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理论视阈下的微博狂欢研究

　　新闻大学

　　传播学JOURNALISM BIMONTHLY2014年第5期 总第127期

　　狂欢理论视阈下的微博狂欢研究——以新浪微博“春晚吐槽”现象为例

　　刘晓伟（暨南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 广东 广州 510632）

　　【摘 要】通过对新浪微博中“春晚吐槽”微博的性质和参与主体的特点进行实证分析，可以发现微博狂欢并非全民化的，大V比普通网民发挥了更关键的影响力。微博狂欢在话语喧嚣的同时形成了“沉默的螺旋”，压制了不占多数的反对声音。这些都表明，微博狂欢与巴赫金意义上的狂欢理论仅是一种形式上的相似，在理论内核上并不契合。微博空间中的狂欢充斥着碎片化的特点，混杂着各种意识形态、商业利益和精英的声音。微博大V成为左右对话的关键力量，少数反对意见陷入沉默。这种狂欢对话形式并非巴赫金所说“第二种生活形式”所应有的，而是现实生活状态更加极端化的呈现。

　　【关键词】春晚吐槽；微博；巴赫金；狂欢理论

　　【中图分类号】G206.3 【文献标识码】A

　　一、问题的提出

　　1983年，“春晚”作为年度文艺盛典首次以现场直播的形式在中央电视台播出，获得了极大成功。从此“春晚”开始了持续三十多年的连续举办。“除夕之夜看春晚”成为大年夜传统的娱

　　[1]乐活动，“春晚”已经成为深植于中国人潜意识之中的象征符号。但随着文化的多样、娱乐方

　　式的丰富、观众的小众化，尤其是网络社会的崛起，伴随着“春晚”自身逐渐成熟的却是观众越来越多的不满。

　　近年来，随着微博等新媒体的普及，春晚逐渐成为了网民们吐槽的对象。所谓的“吐槽”一词原是指日本曲艺“漫才”里的“突っ込み”，相当于相声的“捧哏”，多表示揶揄、拆台。简而言之，就是从对方的行为或者语言中找一个有趣的切入点，发出感慨或者疑问。现在，网络上吐槽的含义较为宽泛，包括各种八卦、调侃、戏谑或谩骂等，甚至网络上对某些社会现象或媒介现象进行的评价都被视为了吐槽。

　　在马年春晚开播之前，很多网民表示看春晚的乐趣就在享受微博吐槽上。笔者在新浪微博中以“春晚吐槽”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在春晚上演前的一个月（2014年1月1日0时——2014年1月30日20时）内，相关微博数就达到了596576条。这说明在微博空间中 “春晚吐槽”受到网民的广泛期待。同时，吐槽春晚也不再是个人行为，而是出现了“春晚吐槽小组”、“春晚吐槽大队”、“春晚吐槽XX小分队”等众多的团体，“磨刀霍霍看春晚”成为一种全民狂欢化的网络媒介文化现象。

　　[作者简介] 刘晓伟，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12级博士研究生102

　　所谓网络狂欢，有学者将其界定为网络空间中出现的一股不分等级、全民参与、高度自由、快乐至上的狂欢化浪潮。它以网络为平台向四围辐射，呈现出一种多层次、全方位、持续不断、无所不包的强劲态势，包括了文字的嘲讽、图象的戏谑、影象的颠倒、语音的调侃等表现形式，能把狂欢精神演绎得淋漓尽致。在人类历史上从来都处于边缘地位的狂欢文化，在网络空间中却

　　[2]风起云涌，大有反客为主、一呼百应的气派。

　　那么，网络空间中是否形成了这种不分等级、全民参与、高度自由和欢乐至上的狂欢精神？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将有助于我们揭示网络空间中公共话语的特点。本文将回到提出狂欢理论的巴赫金那里，以巴赫金的狂欢理论为研究视角，对微博中的“春晚吐槽”现象是否狂欢化进行实证研究，进而探讨网络微博空间中的对话特点。

