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证法的哲学学科定位及其特点

　　２００７年５月（第３期，总第１２５期）

　　【哲学与当今世界】

　　社会科学家

　　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ＥＮＴＩＳＴ

　　Ｍａｙ，２００７

　　（Ｎｏ．３，ＧｅｎｅｒａｌＮｏ．１２５）

　　许

　　梅

　　（西安交通大学人文学院，陕西西安７１００４９）

　　摘要：我国学界普遍认为辩证法是和与形而上学相对立的科学的世界观（宇宙观）和方法论，很少将它作为

　　哲学方法来理解，即使在将其作为哲学特有的方法的观点中，也没有真正把握辩证法作为哲学方法的实质。其实在对辩证法定位中不能疏漏它作为哲学学科的含义，以及对辩证法作为哲学方法的特点的研究。有必要在正确解读马克思恩格斯经典文献的基础上重申对辩证法的哲学学科定位及其特点的观点。

　　关键词：辩证法；学科；学派；哲学方法；实证科学；形式逻辑

　　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３２４０（２００７）０３－００１６－０３中图分类号：Ｂ０２

　　一、关于辩证法的各种观点及产生

　　的原因

　　目前对辩证法的看法一般有以下五种观点：

　　首先，最为普遍的观点是把辩证法作为和形而上学相对立的关于事物（自然、人类社会和思维）的普遍

　　（宇宙联系、规律、运动、发展的科学，是科学的世界观

　　［１，ｐ１４２］［２，ｐ６７］［３，ｐ５７］［４，ｐ６５］

　　观）和方法论。由此以来，或把辩证法理解为是关于事物的普遍联系和发展的学说，或把辩证法看成是讲述运动、变革的学说，或把辩证法看成是对立统一。也产生了把辩证法看成是用系统的观点来考察一切的科学方法论，甚至认为现代系统论是对唯物辩证法的超越和新阶段，［５］［６，ｐ１５７］［７］“系统性”可以概括为辩证法的一个侧面［５］。关于辩证法学科定位的第二

　　“辩证法是种观点是认为辩证法是研究方法，其中有

　　３］

　　马克思主义的逻辑学”，［８，ｐ２－“辩证法是思考哲学问题

　　［９，ｐ８６－８７］［１０］

　　的根本性方法”也有认为“辩证法不仅仅是哲学的方法，而且是一切科学都应当加以掌握的一般科

　　［１１，ｐ２４］

　　学方法。”最具有代表性的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学派中萨特、卢卡奇等认为辩证法是历史、社会的分析、研

　　［１２，ｐ５８－５９］［１３，ｐ６］［１４，ｐ１６６－１６７］

　　观点三认为“马克思哲学的究方法。

　　唯物辩证法不仅是一种方法，而更是一种与传统形而

　　［１５］

　　上学全面对立的哲学形态。”观点四认为辩证法是一

　　［１６］［１７］

　　种思维方式。关于辩证法的第五种认识是人们在日常的使用中把它作为从正反两方面进行解释的方法，

　　［１８］

　　成为“讲套话”“、说空话”，被人们讥讽为“变戏法”，因此，波普尔、卡尔纳普等西方哲学家贬低和歧视辩证

　　收稿日期：２００７－０２－２５；修订日期：２００７－０４－２０

　　法的真理性，认为“辩证法家永远不必担心未来经验

　　［１９，ｐ４７５］［２０，ｐ２２３］

　　的反驳”，“它们完全处在知识领域之外”。恩格斯针对这种现象批判道：“官方的黑格尔学派从老师的辩证法中只学会搬弄最简单的技巧，拿来到处应

　　［２１，ｐ４０］

　　用，而且常常笨拙得可笑。”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对于辩证法的理解是多种多样的，也是富有很多歧义的，之所以会有不同的观点，是和“辩证法”最初含义分不开。“辩证法”一词最初在古希腊是指“论辩、论证的艺术”，但是，这种“论辩、论证的艺术”一般来说主要有三种不同的观点：一是辩证法是通过揭示矛盾来进行的论辩、论证方法，主要体现在苏格拉底、芝诺那里（包括智者学派），这也就是后来“辩证法”和逻辑经常混在一起的原因；二是在柏拉图和赫拉克利特那里辩证法是作为哲学方法而提出的，［２２，ｐ１２－１４］这是循环的、双向的、终极的自我说明方法，柏拉图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把握“善”的理念［２３］（５３２ａｂ）

　　；三是辩证法是从正反两个方面来论证一切的论证方式，这被智者学派发挥到极致，成为即能肯定某个观点又能否定同一观点的方法，因此辩证法又被叫作诡辩法。

　　一直以来，辩证法在西方思想谱系中以某种形式从属于形而上学的体系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且，辩证法在柏拉图那里就是指哲学特有的论证方法。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对立是黑格尔在方法意义上对立起来的———形而上学被黑格尔认为是一种外在的、单

　　—因此，“辩证法”既可以作为学科来向说明的方法——

　　研究，也可以作为学派来研究。从学科意义上强调辩

　　作者简介：许梅（１９７０－），女，甘肃省庄浪县人，讲师，西安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逻辑学、伦理学。

