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办的婚礼

叶县长自从参加工作后，带领群众一心奔小康，创佳绩。仅仅几年的光景，他带领的县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县。他的聪明才智，赢得了干群爱戴和称赞。他官职不断上升，到了而立之年便成为县长了，但尚未建立小家庭，只是有了心上人。这秘密父母不知，曾多次催促他赶快找对象成个家，还急着抱孙子哩。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抿嘴笑笑。为满足父母心愿，他决定举办婚礼仪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觉得办此事不必张扬。因为他是一县之长，是全县的带头人，其言行举止，音容笑貌，都被人盯着呢。如果大操大办婚事，显然是为了趁机敛财，必起负面影响，造成不良后果，对今后的仕途发展极其不利。再往下想……权衡利弊，简办婚礼为上策。于是，在举办婚礼的前一天，他让秘书通知在本县工作的姐姐及几位要好朋友，说务必来聚餐，由叶县长请客，但只字未提婚事。

客人感到叶县长够朋友，是个通情达理有情有义的好干部，虽然高高在上，但不忘旧情，不像别人当官只看上不看下，脸色阴晴不定，摆官架示权威，让人畏惧。他则性格温柔，善于接触群众，倾听群众意见，貌似如来佛，常常笑迎大众。如果去办公室找他，没有关卡程序，对谁都开绿灯。但来者心里清楚，这都是叶县长不怕麻烦，爱戴群众的表现。不像其他在位领导，尤其是上任的蒋书记，现已住进了局子，据说他贪污受贿上亿元，谁都知道他平时接触的都是头头和大老板。若老百姓去找他，必被他的秘书拒之门外。他的办公室在三楼东头，专门把县委办公室设在三楼楼梯口，有人专门负责盯人工作，若见到有身份的人找书记，就孙子般点头哈腰，热情有加。若是老百姓找书记，就会猛虎般蹿出来围追堵截，冷言冷语地审问，接着就是皱眉哭丧脸说蒋书记不在。这都是蒋书记提前安排好让他这样做的，其实来者已经在门卫处登记被审问过了。叶县长的做法和蒋书记恰恰相反，他欢迎接见群众，以便了解民情。当来者到他办公室时，他就慌忙端茶递烟以示尊敬，然后便是嘘寒问暖，给人温和亲近的感觉，如亲人一般。对来者提出的事情，能办则办，不能办就讲明原因，尤其对不符合政策的事详细讲明利弊，让人心服口服，所以赢得群众好评。这次简办婚礼，亲朋好友接到叶县长的通知，个个兴高采烈地按时赴宴，地点在牡丹宾馆鸳鸯厅。

这家宾馆是本县城一家普通宾馆，接近郊区，虽然有点偏僻，但道路通畅，只要顺着解放大道往西走，到了街尾，便看到路旁“牡丹宾馆”那四个火红大字招牌，特别醒目雅观，尤其那柔中带刚、圆润流畅的字体美观大气，这是叶县长的亲笔墨宝。他平时业余时间喜欢临帖练字，模仿庞中华的行书，久而久之，练得真假难辨。走进大门，来人耳目一新，看到这里的花草树木遍及整个大院，闻到淡淡的花香味、青草味、枝叶茂盛的冬青味。一排排红砖大瓦的农家小屋，仿佛坐落在大花园里，有浓郁的农家气息。纵横交织平坦而洁净的小柏油路通往各个小屋。四周围着红砖院墙，这里酷似世外桃源，环境美，空气新，让人赏心悦目。这里的生意火爆，常常是宾客满座，谈笑风生，增加了欢乐热闹的气氛。这里的饭菜味美，价格低廉，种类齐全。有鸡鸭鱼肉，猪马牛羊兔狗肉，也有咸豆腐脑、粉浆面条、豆沫、胡辣汤等农家饭，吃了强身壮骨提精神。叶县长心里清楚，原来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垃圾场，随着城市飞速扩建，不但影响市容市貌，还散发出强烈刺鼻的酸臭味，污染城市空气，影响附近居民身心健康。现在建成这样的花园式宾馆，这是当初叶县长的设想规划。因为此处地基差，不能建高层建筑物，只能建农家小屋。

