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和宰我

“差生”宰予的启示

正阳县大春文武学校 袁朝晖

最近读《论语》，办公室同仁讨论于夫子弟子之名，多混淆不能别，唯宰予一人大家印象深刻，马老师说，宰予是孔子弟子中的差生，项老师说，宰予是贤人。马老师举例是《公冶长》中记载：“宰予旦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认为宰予是个懒惰不成器的人，让孔子不满。项老师也举出《论语·先进第十一》，孔子举出了他的一些得意门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宰我在“言语”一门中，和子贡并列，可见他不但名列七十二贤人，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亦称宰予“利口辩辞”

但是宰予真的是个白天睡觉，被孔子以为很懒惰，是个朽木不可雕的弟子吗？（宰予即宰我，以下多处称宰我）

其实宰我在孔子门下是相当优秀的。

所以，孔子说宰予“朽木不可雕”，字面上是在说宰予不可教育，但不一定是骂他不勤奋，也不一定是对他的顶撞自己感到不满，而是骂 “宰我信道不笃”。夫子重道，重德行，而对“巧言令色”不以为然。宰予虽然很有辩才，但是不一定理解孔子的“仁义”之道。他用辩辞来反对孔子的道，这才是让孔子很生气的，看到宰予昼寝也许就是孔子生气的一个导火索罢了。

那么，宰我这个孔子的另类学生能给我们带来哪些思考启示呢？

一、作为教师要看到学生的长处，给予学生正确的评价。

宰予的长处是辩论， 我们说他善于辩论，但这个这个辩论是孔子不太赞成。他希望一个人口才不要太好，但是要有仁德。但是宰予这个学生，他就是这么聪明，以至于他很多地方说出来的话都会受到孔子高度的注意。在这方面，遇到这样的学生我们真的要教学相长了，在《论语》里面宰予出来其实总共才五次而已，五次里面有一次就把他列在言语科，排个名字而已，什么都没讲，但是就是把他放在言语科第一名，子贡第二名，就知道孔子这个老师很好，很公平，打分数不会有偏见。他最喜欢子贡了，最少是前三名的，那在言语科里面还是放在第二。他很讨厌宰予，宰予还是排第一，说明这个老师很过关。我们也要像我们的祖师爷孔子那样，就算遇到这样的

学生也要给予学生最正确的评价。其实后来在孔子周游列国，遇到困难，在多数情况下还都是宰我这个学生帮他解决的！

二、思维越辩越明，一个班级中需要有宰我这样的学生。

宰我在三年之丧的辩论中提出置疑，他说：老师，三年之丧太长了。他的理由是什么？两方面，第一方面，三年的话，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君子三年不为乐，乐必崩。这个理由很好，你现在守丧三年，我们算二十五个月好了，不能行礼作乐，你三年不行礼，到时候细节忘记了，你三年不演奏音乐的话，你到最后手也生疏了，钢琴也不会弹了怎么办？所以这是说明，人文世界三年太长，因为礼乐需要操作，礼乐操作的时候需要熟练，你二十五个月不去碰的话，将来说不定就忘记了，礼乐崩了，这是很严重的事情。这是第一个，人文世界三年太长。第二个，自然世界，他说就是稻米吃完了，新的稻米长出来一年，古代山东现在也一样，一年收成一次，然后，古代的人他没有瓦斯炉，他用什么？钻木取火，钻木取火，一年四季，有四种不同的木头，他说钻木取火一年就够了，一年用四种木头，轮一次一年就正好，代表人文世界三年太长，自然世界一年就好，所以他主张守丧一年就够了，你看，我们到今天听起来宰我的辩论还是觉得很厉害，讲得很有道理。他提出不同的看法，考虑人文世界跟自然世界，然后设法配合起来，找到一个交集和，公分母，一年就够了，所以这个理论很难反驳他。有时候我们念书就要思考，假如我是孔子，我怎么样反驳？我怎么跟他说，你做过调查吗？做过试验吗？三年不行礼乐真的礼坏乐崩吗？孔子这个老师更聪明，他不跟他正面辩论，直接把这个焦点转到人的内心。孔子跟他说：你如果不守三年之丧，只守了一年之后就食夫稻，衣夫锦，吃的是稻米，穿的是锦缎衣，就是吃得很好，穿得很好，你心里安不安？孔子不跟他讨论社会规范的有效性，或者说它的普遍性，孔子把焦点转移到你心里安不安，这样做是吗？因为一个人心里安不安，是他主观的看法，所以孔子问宰我，你心里安吗？他本来很希望宰我怎么说？哎呀，老师我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感谢老师的指教。这样说就是好学生。但是宰我不行，孔子问他你心里安不安？他说安啊。这下糟糕了，给你做好学生的机会你都不要，你就一定为了辩论吗？你跟老师辩论这些其实这不是口头辩论而已，还牵涉到人的生命具体发展的具体情况，宰我为了辩论上胜过老师就说安啊。孔子没办法了，只好说，“汝安则为之。”你安就去做吧。宰我看见老师变脸了，立刻离开教室。他离开教室之后，