　　二、文献回顾狂欢理论和对话理论是前苏联著名思想家巴赫金的核心思想。对话理论在巴赫金的思想中

　　[3]占据着根基地位。他倡导民主的平等对话方式，反对命令和服从命令的交流形式。而狂欢节，

　　则构成了他理想的对话世界。巴赫金把狂欢节视为一个所有人都积极参加、所有人都参与的“翻了个的生活”。他主要从狂欢式世界感受的四个范畴来描述狂欢节。第一个范畴是“随便而又亲昵的接触”，人们之间的任何距离都不再存在，生活中不可逾越的等级屏障被打破，人们成为平等的参与者；第二个范畴是“插科打诨”，这同亲昵接触有机联系在一起；第三个范畴是“俯就”，神圣同粗俗、崇高同卑下、伟大同渺小、明智同愚蠢等混合联姻，结成一体；第四个范畴是“粗鄙”，充斥着冒渎不敬和对神圣文字和箴言的摹仿讥讽。在狂欢节上，小丑“加冕”为国王，又通过“脱冕”被打倒。如此，小丑与国王的颠倒，最高权力象征物的被玩弄，使得“加

　　[4]冕”和“脱冕”的演出，自然浸透着狂欢式的诸范畴。进而巴赫金指出，以诙谐因素组成的狂

　　欢节强调非官方、非教会、非国家的看待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它们似乎在整个官方世界的

　　[5]彼岸建立了一种第二世界和第二种生活，构成了一种特殊的双重世界关系。概括而言，巴赫金

　　的狂欢范畴可以归纳总结为两个层面：一是强调全民平等自由参与的主体；二是强调俯就颠倒且粗鄙戏谑的广场形式。在这里，巴赫金的狂欢式强调的是一种全民参与的平等自由对话的内核：通过全民化的对“国王”的戏谑式狂欢，底层与上层实现了一种暂时但平等自由的对话。籍由此，狂欢节构成了一种暂时性的第二世界。

　　网络空间与巴赫金关于第二世界的隐喻具有很高的相似性。因此，众多国内学者借用巴赫金的狂欢理论来关照微博狂欢现象。如叶虎认为，网络传播与狂欢理论无疑具有紧密的关联，网络传播的自由开放性和交互主体性、虚拟性都契合了狂欢节的全民性、仪式性和平等、对话精神的特点，构成了人们的第二种生活，人们无须屈服于所谓的社会主流观念，完全可以捍卫自己的

　　[6]立场，发表自己的言论和意见。庞宏在研究中指出“网络狂欢”为人性的彰显与解放提供了平

　　台，高度平等的全民参与、高度自由的表达为网络狂欢的兴盛以及在此基础之上的人性解放提供

　　[7]了机遇和途径。值得关注的是，近年来学者们更进一步把狂欢理论的观察视角聚焦于微博空间

　　的研究中。如梁佳、刘进以巴赫金狂欢理论中的“广场”概念比附微博空间，指出微博是一个平

　　[8]等自由的广场，呈现出更加个性化的交往形式。刘庆华指出，微博以其简单记录和快速分享的

　　特点，实现了全民性的话语狂欢。在微博时代人人都有话语权，大众从中体验到了自由性和平等

　　[9]性。

　　目前，“年年骂来年年看，年年挨骂年年办”成为央视春晚的独特现象。鉴于春晚饱受批评的实际，学者们在有关春晚的研究上，主要是探讨推进春晚发展的对策性研究。少部分学者专门对春晚引发的微博狂欢现象进行了探讨，认为对春晚的微博狂欢极大地影响了央视春晚的传播效果，其主要原因为新媒体的发展推动、观众对互动交流的渴望以及大众文化对庙堂文化的反抗，

　　[10]体现出了Web2.0时代人们追求自由平等、开放兼容、快乐创新的精神内涵。而在有关春晚吐槽

　　103

　　的研究方面，目前还尚无专题研究。

　　可见，目前的研究还基本上是思辨性的阐释，重在论证狂欢理论和网络空间特点的契合，或借用狂欢理论阐释网络空间或微博空间中的狂欢表现。虽然有学者指出了网络狂欢的不稳定性、短暂性，但基本上都对网络狂欢寄予了厚望，认为网络狂欢使网络空间成为追求自由平等对话的公共广场。那么，网络狂欢是否实现了学者们这些期许，不仅要靠理论的阐释去思辨，更需要通过实证研究进行验证。正如前文所述，在微博空间中，春晚从满足群众文化需求的文化盛典逐渐狂欢化。春晚被视为了庙堂文化的代表，成为狂欢节中被戏谑的“国王”，“春晚吐槽”已经成为网络狂欢现象的典型案例。基于此，本文采取实证考察、内容分析的方法，选择网络空间中颇具代表性的微博为研究对象，以新浪微博“春晚吐槽”为案例，重点解析以下两个问题：

