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印象

美丽的小城

小城好静啊，静得我们的车子只能小心地行驶着，生怕吵到了她似的。她象个未谙世事的婴儿，正悠然地依偎在大山母亲的怀抱里，那样安祥静谥，那样懵懂沉静。

这是我，一个擅入者对于山阳这座小城最初的印象，会想起那个武陵人，是一种闯入桃源仙境的感觉。那个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又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是一种新鲜的湿润的气息，是那样可着人的心。山就在你的眼前，却并不嵯峨陡峻，在淡淡的暮色里象是一道屏风似的环绕着小城，可以遮风挡雨的。难怪小城这样的安逸，难怪小城这样的宁静。

我们住的酒店楼下有一条河，河并不大，但却贯穿着小城，自西向东缓缓地唱着悠悠的歌，那歌声里夹杂着蛙鸣，此起彼落的，让我想起了儿时故乡的夜。故乡的夜里，也有这样的流水，也有这样的蛙鸣。于是我有些情不自禁，掀开窗帘循着声音望出去，夜色里，小河象一位恬静的少女，月亮正静静地把一抹银色的光洒在她的脸庞之上，她便更有了些娇羞的神气，歌声也越发的婉转起来。我猜，她的歌是唱给远处的青山听呢。那远处的青山正蜷缩进夜的帷帐里，变得若隐若现的，可他听到了小河的歌声，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于是在山头上点亮了一盏盏的灯，远远地望，象是天上的星星落了下来，在那里汇成了一片星星的海洋，很是壮观的。

这是小城的夜，静得只有月光在悄悄地移挪，只有小河伴着蛙鸣的歌声，只有星星在眨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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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掀开窗帘的时候，蛙鸣早已没有了去向，想是昨天晚上随着我的梦，已然去了很远的地方？小河还在，依旧唱着悠悠的歌，树啊，楼啊象是刚刚睡醒了觉，它们争相地，都把自己的影子落进了小河里，左照右照的，只拿小河作起镜子来。小河并不恼，它很是心甘情愿的去接纳高楼与绿树的，远远地看，它的身上便又有了一座倒过来的小城，那水里的小城也是一样的宁静，涟漪都不曾生的。

山，也醒了，但是他恪守着他的本份，没有探过头在小河边上搔首弄姿的，但是却调皮地找来一缕轻薄的白纱巾，那纱巾在它的头上颈上缓缓地飘挪着，于是大山便与我玩起捉迷藏的游戏来，一会儿露出他的头，一会儿又钻进纱巾里面去，真是云里雾里的感觉啊！

我们的行程很紧，吃过早饭就要离开小城赶赴下一个城市了。沿着那条小河我们一路向西，忽然眼前就跳出一片的苍翠来，有人说，这是苍龙山。

站在山脚下青砖铺就的广场上，周围静极了，只有落在广场上你的影子是与你相随相伴的，抬起头，青灰色的石级仿佛写尽了沧桑似的，立即会令你生出一颗肃穆的心，小心地踏着石级沿阶而上，仿佛是将你带回到那很远很远的神话世界??

很多年以前苍龙山爱上了对面的云台山，他们是那样的相互爱慕，情深难禁，于是跑到西河边上去幽会，他们热烈地拥吻在一起，倾吐着绵久的相思之情，直至清晨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然而他们的拥吻却阻拦了西河里的水，那积水在他们分开之后突然地倾泻而下，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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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吞没了无数的村庄与田地。天神知道以后很是恼怒，于是便造了一座玲珑宝塔压在了苍龙山上。从此两座相爱的大山只能隔水相望了。

所以，我开始理解这里的幽静了。没有人会忍心再来打扰他沉沉的相思，倒是有几声鸟儿的啼啾，随着风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吹进了耳朵里，是这里唯一的声音，估计也是为了那两颗相思的心来传锦书的，可是，我没有看到它们的影子，却看到传说中的那座玲珑宝塔，它便是山阳城里有名的丰阳塔。

当然，这座丰阳塔自然不是天神造就的，那不过是个传说而已。这座塔建成于唐永徵三年，如果从这个建成的时间来看的话，它是与西安的大雁塔同岁的，然而比起大雁塔那熙熙攘攘的景象，这里则要清静许多了，宛如杜甫笔下那位幽居在空谷的绝世佳人，你看她是不着装饰的，无言自倚修竹的气质。你可以与她四目相视地去洞看一千多年以来的沧桑，她的古朴的外衣令你油然地亲近，她的有些衰老的身形令你不禁然地也要去猜一猜她曾经的故事，于是你贴近了她，象个老朋友一样地想要去和她说一说悄悄话，没有人会打搅你们的，只有山间的鸟儿和对面山头飘过来的那一朵云，但它们都是和善而大度的，不会与你做任何的计较。

绕过丰阳塔，沿着修葺得十分整齐的甬道，就登上了苍龙阁，游人依然很少，但是不知名的野花却漫山遍野的，散落在一片翠绿之中，是另一番的赏心悦目。采了满满的一把握在手里，顿时便象是握住了整个的春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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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的，就有了登高远眺的感觉，四周环绕着的是一副连绵起来的翠绿色的画卷，山并不高，也没有凸起的怪峰奇石，只是一潭缓缓流淌着的碧涛似的，偶尔地起伏，偶尔地转动着身体。从这里去看小城，远了，小了，也更加宁静了。有几处烟霞正袅袅的，从她的怀里面升腾起来，在对面的山头上，与一朵轻飘飘的云纠缠在一起，追逐着，跑到更远的一个山头后面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家在过红白事，喇叭里唱起了地方戏， 那声音飘荡在山谷中，是这静里的一处声响，杳杳的，象是从天上飘来的声音似的。

从苍龙阁下来的时候路过丰阳塔，塔下坐着一对夫妻，五六十岁的样子。我看见他们的时候，丈夫正在替妻子抓痒，他们都是很忘情的，并没有在意从身边经过的我们。妻子在说，“朝上，朝上，对对，就是这里。”是一种十分满足的口气。丈夫就笑，说，“难伺候的很么。”话虽这样地说，却也是很快乐的样子。

我便不自觉地回了头去看他们，那个时候太阳正慢悠悠地从一朵云里面钻出来，把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山坡上，洒在丰阳塔上，也洒在这一对夫妇的身上，他们象是突然地被穿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有一种似梦似仙的味道，突然地令我生出一份艳羡的心。

我们一路上都在留恋着小城，留恋着那对怡然的夫妻。我说真想在山阳买一套房子，过象那对夫妻一样的日子。说这话的时候车子正驶过辋川镇，一下子就想到了王维。我想，我向往他的那种“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的生活，已然找到去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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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一凡，一个只为文字而活的关中女子，七十年代生于美丽而神奇的白鹿原，创作《爱情红绿灯》、《穿过尘雾》等长篇小说，并发表过《网》、《美丽新灞桥》等短篇小说及散文，散文《文墨飘香书院门》曾在“美丽西安”征文比赛中获得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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