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来钱又尿了

上传者：林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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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传时间：2017-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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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来钱又尿了

　　来钱是我家狗的名字。

　　当时我第一次独立养一只狗，之前自己只养过乌龟兔子之流。我也曾一心往文艺青年进化，给我的兔子起过“老虎”这种充满深刻含义和美好期望，又自带淡淡忧伤的闺名。可惜它被我娇惯得异常蛮横，吃食生冷不忌，脾气恶劣无比，人皆称“这是只心中有武松的兔子”。终日横冲直撞，自认院中一霸，终因太不知天高地厚，跑出大门去妄图开辟新国土。据目击门卫称，被路过的民工捉走了，估计变成了麻辣兔丁，可能还要附加一碟五香兔头。

　　我回家得知此消息，心中难过，想我终日兢兢业业，把它养得异常肥美，就换来不知身在何处的陌生人一句“好吃”，此情此景，情何以堪。

　　我痛定思痛，估计还是最初闺名起得太不好，以至它成长得过于符合期望，招来杀身之祸。

　　于是当时那只在我家客厅探头探脑圆滚可爱的萨摩耶，就自此敲定了这名号。

　　来钱自幼美貌，雪白活泼，带它去菜市场，风靡万千路人，连卖玉米的见了它，都要多搭两颗青椒给我。嘴里都非常整齐的赞它“好可爱”。以至于我曾陡生邪念，不知道牵它去银楼那里，老板会不会中这美犬计，脑袋一昏多搭根金条什么的。

　　若是哪天不幸我感冒了，鼻子不管用，警惕度得再加十倍，回家开门面对的是随机刷新的撼天雷。奈何桥上一回首，脚底便是黄金乡。若是落脚力度大了些或是它当天肠胃不甚好，狗屎接着就会漫过拖鞋浸进脚趾——那感觉，定力差点的人，旁边如果是栏杆估计都要纵身一跃下去。

　　最可恨的是它做完这些丧心病狂的事之后，立刻又会歪着脑袋，一脸喜气掺着傻气的摇尾注视。用美貌来降低我的怒气值，以免我的愤怒累积成一通胖揍。

　　后来我住的地方连续变故，频繁搬家。经常累得只恨不能变成一只书柜，交给搬家公司来把我打包扔上卡车。觉得最近状态不稳，对它照顾不周，于是拜托干妈帮我寄养一阵。我干妈是位女中豪杰，人生传奇，其生平跌宕起伏得可以拍各种题材的家庭剧，事业剧，伦理剧甚至格斗大片。其生活也过得相当精彩，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在她手里就没有不生龙活虎的。来钱委托给她，我也放心。

　　??结果干妈果然超额完成任务。过了个把月，我再去见来钱，它已经一脸聪明伶俐相，知道听命令，会握会躺会转圈，会叼飞盘。油光水滑，精神焕发，全身的毛都散发着舒畅，整个都胖了一圈。。我心中欣喜同时又给不免低落，想着我确是不擅养狗，只知道一味憨喂。正好此时干妈又表示出爱不释手，又安慰我“想它的时候可以过来看”，我想这样对它也好，黯然答应。

　　我走时伤感，出了门，转头看它。居然看到这死狗后腿直立的站起来，喜气洋洋的对我洒了一泡尿。瞬间伤心全无，电闪雷鸣的在脑子里狂背了一遍狗肉菜谱。

　　但干妈后来跟我说，它又添了新毛病。若是她出门久了，比如出去度了十天半月假。它回家迎接她时，嗜好后腿直立起来向她撒尿，这似乎是它自己开发的最高礼节，虽然我干妈身手敏捷甚少中招。但也免不了想对它实施全方位打击。我放下电话就开始觉得隐隐胃痛，疑心它其实是披着狗皮但逻辑异常扭曲的外星种族。

　　这狗后来的蠢事还数不胜数，比如非常喜欢挑衅战斗力又极度低下。挑战全小区的狗，包括体型娇小的吉娃娃均保持了全败记录。我后来搬家颇远，再见面的时候很少。但也仍经常听着干妈的抱怨得知着它的近况。

　　近日接电话，以为又是例行的蠢事大全时间，结果手机里传来的消息却是：它得了细小病毒，怕是要不行了。

　　我眼前一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赶过去的时候靠在车窗上一直揉额头，都说这种时候应该是温情脉脉的回忆出场。我却不停的想起当年如何在各种刁钻古怪的角落踩中狗屎。心中却只剩一片酸涩，起起伏伏的扑上来。

　　一年多不见，再看到它，瘦得差点认不出，无力的瘫在诊所里，皮毛凌乱，脸上一片死灰神采，双目无焦。当下五内俱焚，哽咽着叫了一声来钱。

　　它眼睛骤然一亮，吃力的转了小半个头，看到我。挣扎喘气的，前爪搭我腿上，后腿剧烈颤抖着，想站起来。

　　干妈低低的说：“它又要尿了。”

　　我立刻就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