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于轼 竞拍的是认同

拍卖机会本身的存在，其实验证了经济学既有价值，也可以有价格。『这是对市场法则最直接的演示』。尽管茅于轼总是谦虚地说个人的下午茶没那么值钱，甚至对拍卖有点抵触。

“其实他们这个想法开始我是不赞成的。谁愿意花钱来跟我喝茶？再说我又不是商品，不应卖来卖去的。”作为国内首个竞拍个人时间的经济学家，茅于轼直言拍卖时间的点子是天则经济研究所的朋友策划的。在他看来，天则所是民间智库，一直在维持第三方声音，促进中国社会进步，但经费较紧张。经不起朋友的劝说，最后他就同意拍卖个人的下午茶时间。

茅于轼，这个对中国的改革倾注了巨大热情的经济学家，几十年来，不避风险，持续而倔强地为市场经济传道和呼吁。他很忙，经常出入各种会场，“时间不够用”，即使在家，亦是读书不辍。但对于自己时间的价值，他谦虚地说：“没那么值钱。这是人家对天则所的认同，也是对我的认同。一共两个小时都不到，（每人）要出几万块钱，什么东西能值几万块钱啊？我觉得这不是一个交换，实际上他们是给天则所捐款！”

“我的点悟用不着花钱”

记者：买你时间的人，他们收获了什么？

茅于轼：他不是买时间，只是一种认同。他要跟我谈一个多小时，他出了几万块钱，想得到的收益超过几万？没有收益的！我给他什么收益？

记者：你点悟的价值很大啊！

茅于轼：我的点悟用不着花钱，网上有的是！

记者：但是与你面对面的沟通不一样啊！

茅于轼：我没给他们出什么能赚钱的招。

记者：你怎么保证竞拍者能满意而归？

茅于轼：怎么能让他满意当然我们得对他尊重，他对我们的支持，我们应该对他感谢，这个是人家需要的一个东西。别的没什么了。

记者：一般都聊些什么呢？

茅于轼：涉及国际贸易、国内教育、中小企业利润空间、民间借贷、人生价值、通货膨胀、房地产调控等话题。开始还是谨慎的一问一答，到最后是轻松的分享。

记者：有没有让你参谋一些具体的事情？

茅于轼：没有，没有，从来没有人对我提出这样的问题。

记者：这么多人竞拍你的时间，说明什么？

茅于轼：这个也不能证明我就这么值钱，不是我值钱，而是大家对天则所的工作认同！知道天则所有经济上的困难，而且理解天则所存在的价值，愿意尽他们的社会责任。就跟做慈善一样，是这么个意思。

记者：实际上这种竞拍是一种捐款的形式？

茅于轼：对。要认同天则所，认同我本人。因为我们干这些事，是对社会应该有用的。他们出钱，表示他们有一份社会责任感。不是这个值那么多钱，我来买他。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一个交换，是一种认同”

记者：事后再回顾这次拍卖，你有什么感想。

茅于轼：天则所的朋友筹划这个想法时我是不赞成的。没想到有几十个人报价了。后来就竞价，到十几万。最后我说，你们买的东西是一样的东西，不能出不同的价钱，所以就按六个人的最低报价收费。他们还不同意，说应该按他们报价收。我说，这个不太公平，买东西是一样的嘛！应该按那个最低价，而且我这个理论有经济学根据的。这在经济学里面叫做消费者剩余。但是后来报十几万那个，他除了两万又捐了十几万，捐给天则所。

记者：如果有人拍卖时间，你会感兴趣吗？

茅于轼：我没有兴趣，这是他们的自由。

记者：你拍卖时间后也有人像你一样拍卖时间了。

茅于轼：我不知道，谁拍卖了？任志强？我相信他拍卖也不是为了收钱，他这个钱也是干别的用的。任志强也不缺钱，他干嘛拍卖啊，他一定是想做一个什么事儿，让大家出点儿钱，大概是这样，我猜想啊！

记者：有人确实是愿意出这个钱与他沟通。

茅于轼：是这样，他本来就愿意出这个钱，而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他还能和任志强聊会儿天，这个是附带的作用。我不认为跟一个人聊就能值那么多钱。

记者：怎么理解？

茅于轼：你想我买件衣服，我花100块钱，我得掂量穿在我身上是不是值100块。只值90块，我不会买，要超过100块我才会买。现在你跟人家谈，你能得个什么东西啊？你得不到什么东西的。他是为了支持一件事，不是一种商业交换。说是“拍卖”，实际上他没有交换的意思，因为他买不来值钱的东西。我们不管什么消费，买衣服，吃饭，旅游，花那个钱时都得掂量掂量，是不是值。这个“拍卖”没这个意思。不是交换，是捐助―认同一件事，是这样一个性质。

