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自治与清末知识界的民族国家想象_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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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自治与清末知识界的民族国家想象

方

［摘平“完全之国家”，要］清末，地方自治呼声骤然高涨。时贤原本以为，以地方自治为途辙，或可造就但他们很快就“独立”“自治”，“省界”“畛域之见”、“彼此之发现，以释却又助长了以说为表征的地方主义的兴起和泛滥，由此而生出的

，非仅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隔阂，甚或冲突与分裂，也阻碍了民族国家的建立，因而不得不有所省思，并力图纠偏。但针对心”

“省界”“非省界”“民族建国主义”说所提出的若干主张，并不能从根本上化解地方自治与之间的内在难局。清末地方自治

“想象”，不仅反映了近代中国国家体制和政治制度转型过程中的尴尬困境，也从一个侧面思潮的兴起及其对于民族国家的

提示了民族主义与地方主义之间复杂的纠缠关系。

［关键词］地方自治；完全之国家；省界；非省界；大同

［1007—1873（2012）02—0103—12中图分类号］D69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作者简介］方平，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200062

，“地方自治”清朝末年的呼声骤然高涨，蔚为大观，形成了颇具声势和影响的思想大潮。检视

时人言论，所谓地方自治，大约意指以地方之人，用地方之财，办地方之事，理地方之政。不过，略加

“地方”考量，便不难发现，种种以为重心的自治言说的背后，其实还寓含着时人对于建立现代民族

国家的关切和憧憬，即以何者为主体，用什么样的方式，建立一个怎样的国家。此类关切和憧憬，或

①“国家想象”。可称之为

“完全之国家”，时贤原本以为，以地方自治为途辙，或可造就实现国家的自立自强。然而，他们

“独立”“自治”，“省界”以诠释却又助长了以说为表征的地方主义的泛滥，非仅与建构很快就发现，

“合群”民族国家的目标南辕北辙，甚至也妨碍了这一基本目标的实现，因而不能不有所省思而图纠

偏。林林总总的地方自治言说以及由此而形成的民族国家想象与其内在难局，显现了近代中国地

②方主义与民族主义之间复杂的纠缠关系。

一地方自治与“完全之国家”

“郡县”、“封建”清末地方自治思潮的兴起，虽也吸收了晚明清初之争的某些思想资源，但就其

“民族”“想象的共同体”（imaginedcommuni-①“想象”一词，系借用美国学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概念。安德森把称为

ty），“它是一种想象的政治共同体———并且，。作为现认为它是被想象为本质上是有限的（limited），同时也是享有主权的共同体”

“想象”代性的表征之一，民族国家的出现就是这种产物，它不仅是一种历史运动，同时也是一种新的话语形态。参见本尼迪克特

·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吴叡人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5页。

《清末西洋地方自治思想的输入》，《中央学术界对于清末地方自治思潮的研究，已积累了不少成果。主要有：沈怀玉台湾

《一九〇五年以前中国的地方自治思潮》，《史学月刊》1983年第2期；贺跃夫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8期（1979年）；郑永福②

《论清末地方自治思潮》，《中山大学学报论丛》1994年第1期；刘小林、《论清末地方自治思潮》，《学术论坛》1998年第2期；梁景和

《晚清地方自治思想的输入及思潮的形成》，《史林》2000年第4期；冯峰《清末自治思潮的两个方向》，《史林》2006年第5期吴桂龙

《国家与社会：清末地方自治与宪政改革》（河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一书也列有专章介绍清末地方自等。此外，马小泉的专著

治思潮。这些文字对清末地方自治思想的来源、自治思潮的形成、发展方向、社会影响等作了论述，个别论者虽也涉及地方自治与清末民族国家建构之间的关系问题，但并未深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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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西入中”理念基础而言，乃是西潮荡激之下“仿效外国”的结果。早在鸦片战争时期，林则徐、

①“三占从二，、“公器付之公论”魏源、徐继畬等人就已注意到舍独狥同”的西方议会制度，甚或视之

②“创古今未有之局”。“夷之长技”“坚船利炮”，为不过，彼时人们眼中的尚只有并不包括西人的政

因而也少有汲取借鉴之意。治制度，

③，“朝野交哄，。庚申之变后，面对千古未有之劲敌与变局皆以通达洋务为能事”当轴枢臣和封

“借法自强”“采西学”、“制洋器”，，疆大吏以相号召，致力于但他们所袭取的“西法”也还只是停留

“西器”、“西艺”。少数感知敏在练兵制器、开矿设局、立馆兴学等层面，甚少关注“西政”与“西史”