　　一是微博中的春晚吐槽是否构成了微博狂欢？亦即狂欢式的微博是否占据了主导地位，实现了全民的普遍积极参与？

　　二是这种微博狂欢是否实现了平等的对话空间？亦即这种狂欢是否具有平等自由的参与主体？

　　三、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目前，国内新浪微博注册用户已超过5亿，是中国注册用户最多的微博之一。鉴于此，本研究以新浪微博中的春晚吐槽为代表进行研究。

　　选取微博的时间为：从春晚开始播放及其后续共十天的时间，即2014年1月30日20时至2014年2月8日24时。

　　本研究的分析单位是在选定时间内新浪微博中以“春晚吐槽”为内容的微博。通过以“春晚吐槽”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在确定的时间段内共可得4833895条“春晚吐槽”的微博。

　　本研究按照万分之一的原则确定样本数为500条，并采取分层抽样的方法进行抽样。首先，因网民每天吐槽的关注点、兴趣点或热门话题不同，在此即以每天作为分层变量，将数据分为十群。然后，按照每天微博数量占微博总数的比例，设定每天的抽样数；每天抽取的数量根据新浪微博共显示50页1000条的实际，从随机确定的起点开始，按照1000条与每天抽取数量的比例确定间隔数，再按间隔数抽取样本。如1月30日有微博901456条，占总条数4833895的18.6%，因此，共抽取93条；每日显示微博数1000条与93条的比例约为11，因此，以间隔数10抽取样本。样本情况如下：

　　图表1： “春晚吐槽”微博的每日数量分布及样本

　　（二）类目建构

　　一是“春晚吐槽”微博的性质。

　　1.春晚吐槽的性质：根据狂欢理论中“俯就颠倒且粗鄙戏谑的广场形式”的维度，按照吐槽的性质是否属于狂欢式的，划分为两大类。狂欢式微博主要包括符合广场狂欢形式的微博（含明确肯定狂欢的微博）。在此之外的微博归入非狂欢式微博，主要包括不符合广场狂欢形式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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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以此来测量狂欢式微博是否占据主导地位。

　　2.微博的来源：划分为 “原创”和“转发”两类。

　　二是“春晚吐槽” 微博的参与主体。根据狂欢理论中“全民平等自由参与的主体”的维度对参与主体进行类目建构：

　　1.参与主体：主要按博主自身的性质划分为普通网民和大V两类。

　　2.是否实现了全民的积极参与：通过非狂欢式微博的数量和反对狂欢化的微博数量两个维度进行测量。

　　3.是否实现平等的参与：通过测量普通网民和大V自身数量和各自原创微博的转发量的对比 日 日 日 日 日 日 日 日 日 日 得出。并通过测量能发挥更大作用的微博主体的狂欢式微博数量，以确定其是否积极参与狂欢的倾向性。

　　4.是否实现自由的表达：通过测量是否存在“沉默的螺旋”现象得出，主要测量表达出对自 % 4.9% 己不赞成主导地位声音，表示自我怀疑或有不安情绪的微博。

　　数

　　25

　　日

　　日

　　日

　　日

　　日

　　日

　　日

　　日

　　日

　　日

　　四、研究结果% 4.9%

　　25

　　数

　　（一）“春晚吐槽”微博的总体情况

　　图表2 ：“春晚吐槽”微博每日数量分布

　　“春晚吐槽” 微博的总体情况如右

　　图所示。其中，30日的数据是指从30日20时至24时马年春晚播放期间的数据。

　　30日和31日是吐槽的高峰期。从春晚开始的一小时内，就有微博212592条，其中多数是网友对春晚“吐槽”的期待与狂欢。在30日—31日1时春晚播放期间，每小时的“春晚吐槽”数量都在

　　20万条以上，总共达到了1137120条，创下了十日中的最高记录。按每小时进行细分，可以图示2014年1月30日20:00——31日1：00）

　　—1：00 ：00—21：00 ：00—22：00 ：00—23:00 —0：00 ：00如下：

　　图表3：春晚播放期间每小时吐槽微博数量

　　春晚播放期间每小时吐槽量（2014年1月3000） 日 20:00 ——31 日1：

　　20：00—21：00 21：00—22：00 22：00—23:00 —0： 00 0：00 —1：00 23:00

　　212592

　　量 春晚播放期间的吐槽微博多是网民即时对节目的点评，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春晚结束。这说

