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 堂 答 疑 录

" 摘 要 广谱哲学作为一种新型的哲学具有传统哲学所不具备的许多特点，因而引发诸多的疑惑是正常现象。本文以答疑的形式通俗地解答了在教学中所提出的若干疑难问题，包括广谱哲学的数学化道路问题、广谱哲学如何联系实际的问题、广谱哲学如何为思想政治教育服务的问题以及广谱哲学的“计算与预测”问题等。

关键词 广谱哲学 疑难问题 解答

2000年和2001年，作者连续用4个学期的时间为在校生和研究生开设了《广谱哲学的理论与方法》选修课。在授课过程中，收集和解答了许多疑难问题。这里选择几个纯理论之外的问题，供初步接触广谱哲学的读者参考。

问：毛泽东曾说：让哲学从哲学家的课堂上和书本里解放出来，变成群众手里的锐利武器。但广谱哲学的做法似乎正好相反，它用艰深的数学形式把哲学思想包裹起来，变成人人读不懂的“天书”，变成只供少数受过数学训练的人关在研究室里闭门造车的活动，那么，广谱哲学为什么要走上这样一条路呢？这不是越走越窄吗？是不是进入了死胡同？

答：我理解毛泽东这句话的意思是已经有了哲学原理以后再去武装群众，而不要把它们停留在课堂上和书本里。这从理论要发挥它的功能、作用上说，当然是正确的。但前提是有了理论，否则拿什么去武装群众呢？广谱哲学要想发挥作用，最终也必须走出书斋，也要考虑到一般人的知识水平、 接受能力等，这没有什么矛盾。但前提也是把理论搞正确，同时要搞精确，避免歧义百出，避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逻辑上不严密的理论，一个含义不精确的理论，在实践上极易造成误导，极易使人钻空子，“为我所用”。正是这些考虑，必须走数学化的道路、公理化的道路。这当然比用自然语言来表述要来得“艰深、难懂”，但“深入”以后如何“浅出”是不同的事，不能为了“浅出”而牺牲“深入”。我们只能研究如何“浅出”的问题，而不是研究该不该数学化的问题。没有一门数学化、公理化的科学是越走越窄的，相反，是越走越宽的、越走越充满生机。数学如此，物理如此，经济学也是如此。原因在于一个学科的数学化、公理化、精确化会使人们发现大量的新问题、层出不穷的新问题，它是“大而化之”的思维方式、定性的高度概括所无法比拟的。

问：学了广谱哲学，总觉得它离现实太远。用抽象的数学形式表达和解释哲学问题，而不是用现实的例子去解释哲学问题，离现实更远。请老师就最近与中国有关的几件大事用广谱哲学给以解释：①中美撞机事件；②中国申奥，美国设障；③李登辉访日；④日本不顾中国和亚洲国家反对，修改教科书，美化侵略；⑤中国的扫黑运动；⑥党内腐败越抓越多。

答：广谱哲学离现实远，这是事实，而且可以一般地说，任何哲学都离现实很远。这是哲学的学科性质决定的。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一般机理的概括和总结，因此，它是所有科学中离现实最远的科学。不如此，它便无法充当“科学之母”的角色。这个问题应该是哲学的常识。至于是用数学公式去表达还是用自然语言去表达，是举精确的数理科学的例子去解释还是举生活实际的例子去解释，则属另外的问题，它与哲学是否远离现实没有任何关系。要求广谱哲学直接去解释上面列举的6个例子，首先是跨越了很多层次。这6个例子都不是广谱哲学或任何哲学的研究对象，它们是时事政治的对象，是社会学、政治学等具体科学的对象，后者与哲学或广谱哲学是属于不同层次的科学。