叶县长懂得阴阳八卦姓名学，知道数理的吉凶，想到五一是个吉日，但此日办婚宴的人家特别多，可以往后拖;觉得五月初五也不错，仍在假日内。果然这天蓝天、白云、红太阳，给万物大地增光增彩增温暖，让人们感到舒心惬意。大约11点半左右，叶县长的亲朋好友陆续来到牡丹宾馆，看到叶县长在鸳鸯厅门前喜迎客人。他一改往日朴素的打扮，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身穿蓝西装、白衬衣，脖扎红领带，胸前别着一朵鲜艳的玫瑰花。还刮了胡子理了发，显得格外英俊潇洒。他同客人一一握手，并将他们引进餐厅就座。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窈窕淑女，身穿红装，胸戴玫瑰花，身材高挑，丰乳柳腰，面似桃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淡黄色弯曲蓬松的发丝，显然是人工烫过的，用红手绢扎在脑后，看前面的发型像个绣球。她站在叶县长身边高矮很相配，但人们不能确定是新婚夫妇。因为现在开会，或举行什么仪式时，领导干部常常胸戴红花，小姐作陪。当人们明白这是一场简办的婚宴时，是走进餐厅看到餐桌中央摆着的那盆塑料玫瑰花上，挂着的大红喜字，在荷花形吸顶灯照射下熠熠生辉，引人注目。人们都感到意外，很惊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目光由直视到像探照灯似的巡视，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县长的婚宴呀！怎么不说明？不觉得有几分尴尬和心中忐忑不安，相互猜测着别人是否送礼？自己可没准备礼金啊！

叶县长安排就座时，才说明了这是他举办婚礼的大喜日子。客人七嘴八舌地埋怨，怎么不早说，不多拿，可以少拿，表表心意以示祝贺呀。唯有叶县长的姐姐默不作声，时不时翻翻眼球瞪瞪弟弟。她心想这么大的事，怎么连爹娘、姐姐都瞒着。父母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儿媳妇，谁家的儿子结婚父母不在场？在村里结婚还要拜天拜地拜爹娘呢，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怎么弄得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似的？恨弟弟不该这样做，更恨他不该娶这个女孩。她知道这女孩是前不久被打倒的一个犯官的女儿，尽管长相漂亮，但身份不行啊！弟弟是冲昏了头脑，娶了她对他的前程有什么好？但她默默地坐着，嘴没埋怨，心里气愤，有时也随着他人强颜欢笑，以示祝贺。

叶县长敏锐的目光已经觉察出姐姐心中的不满，也猜测出不满的原因，但别人不知内情。因为别人关注的是新郎新娘的言行，没有谁留意他姐姐的表情。叶县长装作没事似的嘿嘿直乐说，说好了，我请客，亲朋好友能在百忙中来捧场，聚一聚，我深表感谢，决不能再破费。这时候客人才明白，都没送礼啊！还没有吃过免费的婚宴呢。叶县长乐意和亲朋好友相聚，在这样的场合，他觉得轻松自由，说话随便，信口开河，不管说得对与错，谁都不会计较，就像一家人待在一起，敞开心扉，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赵好友站在餐桌旁，背着手，低头看看桌面上摆着洁白的碗碟、打开包装的剑南春白酒、红葡萄酒，又望望身穿蓝制服围着小白纱巾的服务小姐，来来往往陆续上的凉菜。然后他瞪大眼睛瞧着叶县长，故意木呆着脸说，呵，明白了，廉政哪？行、行、行，白吃白喝，吃免费的婚宴，还是第一次，感谢啦！这是叶县长的同乡同学，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他们都在本县上班，不断来往，亲如弟兄，说话很随意，在一起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另一位王好友坐在餐桌旁，拿起桌上的一盒帝豪烟，举起来说，我提个议，且不说吸烟有害，今天咱都不要吸烟，不要污染空气，县大人忙，咱和他在一起坐的机会有限，所以今天净化空气，和大人在一起畅所欲言好好聊聊，行不行？下面齐声称赞，欢声笑语，说好。接着他开玩笑似的瞧着面前和新娘并肩站在一起的叶县长说，县大人，咱可不能光做这表面文章，背后也要清廉。多为民办点好事，受到拥护和赞扬，叫你一声好官，比什么都强，要恁多钱干啥？身外之物，过眼烟云，归根结底都不是自己的。留给子孙，也不是啥好事，不但丧失他们的志向，而且谁还记得老子呀，老子钻进地下的骨灰盒里永远长眠了，谁给你报恩报德。毛泽东伟大，打下的江山，后人坐，最后不就落个水晶棺嘛;周总理一心为民，最后连骨灰都不要，撒进汪洋大海，一尘不染地上青天了。我说县大人，公家包你吃喝玩乐足够了，比兄弟们强多了，知足常乐，对不对？我说这话别不愿听，可是大实话，对你有利。要是蒋书记想听我这话，还没有哩。此人也是叶县长的知己，很有才华，平时二人说话投机，爱一起聊天，谈些肺腑之言。