锐的士绅和中下层官员，对西人的议会制度虽略有认识，但往往又不免格义附会，视若中国上古“三代”之遗存。个别论者，如冯桂芬所提出的复“乡官”等主张，或不无“寓封建于郡县之中”之意，但“药方只贩古时丹”，与近代意义上旨在通过划分权限而调节中央与地方关系的地方自治仍有相当的距离。

真正对地方自治有所阐述，并将其在社会政治层面付诸实施，是在戊戌维新时期。甲午战后，

“专以提倡实学，民族危机愈加严重。黄遵宪等趋新一派官绅在湖南创办时务学堂与南学会。前者

；后者虽名为“学会”，，唤起士论，完成地方自治政体为主义”然“实兼地方议会之规模”黄遵宪、谭

“轮日演说中外大势、嗣同、梁启超等人政治原理、行政学等，欲以激发保教爱国之热心，养成地方自

④⑤。“一切政事之起点，治之气力”而作为而治地方之大权”的湖南保卫局，以“去民害、卫民生、检

⑥索罪犯”为职事，也是仿效西人之制建立起来的。非违、

“地方”“中央”是一个与相对待的概念。所谓地方自治，意指在一定的区域内享有相对独立的行政自主权。就制度设计而言，地方自治体现了某种分权治理的政治理念。不过，戊戌期间，湖南“新政”名目下的地方自治，其真实意图还是希望借机赋予士绅以议政、参政之权，未必即有多少明确的分权治理之意。

，“新政”戊戌政变后虽然夭折了，但通过湘省的实践，趋新一派士人对包括地方自治在内的西

，“虽不必遽开议院”，，方政制愈加崇信。严复认为但推行“地方自治之制”实“乃刻不容缓”之事，

“乡局”，“使及格之民，，并主张设推举代表，以与国之守宰，相助为理”以此作为地方自治的“基⑦。，“病在于官代民治，础”康有为亦明确指出，较之于欧美和日本，中国之“败弱”而不听民自治

⑧。救之之道，听地方自治而已”梁启超则把地方自治与议会制、责任内阁制一起，视为“文明之也，

⑨，《新民说》“论自治”，“设府县议政治”并在中特辟一节，专论“自治”问题。张謇亦主张效法日本

瑠瑏，会”实行地方自治。

虽然与康梁等人的政治立场相异，但对于地方自治，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党人也钟情有加。

“人群自治为政治之极则”，“于各省立一自治政府”，“以本省人为本省官”，“所有孙中山认为主张

，该省之一切政治、征收、正供，皆有全权自理，不受中央政府遥制”省内的民兵队及警察，亦归自治

①

②：《外大西洋墨利加洲总叙》，《海国图志》魏源下册，卷59，岳麓书社1998年版，第1611页。：《北亚墨利加米利坚合众国》，《瀛环志略》，《续修四库全书》《续修四库全书·七四三·史部·徐继畬卷9编纂委员会编

，地理类》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第193页。

》，《国民日日报汇编》③《近四十年世风之变态第3集，东大陆译印所1904年版，第33页。

：《湖南广东情形》，《戊戌政变记》《饮冰室合集》1989年影印本，④梁启超卷8，林志钧编专集之一，中华书局1936年版、第

130、137－138页。

：《戊戌政变记》，《饮水室合集》梁启超专集之一，第142页。

，《黄遵宪全集》⑥《湖南保卫局章程》陈铮编上册，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510页。

：《〈法意〉，《严复集》⑦严复按语》王栻主编第4册，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982页。⑤

）：《公民自治篇》，《新民丛报》6、7期，1902年4－5月，《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明夷（康有为第5、转引自张枏、王忍之编

选集》第1卷上册，三联书店1963年版，第172页。⑧

⑨

瑏瑠

页。：《敬告留学生诸君》，《饮冰室合集》梁启超文集之十一，第22页。《张季子九录·政闻录》《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张怡祖编辑卷2，沈云龙主编第97辑，台湾文海出版社1983年版，第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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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中国旬报》政府节制。兴中会的机关刊物则刊文指出，欲救中国之亡，宜行分治，且视之为“本于

②。封建主义，参以泰西地方自治之制，统古今而酌筹之”的“救时之良策”同盟会的革命方略也提

“约法之治”，“军政府以地方自治权归之其地之人民，革命成功后的将推行地方自治地方议会出，

③。议员及地方行政官皆由人民选举”