其次，涉及到广谱哲学怎样联系实际的问题。作为离现实具体问题最远的科学，广谱哲学或任何哲学与具体问题之间要经过一系列的中介学科，它不与具体问题发生直接的联系。广谱哲学的作用是为中介学科提供思维方式、方法、模型、模式的指导（有没有这个指导是有天壤之别的），即广谱哲学的思维方式、方法、模型，要转化为中介学科的相应的东西才会最后与具体实际问题发生联系。例如广谱联络论的思维方式和模型应用到社会领域，产生社会网络理论，这个理论再应用到人性问题上，产生人性的子场网理论，再把这个子场网理论具体化，产生人性善、人性恶、人性的阶级性等理论，直到用来解释有关的具体现象。例如，用这个理论可以很好地说明党内的腐败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结构型、网络型的腐败，即腐败分子上下串联、左右勾结、互相利用形成一定的社会子场网，因而反腐败必须在体制、机制上进行改革，要造就一个公开透明的、具有一定并联机制的监控子场网。“抓住一个、处理一个”的办法不能有效遏制腐败的蔓延。不难知道，反腐败问题可以用网络型的模型来研究和求解对策；中国当前的黄、赌、毒、黑“四害”横行也有类似的问题。

再如上面列述的前4个例子，看起来是孤立的，联系起来看是同一个背景，共同的根源是美国这个“国际黑帮老大”的存在。在政治上，日本、台湾都是看美国眼色行事的，当然其它许多资本主义国家也是如此。我们这个世界还没有形成稳定的“多极”，苏联解体后，“两极”也消解了。但从政治上、从社会根本制度上说，我们这个世界仍是“两极”世界，即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一极，以中国为代表的社会主义一极（虽然中国不想当头头）。不管我们是不是这样看，美国政府是这样看的，他们憎恨社会主义的程度、憎恨公有制的程度是我们许多中国人所无法想像的。美国要在地球上彻底消灭所谓“红色共产主义”，矛头当然首先对准中国。全面遏制中国的政策，最终使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瓦解，是美国的基本国策之一。至于是“温和一点，还是厉害一点”只是具体策略问题，不是实质。美国的第二个层次的向题是称霸全球的问题，其中亚洲政策不过是它称霸全球的一个组成部分。中国在亚洲的崛起，对美国不是好事情。美国人看到了，俄罗斯对美国不愿当傀儡，利用台湾、日本两个政治上的傀儡以牵制和威胁中国就成为基本砝码。没有美国默许，日本能干什么？台湾敢干什么？它们不过是美国在亚洲的两条走狗。这些东西，都可以用广谱阴阳论的思想方法去分析，由此可以得到阴阳极的概念，美国是阳极，中国是阴极，就世界而言，是阳盛阴衰。即资本主义占优势，社会主义占劣势。而在资本主义世界中，美国是头头。美国与北约成员国的关系是个半序结构，美国是这个半序结构的最大元。中国不想当“极”，但事实上是一极，特别在政治上、社会制度上是一极。这些内容可以导致一种广义极值分析的理论和方法。

问：我们都知道，哲学是为政治服务的。那么怎么看广谱哲学呢？广谱哲学用数学的形式武装起来，而数学是没有阶级性的，那么，广谱哲学是一个中立的学科了？如果是，那么，广谱哲学对于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对于我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能起什么作用？

答：说“哲学是为政治服务的”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哲学可以为政治服务”，这是对的，但这有多大意思呢？ 哲学不是也可以为数学服务吗？例如，马克思就应用辩证法分析了微分学， 得出了“微分比零还小”的惊人结论。如果把“哲学是为政治服务的”理解为“哲学本身就是一门政治”，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们想想看，量的变化可以引起质变，是哪一门政治？吸引和排斥是无机界的基本矛盾，是哪一个阶级的政治？“时间和空间是物质存在的基本形式”是革命的还是反革命的？哲学就其基本理论而言与政治毫无关系。就应用而言，政治只是哲学的一个应用领域，而哲学可以应用的领域有无限多个。我们要求自然科学家、数学家掌握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方法，因为后者是一种普遍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对自然科学、对数学同样适用，而不是因为后者是政治。如果弄清了这一层，那么说“哲学是为政治服务的”与说“数学是为政治服务的”完全等价。因" 为了解广谱哲学的人都知道，政治问题完全可以用广义量化的数学方法研究。这与政治问题可以用哲学方法去研究并无区别。