　　明一边看春晚，一边吐槽，一边看吐槽，成为一种新的春晚观看模式。这也说明网民从被动的接

　　受者，成为了春晚的参与者。

　　V微博数量 到1月31日，一些微博大V把“吐槽”形成合集，迎来了31日的“春晚吐槽”高峰。在这天及发量比例

　　未来的两天“春晚吐槽”中，占主流地位的是在转发各种戏谑、调侃的“吐槽合集”。2月1日和来源

　　2日，吐槽出现了大幅下滑。2月3日，本已下滑的微博数却出现了逆转，迎来了春晚吐槽的另一

　　个小高峰。其中，转发“邀各路槽神决出全球最会吐槽的炎黄子孙”微博即有机会获得E人E本大礼等商业微博活动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在2月3日，这条微博数为29条，占到当日抽样总量58 V

　　条的一半，由此可推断此类商业性活动为3日“春晚吐槽”微博数量逆转飙升的重要原因。到2月量

　　V

　　202704 227424

　　258736 235664

　　发量比例

　　105

　　5日之后，“春晚吐槽”微博日渐式微，呈现下滑趋平态势。

　　从“春晚吐槽”微博呈现出的发展态势来看，其符合狂欢的爆发性、短暂性的特点。

　　（二）“春晚吐槽”微博的性质分析

　　从总量上看，狂欢式微博为273条，占54.6%。其中转发微博数量远大于原创微博数量，转发

　　2014年1月30日20:00——31日1：00）

　　比例占到了72.5%。非狂欢式的微博为227条，其中原创微博和转发微博分别占到44.9%和55.1%，

　　：00—21：00 ：00—22：00 ：00—23:00 —0：00 ：00—1：00 接近于平衡。“春晚吐槽”微博的性质和来源情况图示如图4：

　　图表4： “春晚吐槽”微博性质和来源细分

　　：00—） 00—1：00

　　（三）春晚吐槽微博的参与主体分析

　　量

　　V

　　1.参与主体的微博特点

　　根据总量和转发量、转发大V微博数量三个方面，对比分析普通网民和大V的微博结果如图5：

　　图表5：“春晚吐槽”博主的微博分析

　　博主性质 发量比例数量 来源

　　占样本总量的比例

　　普通网民 486

　　97.2%

　　大 V 14

　　2.8%

　　转发微博 占本身总量比例 转发大V微博数量 占转发量比例 微博原创来源 所占样本总量比例

　　316 65% 181 57.3% 306 61.2%

　　5 35.7% 4 80% 194 38.8%

　　可见，无论是原创微博还是在转发微博方面，普通网民在“春晚吐槽”参与者中都占据了主要位置，达到了总量的97.2%。在微博空间中的“春晚吐槽”中，普通网民实现了一种表面上的全面参与。

　　普通网民和大V在对“春晚吐槽”微博的原创和转发的倾向性方面存在明显差异：普通网民倾向于转发，转发微博数占总数的65%，但大V更倾向于原创，原创比例为64.3%。同时，普通网民转发大V的微博比例较高，达到57.3%的多数地位。而大V更加倾向于转发其他大V的微博，转发比例达到80%之多。在两者叠加之后，转发大V微博的总量为185条，达转发量的57.6%，占到转发量的多数地位。

　　从微博原始来源分析，来源于普通网民的微博依然占据了61.2%的高比例，但与普通网民在样本中所占97.2%的绝对多数地位相比，表现出很大的反差，人均微博数仅为0.63条。大V在样本中仅占2.8%，但来源于大V的微博数量则达到了38.8%，大V人均微博数为13.9条，为普通网民的22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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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大V参与狂欢的倾向性

　　鉴于大V在微博空间中的巨大作用，其是否积极参加狂欢化值得关注。在此对大V关于狂欢式微博进行细分。在大V的14条微博中，狂欢式微博为8条，占据了总数的57.1%，超过整体样本中狂欢式微博所占的54.6%的比例，说明大V在“春晚吐槽”微博中更倾向于狂欢化。

　　3. 反对狂欢化的声音

　　在所有参与主体中，明确表示反对狂欢化的微博为28条，所占比例为样本总数的5.6%，为狂欢式微博总数的1/10。扣除其中的转发微博部分，原创性的反对狂欢化的微博为19条，占到样本总数的3.8%，为狂欢式微博总数的1/14。

　　4.表达自我怀疑或不安情绪的微博在所有参与主体中，对自己不赞成主导地位声音表达了自我怀疑或有不安情绪的微博，共有4条。五、讨论及结语如前所述，很多学者认为网络狂欢契合了巴赫金关于狂欢式的设想，为网民提供了一个自由平等的对话空间。其实并未如此乐观。微博狂欢更多地是一种形式上的狂欢，远未实现巴赫金意义上那种全民化的平等且自由的参与，主要表现在：