20世纪初年，《清议报》、《新民丛报》，事实上，随着西方宪政思想的渐次输入，梁启超主持的留

《浙江潮》、《江苏》、《湖北学生界》、《游学译编》等以及国内的《东方杂志》等刊物，相继日学生刊物

，“地方自治”连篇累牍，交相应和。一时间之言，喧腾于各色人等的刊载大量鼓吹地方自治的文字，

，“日触于耳”。于是，“确定地方自治之名词，，口中昌言地方自治之必要者”汇成一流，由此而成

④⑤“近日之风潮”，“地方自治之一语，。以致举国中几于耳熟能详”尤其是载泽、端方等五大臣出洋

⑥，“地方自治之说，。遂为吾人视线之所集，而群谋之所同”考察宪政归来之后

海沸河翻的地方自治言论，喧嚷一时。种种论议，属辞各异，题旨有别，未可一概而论，但所有

。梁启超说：“夫国也者，言说的一个基本着眼点就是希望通过地方自治，造就一个“完全之国家”

何物也？有土地，有人民，以居于其土地之人民，而治其所居之土地之事，自制法律而自守之；有主

⑦”权，有服从，人人皆主权者，人人皆服从者。夫如是，斯谓之完全成立之国。以当日之言，所谓“完

，，全之国家”其实就是意指摆脱列强控驭、主权独立完整的“民族国家”其在理念层面的诉求则是

“民族主义”，“民族建国主义”。《浙江潮》：“凡立于竞争世界之民族，或曰刊文强调而欲自存者，则

⑧”“民族建国问题者何？曰：凡同种之人，当以建民族国家为独一无二义。务独立自治，联合统一，以

⑨”：“各地同种族、组织一完全之国家是也。梁启超则呼吁同言语、同宗教、同习俗之人，相视如同胞，

瑏瑠瑡瑏”务独立自治，组织完备之政府，以谋公益而御他族。邓实亦表达了大体相同的主张。

“自治”“民族建国主义”大略言之，将与结合起来，视自治为实现民族自立、建立民族国家的重

，要途径，乃是这一时期知识界的某种共识。也就是说，所谓“自治”起始就是民族建国主义话语的

而言的，因此，种种“自一个部分。而民族主义或民族建国主义原本就是相较于“民族帝国主义”

“同种之人”治”言说，虽以为诉求对象，但最为关心的其实还是对外御侮的问题。惟其如此，时人

“挑发而引导”，“使其德其智其力，才提出，要国民皆有所进；然后对于内足以组织完全之国家，对

瑢瑏。于外足以御列强之吞噬”

由于着眼于国家的主权独立和完整，知识界最初倡言自治，多以民族的整体为视域。但随着目

“自治”，。当然，光的内转与下移，时贤津津乐道的其重心也就自然转至“地方”这并不意味着放弃

“完全之国家”“立宪之基础”、“世界立国之基或轻忽对于目标的追求。时人一再强调，地方自治是

。在他们看来，，“非改革一切，，当日之中国不足以言自存”而改革之事“繁杂综错，有万非专恃础”

”，“欲救此弊，。究其原因，中央集权所能胜任之势莫如地方自治”在于“以地方之人任地方之事，

：《与宫崎寅藏平山周的谈话》、《致港督卜力书》，孙中山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室、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

《孙中山全集》193页。华民国史研究室、中山大学历史系孙中山研究室合编第1卷，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172、①

②

③

④

⑤：《论大统绝非外夺》，《中国旬报》1900年3月5日，《辛亥革命时期期刊介绍》陆伯周第4期，转引自丁守和主编第1集，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9页。：《中国同盟会革命方略》，《孙中山全集》298页。孙中山第1卷，第297、：《敬告我乡人》，《浙江潮》1903年3月18日。攻法子第2期，：《政闻社宣言书》，《饮冰室合集》梁启超文集之二十，第26页。

》，《东方杂志》1904年11月2日。⑥《地方自治政论第1年第9期，

：《少年中国说》，《饮冰室合集》⑦梁启超文集之五，第9页。

⑧

⑨

瑏瑠

瑏瑡

瑏瑢：《民族主义论》，《浙江潮》1903年2月17日。余一第1期，：《国魂篇》，《浙江潮》1903年4月17日。飞生第3期，：《新民说·论新民为今日中国第一急务》，《饮冰室合集》梁启超专集之四，第4页。：《民族主义》，《政艺通报》1902年6月6日。邓实壬寅第7期，：《二十世纪之支那初言》，《二十世纪之支那》1905年6月，《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卫种第1期，转引自第2卷上册，第6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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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则人易得；以地方之事需地方之费，则费易筹”地方自治非仅直接“关乎地方人民安宁幸

