛说,“当今社会,你能给我个定义吗?”

大宝挠挠头,竟是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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