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与价值的整合可持续发展观的哲学透视

《经济师》2001年第1期　　　　　　　　　　　　　　　　　　　　　　　　　●

博士硕士论坛

理性与价值的整合:

可持续发展观的哲学透视

●李庆宗

　　摘　要:可持续发展观是一种全新的发展观。从哲学的视野予以透视,它体现了理性与价值的整合:即内在尺度和外在尺度、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理性视野与价值视野、效率优先和兼顾公平、人化自然和自然人化的统一。

关键词:理性　价值　可持续发展理性和价值作为人类掌握世界的两种不同方式,其对立和冲突根源于人的二重性存在。然而,我们并不能否定这样一个基本的事实:人类生存及其活动并不因这种矛盾而停顿或结束,恰恰相反,人类生活是在不断地向前发展着。这说明,理性和价值在人类实践活动中,不仅仅是彼此对立的,更是辩证统一的,二者具有整合的可能性。因为:首先,作为同一人类活动的两方面基本内容,理性原则和价值原则的规定,是相互补充的;其次,理性和价值都是人类活动所追求的目标,人类作为主体必然需要、也能够通过一定程度的自我调节来解决二者的冲突,使它们达到不同程度某种方式的整合。可持续发展观就是这样一种整合模式,它内在地体现了理性与价值的统一。

一、内在尺度和外在尺度的统一内在尺度和外在尺度是人类实践活动的两个尺度,它们共同制约着人类的历史发展,规定着人的“类本质”。马克思在谈到人类对象性活动中“两个尺度”的存在及其作用时指出“: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建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怎样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到对象上去;因此,人也按照美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规律来建造”《第

42卷,第97页)。“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是指任何对象、客体自身的规定性和规律,即外在尺度,又称客体尺度“;内在尺度”则是指人的超越现实的主观欲求和主体愿望,又称主体尺度。动物只有一个尺度,而人却有两个尺度;动物只是自发地按自己的尺度活动,而人却“能”有意识地将两个尺度结合起来,统一于自己的活动之中,当然“,能”并不意味着“一定”。

由此可见,内在尺度与外在尺度的统一正是人类实践活动的内在要求。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在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由于人们对内在尺度的反映和对外在尺度的认识难免出现错误,内在尺度和外在尺度并不总是协调统一的,常常产生背离和冲突。一是过分强调内在尺度,忽视外在尺度的存在。其表现为只要“想做就做”,如对自然界的过分索取。二是只注重外在尺度,不顾及内在尺度。即只要“能做就做”。“多利”羊的诞生,使“克隆”人的担心不再多余。毫无节制的科技军备竞赛,带给全人类的将是毁灭性灾难,据说世界上现有的核武器足可以毁灭人类自己。这种失去内在的尺度约束的行为,其后果将更加可怕。

可持续发展观内在地要求把两种尺度统一起来。众所周知,可持续发展的一项重要原则就是可持续性原则,即人类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不能超越资源和环境的承载能力。资源是有限的,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环境的承载能力也是有限的,如果超过一定的“阀值”,地球将不堪重负。本世纪世界人口翻了两番,达到60亿。并且每年仍以8000万

以上的速度继续增长;而由于自然资源的过度开发和消耗,资源每年以超过经济增长2个百分点的速度在锐减;污染物的大量排放,使地球到了“污染的极限”。因此,要使我们的发展持续进行下去,必须坚持内在尺度和外在尺度的统一,既考虑我们发展的需要,又要考虑外在的规定性和约束。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而资源是有限的,两种尺度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的张力。这是可持续发展观的必然要求。

二、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的统一在一定意义上讲,理性即合规律性,价值即合目的性。合规律性就是说人类的实践活动必须遵循客观规律,否则就会受到客观规律的惩罚。它考察的是工具、手段和方法是否合理的问题,属于理性认知方面的范畴。合目的性则是指满足不同群体的人的需要,它主要关注的是动机和目的是否正当、是否合理的问题,是一个价值论的范畴。众所周知,任何人类实践活动都是有动机和目的的,然而动机和目的并非都是正当的。那么,如何判断一个动机和目的的正当性,即如何判断是否合目的性呢?这要视主体情况而定。主体可分为个体主体、群体主体、社会主体和人类主体,不同的主体对动机和目的的看法不同,在个体主体看来是正当的目的,在其它主体看来不一定正当,反之亦然。所以说,判断是否合目的性,关键的是主体选择。真正的合目的性,就是要站在历史的高度和全人类的立场上,把人类主体作为评价主体,来对动机和目的讲行评判。

传统发展观所关注的只是“如何发展得更快”,而对于“为什么发展”和“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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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发展才是好的发展”这样一个目的本质力量的全面丰富和人的价值的全面论、价值论的问题却毫不关心。正如美实现。在对发展的途径和手段选择上,国学者威利斯?哈曼博士所言“:我们在可持续发展观既予以理性的审定,又予解决‘如何’一类的问题方面相当成功,以价值的关照,因为“能够的”并不一定但与此同时,我们对‘为什么’这种具有是“应当的”,只是这两个条件同时具备,价值含义的问题,越来越变得糊涂起来,发展才是合理的。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谁也不明白什么是在可持续发展视野中,自然对人来值得做的。我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我说不仅仅是一种手段性或工具性的存在们却迷失了方向。”([美]威利斯?哈曼(就此而言,自然不过是人的外在对象),《未来启示录》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而且是一种始源性和本然性的规定。传版,第192页)。统发展观形成的人与自然的分离和对