　　１６

　　证法，是把辩证法作为哲学；从学派来看强调辩证法，是从方法论意义上相对于形而上学而言的，但不能把作为学科的辩证法和作为学派的辩证法混在一起不加以区分。学界目前大多都从学派意义上将辩证法作为处理世界的科学方法论或者世界观，而把辩证法作为哲学方法的也没有真正把握它的实质，因此，通过考察马克思恩格斯经典作家对辩证法学科定位以及对辩证法作为哲学学科特点，强调“辩证法”的哲学学科定位，并给出辩证法作为哲学方法和其他方法不同的根本特点，来解决现实中的问题和分歧。有辩证法才为自然界中出现的发展过程，为各种普遍的联系，为从一个研究领域向另一个研究领域过渡，

　　［２６，ｐ２８４］

　　提供了模式，从而提供了说明方法。”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辩证法在经典作家那里除了是作为和形而上学相对立的方法论意义上的理解之外，还保留其作为哲学学科的定位，即把辩证法作为严格意义上的哲学所研究的一部分内容，而这部分内容是思辨的、非实证的，是适用于说明一切的普遍规定、原理，“辩证法的规律无论对自然界中和人类历史中的运动，或者对思维的运动，都必定是同样适用的。”

　　［２６，ｐ３６５］

　　二、重新确立辩证法的哲学学科定位

　　尽管人们都认为马克思恩格斯把辩证法定位为

　　和形而上学相对立的世界观和方法，［２４，ｐ４８４］但是，辩证法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首先是指严格意义上哲学内容的一部分，恩格斯将“形式逻辑、辩证法、形而上学”称为“真正的哲学”，［２５，ｐ１８］这是相对于当时已有的哲学内容而言的，因为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当时已有的哲学是思辨的、非实证的知识，这种思辨的、非实证的知识通常包含两方面的内容：一是适用于说明一切的普遍规定、原理，二是用这些普遍规定、原理论证关于各种具体事实的知识，而第二部分知识充其量只能得到这一事实与其他事实共有的一些规定，并不能真正说明这一具体事实本身。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作为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只是第一部分内容，即是关于所可能知的一切的最普遍的规定、规律的那部分内容，对此恩格斯作过较明确的说明，“在以往的全部哲学中仍然独立存在的，就只有关于思维及其规律的学说－－形式逻辑和辩证法。，其他一切都归到关于自然和历史的实

　　证科学中去了。”［２４，ｐ３６４］

　　在《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认为“对于已经从自然界和历史中被驱逐出去的哲学来说，要是还留下什么的话，那就只留下一个纯粹思想的领域：关于思维过程本身的规律的学

　　说，即逻辑和辩证法。”［２６，ｐ２５７］

　　在《自然辩证法》中也强调，一切哲学的垃圾———除了关于思维的纯粹理论———才

　　会成为多余的东西，在实证科学中消失掉。”［２７，ｐ１８８］

　　而用普遍规定、普遍原理推演、论证关于各种具体事实的第二部分知识，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内容。

　　另外，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关于具体事实的知识不能通过哲学思辨得到，即关于具体事实的哲学思辨同对现实的实际地研究之间的关系就像手淫与性爱

　　的关系一样。［２８，ｐ２６２］

　　如果用辩证法来研究经济学问题会

　　使得它成为“刻板公式”和“搪塞”的“语录”，不能真正解决经济学的研究，因此，辩证法成为“缺乏思想和实证知识”的表现［２１，Ｐ４０］。尽管如此，哲学的考察却为具体事实提供了说明的方法。因此，强调“对于现今的自然科学来说，辩证法恰好是最重要的思维形式，因为只

　　三、作为哲学学科的辩证法的根本

　　特点

　　马克思恩格斯将辩证法定位是严格意义上的哲学

　　所研究的一部分内容———哲学包含辩证法和形式逻辑———，因此，通过和形式逻辑比较来全面把握作为哲学学科的辩证法的特点。

　　辩证法和形式逻辑相比既有相同点，也有不同之处。

　　首先，根据上面论述得出辩证法和形式逻辑都是和经验相对的内在的说明方式。另外，辩证法和形式逻辑起源自论证、论辩的艺术，都有通过“揭露出矛盾和对立”的特点［２９，ｐ１６７－１６８］９，ｐ１３９－１４０］。

　　目前学界都从马克思恩格斯把辩证法作为学派意义上和形式逻辑比较而言来理解两者的区别。把形而上学———片面地、孤立地、静止地看问题、处理问题———的方法等同于于形式逻辑单向的、毫无联系的说明方法［２６，ｐ３３２－３３３］，因此，辩证的———联系的、发展的、全面的———处理问题的方法和形式逻辑相比“只对于人才是可能的，并且只对于较高发展阶段上的人（佛教