不只是有钱人的游戏

无论是巴菲特还是史玉柱，他们按照市场经济的游戏规则进行时间拍卖，

为名人提供了一种新的做慈善或者公益的形式。

『这是一种积极的社会创新』， 朱力认为它『有利于社会财富合理再分配』。

口述|朱力 整理|叶文东

在社会学上讲，时间对于每个群体的价值是不一样的，甚至对每个人都是不等同的，所以“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如果认真推敲，它是不准确的。

“时间就是金钱”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废话，时间就是无聊。但对能够创造精神产品与物质产品的人来说，那是一个事实。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名人的时间也是一种稀缺资源，按照西方商业经济的逻辑，将其拍卖获得财富或用于慈善的模式，是一件非常有益于社会的事情，也是名人回报社会一种新鲜可行的方式。只要被市场经济的运行规则所允许和在法律的框架内办事，没有什么不可以。

“名人时间拍卖”是个好游戏

有人说“名人时间拍卖”是有钱人的游戏。我觉得不对。如果结果、效果对社会有益、是帮助穷人的，而且又没有违反法律，就是好游戏。这种游戏并不是个贬义词，是一种慈善行为。名人的声名来自各自领域的事业，他们的道德行为有助于推动社会风尚的建设。 现在的时间拍卖只是少数人的行为，刚刚出现，还比较健康，但是什么事情一旦多了，就容易出问题。比如说有人打着慈善拍卖的幌子，借此盈利，款项并不用于慈善，法律就要跟上，把这种行为要规范起来。

如果我可以拍卖自己的时间―其实我只是普通学者，比如说在专业领域中发表了一些论著，传播了我的某些思想。如果能卖出钱来做慈善的话，我愿意拍卖。我们现在也经常出去讲课，会有一定的报酬。如果有一个平台可以拍卖我的时间做慈善或用于社会福利事业，我愿意。这个是利己利人的做法，因为我也做一些公益讲座，不要报酬的。各行各业的人都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识、技能包括时间，来做慈善事业，捐钱、捐力、捐时间、捐服务，都会是很有价值的行为。

偶尔为之，才是稀缺资源

名人拍卖时间只是偶一为之，多了就不是稀缺资源了。从目前来看名人的时间拍卖，都是偶尔为之的，而不是经常性的。如果巴菲特天天和人吃饭，那就不值钱了，名人都有本职工作，不可能经常性的和人家拍卖，一是他本身没有那么多时间，二是要保持稀缺性。

巴菲特已经看透了财富与人生的本质，他和比尔・盖茨一样，是世界上典型的道德评价标杆，大家仇恨不会仇到他身上，他很会赚钱，但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

王利芬坦言，“名人时间拍卖”对于优米网的品牌推广也是一种营销方式，我能够理解她的初衷。有句话说，慈善应该不问动机。不管捐助的是时间或者金钱或者人力，主观上利己也好，利他也好，或者两者兼顾也好，但只要行为在客观上有利于慈善，就值得肯定。如果苛求动机的话，那么慈善行为就太难搞了。优米网坦率讲是为了炒作，但这个结果是有利于慈善的，作为一个平台，把愿意时间拍卖的人和愿意买时间的人组合起来，获得善款，投入慈善事业，应该说是几方共赢的局面。当然，优米网的公益拍卖无法和巴菲特慈善午餐相提并论，因为史玉柱等人不可与巴菲特相提并论，其次买方也是冲着王利芬的面子捧场的。

有人曾指出，优米网不是拍卖企业，根据拍卖法规定，未经许可登记设立拍卖企业的，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予以取缔，没收违法所得，并可以处违法所得1倍以上5倍以下的罚款。还有人表示，优米网的行为属于“无照开展经营性拍卖活动”，是违法的。我不赞同这个观点。从法律角度来看，名人时间拍卖是个新事物，法律没有禁止的就可以做，不用上纲上线。优米网做的是慈善行为，不是企业营利行为。所以用拍卖法套慈善行为，完全不适用。法律没有规定不许用网络拍卖形式做慈善，那么用拍卖法来分析，就是对慈善行为过于苛刻了。但如果是营利行为，钱落到主办方口袋里了，那可能这个法律是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