孔子在背后继续批评，孔子就说了一句话，他说：宰我真是不真诚。接着孔子说，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所以说， 就因为宰我这个学生喜欢思考，喜欢辩论，辩论的时候举的理由非常地充分，才让孔子转移焦点，把学生他内心里面对人的了解充分地表现出来。如果没有宰我这个学生，孔子他不会讲这些，他不讲这些，其他学生也不会了解老师有什么想法所以说全班需要有宰我这样的学生，因为思维越辩越明，全班都能受益啊。

三、宰予与众不同。他独立思考，敢于挑战权威，这是中国人里最缺乏的东西。 他是个好学深思，擅长论辩，敢于质疑，敢于提问的学生。拿北京话来说，是个有点儿爱抬个杠的主儿。因此，他成为孔门弟子中唯一对孔子学说表示不同见解的人。大家知道，孔子在维护道德纲常、规矩章法方面，绝对是很形而上学的。宰予发难，也是对老人家“无改先人之道”绝对化的一次思想上的反叛和行动上的不买账。老先生拿他这位勇敢的不那么毕恭毕敬的弟子没办法，只得无力地反问他：“父母死后不满三年，便吃那稻米饭，穿那绸缎衣，你能心安吗？” 宰予有点反潮流精神，自信而又坦然地回答：“我为什么不心安呢！” “你觉得心安，你就去做好了！”孔子只好酸酸地重复了两遍，等他走出屋去，圣人马上摇头叹道：“完了，完了，这个宰予啊，也太不仁了！” 圣人一辈子倡导这个“仁”字，是儒学的宏旨之一，现在他给宰予一个“不仁”的政治鉴定，也就等于宣布宰予是不可救药的了。那时，大概还不兴开除学籍，也不怕将来毕业分配时穿小鞋，所以，宰予好像也不怎么在乎，依旧我行我素。但是，就是因为宰予的与众不同，独立思考，能言善辩，孔子外出期间，才常派他打前站，也终于成为孔门十哲之一。宰予的事例说明有独立思考精神，敢于挑战权威，并不是坏事情，我们所有的老师都要看重这类学生，并且要信任倚重他们。

四、我们如何认识和对待教育像宰予类的所谓捣乱“差生”？

首先，宰我不是个捣乱的“差生”。 对孔子怒斥宰我，钱穆的解释是“因宰我负大志，居常好大言，而志大行疏，孔子故作严辞以戒”，就像后世的很多老师对很有希望成大器的学生严格要求一样。李泽厚则认为，儒学一贯强调勤奋，坚决反对懒惰，而宰我是个聪明而不够勤奋、有才华而不重修养的学生，所以才多次受到孔子的责备。

珍惜时间、发奋自强历来被尊崇为美德，而懒惰懈怠、不思进取则历来被视为人修养上的缺陷；或者说，在孔子看来，这已经涉及到一个人的品质德行的问题了。而孔子在对学生的要求上凡与品行有关则严之厉之，如冉有为季氏敛财违背了孔子“仁学”思想，属于助纣为虐，孔子愤怒之极，甚至令众弟子“鸣鼓而攻之”，如此分析孔子对宰我的怒斥，我想概因于此。

孔子批评宰我的“不仁”。为父母守制三年是古礼，孔子的解释合情合理，认为人出生后三年方能离开于父母的怀抱，所以人当为父母守丧三年。而宰予认为丧事居哀，一年即可，其理由是君子三年不行礼乐，将礼崩乐坏；而农夫若三年不事稼穑则更为不堪。师生二人在此问题上的着力点各有侧重。他强调的是“情”，情感的真诚才是关键；所以他在回答宰我的疑问时便以是否“心安”反问于宰我。如此看来，宰我的辩驳无疑有强辞夺理的成分；而宰我“心安”的回答尤令孔子不满，“予之不仁也”背后蕴含着的该是多么深的失望啊！如果撇开“德行”与“意识形态”方面的问题，我们还是可以看出宰我的个性来的。他绝对不是个“听话”的、老师说什么是什么的学生，用今天最时髦的话就是——不唯师、不唯上，敢于怀疑，善于思考。所以说，在孔子诸弟子中，宰我是另类，宰我也是能与孔子做真正意义上的学术探讨的那么有限的几个贤者之一。