说广谱哲学用数学形式武装起来，由于数学没有阶级性，因而广谱哲学也没有阶级性，这种推理是很表面的。应该说，任何科学的东西本身都没有阶级性，只当它为不同的阶级服务时，才带有了阶级的倾向性。

我所说的“任何科学的东西本身没有阶级性”是说科学的东西、科学发现、科学真理等等并不以哪个阶级是否喜欢、是否愿意接受为转移。例如上层建筑适应于经济基础的规律是阶级社会的普遍规律，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都适用，你说它是代表哪个阶级利益的？老百姓谚语中的“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讲的是“整体的功能大于部分和”的哲理，“三个和尚没水吃”讲的是“整体的功能小于部分和”的哲理，你说它们代表哪个阶级的利益？至于这些哲理或科学道理拿来为某一阶级的行为辩护或为某一阶级所好恶，那是另一问题。

现在我们来回答最后一层意思，即广谱哲学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对于人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有什么作用。我们在上面说过，广谱哲学与任何真正的哲学一样，它们本身并不直接提出对具体问题的解答，而是要经过一系列的应用中介，才能和具体问题联系起来。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也是一样。广谱哲学把它的广义映像观应用于思想现象，得出了思想现象的多影观点，给出了人们思想产生、发展变化机制的基本模型和模式，给出了真理作为一个集合的许多特性，从而引出了思想政治教育必须遵循的若干原则。广谱哲学还把它的类变思想用于思想现象的研究，引人了自等价性、自同构性以及反转化的机理，对深层思想的变化机制作了深入的解剖。对于思想政治工作的难点、障碍给出了相对精确的模型化的分析；这些对于思想政治工作应该说是很有用的。作为一个重要的例子，我要提一下广谱哲学对苏东剧变后在青年中产生“社会主义危机论”的分析。苏联、东欧的一些社会主义国家蜕变后，那几年马克思主义错误论、社会主义失败论、中国也必然要走资本主义道路等思潮在青年中、也在许多学者中一直驱之不散。关键是思想方法出了问题，推理逻辑出了问题。认为苏联和东欧的这些社会主义国家都是在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导下建立的，现在一个个跨台了，说明马克思主义是错误的。广谱哲学从思想方法上、逻辑基础上批驳了这种思潮，论证了理论指导和实践结果之间并非是单值的、1-1对应的因果关系，在两者之间有一系列转化环节，其中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导致实践上的失败。这正如牛顿力学和桥梁、大楼的关系一样，人们从桥梁断裂、大楼的倒坍中推不出牛顿力学是错误的。

由此可见，广谱哲学能否为思想政治工作服务，对于人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是否有用，并不取决手它有没有阶级性，而是取决于它是否有科学性。

问：广谱哲学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哲学问题的数学化。问题是这些数学化的表达能不能计算？如果只把哲学思想用数学式子表示出来，不能计算并预测什么，我认为是没有什么意义的。那不是成了多此一举或画蛇添足吗？

答：这里有几层意思要搞清楚，一个是什么叫计算？是指数字的计算，例如实数的四则运算？还是函数的极限运算？如果是指这些，那么广谱哲学的数学表示大部分不能计算。原因在于广谱哲学的数学模型绝大部分是非数值化的模型、这是由哲学的性质和对象决定的，如果是指广义的运算，例如集合的并、交、差、补、逻辑学的析取、合取、取非等运算，那么，广谱哲学的数学模型绝大部分又是可“计算”的。因为广谱哲学的模型大部分采取或可化为集合的形式。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狭义的计算和广义的运算的区别。狭义的计算适合可直接数值化的对象，例如自然界的物体的大小、重量、温度、压力等可测量的事物，社会里可统计、计量的事物（如人数的多少，选票的计算，某些社会事件发生的频率等）。这种计算获得的是精确的数值结果。但我们这个世界不可直接数值化、不可以直接测量的东西还有很多，例如人的想像力、某些复杂的感情因素、人的才华、创造力、人的思想活动等等。这也正是人文社会科学难以精确化、数值化的原因。