　　（一）狂欢的碎片化特点

　　在巴赫金看来，狂欢节没有演员和观众之分。他要求全民的积极参与，“在狂欢节上，人们不是袖手旁观，而是生活在其中，而且是所有的人都生活在其中，因为从其观念上说，它是全民的。在狂欢节进行当中，除了狂欢节的生活以外，谁也没有另一种生活。”（着重号为原文所

　　[11]有）巴赫金如此强调这种狂欢的无边界性和全民性，其根本原因在于巴赫金把狂欢赋予了一种宇宙的性质，是人人参与的世界的再生和更新。也正是在这层意思上，巴赫金才赋予狂欢以“第二种生活”形式的意义。

　　从对“春晚吐槽”微博的力量分析来看，“春晚吐槽”微博中，狂欢式的微博达到54.6%，占据了主导地位，但并没有实现全民化的参与。其主要的消解力量不仅来自于网民的理性，还来自于“有奖转发”等商业性活动的冲击。这种商业性力量在某些时段甚至起到了左右微博舆论热度的作用。并且，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还有少部分网民直接表达了对狂欢化的反对意见。明确反对狂欢的微博有28条，占总数的5.6%。比如网民“冰锐er”提出：“吐槽的都歇歇吧，春晚本来就是一场晚会，大家开心就好，何必那么斤斤计较。”网民“路人振2013”称：“春晚是带给你全国人们看得不是你们拿来吐槽（的），如果感觉你们比春（晚）强哪就去表演节目给全国人民看看”。网民“那些初恋往事”直言：“对春晚吐槽的那些人，你们行了吧！不就台晚会么？管你多收钱了么？想看就看，不想看一边玩去儿……”。

　　虽然这些反对狂欢的声音数量比较小，但已经能清楚的说明，微博中的狂欢并非全民积极参与。在各种力量的消解之下，微博狂欢呈现出碎片化的特点。由此亦可见，缺少了巴赫金所重视的“宇宙性”或说“全民性”，微博狂欢也就无法承担起赋予世界再生和更新意义的“第二种生活”的形式。

　　（二）微博大V的关键影响力

　　巴赫金曾经强调，在狂欢节期间，取消一切等级关系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在狂欢节上，大

　　[12]家一律平等。在他看来，暂时取消了人们之间的一切等级差别是狂欢得以进行的前提。也正是

　　籍由这个前提，平等的对话才成为可能。在“春晚吐槽”的狂欢中，这点并未实现。从春晚吐槽微博的分析来看，普通网民是微博狂欢的主导力量，但是由媒体和名人和商业性力量组成的微博大V力量非常惊人，主要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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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参与主体中大V虽然只占到总数的2.8%，但他们更多地从事原创活动，更加倾向于狂欢化。并且，在转发微博中，大V更倾向于转发其他大V的微博，这几重因素加大了大V在微博空间中的影响力。大V的微博和转发大V的微博数占到总数的38.8%，虽然没有占据多数地位，但和他们所占总数仅2.8%的比例相比，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影响力。从原创来源方面看，大V人均微博数为13.9条，为普通网民的22倍。尤其在微博总数占据65%之多的转发微博方面，关于大V微博的转发占到了转发总量的57.6%，是“春晚吐槽”的转发微博的中流砥柱。一些微博大V引领了整个“春晚吐槽”，成为“意见领袖”。他们第一时间把春晚的信息加工、整理成娱乐点，被作为没有特定目的的信息源和解释源而受到广泛信任。这些“春晚吐槽”段子可谓图文并茂，不单有文字、图片，还有一些被重新配音的原版视频，成为吸引众多网民的笑点，被纷纷转发。如实名认证李伯清老师，拥有粉丝178万人，在1月30日23：59分发出微博：“为了证明请的这个韩国人确实是大帅锅，他们居然前后分别动用了沙宝亮，华少，黄渤，大张伟，阿宝，孙楠，刘欢，冯巩。好嘛，我认了！！”此条微博被迅速一次性转发105802次，评论21688次。再如“清华南都”拥有粉丝近100万人，在1月31日00：16分，发文“马年春晚微博吐槽合集（第一至五弹更新完毕）接招吧小伙伴们！不吐槽会死星人永远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图文并茂，把演员、妆容、表情等无不吐了个遍，受到网民的热情追捧。此条“吐槽合集” 被迅速一次性转发56090次，评论11599次。在一些“有奖转发”的活动中，大V也表现出了强大的引导能力。在1月30日17：22分，“热门微博”（拥有粉丝2830364）发文评选“最会吐槽炎黄子孙”，评选“吐槽帝”5位，可有机会获得由冯导亲笔签名的E人E本，还设有“吐吐更健康参与奖”20位。此微博一次性转发即达到104092次。

