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庄子》中的“化深藏为显豁”

——《庄子：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和《庄子》的比照阅读

人教版高中《语文·第五册》课文《庄子：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是一篇极华美、极别致、极有生趣的好文章，但是在具体的教学实践中，要让学生真正读懂、读透这篇课文却绝非易事。教学起来，教师会觉得课文抽象难解，没有抓手，说不清，道不明。假如我们在实际教学中能够将《庄子》中的一些相关内容引进课堂，与课文进行比照阅读，便可以用《庄子》中“具体”来诠释课文中的“抽象”，便可以将课文的内容化深藏为显豁，从而将教学中的困难化为平易。

比照阅读的大体思路是，根据课文内容，以课文作者对庄子及《庄子》的几点识见为出发点，对课文从四个方面进行解读，具体做法如下。

一、《庄子》选读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庄子·人世间》

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庄子·在宥》）

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庄子·胠箧》）

课文摘要

“人世间的种种荒唐和罪恶”、“诸侯们的剑锋残忍到极致”、“世界黑暗到了极致”、“天下污浊”、“无赖”、“无理”、“无情”、“无聊”、“无所顾忌”、“无所关爱”、“破罐子破摔”、“无正义无逻辑无方向无心肝”……

教法设计

第一步：将“选读”投影出来让学生译成白话。（对高三学生并不难）

第二步：参照“选读”的内容引导学生将课文中的相关论述摘录出来，并进行深入研讨。

第三步：将“选读”和“摘要”进行揭示题旨性质的归纳概括。

参考译文：“现在的世道啊，仅仅能免受刑戮。福祉轻得像羽毛，谁知道它能承重多少？灾祸却深重得像苍茫大地，谁也不知道向哪里躲避。”“当今之世，被处死的人尸体相堆积，披刑戴枷的人前后相推挤，成队成行；受刑遭杀的人到处都是。”“窃钩者要被判死刑，窃国者反而做了诸侯，一旦做了诸侯，就有权力宣布仁义道德都在他那里。”

参考“概括”：庄子对当时现实失望至极，痛恨至极。生于乱世的庄子是愤世嫉俗的，他社会观的重要贡献在于他猛烈抨击否定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并且毫不留情地剥离了上层统治者的神圣光环，还了他们大盗积贼的本来面目。

二、课文摘要

“庄子钓于濮水……我也是这样选择的。”（课文第2、3、4、5、6节）

“这是由超凡绝俗的大智慧中生长出来的清洁的精神，又由这种清洁的精神滋养出拒绝诱惑的惊人内力。”“很高兴能看到在中国古代文人中有这样一个拒绝权势媒聘、坚决不合作的例子。是的，在一个文化屈从权势的传统中，庄子是一棵孤独的树，是一棵孤独地在深夜看守心灵月亮的树。”“当我们大都在黑夜里昧昧昏睡时，月亮为什么没有丢失？就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两棵在清风夜唳的夜中独自看守月亮的树。”

《庄子》选读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

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庄子·秋水》）

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是其才之美者也。戒之，慎之！积伐而美者以犯之，几矣。《庄子·人世间》

教法设计

这一部分的教学可以充分利用《庄子》运用寓言故事表达抽象迷蒙道理的特点，通过三则寓言的学习，解读课文内涵。

第一步：让学生熟悉课文中被作者大大演绎了的“庄子钓于濮水”的故事，并摘录出作者的相关议论。

第二步：让学生熟悉了解《庄子》中“惠子相梁”以及“螳臂当车”的故事。

第三步：让学生讨论

并交流这一部分内容，然后发表总结性陈词。

参考翻译：惠施在魏国为相，庄子要去相访。有人对惠施说：“庄子这次来，是准备代你为相。惠施听后不安，派人在国内搜查了三天三夜。庄子主动去见惠施，说：“你知道南方有一种名叫鹓鶵（yuānchú

古代传说中一种像凤凰的鸟）的鸟吗？鹓鶵从南海飞到北海，途中不是梧桐树它不栖息，不是竹实它不吃，不是甘泉它不饮。有次猫头鹰找到了一只死鼠，恰好看到鹓鶵飞过，害怕鹓鶵来争，便急忙抬头大叫一声‘吓！’现在你难道也要用你的魏相来吓我吗？”

“你不知道那车辙中的螳螂吧？愤怒地举起双臂来阻挡车轮前进。它不知道它力不胜任，还自以为自己有两条强劲的巨臂。小心啊！谨慎啊！自以为自己有才华和美德，去触犯那个暴君，就与‘螳臂当车’差不多了。”

参考“陈词”：庄子对统治阶级极端蔑视，决不合作。家境贫穷的庄子鄙弃荣华富贵，拒绝同统治者合作，追求精神和人格的绝对自由。同时，在庄子看来，统治者是无可救药的，现实是无法改变的，人们所能做到的只有“无为”，即什么事情都不做；“无用”，即放弃一切社会职责。庄子的这种鄙弃权势，决不与统治者同流合污的精神，造就了在他之后的几千年里中国文人“不弯的脊梁”。