广义的运算不限于可直接数值化的对象。例如逻辑运算是对命题进行运算，运算的结果是命题。又如集合不一定是数的集合，它可以是关系的集合，性质的集合，系统的集合，因此集合的运算（并、交、差、补等）的结果可以是抽象集合、抽象关系、抽象的性质、抽象的系统。例如设E（G）是G上半等价关系的集合， ,则 仍是半等价关系。

最后再谈一下所提的预测问题。认为“哲学思想用数学式子表达出来，不能计算并预测什么”，“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们在前面说过，广谱哲学要和具体实际问题结合起来，中间要经过一系列转化中介，因此，广谱哲学不能拿来直接预测什么。这有什么奇怪的呢？集合论、逻辑学或任何哲学在它们没有和具体的实际问题结合的时候，它们能预测什么呢？能否因此宣布集合论、逻辑学或任何一门哲学就没有什么意义呢？显然不能。

一般地说，一个学科或理论层次越高，就离具体现实越远，它预言的精确度（微观上）就越差。这是它的弱点。另一方面。也正因为它离开具体现实远，因而它的普适性就高。它能容纳的对象事物越多，它的宏观鸟瞰的能力就越大，对事物在大范围内的定位就越准确。因而对越是复杂的事物，例如对社会现象，对于数理自然科学越是感到无能为力的地方，哲学的分析往往更为有力，原因就在于此。像中日战争这样的复杂现象，精确的数学物理方程几乎是完全无用的，但毛泽东运用唯物辩证法，运用辩证逻辑的推理，准确地预测了战争的流程和主要阶段，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这个例子中，对立统一规律，主要矛盾和非主要矛盾及其转化的理论是与中日战争的实际状况紧密地结合起来的，分析了矛盾双方的具体特点（这在哲学一般的层次上是无法分析的）和转化的具体条件（这在哲学一般的层次上也是无法分析的），从而才能做出具体的预言。广谱哲学目前还没有应用于任何预测，但它的一些基础理论和方法（例如它关于认识客观性的机理模拟型判据，关于认识深化的建模程序，关于阴阳主序和基核阴阳的理论等）和具体实际问题的结合，对于科学的预测特别是对于复杂巨系统的预测肯定是有用的。这当然需要下一番艰苦细致的功夫才能做到。

顺便说一下一个带倾向性的问题，一些同学判断一个数学化的理论是否有意义，要看能否“计算并预测什么”，实际上是忘记了另一个方面甚至是更重要的方面，即一个数学化的理论在逻辑推理和证明方面的能力。这是一个数学化的理论是否成熟的最重要标志。对于逻辑学（如数理逻辑）、数学（如集合论、近世代数、图论）以及广谱哲学而言，由于其高度远离现实的具体对象的特点，因而推理和证明的严格性就显得尤为重要，是最基础的，这使它们成为相对独立的理论生命体。毫无疑问，这些理论归根结底来源于现实问题，但一经高度抽象并赋予数学形式，便获得相对独立性，便可在一定的定义、公理的基础上进行推演，得到在朴素直观的层面上所无法得出的结论。例如，广谱本体论的客观存在概念或事物客观性的概念，它关于联合观控变换下的不变性是对人类观察、实践经验的总结，但一经抽象为数学形式（δ—等价性）便立刻引出多叶客观性公理，继而可导致多叶客观性定理，由此定理便可导出认识论上的一系列重要结论。这不仅使本体论和认识论联结成一个严密的整体，也为我们观察和分析各种复杂现象提供了多维的视角。能否认为这些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呢？显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