叶县长听此言马上联想到上任的犯官蒋书记，正在铁窗内长期反省呢，便哈哈大笑说，谢谢兄弟们，这话是我很难听到的良言，苦口良药利于病，我知道是为我好。甜言蜜语好听，可都是假心假意假心声，别有用心害人精！一旦住进局子里，那些马屁精立刻就无影无踪。还是好朋友常常泼点冷水，提个醒，处处谨慎，为官清廉，受人尊敬好哇！

王好友哈哈笑，伸出大拇指说，县令诗性大发，说得好，理解深，还一套一套的。

叶县长心里清楚，只有关系密切的人，才说大实话。爹娘也时常这样说，不要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是福，亲人谁也不想坑害自己的儿女。可一般的朋友和同事，常常说的是甜言蜜语，唯恐说他不高兴的话，原因是怕影响自己的升迁和个人利益。

李好友年龄相对大些，可能是某局的头吧，坐在主宾位置上瞧着叶县长说，老弟，高招，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举办婚礼啊！没有鞭炮，没有仪式，没有热闹的大场面。我知道你老玩出其不意的把戏，可这是你的婚姻大事，这样做新娘乐意吗？老爷子同意吗？就不想弄得隆重气派光彩？

叶县长笑着说，老兄，我看没必要讲光彩，只要朋友来做个见证人就行了，以后我俩在一起，不起负面影响就好了。我想父母知道这事肯定不乐意，但我作好了准备，给二老解释说明，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一定理解儿子，不会埋怨儿子，甚至还会支持儿子。可他心里清楚，决不能大操大办，敛财欠人情，事后必出一系列麻烦事，对他的工作和仕途百害无利，他是靠实干走出来的，不能因一时糊涂毁名声。

叶县长的姐夫是个不善言谈的人，面对别人七嘴八舌的交谈，他也插不上嘴，但觉得他们说的句句都在理。做人不易，各有得失。当老百姓虽然没有荣华富贵和虚名，但也不失生活幸福快乐。因为贪不着占不着，心底坦然，行为自由，吃粗茶淡饭，平平安安，睡得香甜。可当了官员，虽然衣食住行无忧愁，但劳神费脑，须左右逢源，创实绩作贡献，稍有不慎，犯弥天大错，如天桥上跑战马，危险呀！他明白叶县长这样做的想法，毕竟他不是普通人，他认为叶县长做得对。姐夫看着新婚夫妇还在站着，指着餐桌旁边的空位说，你两个也坐吧。

此时服务小姐上满了一桌各种下酒菜。在当地县城有个不雅的规矩，请客吃饭好像是以喝酒为主，往往主家喜欢缠着客人喝酒，让客人喝得越多越好，客人喝倒趴下了，似乎这样才显得主家热情有诚意。所以说因喝酒经常出事，甚至因喝酒过量而死亡的事也不断发生。因此，上级不善于喝酒的官员就不敢下县城，唯恐发生不测之事。但了解叶县长的上级领导，都乐意去他的县城视察和指导工作，吃饭的时候都争着和叶县长坐一起。因为叶县长从不缠酒，客人能喝则喝，不能喝少喝，敬酒也文明礼貌。比如说你不会喝酒，可以以茶代酒，或以饮料代酒，主要以吃饭为主。席间交流一些工作经验，或汇报一些情况，使客人了解基层工作，也让他们吃得满意，喝得舒心，叶县长给他们留下很好的印象。叶县长心里明白，缠酒不利客人身心健康，也要求他手下的工作人员打破习俗，不要缠酒。现在在他的婚宴上也是如此，但不能不给客人敬酒。他说，我和丁香先给各位敬杯酒，希望吃好喝好。于是他和新娘丁香笑容满面地拿着酒杯和酒瓶，漫步于餐桌周围，留足于一个个客人身边，毕恭毕敬地给他们敬酒。先给主宾李好友敬酒，丁香手里端着高脚透明玻璃酒杯，叶县长低头往酒杯里倒酒，一满杯足有二两，因为叶县长知道李好友是出了名的海量，尽量倒满杯，让他多喝。

李好友慌忙站起来接着酒杯嘿嘿直乐，说，兄弟，看这酒倒的，有点腐败，不过在酒上搞点腐败，动不了高压线，哈。

叶县长接着说，对，咱就坚决不碰高压线，这样才能平平安安在世上走一走，看一看，做好一趟旅游，开发智力，创造价值，力争为世人作贡献，不辜负爹娘给咱个脑袋，观好人间风景名胜山水花鸟虫鱼，享受快乐生活，不白活一回。