，“官治之不足，。再者，福”实有补于而与官治相辅而行”若以西人为鉴，则今日立宪各国，亦无不

①“人民之参预政治”。，“地方自以利于此外，还有论者从发展实业的角度鼓吹说致力于地方自治，

，“借地方自治制之组织，其实业必最隆起，其国力必最强盛”主张以益兴发实业之组治制最完全者，

②。织”诸如此类的言论，所讨论的话题并不都在同一层面，相关议论亦未必尽皆直接论证地方自治“完全之国家”之间关系，但无一不以实现国家的独立强盛为旨归。与建构

20世纪初年，知识界之所以众口唁唁，呼吁实行地方自治，并非常自信地视之为建构“完全之国家”的重要途径和方式，就其思维的内在理路而言，实乃基于“国家有机体”论，即认为国家乃是

“地方”一个由组成的有机整体，倘若通过自治能够重建和改善地方的社会政治秩序，实现“地方”

“地方”——国家亦必富足有序。梁启超就认为，的富强，则作为由相加或放大而成的整体—省、府、

，“莫不俨然具有一国之形”，“不过国家之缩图”，州、县乃至乡、市、公司、学校而国家则是省、府、

③“放大之影片”，“故于其小焉者能自治，。“大”州、县等则大焉者举而措之矣”这种“小”同质一

“缩图”、“影片”“地方”相维相通的之说，在对与“国家”关系的把握上不无化约之嫌，却极为形体、

象，通俗易懂。

1905年，湘籍留日学生黄果劢等人给时任湖南巡抚端方的函件中，也清晰地表达了这种“国家

：“我中国拥数万里之土地，论挟亿万众之人民，当此祸变之亟，诚不能不注意全体之所以为有机体”

救，而其运腕之序，则必基于各省之地方自治，而一省之中，又实芽于一郡一县者，必然之理也。

④……今欲组织完全之国家，”而与列强相遇，则于内部之构造，自不可有丝毫欠缺而后可。此前，黄

“新政”，“由一乡推之一县戊戌湖南的基本路径就是官绅士民“自治其身，自治其乡”遵宪已指出，

⑤。一府一省，以迄全国，可以成共和之郅治，臻大同之盛轨”可见，通过对地方的改造而实现国家体

“地方自治”制的转型，乃是清末鼓吹的士人持续分享的一种理念。这一理念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

“修齐治平”的儒家理想。接续了

与此相对应的是，在国家结构形式的设计上，时人憧憬的多为西人的联邦制。梁启超认为，中

“民间自治之风最盛焉，国虽久处专制政体之下，但诚能博采文明各国地方之制，省省府府、州州县

，，“则吾中国之乡乡市市，各为团体，因其地宜以立法律，从其民欲以施政令”仿行瑞士之联邦制县、

⑥。：“共和政治也，政体，行将为万国师矣”冯自由则说联邦政体也，非吾党日以为建设新中国无上

⑦”之宗旨乎？然使吾党之目的而达，则中国之政体将变为法国之共和、美国之联邦。孙中山也一再

“于政治上万不宜于中央集权，，“中国革命之目的，表示，中国倘用北美联邦制度实最相宜”系欲建

⑧。，“无论立宪、效法美国”诚如李剑农所言革命两派的志士，都有将来须仿效联邦制立共和政府，

⑨。度的观念”

20世纪初年知识界的有识之士，综上所述，无论其政治立场如何，皆竭力鼓吹地方自治，认为

促进地方发展颇有意义，而且直接关乎民族存亡和国家盛衰，是地方自治不仅对于改良地方社会、

瑠瑏“完全之国家”“于救亡之事，。造就的可行途径，正所谓至为切要”

：《敬告我乡人》，《浙江潮》1903年3月18日。攻法子第2期，

“列强在支那之铁道政策”》，《游学译编》1903年3月13日。②《译后第5期，

：《新民说·论自治》，《饮冰室合集》③梁启超专集之四，第54页。①

④

⑤

⑥《清代档案史料丛编》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第14辑，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269页。《黄遵宪全集》陈铮编下册，第1569页。：《卢梭学案》，《饮冰室合集》梁启超文集之六，第110页

）：《民生主义与中国革命之前途》，《民报》1906年5月，《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⑦自由（冯自由第4号，转引自第2

卷上册，第423－424页。

：《与巴黎〈巴黎日报〉》，《孙中山全集》563页。孙中山记者的谈话第1卷，第562、

：《戊戌以后三十年中国政治史》，1980年重印本，⑨李剑农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309页。

“列强在支那之铁道政策”》，《游学译编》1903年3月13日。瑏瑠《译后第5期，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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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新广东”新湖南”与“省界”说