无论是合规律性,还是合目的性,二峙,是由于理性视野的偏执造成的。本者必须协调统一,若偏颇一方,其后果将世纪六、七十年代兴起的生命伦理学和难以预料。“全球问题”的出现,有的是生态伦理学,为人类正确理解生命和自目的不合理造成的,如对自然资源的毁然提供了全新的视野即价值视野。灭性开发,有的是手段不合理造成的,如可持续发展观双重视野的确立,使当代全球性的环境污染;有的则是目的人们不再囿于理性视野所给出的可能和手段都不合理造成的。性,只做“能做”和“想做”的事,而是给予

可持续发展观将合规律性和合目的这类任性以是否“应当”的价值限制,从性有机地结合起来,达到了理性和价值而在社会发展的实践过程中更好地体现的统一。合规律性主要体现在:一是正人性的完善和健全。

确处理人和自然的关系,变“主客二分”四、人化自然和自然化人的统一关系为整体与局部、系统和要素的关系;人和自然界在进行物质、能量、信息二是坚持经济、政治、文化、自然、环境的的交换过程中,一方面,作为主体的人作协调发展;三是坚持主体、客体和中介系用于作为客体的自然界,使之按照人的统三者的辩证统一。合目的性则主要体意愿、目的发生变化,这一过程马克思称现在三类意识中:一是全球意识。可持之为“客体主体化”,即“人化自然”(或曰续发展观要求把全人类的利益看成为最“自然界的人化”)过程。在这一过程中,高利益;二是生存意识。人类生存利益随着人类能动地变革自然的深化,自然高于一切;三是未来意识。面向未来,为界日益“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马克思子孙后代着想。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95页);人化自

三、理性视野和价值视野的统一然的产物“变成了人类意志驾驭自然的马克思主义历史观坚持理性视野和器官或人类在自然界活动的器官”《(马价值视野的统一。它既把人类社会理解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第219为一种自然历史过程,又把社会历史看页)。另一方面,客体的自然界又以自己成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过程。固有的本质和规定性反作用于主体的人马克思说:“人类史同自然史的区别在类,改变、影响和制约着主体,即实现“主于:人类史是我们自己创造的,而自然史体客体化”,亦即“人的自然界化”,我们不是我们自己创造的。”《(马克思恩格斯不妨称之为“自然化人”,以与“人化自全集》第23卷,第409-410页)。恩格然”相对称。“自然化人”的过程实现了斯也指出:“在社会历史领域进行活动人“自身的对象化”,人成为自然界的一的,是具有意识的、经过思虑或凭激情行部分“,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动的、追求某种目的的人;……但是……自然界相联系,也就等于说自然界同自历史进程是受内在的一般规律支配的。”身相联系”《(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47卷,第125、95页)。

页)。“人化自然”和“自然化人”是一个过

建立在唯物史观基础之上的可持续程的两个方面,二者是不可分割的。然发展观同样体现了理性视野和价值视野而,传统发展理论却往往割裂了二者的的统一。可持续发展观在对“发展”的理关系。自然主义和浪漫主义以人向自然解上,既从理性的视野予以考察,发展不的回归为目标,追寻人的那种原始的无过是人与自然之间不断地进行物质、能压抑的自然状态“,留恋那种原始的丰量和信息的交换过程,是一个客观的历富”(马克思语),从而排斥“人化自然”的史过程;同时又从价值的视野予以考察,过程。“人类中心主义”过分推崇“人化发展是以人的全面发展为最高尺度和最自然”,但却遗忘了“自然化人”。他们把终目的的价值活动。发展不仅仅意味着人与自然的关系由内在关系变为外在关经济的增长、财富的增加,更意味着人的系,自然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人成了自—24—

© 1995-2006 Tsinghua Tongfang Optical Disc Co., Ltd. All rights reserved.然的“统治者”。“人类中心主义”表面上看,一切以人的发展为目的,然而恰恰是对“人的遗忘”,因为它们把人抛入了一个“异己化”的生存格局中。可持续发展观既强调“自然的人化”,即自然的主体化、主体在自然中的延伸和自然向主体的生成过程;同时又坚持“人的自然化”,即把人类纳入广义自然之中,构成自然的一个内在部分。正如恩格斯所说“: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象征服者统治异类一样,决不象站在自然以外的一样。———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存在于自然界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518页)。可持续发展观内在地要求,在人向自然的生成(主体的客体化)和自然向人的生成(客体的主体化)这样的双向过程中,消除和超越人与自然的矛盾,逐渐实现人的本质,即“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全面的本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3页),从而实现理性与价值的整合。五、效率优先和兼顾公平的统一作为可持续发展观所追求的基本价值目标———社会公平,应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代内公平;二是代际公平。当然,这里的“公平”不仅仅指资源分配的公平,更主要指“发展机会的公平”。所谓代内公平,就是指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不同国家、地区和社会群体,其发展不能以损害别的国家和地区的发展为代价。“人类只有一个地球”,环境和资源是有限的,任何国家和地区都没有无限的发展自由。对此,要站在全局的高度谋求发展。同时,要防止和消除贫富两极分化。所以,代内公平是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所谓代际公平,就是要使当代人的发展必须惠及后代或至少不应损害后代人的利益,以使发展可持续进行下去。在自然资源和社会资源十分有限的情况下,当代人不仅为自己着想,更应为后代人着想。当代人应自觉担当起不同代际之间合理分配资源的责任,因为当代人处于一种唯一和无竞争的地位。总之,可持续发展观体现了理性和价值的统一,是一种近乎完美的发展观,从它提出之日起,就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好评和广泛认可。然而理想和现实之间毕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要使可持续发展真正落到实处,还需要全人类的共同努力。(作者单位:山东省委党校　济南　250021)(责编: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