李好友乐呵呵地说，好，对。接过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叶县长慌忙又给他斟酒，准备说好事成双时，他伸手捂住酒杯说，虽然今天弟兄们热热闹闹，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但我还是有点不满意，通知的时候你应该把话挑明，咱们弟兄几个，谁也不会给你行贿，送多没有，但表表心意是应该的，因为这是大喜日子，兴这个。说着就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准备塞进叶县长兜里。叶县长当即伸手阻拦，听我说，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钱我是一分不收，话我已经说过了。他的态度坚决，将钱重新塞进李好友的兜里。 这时，赵好友拍着手掌，唱歌似的哼哼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人民，忠于党……全场轰然大笑。

接下来，二位新人继续敬酒，能喝的喝两杯，不能喝的喝一杯，或者一杯饮料，都随意喝。当叶县长到姐姐身边给她敬酒时，姐姐站了起来，她坐着始终一言不发，但也平和自然。叶县长说，姐，今天你多喝两杯，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关爱。边说边睁大眼睛观察姐姐的脸色。姐姐接过酒杯扭扭头，转过身，背对朋友，当仰脸喝酒时，翻翻白眼狠狠瞪瞪叶县长，转而又很平和地说，我不能喝酒，往下进行吧。当然，这个小细节，叶县长心里明白，姐姐是对他这样举办婚事极其不满，更不愿意他和丁香结婚，但事已至此，只能忍气吞声，维护弟弟的情面了。他知道姐姐明事懂理，善良贤惠，从小就喜欢他，谦让爱护他。

这天一共来了十几位客人，摆了一大桌酒席，虽然普通的饭菜不怎么丰盛，但也能让客人酒足饭饱。叶县长主要是想让亲朋好友扎堆热闹祝贺一番，见证自己已经完婚，和丁香结为合法夫妻了。他感到这样办婚事很好，不用忙碌，不欠人情，不让别人破费。不但省事省心，还俭省节约。宴席散罢，丁香提议和叶县长一起去逛商场，说今后咱就该开小灶了，想吃什么做什么，好好补养补养，只有身强力壮，才能更好地工作。可是家里没有炊具，今天趁这个机会到商场把所需要的东西都买买，晚上我就可以给你做好吃的。叶县长欣然同意，感到有家就是好，有温暖有亲情有人疼爱，相互依靠，生活幸福。叶县长和丁香乘出租车去了商店，购买炊具和日用品去了。叶县长平时很少逛商店，觉得这也是一种慢动作的锻炼，像打太极拳，看着动作慢，待二十四式做完，浑身冒汗，也很累人。还有一种体会是时间过得快，因为每到一处，就要站着东看西瞧选择商品，和售货员交流，问问价格、质量、售后服务等等，感到一切满意了才购买，否则，还要继续寻找满意的商品。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夜幕降临，大街小巷的路灯都亮了。二人提着大包小包出了商店，仅仅买齐了炊具，但还没有购买油盐酱醋面粉蔬菜呢，丁香说回去还是做不成饭呀！叶县长说做什么饭哪，到大街旁边的小饭店随便吃点……

晚上，县委县政府办公大院里冷冷清清，十分寂静。靠路边几根笔直的水泥线杆上亮着雪白的圆球灯，散发着暗淡的灯光，照亮了大院。左右两边的办公楼上都黑灯瞎火的，只有后院办公楼上叶县长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光。他的办公室一共两间，外间办公，套间便是卧室，也是今天他们的新婚洞房。里外没有喜庆热闹的气氛，只有两位新人在洞房里待着，若不是耳房门上贴一张红纸大喜字，大院里谁也不知道他们结婚了。若被好事者发现，还被误认为他和红颜知己非法尽鱼水之欢呢。他想用贴喜字的方式告诉大家，他已经结婚了。洞房里的摆设还保持着原来的旧貌，有旧箱旧桌旧椅，还有叶县长平时睡的旧木质单人床，只是丁香在床上铺了棉布新床单，罩上了红花白底新被罩，然后折叠成被筒躺在床中间，等待主人钻进被窝。丁香低头涨红着脸，羞涩地微笑着坐于床边，白玉般的双手摆弄着红衣襟，但心思全放在叶县长身上，两道弯弯的柳叶眉时不时往上一挑，闪动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球，扫一下叶县长的面容，然后又低眉收回目光，瞧着手里玩弄的衣襟。表面看她很沉稳，但心里的爱火在熊熊燃烧，而且越烧越烈，等待叶县长如狼似虎地将其就擒。叶县长最喜欢的是她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觉得好像会说话似的取代了她的嘴巴。当你做了错事时，她就会用生气的眼神盯住你好一会儿，直到你低下头来承认错误为止;当你做了令她高兴的事时，她便用含笑的眼睛足足看你两分钟，好像在欣赏一件宝物，使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最懂得她眼神的含义，这使他和她达成了无言的默契。此时，丁香含羞地看着他，他明白其意，使他怦然心动，慌忙来到丁香身边和她并肩而坐，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一手握着她洁白柔软的左手，将她揽在怀里。正当二人激情似火，愈烧愈烈，相互亲吻，闪身倒于床上时，突然，叶县长兜里的手机说话了，做广告似的介绍本县的特色产品，这是他在手机上特意装的铃声。他也要求在本县工作的人员，都统一使用这种广告式手机铃声，让外人未接电话先了解当地的优势。此时，叶县长的手机铃声似乎比平时更响亮，打破了洞房里的寂静。他感到大煞风景，实在不愿接听，但霎时没有了冲动和激情，就像烈火干柴正在熊熊燃烧时，被当头“哗啦”泼了一大盆冷水，欢跳着的火苗“咔”灭了，变成了一堆死灰。丁香抬起头收着笑容，侧身看着他喃喃道，你是县长，说不定谁有急事，快接听呀！在他心中，丁香是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处处为别人着想，所以乐意听她的话。叶县长慢腾腾地掏出手机贴着耳朵，懒洋洋地问，谁呀？

