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如“一江春水”和“一棵小树”

这是周燕老师的一堂课，课题是《谈生命》。文章中，作者冰心老人说：“我不敢说生命是什么，我只能说生命像什么”，于是，她打了两个鲜明生动的比喻：“生命像向东流的一江春水”，“生命又像一棵小树”。就着这两个比喻，作者分别展开形象性的描述，从中揭示了生命的真谛。

周燕老师的课，也恰如“一江春水”“一棵小树”那般自然流畅，自在生长，富于生命，富于生成。

课从冰心介绍谈起，但这可不是一般的介绍作者，而是诗意地引出教学内容：“冰心，一颗纯洁的、冰清玉洁的心。冰心一生追求真、善、美，平易慈爱，这不正是冰清玉洁的一颗心吗?那么，这位拥有一颗冰清玉洁的爱心的文坛老祖母对生命又有怎样的感悟呢?今天，我们来学习冰心写的散文《谈生命》。”这个开头，显然已使这堂课自身有着某种生命的气息，且似乎把生命问题笼罩在一种颇为圣洁的光晕之中。

紧接着，周老师以“‘谈生命’是一个抽象的话题，作者是怎样将它写得生动形象的?”这个问题承接前面的导入，自然地引出作为课文主干的“一江春水”和“一棵小树”两个比喻。

“那么课文又是怎样借助‘一江春水’和‘一棵小树’对生命的过程进行形象描述的?”“‘一江春水’和‘一棵小树’揭示了人生历程的哪些特点?”又是水到渠成的两个问题，把学生带进了课文之中。于是，就文中“生命像向东流的一江春水”和“生命又像一棵小树”两个部分，师生合作朗诵，每一部分俱由教师领读第一句，分别由一女生一男生读主体内容，最后则俱齐读最后一层。读的过程中，衬以柔和的音乐背景，学生边听边感受全文洋溢的情感基调。读后评价和进一步的要求说：“两位同学读得非常精彩，朗读时要注意语调的把握，感情激越处声音要响亮，情调应激昂;感情平静处要读得深沉些。”

其后，课堂继续推进，渐趋高潮，要求学生“话说‘一江春水’”，“话说‘一棵小树’”，并具体指点：“从下面几个角度话说：1、‘一江春水’和‘一棵小树’分别经历了哪几个生命历程或哪几个生命状态?暗示了怎样的人生历程、人生状态?2、在这几种生命历程、生命状态中，‘春水’‘小树’表现了怎样的心理品质、情绪状态?它们又是怎样面对死亡的来临?”

于是，出现了下面的精彩发言：

生：我来话说“一江春水”。春水经过雪山、峭壁、巉岩、平原、斜阳草树、夹岸桃花、激电迅雷、新月晚霞、大海，春水一路走来，奔流激荡。巉岩前阻暗示了艰难险阻，细细的平沙暗示了一帆风顺，暴风雨暗示了挫折打击，晚霞和新月暗示了荣誉地位，大海暗示了消融归化。聚集、奔注、冲倒、挟卷、奔腾、回旋等词体现了“一江春水”高昂激越的气势和不可阻挡的力量，揭示了人生历程中，快乐与痛苦相伴，顺利与曲折相随。

生：我补充一点，晚霞和新月不只暗示了荣誉地位，还象征了遇到挫折打击后朋友的帮助，亲人的关爱。

生：我来话说“一棵小树”。小树经历了泥土中欠伸、破土而出、长出嫩叶、开出繁花、蜂蝶飘翔、小鸟欢唱、浓阴如盖、硕果累累、黄叶翻飞、叶落归根的过程。小树生命历程中的几个连续的阶段代表了人的童年、青年、中年、老年、生命终结。聚集、欠伸、破壳、伸出、吟唱、跳舞、挣脱、挺立等词体现了小树生命力量的冲动与奋进。它们面对死亡的来临是平静的坦然的。

师：大家谈得都很好。“一江春水”和“一棵小树”揭示了人生历程的哪些特点?

生：快乐和痛苦是相生相随的，生命也像小树一样由弱小到壮大，终而衰老归于消亡。

生：生命是循环的，生命是无止境的。

……

在上述发言及某些内蕴深厚语句讨论的基础上，周老师进一步要求学生：“请结合你所知道的名人、名句或亲生经历，以‘我感受到生命因为……而美丽’为句式，谈谈你对生命的认识和感悟。”并投影打出示例：

“我感受到生命因为自强不息而美丽，著名作曲家贝多芬又聋又瞎，但他自强不息与生命抗争，终于‘扼住命运的咽喉’。”

于是，课堂上出现了精彩的生成：

“我感受到生命因为顽强拼搏而美丽，张海迪阿姨下半身不遂，但她顽强与命运抗争，而《轮椅上的梦》成了激励青年上进的明灯。”

“我感受到生命因为有无限的价值而美丽，伟大的作家鲁迅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我感受到生命因为奋斗而美丽，像居里夫人，一生都奉献于发明上。”

“我感受到生命因为助人为乐而美丽，雷锋的一生都用于为人民服务中去。”

“我感受到生命因为宽容而美丽，……”