较之于一家一姓之王朝，需仰赖圣君贤相而实现天下治平，地方自治作为民族国家建构的始

“地方”。所谓“地方”，基，其运作主体乃是其实是一个相对性的概念，其范围之大小，取决于识者

既可为一村、一乡，也可为一县、一府或一省。清政府后来将地方自治列为筹备立宪的主要的视野，

《城镇乡地方自治章程》，颁布其立意就是以城镇乡等下级自治为入手之方，并要求将事项之一，

①“城镇乡应办自治各事，。演为白话，刊布宣讲，以资劝导”不过，早期的有识之士以造就“完全之

“省”国家”为鹄的而倡导地方自治，目力聚焦之处多半还在这一层级。

1902年，《新广东》：“窥现今之大势，欧榘甲发表一文，声言莫如各省先行自图自立，有一省为则其余各省，争相发愤，不能不图自立。各省既图自立，彼不能自立各省必归并于能自立之之倡，

”“广东者，，“广东人实为广东地主，省。为此，他提出广东人之广东”则广东之政权、财权、兵权、教警察权、铁路矿山权、土地所有权、森林权、海权，莫不宜自操而自理之，以广东之人，办广东之育权、

②。筑成广东自立之势，以建全中国自立之起点”欧榘甲主张由广东人“自操自理”的各种地方事，

“地方自治”，，多半应为的题中之义，然其不言“自治”而是竭力鼓吹“自立”视之为摆权力和事务，

“专制政体”、“登进文明之路”脱的束缚的主要途辙，则显有脱离清政府、在原有体制之外重建地方政治和社会秩序之意。这与戊戌湖南“新政”以及此后许多官绅所提出的在原有政治架构内推行“地方自治”《新湖南》而实现宪政的主张明显不同，却并非一家之言。1903年，杨笃生发表一文，也

“建天心阁为独立之厅，强烈呼吁湘省民众辟湖南巡抚衙门为独立之政府，开独立之议政院，选独立

之国会员，制定独立之宪法，组织独立之机关，扩张独立之主权，规画独立之地方自治制，生计、武

③。“独立”，，备、教育、警察诸事以次备举”杨笃生口口声声宣称鼓吹“湖南者，吾湖南人之湖南也”

“广东者，，与欧榘甲所言广东人之广东”同声共气，前呼后应，显然也以否定清政府的既有统治为自

治的前提条件。

“新广东”、“新湖南”与之类的“自图自立”主张相似，留日学生刊物《江苏》所载《哀江南》一

④“凡我江南人，，。文，也大声疾呼气毋馁，志毋怠，躯壳毋爱，精神毋摧”上演“独立自治之活剧”在

，“江南”清人的观念中非仅是一个简单的自然地理概念，还是一个行政区划概念。满人统一中原

“江南”。康熙六年（1667年），改前明的南直隶为省，取名析为江苏、安徽两省，但人们习惯上仍后，

“江南”。有时，“江南”，、“新称这一区域为也单指江苏一省。因此，所谓“哀江南”当与“新广东”

：“江苏一样，所言亦以省为界划。另一篇题为《江苏之改革方针》的文章也颇为自负地宣称湖南”

”；“江苏者，全中国之枢轴，实全世界之枢轴也最有希望之江苏也。吾欲改革中国，不得不改革者，

⑤”江苏。言辞之间，显然也不无以一省之轻重而进退天下之意态。

“新广东”、“新湖南”，揆诸欧榘甲、杨笃生等人的本意，虽然竭力主张再造但并非要求粤、湘两

“决裂而离去”，省自中国而只是希望广东、湖南率先自立自强，进而影响、带动其他各省，因以作势，“全中国之自立”，“然后公议建立中国全部总政府于各省政府之上，以求如日耳曼联邦、合众国联

⑥。“江南人”“独立自治”，“一省独立之权，而之奋发振兴，以图也意在使恢张于各省，俨然邦之例”

⑦。美利坚之合众也；一方自治之力，扩充于全国，居然德意之联邦也”由此观之，由地方而国家，由

，《清末筹备立宪档案史料》①《宪政编查馆奏核覆自治研究所章程折》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编下册，中华书局1979年版，

第747页。

②

③

④

⑤

⑥

⑦：《新广东》，《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欧榘甲第1卷上册，第270页。：《新湖南》，《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642－643页。杨笃生第1卷下册，第615、：《哀江南》，《江苏》1903年4月27日。侯生第1期，：《江苏之改革方针》，《江苏》1903年4月27日。铁生第1期，：《新广东》，《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欧榘甲第1卷上册，第270页。：《哀江南》，《江苏》1903年4月27日。侯生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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