三、《庄子》选读

……游于羿之彀中。中央者，中地也；然而不中者，命也。《庄子·德充符》

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庄子·德充符》

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庄子·德充符》）

课文摘要

“一部《庄子》，一言以蔽之，就是对人类的怜悯！庄子似因无情而坚强，实则因最多情而最虚弱！庄子是人类最脆弱的心灵，最温柔的心灵，最敏感因而也最易受到伤害的心灵……”“他有蛇的冷酷犀利，更有鸽子的温柔宽仁。对人世间的种种荒唐与罪恶，他自知不能用书生的秃笔来与之叫阵，只好冷眼相看，但终于耿耿而不能释怀，……”

教法设计

这一部分教学在前两部分教学的基础之上，给足学生自主学习的空间。

让学生自主合作探讨“选读”的三段文字内容以及摘录课文相对应的内容，并归纳出它们的要点。

揭示庄子对人类怜悯之情的主要内涵。

参考翻译：“人们好像游荡在善射的后羿射程之内的猎物，处在中央地区，更是中箭的地方。然而有不被射中的，只不过是命运的偶然而已”。“死生存亡穷达贫富等等人事遭遇的变化，都是天命运行的结果，象时间推移、昼夜更替一样，靠人的智力是无法左右它的。因此，不要让这些事情扰乱心灵的和谐，不要让它们占据自己的内心世界。”“我所说的‘没有情感’，指的是人不要因为喜好或憎恶涉足是非，伤害身体；应该经常注意顺应自然而不要人为地给生命增添些内容。”

参考“内涵”：庄子对人类满怀怜悯之情，设法救助。庄子沉重地感受到了当时社会人们的悲惨处境和不幸命运，并表现出深切的悲悯情怀。因此他在老子“自然无为”哲学思想的基础之上，着重探求在黑暗动荡的社会中，人们如何解脱自我，保全自我的方法。因而庄子的哲学被称为“生命的哲学”、“参破生死的哲学”。

教法设计：

课文的第1节，作者用形象抒情的语言表达了阅读《庄子》时的感受，传达出了对庄子散文艺术美的激赏之情。怎样解读这一部分内容，可以考虑从学生学习过的庄子的《秋水》（高中《语文·第一册》）和《逍遥游》（高中《语文·第四册》）入手，通过温故知新的方法，让学生归纳总结庄子散文的特色，进而理解课文第1节的内容，感悟作者所抒之情。

四、庄子散文的特色：

1、丰富奇特的想象、惊险无拘的夸张。以《逍遥游》为例，他笔下的大鹏：其脊背不知宽大有几千里，振翅奋飞，翅膀像天边垂下的巨云，遮天蔽日。大鹏由北向南迁徙时，先是在水面上振翅拍水，滑行三千里；然后乘着旋风盘旋而上，一直冲向九万里高空再向南飞去，一飞就是六个月……。当读者眼前出现如此雄奇伟丽的景象时，怎能不为之惊叹不已，兴奋不已，感慨不已。而在庄子散文里，这样奇异宏阔的想象比比皆是。

2、以寓言阐明哲学，用形象取代推理。枯燥的哲学思想在庄子这里变得多趣有味，引人入胜。再以《逍遥游》为例，庄子为了说明“小”和“大”的区别，表明小和大之间有着思想境界以及识见的悬殊，就借助想象描写了一个童话般的寓言故事：看着南徙的大鹏，蜩和学鸠嘲笑说，我想飞就能一下子飞起来，碰到榆树、檀树就停在上面；有时气力不够，飞不到树上，就落在地面上，何必像它那样高飞九万里，还要飞到遥远的南海去呢？在这则寓言里，蜩和学鸠那局促的天地、渺小的见识、自鸣得意的口吻以及毫无自知之明的对大鹏的奚落和嘲笑，都生动而深刻，令人忍俊不禁，浮想联翩。这种寓“钩深致远”之旨于光怪陆离的虚象之中的奇妙论证方法，使《庄子》成为一种浪漫主义的诗化哲学。

3、语言丰富生动，描绘精妙传神。以《秋水》第一节为例便可窥一斑而见全豹。“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不见水端。”出现在读者眼前的景象是：秋雨一下子到来，沟满河平，百川奔流，浩浩荡荡的黄河直奔茫无际涯的东海。其情其景真是广袤空阔，气势磅礴，景象万千。

庄子散文的特色建立在超现实基础之上。庄子试图引导人们在极度黑暗的、令人窒息的社会现实中生存下去，而他所能提供的只能是一种对非现实性生活的追求，一种向内心世界的发展，一种在主观幻想当中的生存。这就决定了庄子的作品必然是一种超现实的、纯然以想象为基调的艺术。

了解一些庄子散文的特色，课文第1节作者大段的抒怀便有了着落，不再架空。作者所说的“仰之弥高，钻之弥坚。‘造化钟神秀’，造化把何等样的神秀聚集在这个‘槁项黄’”的哲人身上啊！”便能够引起学生深切的共识与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