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来自广州

18世纪的中国外销瓷出现了部分以墨彩加描金产品，有的还施加少量的矾红，并运用了西洋版画的技法，

用细致的交叉线条来表现明暗关系。这类器物的画法与景德镇墨彩瓷器使用的

传统中国画技法明显不同（图1）。题材上常见有基督教题材、西方神话故事、

人物肖像、帆船或港口、纹章等。

广州绘或景德镇绘

对于这类器物的产地目前还存在争议，争论的焦点在于到底是广州绘还是景德镇绘。过去一般认为是广州绘，因为景德镇窑址发掘还未曾出现过这类标本。但是随着国外流传的清代中国外销瓷越来越多地进入我们的视野，我们发现康熙青花瓷已出现了使用西洋版画技法的作品，当然技法还不很娴熟（图2）。因此乾隆时期的这类墨彩产品到底来自哪里，是需要探讨的一个问题。

笔者认为这类作品应该是绘于广州的。理由是：其一，这些墨彩作品的版画技法已比较娴熟，应该出自中西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港口广州。明末清初西方传教士带来的西方铜版画，是西洋美术作品传入中国的开端。但早期的这种传入更多地局限于对宫廷绘画的影响。清雍正至乾隆时期，西洋绘画开始在民间产生影响，主要是在重要的外贸港口广州、澳门，以及印刷、出版及商业中心苏州等地。王镛主编《中外美术交流史》提到：“从18世纪中叶开始，广州已有相当数量的职业画师在绘制西画了。他们以西画的材料，以或成熟或稚嫩的西画技法，描绘中国这个东方文明古国淳厚的风土人情，描绘广州、澳门等地中西交融的商港那奇异的风光景物，以及来来往往的中外人士。这些画畅销一时，不但成为外国旅游者踊跃购买的纪念品，也成为中国向西方输出的大宗商品。这就是应运而生的外销画。”当时不少西方画家还在广州、澳门等地招收中国学徒教授西洋绘画。虽然目前还没有资料能说明当时的广彩艺人有去参加这种学习，但可以看出，西方绘画的相关知识在广州传播已较为广泛。其二，综观广彩产品，普遍存在白瓷胎质量比景德镇瓷器逊色的现象。这是景德镇出于地方保护的考虑，还是广州瓷商为了降低成本而购买稍差的瓷胎，目前尚无法考证。但这的确是客观事实。而我们所见的这类墨彩版画的产品，大多胎釉质量都不是太好。其三，笔者曾在大英博物馆参观时，看到该馆藏有两件描绘广州十三行通景图的潘趣碗，其中一件是广彩彩绘，另一件是墨彩铜版画技法描绘。而描绘十三行题材的外销瓷器仅有广彩生产，因此，它们应该是广彩的一部分。其四，有个别广彩瓷器在彩绘时使用了墨彩与彩绘相结合的做法，更证明了这类墨彩作品来自广州（图3）。

常见题材

苏珊娜与长老 典出《圣经》。中世纪以后，新教徒将原为基督教《圣经》的一部分作品排除在正典之外，《苏珊娜传》现在收入被称为《圣经后典》的文集。在《圣经》故事中，苏珊娜是一个美貌女子。她品性贞洁，虔信律法。两位士师长老痴迷于苏珊娜的美貌，常常伺机偷窥。有一天，苏珊娜在自家花园准备沐浴时，两个长老跳出来施暴，苏珊娜坚拒不从。众人进园，二长老反诬她与人幽会。次日在公审中，苏珊娜被判死刑。年轻的先知但以理得到神启，为之鸣冤，挽救了苏珊娜的生命，说谎的长老被处死。这个故事的道德寓意是：美德获胜，先知圣明。这一题材也是17～18世纪西方画家青睐的题材，油画和版画都较常见，画面多表现苏珊娜的美丽和长老的丑陋。外销瓷的画面多源自西方的版画或油画。而在中国绘制瓷器时，有个别器物因中国工匠对西方文化不了解，而多画了一位长老（图4）。

关于摩西（Moses或Moshe） 天主教称其为梅瑟，伊斯兰教称为穆萨，他的名字来自埃及语而不是希伯来语，意思是“儿童”或“儿子”（摩西在希伯来语的意思是“从水里拉上来”）。摩西是公元前13世纪的犹太人先知，《旧约圣经》前五本书的执笔者。

据《圣经》记载，由于移居到埃及的犹太人勤劳且擅长贸易，积攒了大量财富。再加上犹太人口的大量繁衍，引起了执政者的不满和恐惧，所以法老下令杀死新出生的犹太男孩。摩西出生后，其母亲为保其性命，就取了一个蒲草箱，抹上石漆和石油，将孩子放在里头，把箱子搁在河边的芦荻中。后来被前来洗澡的埃及公主发现，带回了宫中，将摩西当作自己的儿子抚养。摩西长大后一次失手杀死了一名殴打犹太人的士兵，为了躲避法老的追杀，摩西来到了米甸，并娶祭司的女儿西坡拉为妻，生有一子。一日，摩西受到了神耶和华的感召，回到埃及，并带领居住在埃及的犹太人离开那里返回故乡――神所预备的流着奶和蜜的地方――迦南（巴勒斯坦的古地名，在今天约旦河与死海的西岸一带）。途中遇到红海的阻隔，摩西在耶和华的帮助下，举起手杖带领众人下海，而海水神奇地让出通道。在西奈山上，摩西得到了神所颁布的《十诫》，即《摩西十诫》。而在西方绘画中，摩西的手杖有时也被画成三叉戟。外销瓷的相关纹饰有“发现摩西”和“摩西过红海”等（图6）。