电话那端怒气冲冲地说，你娘！那声音尖亮清脆像“咔嚓”打个炸雷，几乎让叶县长的耳朵震蒙。他觉得这声音既熟悉又恐怖，听出确实是娘的声音，慌忙起身坐起来问，娘，您有事呀？

娘的声音一下子降了下来，来个很大的反差，沉重而悲痛地说，你爹病重，快不行了，你赶快回来，越快越好！这话一字一句似千斤，猛然砸在叶县长心里。他头一下子蒙了，顾不得多想刚才母亲的情绪变化。爹是他家的顶梁柱，是最亲最爱他的人，供他上小学、中学、大学，教育他如何做人，把爱全部都献给了儿女，爹在他心里重如泰山。一听说爹病重，他十分惊慌，脸色霎时变得煞白，唯恐爹有什么不测。他知道家里没有别人，只有爹娘两个人，感到情况危机，焦急万分，急忙催促娘说，您赶快打120，我马上回去。

顿时，叶县长的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宁静，老爹病危，他心如剑穿，喜悦的面容瞬间变得乌云滚滚，像天要下大雨。他心里埋怨，千不该，万不该，今天不该把婚完。他觉得腿发软，心发慌，什么洞房花烛，良宵一刻，全抛之九霄云外。他急忙掏出钥匙“呼呼啦啦”打开书桌上的抽屉锁，“哗啦”一声拉开抽屉，拿出笔记本，取出平时夹在里面的工资，慌忙装入西装内兜，拉着丁香往外跑，说，快，快，快走！丁香穿着精致的高跟皮鞋，跟如椎，尖如梭，由于叶县长用力过猛，她跨出洞房门槛时，猛然绊着脚尖狠狠崴了脚腕，禁不住“啊呀”大叫一声蹲在地上，当即疼得龇牙咧嘴，两眼泪汪汪，双手抱脚踝，禁不住“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地叫喊，觉得那疼钻心入骨，难以控制。叶县长紧蹙眉头说，真是越急越添乱。马上觉得言重了，又改口说，丁香，你忍一忍，快走，晚了，我爹就没命了。 丁香忍着剧烈的疼痛说，不行，不行，我这鞋不行。当她看到被崴的那只鞋时，发现鞋跟掉了。

叶县长说，这是什么鞋呀？残次品，穿这样的鞋找罪受，不知道你是装啥洋呢，还是穿平跟鞋舒服。说着他脱掉丁香另一只脚上的鞋，“啪”一下将鞋跟拧掉，觉得并没有费力，那鞋跟可能是用胶水粘上去的。

丁香带着哭腔说，我平时也不爱穿高跟鞋，这不是大喜日子嘛，穿红鞋吉利，鞋跟高了，不是显得身材苗条嘛，谁知道这是假冒商品，骗人呢，恨死我了，害人精。

叶县长急忙催促，不要多说了，快走吧。他是个孝子，平时孝敬父母，言听计从。此时想到老爹病危，心急如焚，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即飞到父亲身边。