……

在这样的基础上，周老师最后总结说：

“生命是什么?冰心老人告诉我们：生命是奔腾不息的一江春水，只有流入大海才会获得新生的力量。生命是顽强生长的一棵小树，只有历经风雨才能庄严灿烂，江流入海，落叶归根，只有用心感受生命中的每一点快乐与痛苦，我们的生命才能更加完美，才会拥有更灿烂的人生。其实，真实的生命是平凡的，只要跳动着一颗自强不息、勇于奉献自己的火热的心，那么平凡也就透出几许高贵。”

这堂课就这样如一江春水，就着地势流淌;如一棵小树，阳光下自在生长。没有什么阻遏，没有什么强制，生成天然。而课后的练习布置，又使学生进一步生成，那是要求学生就生命是什么的问题写出一篇短文。周老师提供了不少学生的文章给我，下面出示三篇，请大家看看一篇课文教学的成果，看看初三学生对生命的感悟。

生命像一朵纯洁无瑕的雪花

初三(5) 孙 畅

我不敢说生命是什么，我只能说生命像什么。生命像一朵纯洁无瑕的雪花。她原本是那空中洁白的云朵，那里，有她无数的兄弟姐妹。她飘在这世界的最高处，望着世上的一草一木，人世间的一举一动，地球的一分一秒……云儿在空中，在空中无忧无虑地飘浮、游荡……不受任何拘束。承受着阳光的照耀，接受着微风的轻抚，享受着月光的沐浴……突然，有一天，来自远方的寒风，呼啸着来了，他怒吼着，无情地向云朵吹刮了过来。然而，云儿没有躲避，没有逃跑，而是，而是坦然地面对寒风，与他作顽强的斗争，无数个水分子簇拥在一起，紧紧地抱成一团，形成了雪花……寒风被雪花吞噬了，她们开始下降，轻轻的，缓缓的，柔柔的，无声无息……她们互相碰撞着、拥抱着、亲吻着……最后，她们投入了大地的怀抱，落入了水塘、小河中……她消融了……归化了……

生命像是船头高昂的风帆

生命像是船头高昂的风帆。他屹立在船的前头，桅杆是他的支撑，海风是他的动力，洁白而又蓬勃朝气!看，他铆足了劲儿，翘首等待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奔驰!终于，他出发了。带着满腔的热情和激昂，他感到多么的快活和自信!有时，遇上乌云密布，惊涛骇浪，他始终勇往直前，所向披靡。他穿过一层又一层浓雾，翻越一个又一个浪尖。风在咆哮，雷在嘶吼，他总是不为所惧，挺起胸膛，勇敢地与它们拼搏!等他累了，倦了，身边已是碧海蓝天。海鸥向他招手，和风轻扶着他。他感到满足和安逸，他柔声哼起了乡谣……有时，周围的黑暗与静谧也会来考验他的决心。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方向!他不怕孤寂，不怕艰难，只为那一刻到彼岸的喜悦!总算有一天，他看见了长长的彼岸线，在阳光下是那么的耀眼!她正展开柔软的双臂迎接他，他无声地投到她怀里。他消融了，归化了，谈不上快乐，也没有悲哀!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他再次起锚出发，满载着从前的希望和勇气，冲破海浪的拦阻，欣赏美丽的景色，突出黑暗的重围!然而我不敢说来生，也不敢信来生……

生命还像一只南迁的飞鸟

生命还像一只南迁的飞鸟，他从卵中积蓄力量，在漫长的等待后勇敢而坚定地破壳而出。他也许生长在繁茂的树丫中，在低矮的楼顶上，甚至鸭圈里，只要他抬头看见了天，看见了蓝天!他便坚定了一个信念：要飞翔在那广阔，那慈爱的天空的怀抱中。从那一刻起，他丰富自己的羽翼，尝试舞动着，飞翔。他也许感受母亲赞许的目光，也许受群鸭的奚落，而他青春生长的力量，终使他羽翼丰满，一跃而翱翔在蓝天，睥睨着他的树林，他的鸭圈。

有时，他遇到暴风雨，这狂暴的气流、这迅捷的闪电使他惊心动魄，使他双翼沉重，他有些胆怯了，退缩了，但雨过天晴，他重新洗礼过的羽绒愈加轻盈;有时，他受那块静谧的深蓝色海宝石的蛊惑，也想停下脚步，休憩休憩，但他心中的信念，催促他永远向前……

终于有一天，他疲倦了，衰老了，他的羽翼不再轻盈，而他多么渴望蓝天，多么渴望飞!于是，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振翅，最后一次翱翔……他鼓起最后一份力，在那信念的支撑下，直冲云霄。这蓝天，这水一样澄澈的蓝天多么明亮，多么壮阔，使他沉醉。庄严的天空伸出臂膀来接引他，一如他当初第一次试飞。他一声不响地闭上双眼，投入天空的怀抱。他沉重了，逝去了，说不上快乐，也没有悲哀!也许有一天，他的子孙们带着他的信念，再破壳而出，再仰望天空，再直冲云霄。然而我不敢说来生，也不敢相信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