如何对待宰我类的学生呢？课堂教学中应该允许不同的声音，哪怕是“异端”的存在。做为大学者、大教育家的孔子是有这样的胸怀的，尽管他对这不同的声音或“异端”心理也不是很舒服。而宰我可以说既不守“礼”而又“不仁”，他的意识、理念与孔子的追求并不在一道辙上，孔子能包容宰我是需要多广的胸怀啊。不像今天有的老师，一旦学生真的“自我”了，“个性”了，有了“异端”思想了，那度量往往小得可怜，不分青红皂白一阵狂风暴雨，结果往往把创新的火种浇灭了。由此看来，孔子还真是伟大得了不起！

如何教育此类学生呢？（1）用教育机智，用言传身教来教育学生。《孔子家语》有这样的记载： 孔子为鲁司寇，见季康子，康子不悦。孔子又见之，宰予进曰：“昔予也常闻诸夫子曰：王公不我聘，则弗动，今夫子之于司寇也日少，而屈节数矣，不可以已乎？”孔子曰：“然，鲁国以众相陵，以兵相暴之日久矣，而有司不治，则将乱也。其聘我者，孰大于是哉？”鲁人闻之，曰：“圣人将治，何不先自远于刑罚。”

自此之后，国无争者。孔子谓宰予曰：“违山十里，蟪蛄之声，犹在于耳，故政事莫如应之。”这是一次友好的“进谏”，学生希望老师言行一致，有不解者即提出质疑，而老师则根据自己的政治思想对其行为作出了合理的解释，以实际行动使宰予知道什么是大小轻重。孔子认为，参与政治的目的是为了使政治清明，故当勤而为之，忧而理之。灵活变通为的是弃小取大，孔子的一片仁义爱心昭然可见，也可以说这是孔子“教育机智”的体现，他适时地对宰我做了一次很成功的“言传身教”。（2） 用平和心态，委婉含蓄地指出宰我类学生的问题，并给予教育。《论语·雍也》有载：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有人落井了，救之，自然是仁义之事，但是入井即有生命之虞，所以宰予提出了“其从之也”。这是个两难的问题。孔子显然对宰予提这样的问题很不满，所以说怎么能这样呢。孔子的回答是可“君子可逝”，也就是应该前去看一看并设法救人；但君子不可“陷”，也就是自己跟着也陷下去。因为这非但救不了人，反而害了自己。孔子认为这样的事情在理论上可能是存在的，而事实上是不存在的。君子可能被欺骗，但不能被愚弄；因为“仁人”并非笨蛋，“仁”中本身即含有“智”。孔子尽管对宰予的提问并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尽量平和地给宰我做了解释，并委婉含蓄地指出宰我的问题是故布疑阵，是和老师“耍小聪明”。宰予是个很认真的学生，他对学习中产生的问题有执着的探寻精神，非要追根问底，问个水落石出不可。哪怕是老师不愿回答的问题、与老师的思想相抵触的问题，哪怕是可能会惹老师生气的问题，他都敢于提出。比如宰予追问上古帝之德：“昔者吾闻诸荣伊曰‘黄帝三百年’，请问黄帝者人 也？抑非人也？何以能至三百年乎？”可以看出，宰予的问是为获得知识与真理、为求得“君子之道”，孔子只得就其所知者简要作答。这个事例也告诉我们，作为教师，一定要博览群书，不可胡说八道，要有孔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勇气，更要有回答问题的平和谦逊的态度。

总之，宰我类的学生不是个坏学生。他们有独立思考精神，并敢于挑战权威，富于创新，一个民族，需要有一些仰望星空的人，也需要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人。宰我是吾爱吾师，更爱真理，是爱老师辩论，并敢于挑战权威的学生，我们的教育不是更应该多发现宰我类的孩子，并使之成为特殊人才吗？这就是我近段读《论语》的点滴感悟，不妥之处，还望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