丁香穿着掉了跟的红皮鞋，一瘸一拐忍痛跟随叶县长往外走。她也后悔不该穿高跟鞋，掉跟皮鞋走着容易脱后跟，走两步，鞋跟就掉一下，很烦人。于是，她弯腰捡起皮鞋，一手拎一只，穿着黑色丝光袜的脚跟着叶县长跑起来。他们来到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火速往家赶。老家距他上班的县城100多里路。爹是一个镇办企业的退休工人，60多岁，平时身体健壮，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叶县长猜测是脑溢血？心肌梗塞？脑瘤？高血压？一系列的问号在脑海里盘旋。因为这些病现在不是什么新奇病，而是发病率很高的常见病。有人说：现在条件好了，鸡鸭鱼猪牛羊肉随便吃，吃油腻的东西多了，血脂稠了，就容易堵塞血管了。血压高了，脑血管就容易崩裂了，一旦患了急病，后果难以预料。想想爹娘一生节俭爱吃素，并非是酒肉穿肠过之人，怎么会患这种病呢？他记得最清楚的是，爹多次教育他，做人要实诚，干一行爱一行，思想好，作风正，才能腰板硬。他每次在学校考了高分，就是爹最高兴的时候，也是娘最乐意改善生活的时候。在乡下改善生活，就是当地人喜欢喝的咸豆腐脑、粉浆、豆糊糊等，做这样的饭，虽然程序复杂些，麻烦些，但都喜欢喝。为讨爹娘欢心，吃上这样的饭，他就刻苦钻研努力学习文化课，笨鸟先飞，提前死记硬背，到老师讲解时，再随着理解消化，这就是他老考高分的原因。爹为供他上大学，除花掉爹的工资外，还不惜卖掉自家的粮食、牲畜等值钱的东西，儿子像吸血虫似的吸着父母的血汗，哪有不孝之理？后来爹的意愿是想让他学技术，不料，他却走向了仕途，还立志进省城进中央。爹乐呵呵地夸赞他，儿子有出息，志大就有动力。爹的话仿佛在耳边回荡，他的音容笑貌就在脑海里闪现。他一想到爹快不行了，内心巨大的悲痛油然而生，泪花在眼内盘旋，进而泪流满面，伸手抹一把眼泪，心里默默地祈祷：爹，您要挺住，要坚强，要战胜病魔，坚持就是胜利！儿子还没有给您报恩呢，您千万不要……啊！爹！求求上天，一定要保佑我爹……他是个无神论者，但这会儿他甘愿有神灵保佑爹。晚上，乡下柏油路上车少，再加上叶县长催得紧急，出租车快速如飞，一个小时左右就奔到了家门口。

叶县长看到自家的灯还亮着，下了车飞身跑到门口，急切地“啪啪啪”拍打房门，并高喊着，娘，娘，爹呢？他现在咋样？

娘应声开了门，叶县长一步跨进屋里，不由得愣住了，只见爹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抽着香烟，手里端着茶杯，又吸又喝，没有丝毫的病态。

娘站在一旁挲着手，看着儿子身后跟着的丁香，就猜测那是没见过面的儿媳妇。她觉得儿媳妇长相俊俏，虎鼻大眼，宽额头，胖乎乎的圆脸讨人喜欢。娘略知一点相术，心想儿媳妇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像这样的女孩世间稀少，暗暗夸赞儿子的眼力高，顿时，心中不满意的情绪全消了。她瞧着儿媳妇尴尬地微笑说，你们快坐。

爹见到儿媳妇哭丧着脸，像心里窝着一肚子火，耷拉着眼皮不愿瞧她一眼，低头将茶杯“啪”一声往茶几上重重地一，狠狠地吸口烟，抬头看着儿子恶狠狠地说，走，咱俩到那间去，我有话对你说。爹很少跟他发脾气，但发起火来，让儿子心发憷。

叶县长家住着四间红砖平房，这房子在村里很普遍，一般都在山墙外面垒着楼梯，到了农忙季节，将从田里收回的湿粮，扛到楼顶上晒晒。有时农活紧的时候，将晒干的粮食先收拢起来，用塑料布盖着，周围压着砖块，待闲暇时再收回屋里。在乡村里家家户户盖平房，都是从方便使用去考虑的。叶县长家的平房西头隔出一个单间，爹带着儿子来到单间里。里面房顶上吊着一个25瓦的灯泡，散发着橘黄色光线。靠后墙摆着一张简易单人床，上面放着杂物。有一对破旧的沙发椅，浑身伤痕累累，羞涩地躲在墙根。还有七八袋小麦堆在门后，这间房也算是家里的储藏室了。爹脸色铁青怒火上涌，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盯着站在面前的儿子不开口。叶县长知道爹是生他的气了，主动开口，爹，是因为没通知您参加我的婚宴生气吧？他也感到惭愧内疚，对不住爹。

爹忽然站起来，盯住儿子两眼冒火，气急败坏地吼，你眼里还有爹娘吗？这么大的事就不给爹娘言一声，谁家的儿子结婚父母不在场？除非爹娘死了，可你的爹娘没死！我问你，谁跟你亲？谁跟你近？是谁给你养大的？是谁供你上学？你读书读的破鞋底呀？读的一点事理都不懂了，还没出蛋壳哩，就把爹娘忘了。自古以来，儿子结婚拜天拜地拜爹娘，这点常规你真不懂吗？说到这里，他伸手指着儿子的脸咬牙切齿地说，亏你还是一县的带头人呢？带的啥头，不孝子。

