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口

多事情，没有开始过，也没有终结的界标。

所以我坚持流浪。

让我漂泊，让我浪迹，让我在没有方向标的路上风尘仆仆，只是行走。脚未停，路亦延伸不断开。一个人带着一个故事行走。一路单纯，一路蓝调，一路沉默。故事会因遭遇风景，邂逅人物不断增长。又不断被时光剪掉最久远的部分。原来，我身上行囊的容量只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长短已定格。悲哀还是庆幸。那么，背着故事的人呢。我，时常都给自己这样两个选择的疑问。而我不知道答案。只是依着习惯在两行自己的脚印上。关于这个故事，慢慢回忆，慢慢构思。最后慢慢的否定。

我想，我只是一个习惯的人。一路上看到别人的正面，侧面，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却总是看不到自己的正面。或许，这就是背包里的故事。装着一个没有正面的自己和一个完整的影子。便因此无法真实有真实的延续。

带着一个故事。行走。

我所有的希望是遇见你，我们相见如初。你是绽放在午夜幽蓝暗色里的那个百合女子，而我是一个不远不近简单赏析的男子，仅此而已。或者你是千年前舞长发为袖，独奏古筝的著名歌女，而我是佩戴犀利破剑，穷困潦倒的天涯浪人。或者你是五百年前轮回的那一半，而我是五百年后轮回的另一半。不论我们是什么，只要相见，必定相爱。

就这样，这辈子，我带着简单的故事，流浪。只为了找到故事里的主角。并和她相爱。

脚在路上。路在心上。所以脚与路都没有方向，就像我的故事里，你的样子，表情，特别是眼神，都没有描写。于是可以任意想象你的样子。白衣。赤脚。清晰的脸面。长而黑亮的头发，碎散，柔软，且长过肩头。瘦削的双肩。还有亲切的眼神，深远，湿润，和一切事物保持距离。对，一定就是这样。干净而纯粹是你。寂寞而怜惜是你。你一定会盛着成片阴郁。并让它们在内里潮湿阴暗的沼泽不知名茂盛。因此你的脸面会长久落寂。你的眼睛遥远而迷惘。你的脚干燥而坚强。像我那样，不停止的行走。只是寻找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另一半。如果找到，就有一个完整体。找不到，就只是梦，和梦里的影子。亦如倒挂水下的月亮。看得见，触摸不到。

真正的行走没有规律。随风行，顺流走。或者绕圈圈，或者某天会回到原点，或者因为在一个城市里突然想念另一个城市而南下北上辗转，或者遭遇到他/她而改变行走的方式。

这就是漂泊。放荡，无迹，缺失安全，缺失言语，缺失爱与恨，缺失了根。所以让世人不安。并且不能被理解接受。你们怎么这样。世人总是如此言语我们。也对，他们的路有方向，安心沿着路走下去。他们可以欢声笑语。可以无风无雨。可以喧闹安逸。可以无疾而终。

为什么……

我一次次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跳脱出来，流浪。这样自我缠绕，很久很久后，世界就安静了。我会想起路上的很多人。他们的路和我的路交*在一起，出现他们的某一面，正面，侧面和背面。我把那些交*叫切口。很不准确的说法，却形容得准确。我用自己的刀切出一个个口子，偷窥到他们的正面，侧面和背面。更多的是为了看到自己和自己的影子。看得清楚些。

他们没有刀。我得到的理由是五个字。我的刀，和他们不一样。我下的结论也很简单，只有九个字。所以我悠然自得流浪。继续我的突兀，不被世人理解。并继续流浪。

继续。没完没了……因为我有刀。他们没有刀。

很多事情，没有开始过，也没有终结的界标。

所以我坚持爱你。

哪个路口遇风见你。忘记了。我知道，你的手中也有一把刀。我知道，总有一个路口我们会遇见。没有理由，让我找不到我的另一半，让你找不到你的另一半。许多东西都是宿定的，即便被暗色时光遮掩。我们只是要花更多时间去寻找。