　　由此可见，在微博空间中，形式上人人都可平等参与，但与力量分散的个体普通网民相比，由媒体、名人和商业性主体构成的微博大V才是微博狂欢的关键力量，是有效激活微博热点话题的关键环节。（三）陷入沉默的少数声音

　　在平等参与之外，巴赫金还特别重视参与中的自由表达。他认为，正是通过全民不拘形迹的交往，才使得人们享有了狂欢带来的自由。在狂欢节的广场上，形成了一种平时生活中不可能有的既理想又现实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人们之间没有任何距离，不拘形迹的在广场上的自由接

　　[13]触。有学者认为，网络言论在很大范围和程度上给予了人们表达意见的平台并满足了人们表达

　　[14]的欲望，网络环境中尤其是确保匿名状态下，更加愿意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似乎说明网络空间

　　中能够保障网民的自由表达，契合巴赫金的狂欢理论。但实际上也没有如此乐观。网络空间中也存在伊丽莎白?诺尔-诺依曼所说的“沉默的螺旋”：舆论优势一方占明晰的主导地位，其他的意

　　[15]见从公共图景中消失，并且“缄口不言”。从绝大部分是匿名状态的“春晚吐槽”微博分析

　　看，反对狂欢的微博数量较小，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反对的声音受到了这样的压制。

　　在微博空间中，反对狂欢成为较低欣赏水平低或者不再新潮、时尚和年轻的代名词，共有4条微博表达了这种自我怀疑或不安情绪。摘录如下：这4个网民在“春晚吐槽”微博中表示，“只有我觉得今年春晚从头到尾都挺好看的么？难不成我老了？”（网民芫月_无往不利唯我独尊），“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啊，难道我审美有问题？” （网民“开启励志模式的小青年”等），“为什么我觉得今年春晚挺好看的，是因为没在家的原因吗？”（网民章老四VIP），“其实，我觉得今年的春晚还挺好看的撒，有人会吐槽我的品味吗…”（网民_杨昕子_）。这其中的自我质疑话语，反映出网民面对众多的吐槽和批评，开始怀疑自己的欣赏水平，变得没有底气和沉默。

　　这实际反映出微博空间中的舆论陷入了“沉默的螺旋”：当人们的理智使得人们感到自己被孤零零地留在一边时，就会变得胆怯和小心翼翼。并且，这种压力并不是来自怕丢脸或失去名

　　[16]望，而是因为公共空间带来的威胁和可怕的判断权威。换言之，网络空间中的参与者是否匿

　　名，并不会影响“沉默的螺旋”现象所导致的对少数声音的压制。微博狂欢中并非人人都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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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表达，所谓“随便而又亲昵的接触”成为了一种占据媒体多数地位者的特权。

　　综上可见，巴赫金的狂欢理论和网络狂欢仅仅是一种形式上的相似，但在理论内核上并不契合。巴赫金所强调的是一种籍由全民化狂欢而形成的“翻了个的生活”，即第二种生活形式。在这种生活中，人们获得了暂时的自由平等。而在微博空间中并未实现全民化的参与，反对狂欢的声音亦有可查。在参与主体的影响力方面，由媒体、名人和商业性主体组成的微博大V更倾向于狂欢，表现出了更强大的影响力，成为推动微博狂欢的关键力量。微博空间中存在的“沉默的螺旋”， 也使得网民反对狂欢的声音受到了压制。微博狂欢并未带来很多学者期许的平等且自由的网络对话空间。进而言之，微博空间中的对话特点与现实空间一样充斥着碎片化的特点，混杂着各种意识形态、商业利益和精英的声音。同时，微博大V成为左右舆论的关键力量，少数反对意见陷入沉默，并未形成平等无拘束的对话。这种对话并非巴赫金意义上的“第二种生活形式”所应有的，而是现实生活状态更加极端化的呈现。

　　（注：文中有关“春晚吐槽”微博的内容，均为笔者在2014年2月11日—12日期间在新浪微博中搜索所得，不再单独标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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