叶县长听着父亲气势汹汹刺耳的言语，看着他苍老的面容，又生气又可怜。爹现在的身体状况远远不如从前，以前身强体胖肤色好，家里的重体力活都是他干的。现在他很瘦弱，而且肤色发黄，有点营养不良的状况。他的胡须青茬茬的，像是多日没刮了。突出的前额和眼圈周围出现杂乱的深浅不一的细密皱纹，那是岁月匆匆流逝的痕迹，是他多年劳苦和饱含无尽心酸的象征。那双本来散发着倔强光芒的眼睛，虽然依旧如此，但增添了许多倦困和呆滞的成分。他的背弯如弓，是多年干重体力活造就的。爹穿着儿子淘汰的深蓝色旧西装，敞着怀。他曾说他一辈子不爱穿新衣服，穿上就觉得不随便，受约束，怕弄脏了可惜。叶县长发现爹指着他的手在颤抖，那曾是粗糙厚实有力的大手啊！如今却像干柴棍似的。他知道爹的气性大，是他把爹气成这样的，很愧疚。他先蹙蹙眉头，心里埋怨爹不懂儿子的心情，转而又微笑着搀扶着爹，让他坐回沙发里，然后搬着小木凳坐在父亲面前，温言善语地说，爹，你消消气，听我说。我什么道理都懂，包括咱村婚丧嫁娶的习俗。可是你儿子的身份和别人不一样，你要替儿子想想。如果婚礼在家里举行，或张张扬扬地大办，势必有人借机送礼，即使咱不收，也要枉费多少口舌？还闹得人家扫兴。如果收了礼，弄得场面很大很热闹，咱表面光彩了，可背后对儿子有害无利。您再往深处想想那后果，就明白了，您仔细想想这样做，对儿子有利吗？ 听此言，父亲想想儿子说的话有道理，脸上的怒色稍有好转，语调也温和起来，说，要是这样，我也明白这个理。可我问你一句话，你们入洞房没有？

叶县长站起身，又转身坐在靠后墙的小床边，觉得父亲问的面太广了，有些哭笑不得，难为情地笑笑说，爹呀，娘在电话里说，你快不行了，我们吓个半死，就急忙往家赶。

爹瞧着儿子长叹一口气，似乎情绪稳定了，气也消了，思想也放松了，脸色渐渐转喜，温和地说，没入就好，没入就好，趁人家姑娘一身清白，马上离婚。

叶县长瞪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爹惊愕地说，你说啥呀爹？为什么要这样？他难以琢磨爹的想法，是他精神上出了问题？

霎时，爹又满脸乌云，气冲冲地说，为什么？为的是你能够去北京进中央，有个好前途！

原来，叶老汉虽然只是个乡镇企业的集体工，但一双儿女很争气，双双都考上了大学，尤其儿子还是清华的高材生，考上大学那年，乡政府还派人锣鼓喧天地来欢送，叶老汉高兴得合不拢嘴，为儿子感到骄傲。可儿子大学毕业时，其他同学都千方百计留京城，儿子却主动到农村下基层，当了乡政府的一名办事员，工作安顿下来后，才回家看望父母。他的志愿是最终目标进中央，所以要从基层干起，早早熟悉乡情、民情、县情，积累工作经验。他这样做，让叶老汉感到吃惊，问儿子你下基层一步一步往上爬，老子没本事行吗？他对爹笑笑说，毛主席他爹是个农民，你比他爹还强，好赖是个工人。叶老汉乐呵呵地说，好，志向远大，就有工作动力，好好干吧，爹娘不拖你后腿，就使劲往中央奔吧。不图你光宗耀祖，只图中国多个好干部。叶老汉虽然觉得儿子说的似玩笑话，但还要给他鼓鼓劲。儿子也确实很争气，干什么都争第一。上级也不亏待他，一级一级往上提拔，大学毕业还不到10年，就当县长了。儿子在邻县任职，口碑一直很好，只要照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进中央。可叶老汉万万没有想到，儿子突然和丁香结婚了。丁香是省城一位局长的女儿，因为他爹贪污受贿沦为阶下囚，他的事情通过报纸、电视曝光，并且当反面教材来批，弄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臭名远扬。叶老汉当然不同意跟犯官做亲家，更不愿意让这个犯官的女儿拖累儿子的前程，影响他的进步。此事是女儿参加弟弟的婚宴后，想打电话告诉爹娘，但唯恐气坏了老人，左思右想迟迟没打，但心里总是不安。到了晚上再也忍不住了，就打电话告诉了父母，并嘱咐他们不要干涉儿子的自由，就随他们的愿吧。叶老汉一听就发蒙了，怒气油然而生，当即就骂儿子有眼无珠冲昏头脑做傻事，天下好女孩多的是，却偏偏看上了犯官的女儿，真是缺心眼犯神经了，还瞒着爹娘。真是儿大不由娘，觉得儿子变了，变得心大心野了。从前他对儿子充满很大希望，现在却感到灰心丧气，想想儿子和犯官的女儿结婚，他会有个好？那还不患传染病啊？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怕，似乎昔日一身正气，工作上进，英俊潇洒的儿子，仿佛变得方向不明，蓬头垢面，步步向邪道靠近。叶老汉不禁浑身出冷汗，似乎从理想的高空，一下子坠入痛苦的深渊，使他难以承受，感到头晕目眩。叶老汉抬手摁着低垂的额头，微闭双目，语气沉重地说，你啥时候谈对象，和谁谈，和谁结婚，我和你娘都可以不管不问，但你和犯官的女儿谈，我坚决不同意，原因你自会明白，以后别说进步，不把你弄掉就好了。