那一年，遇见彼此。当时，我二十五，你二十三。

注视，低语。牵手，拥抱。抚摸，相拥而眠。我们像两个玩耍不够的孩子，又像孩子一样需索着。把日子挥霍干净，做简单的孩子气的事情。打闹。要宠。粘在一起及其相爱……更多时候，我们只是安静。我看我的电视，多是球赛，体育及文娱新闻。一句话，除去国内新闻，其它新闻都能接受。用我的话说，国内新闻是一种变态性的政治宣传，报喜不报忧，思想钳制，普渡众生。用我的话说，那是共产常最聪明的专攻统治方式，小学课本到博士学科，都要学习这些又大又空的理论。大片的理论都无法下定论。比如，什么是社会主义。谁能下个下个定义，完整告诉我那就是社会主义。任何人都回答不出。任何人都不知道。

当然，我还会选择剧情缓慢带着浓厚人情味的韩剧，港台血腥枪战片，欧美情感巨片来打发时间。获取别人世界的一些画面。不知道，这算不算另一方式的行走。你多*在我的身上，看你喜欢的城市杂志，萌芽，和安的文字。看着看着你便离开我的身体，在身后一点点的距离，低着头继续读你的书。那真是个安静的世界。偶尔风句交谈。声音低低，语气舒缓，带着熟悉的味道。

于是沉迷和你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两个人坐下，注视对方的眼睛。或者拥抱，躺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紧紧抱住彼此。那个时候我会闭上眼睛，想你，只要是关于你的，都想。你的头发，你的肩膀，你的脸面，你的眼睛，你的手指，你的皮肤……你却好象永远看不够我。你趴在我的胸口，看着我的脸，看我的眼睛。为什么你的眼睛总是紧闭。你一定会有这样的疑问，并且用一个句号结束这个疑问。

为什我总是想你。无论你在遥远的那座城市。还是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或许，有些思念是不关距离的。就像你总是看不够我的脸，和看的次数并无关系。

你喜欢黑暗。我亦然。我们一致认定黑暗，更易于思考和伪装。并且淹没掉很多东西。有形的无形的。有质的无质的。

所以我们之间更多的记忆，封存在黑夜暗色里面。也对，白天工作，晚上才有大片时间供给我们无度的挥霍。呵，又一次出现挥霍。的确，只能是这两字，形容我们对待时间的态度。之所以挥霍不是我们不在乎。而是用来弥补在寻找的路途上我们遗失掉的那些时间。我们不是早就要相遇，早就要相伴相爱。

亲爱的，不是吗。

再叫一声亲爱的。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宠信和疼爱的孩子。此时我在上班枯燥中偷空想你，顺便敲下些许关于你和我的文字。对你，我恨不得用上所有美丽和安静的文字。突显在寻找的路途上，一个行走的你。你的孤独。你的冷寂。你的落寞。你的坚持。你特别的气质。你深深喜欢的黑暗。你简洁而不带表情的文字。你内心里面盛大的空虚。你所有的皱纹，标示着你一路大大小小的伤痕。纵横交错，不可尽数，触目惊心。

或许，行走，不停止的过程里。你已经长成一株茂盛的苔藓。可以不知名的阴郁，可以随时潮湿。更可以随时枯萎和消失掉。你告诉我，有人是榭寄生。有人是寄主。而你只是苔藓。生命力过分强大。有时候枯萎和消失，又不需要勇气。

如果你消失了。那是因为找不到我。还是你要再次轮回，从另一个起点开始。行走，流浪，最后寻找到我。

我经常性这样假设。小学到大学，我的专长就是假设，然后证明出结论正确，如果无法证明，那么最初的假设就是狗屁不通。

可是，如果让你已知人只有一生。没有所谓的转世和轮回。那，你还会让自己随时处于那种姿态吗。黑暗中的你，坐在六层楼护栏上，轻松的放开双手。对于能否掉下去，没有思考过。并且不感觉恐惧。下一次，我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我不想苦苦求证。

六楼，也是属于我的楼层。曾经也随风摆放过自己。同样是在黑暗里的，坐在护栏上。同样不惧怕。

你总是在黑暗里，看见时光流失。无声无息，不可阻挠。

所以你安静，不出一声叹息。尖细的手指，苍白的颜色。横亘在幽蓝的黑暗里。如此分明的突兀。时光是整片的暗色，手指是清晰尖锐的白刺。流动是黑暗和苍白交接处的质感。模糊，有形，并且无界。时光就这样悄悄在指尖流失。