威尔廷努斯与普玛娜 这个画面取材于17世纪的一幅版画，内容是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笔下的神话传说，讲述春神威尔廷努斯为追求果树女神普玛娜伪装成一位老妇故意接近她，丘比特坐在普玛娜的脚边。这也是荷兰17世纪油画流行的题材。

威尔廷努斯是一个掌管四季变化、庭园和果树的小神，年轻迷人，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形象，他爱上了果树女神普玛娜。果树女神普玛娜对所有求婚者都报以拒绝的态度。为了能每天见她一面，威尔廷努斯每天不断地变换自己的外形，今天变成一个士兵，明天变成一个农民，后天变成一个渔民，等等。可惜的是普玛娜每天致力于培养果树，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直到有一天，威尔廷努斯不再躲在一旁，他变化成一个老奶奶走进普玛娜的花园，并用一个热情的吻问候了普玛娜。化成老奶奶的威尔廷努斯与普玛娜聊天，努力让她认识到爱情的价值，和拒绝爱的种种危险。威尔廷努斯给普玛娜讲了一个关于年轻人被自己狠心的爱人抛弃，最后天神把这个狠心的女人变成石头的故事。但即使这样也无法让普玛娜意识到爱的重要。最后恼怒的威尔廷努斯脱去伪装，显现出他的真面目，太阳见到威尔廷努斯的光芒都躲进了云彩。普玛娜看到如此英俊的威尔廷努斯，接受了他的爱，并和他一起管理着花园（图7）。 耶稣系列的内容主要有

耶稣降生 由于罗马皇帝要求进行户口普查，圣母玛利亚和她的丈夫约瑟来到祖先大卫的城伯利恒，玛利亚在一个马槽中生下了耶稣（图8）。

耶稣受难 门徒犹大出卖耶稣，致使“最后的晚餐”的当天晚上，耶稣在橄榄山（巴勒斯坦一条多山峰的石灰岩山脊，是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圣山）的客西马尼被祭司长和长老带来的一伙人捉住。祭司长和长老们决定要治死耶稣。耶稣与两个强盗一起被钉在十字架上，抓捕和看守他的几个士兵在抓阄瓜分他的衣服（图9）。

耶稣复活 是指根据《新约圣经》中的《四福音书》及《使徒行传》的记载，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三天后从死里复活的故事。根据《圣经》的记载，在第三天时，坟墓里没有骸骨、遗体，只留下当时缠裹耶稣身体的布。当时是安息日，玛利亚在天未亮时去到埋葬耶稣的坟墓前，突然间听到有声音说你要找的耶稣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已经复活了。她看见坟墓中没有耶稣的身体（图10）。

亚当与夏娃 根据《圣经・创世纪》记载，耶和华造就了一男一女，男的称亚当，女的称夏娃。亚当是用地上的尘土造成的，夏娃则是耶和华取亚当身上的肋骨造成的。二人住在伊甸园中。后来夏娃受蛇的哄诱，偷食了知善恶树所结的果，也让亚当食用，二人遂被耶和华逐出伊甸园，成为人类的先。按照基督教，偷食禁果是人类原罪及一切其他罪恶的开端，而这一切又都是因为耶和华给了人类以自由意志（图11）。

肖像图 通常绘政治人物，用于政治宣传或本人订制纪念，或者其他用途。如华盛顿肖像执壶，描绘的是美国首任总统华盛顿的肖像（图12）。荷兰人Willem Van Haven的肖像和纹章咖啡杯，杯上绘有其本人的纹章和肖像，外书一圈文字（荷兰语）表明了他的身份：“Willem Van Haven，Het Bildt市长，Friesland省议会代表”。他在政治和外交领域功勋卓著，可惜后来因行为不检下台（图13）。

徽章纹 徽章纹瓷器又称纹章瓷，是由欧美国家的皇室、贵族、社团、城市、军队首领等把象征或代表自己权力、地位、身份的徽章图案烧制于定做的瓷器上面，作为自己独有的标志。最早的纹章瓷是在明晚期由欧洲人向景德镇定做的青花瓷。清代西方人定制的徽章瓷，有的是完全在景德镇完成，有的是在广州完成彩绘，有的是边饰完成于景德镇，徽章纹饰则到广州才加绘的。后者两种我们通常归为广彩。而广彩纹章瓷中，有一部分是墨彩描金绘成（图14），这就是墨彩描金纹章纹盘，盘子中心绘画较大的纹章，成为主题纹饰。瓷盘顶部是一只衔着一朵折枝花的飞禽，这应该是纹章冠的部分。内边饰绘4个开光，与织锦纹相结合。外边饰是3组折枝花卉。全器除纹章的盾牌部分，均用墨彩描金描画。

墨彩西洋仕女图 被认为是借鉴景德镇青花瓷器的作品（图15）。画面中的女子形象往往被西方人解读成对爱情的期待（图16）。

港口图 广彩珠江港口图汤盘，边饰绘广彩折枝花卉8组，盘心主题纹饰为珠江港口风景。其中岸边房屋和船帆使用墨彩描绘，其余为广彩彩绘。这是墨彩与广彩彩绘相结合的作品，更证明了墨彩版画的作品是出自广州（图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