叶县长明白爹的意思，坐在他身边和风细雨地说，丁香也是个事业型的好女孩，年近三十没谈对象，去年她到县里指导高效农业，我们接触得比较多。她是北京农大毕业的，搞科研育良种，她是我的老师，也是我学习的榜样。她父亲出事以后，她主动提出和我分手，为的是不影响我的前程。我知道国家收了她全部家产和赃款，她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处境艰难。可做人不能无情无意，不能因为他父亲，我就和她分手，各人是各人的罪，她是无罪的，所以我主动提出和她结婚。

叶老汉“呼”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儿子恶狠狠地怒吼，不管你咋说，就是不能和她结婚！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文革年代，老子是地主富农，不但影响儿女，还牵连孙子，谁不知道？他们的闺女难嫁，媳妇难娶，到人前还低四指，生产队里那些苦脏累险难的活都是他们干，谁不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就拉出来批斗。你还不知道大妞她爹被批斗后喝毒药死了，剩下她和她娘，大妞聪明，上学老考第一名，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拔尖生。到考高中时，因成分问题不让她参加考试，不是后来摘帽，还影响重孙呢！子子孙孙都没见阳光的时候。现在你和她结了婚，不但脏了你，还脏了咱全家。你是越来越糊涂了，不知耻辱丢人哪！

叶县长也微笑着站起来，低声劝说怒火冲冠的父亲，爹，我不糊涂，也不犯傻。现在和以前不同，一人犯罪一人顶，正是为了实现我的目标，才跟丁香马上结婚的。我是怕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一不留神就犯错误，毁了自己的前程。现在有了犯官做岳父，有了他女儿在我身边时刻给我敲警钟，我就避免犯错误。不瞒您说，前不久我和丁香去监狱看过他爸，那凄惨的情景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们隔着铁窗站着，他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眉棱骨高高地凸起，两只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里，黯然无光，见到我们只是泪如涌泉。我知道他最大的痛苦就是精神痛苦，您想啊，当初别人为他吹喇叭抬轿，他潇洒风光，现在一下子过着暗无天日地狱般的生活，心理难以承受，精神崩溃，后悔至极。他哽咽着对我们说，当初是贪字毁了我，总是不知足，其实那钱我也花不着，那物品我也用不着，可是我却犯了滔天大罪。回头想想人的欲望是随着自己的处境滋生的，在位时就有身不由己的感觉。现在我什么欲望都没有了，如果谁叫我回老家种两亩地，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可是说什么都晚了，罪该万死啊！你们要以我为戒，好好工作，远离贪字，就是幸福。刚开始他声音低沉，沮丧地低头诉说，然后抬头望着我们，又对我说，谢谢你，孩子，来看我。我说，大伯，我们一定记住您的嘱咐，听您的话。您不要挂念女儿，由我来照顾她。他只有这一个独生女，我猜想可能他最放心不下的、牵挂的就是他的女儿。当他听到我这么说时，他笑了，笑得很甜，明白了我的意思，目光里饱含着对我的感谢之情，给他以极大安慰。事后想想亲临监狱，使我内心震撼。如果我没有经历这样的警示教育，或许没有简办婚礼这种想法呢。

叶老汉想想儿子讲的一番道理和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还是儿子做得对，自己怎么就不开窍呢？这就是智力差别吧！他红着脸低下头说，闹了半天是这回事，还是儿子的脑瓜好用，叫你娘整几个菜，咱全家人好好喝几杯，也算爹娘给你们补上婚礼了，给你们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