我于是可以想象你的样子。

点一支烟，猩红的烟头亮点。我喜欢黑暗里这分突兀。仿若一切的缘起缘灭，都在里面。从青色的烟雾中冉冉升起，散开，淡去，直到消逝。所以习惯陪伴着烟，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无眠夜色。总比和人相处来得温暖，来得亲近，来得随意。我一直确信我是对的，这样的世界也是对的。

你也就可以想象我的样子。

我坚持爱你。从遇见你的那个时刻开始。

这样的爱似乎是被注定的，只要遇到就无法不爱。亲爱的，你也有相同的想法吧。

有些爱和不爱，都不需要现由。无法推托。不能强求。黑白分明。

多添些热水，咖啡因的味道再次飘荡在我们的世界里。泯一口咖啡，我继续敲打文字。

除了你的文字，除了我的香烟。我们都深深迷恋着咖啡。无法解释的习惯和喜好，无疑会成为一种依赖，不能用好与不好来区分。浓郁的香气，焦灼的颓感，细腻的深褐色，它突现这个世界的某些格调。或许，只是我们的格调罢了。包含我们的爱。

烟草味混杂着咖啡香气，再加入你的书卷味。这就是属于我们的味道。这样的爱，单纯得可以轻易区别出各种成分。干净，浓郁。不易衰老。不会老去。

一只烟里，

思念清淡。

一杯咖啡里，

年华似水。

很多事情，没有开始过，也没有终结的界标。

一如你和我的，那些切口。

盛开在这里。你的指和我的烟头。触目惊心。

钝重的两把刀。横亘在黑暗中间，竖起，轻轻回转。切割回忆，切割自己。并触碰到时光外壳。依旧向下切开。我宁可相信，这些都不是真实存在。不疼痛。不真实。不让我们清醒，看见那么多画面。他们的正面，侧面，还有背面。看见俗世的热闹，霓红，糜烂，规则。及其更多更多的安静，灰白色彩，和森林的蓝色深渊。

最可怕的是，真实看见自己某些部位。比如眼睛，清澈，澄亮，有着过分坚强的心智，不知疲倦的强大。比如骨节清晰的手，就那样被随意的摆放在暗的光线里，苍白而冰凉，不能妥协。

我们对自己有太多的思索。一个个切口，交接边续，不依不挠。触摸到生命之深渊，便更深入。更疼痛。更暗。更长。

对吗。亲爱的。我们都是带着一个个切口流浪的人。随意让它们放纵，成长，扩大。即便遇见，还要那样流浪。唯一的区别，只是行走的方式更温暖。有人可以时刻陪伴左右。低声细语。亲密无惧。

有距离又不失缺亲近感。因此消掩了一切未来路途上的陌生。

对吗。亲爱的。我们可以不再害怕一次次在那些口子里，看见清晰的自己。某个部位。某些画面。如果想知道自己的眼睛，看看身边我的眼睛。想知道自己的手，看看身旁我的手。彼此就是彼此的镜子。

孤独的人，永远在路上。相伴流浪，带着彼此的切口。

这些文字里，切口其实不明显。因为不再那么伤了。

一些文字里，

爱得坚强。

很多事情，没有开始过，也没有终结的界标。

一如你和我的，这些切口。

盛放在两行没有尽头的印痕上。

或深或浅的一个又一个。关于时光，关于宿命，关于缘分，关于归属，关于感情，关于流离颠沛，及其关于生命轮回……注定慢慢的让人疼痛，而后静静清醒。

这一个又一个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拽动灵魂站立在深不见底森黑的悬崖边沿，如此接近生和死的界限。残酷，安静，透晰。有强大的冲击力。如此黑白，如此分明。

长不过死亡的刹那，逃不出时光的卷圈，痛到清醒的记起然后模糊，然后忘记。

所以流浪，所以沉默，所以灵肉分离，错位清醒。所以可以不爱任何人任何事物，也可以爱上那个人那件事物到尽头。生命及其轮回的尽头，如果有轮回的话。

我们遇见，相爱。依旧行走着……

我们的爱，轻轻嵌套在这一个个口子里，坚强的样子，如梵高。问森特·梵高，和他的向日葵。它面向阳光，没有定向，生命力强大，色彩纯净绚丽。

因此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