　　徒和希腊人）才是可能的”［２７，ｐ５６５－５６６］

　　，认为辩证法和形式逻辑的规律不同，“辩证法……除了“非此即彼”！又在

　　适当的地方承认‘亦此亦彼’！”［３０，ｐ５３５］，而“旧形而上学意

　　义下的同一律是旧世界观的基本原则：ａ＝ａ。每一个事

　　物和它自身同一。”［３０，ｐ５３８］

　　但是，通过前面考察可知，马克思恩格斯首先把辩证法作为学科定位来定位的，作为学科的辩证法是哲学方法———把握我们所可能知的一切的最一般规定和规律———，它和形式逻辑的区别不同于辩证法作为学派意义（方法论意义）上和形式逻辑的区别的，因此，两者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以下的方面：

　　第一，辩证法作为哲学方法是既要考察事实，又要考察一切前提。形式逻辑三段论的论证模式是从不加证明的前提（大、小前提）出发，由前提直接推出结论，这种考察是把前提当作是既定的、现成的、给定的东西加以接受，即只要承认前提，就要承认从前提得出的结论。而辩证法相对于形式逻辑而言的哲学方法

　　１７

　　“只有自然科学和历史科学接受了辩证法的时候

　　是不承认任何现成的、给定的东西，它要求对所可能辩证法是一种内在的、自我说明。自我说明是指说明知的一切都要加以考察，是一种追求说明的彻底性、中不需要引入其他的因素，说明者和被说明者是是双不容置疑性、无例外性的方法。所以，辩证法是针对所重的、双向统一的，否定者和被否定者也是统一的，因可能知的一切而提的，没有什么不在它的考察之内，此，只有内在的、自我说明才是完成了的彻底说明。相它不仅要考察由前提、根据（公理或事实）推出的、建对于引入前提来进行说明的形式逻辑，辩证法是内在立的结论，还要求对前提、根据（公理、事实）本身加以的说明方式，马克思强调辩证法作为哲人的形式是

　　［２９，ｐ１３９－１４０］

　　考察说明，只有这样才能使得整个说明中就不能包含“一般内在形式”，是“内在论”“但是因为这些。未加说明的成分，因而是终极的、完备的说明。因此，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思维规律的理论并不像庸人的头脑在想到‘逻辑’一词时所想象的那样，是一种一劳永逸地完成的‘永恒真理’。”［２６，ｐ２８４］第二，相对于形式逻辑是单向的说明方式，辩证法则是双向说明的方法。因为单向说明是永远没有尽头，总是有没有被说明的东西，而哲学说明的要求的是一种完备的相互说明，每一说明都既能用来说明自身，也能用来说明自己的对立面在内的一切，又能被一切被它说明的所说明，只有这样才能使得说明是终极性、完备的说明。因此，恩格斯认为“辩证逻辑和旧的单纯形式的逻辑相反，不像后者那样只满足了解思维运动的各种形式。即各种不同的判断形式和推理形式列举出来并且毫无联系地并列起来。相反地，辩证逻辑由此及彼地推导出这些形式，不把它们并列起来，而使它们互相从属，从低级形式发展出高级形式。”［２６，ｐ３３２－３３３］

　　第三，相对于形式逻辑要引入前提来举行说明，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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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５］王德存．当代中国的唯物辩证法基本理论形态研究［Ｊ］．甘肃理论学刊，２００５，（０２）：５５．

　　［６］郝立新．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述评［Ｍ］，北京：中国人民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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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１０］徐析．辩证法的辨证［Ｊ］．贵州社会科学，２０００，（０５）：４０．［１１］（苏）捷?伊?奥伊则尔曼．辩证法史［Ｍ］．北京：人民出版社，

　　１９８２．［１２］（美）温迪?林恩?李．马克思［Ｍ］．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０２．

　　［１３］（匈）乔治?卢卡奇?张西平．历史和阶级意识［Ｍ］．重庆：重

　　庆出版社，１９８９．

　　１８

　　规定在柏拉图和亚理士多德那里可以说是预先决定了的，而不是由于内在的必然性而发展形成的，这些规定向经验的个体意识的潜入，在普罗提诺那里表现

　　为一种状态———这就是出神状态。”

　　［２９，ｐ１４４－１４５］

　　四、结语辩证法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既有作为学派意义上和形而上学对立来定位的，也有作为哲学学科来定位的。从学科来定位的辩证法是严格意义上的哲学方法，是考察所知一切的普遍规定、规律，是针对所可能知的一切的，没有什么不在它的考察之内，这种考察是双向的、完备的、自我说明方法，但不能得到特定所知的特点和它们之间的特定关系，只是为特定所知的说明和理解提供了说明的方法，只有理解和把握这一点，并区分辩证法的两种不同的理解和定位，才能真

　　正解决学术界存在的问题和分歧，才能真正促进马克

　　思主义哲学理论的发展。

　　（法）萨特?林骧华．辩证理性批判（上）［Ｍ］．合肥：安徽文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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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思思格斯选集（第３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５．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３４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７２．马克思思格斯选集（第４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５．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２０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７２．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３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６０．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４０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７２．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３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７２．

　　［责任编校：方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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