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客

上传者：彭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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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传时间：2017-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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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客

　　即使坐在像星巴客这样上档次的咖啡店里，喝着一般学生消费不起的香草拿铁，看着窗外满街林立的大厦和奢华的购物中心，感受着这所谓的休闲生活体验，没错，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想不出广州这座城市到底有何讨喜之处。

　　广州几乎是没有秋天的。末夏刚过，初冬便抢着奔来了。如果不是楼下满树的桂花香，我真会以为这里只有冬夏两个季节。是的，广州的春天同样短暂得出奇，除开恹恹的梅雨，任谁也觉察不出那是南国的春天。广州的冬天不及夏天漫长，一冷起来可真要命。去年冬季最寒冻的几天，我们四个女孩子裹着被子躲在宿舍不敢出门，仍然冷得牙齿直打颤。然而我是这样的人，不论是否不耐烦酷热的夏季，是否惧怕干冷的冬天，偏偏钟爱每次换季时的新奇感。每一次换季，我对生活都饱含了期待。

　　这个城市个性如此鲜明，连天气的湿热和干冷都是极端的；有时却又混沌得一塌糊涂，在这里，夜空见不到星光，唯有马路上尘土飞扬。

　　在广州住了一年多，我想我仍是这里的他乡客，我们互相嫌弃着对方。对于这个繁华都市，我没有寄托太多的情感。在我眼里，广州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人，生活节奏快得足以夺取人们的呼吸，它正逐渐老去，却仍不肯归于平静。也许，它永远办不到这一点了，有些路走得太远，便再也找不到回头的机会。

　　自然，我对广州人完全没有偏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自然愚蠢至极。人们夸赞潮汕人是东方的犹太人，广州人也不赖，不过那只能算是普通的城市人式的精明，带着一种见过世面的高高在上对人施以防备，使人不敢冒犯，同时无端冒出一种缺乏安全感的怅惘来。我所认识的广州，它的浮躁其实只是表面现象罢了，要论物欲放纵，它远不及北京和上海。我所接触的广州人多数还是趋于保守和纯朴的，他们喜欢操着大嗓门讲本土粤语，不分年龄地唤人靓女、靓仔；他们做买卖连一两毛钱都要计较；他们朋友间的谈话相当豪迈，极少表现出温和的亲昵，反而透出类似于北方人特有的率真。

　　在某些时刻，我会想起自己与朋友坐了整整六个钟的车程第一次来到广州的那个夜晚，大巴经过这座城市，驶入这个尚未建设好的校园，当时天刚蒙蒙亮，大家站在大片的红土堆中面面相觑，一时竟作不出任何反应。最后多亏了校园里渐渐活跃起的嬉笑声，才将我们从这深深的失落感中拉了出来。那一天，我见到了即将与我共处四年的大学同学们，在那之后的千百个日子里，我生活里的轨迹，大抵都是他们留下的。不论交情深浅，我们陪伴彼此的时间，已是难以数得清的了。

　　其实早在上大学以前，我已对广州的老西关十分好奇，对西关人更怀有难以言说的特殊情谊。《外来媳妇本地郎》是我自小看到大的，里面提及的西关茶餐厅，姜葱鸡，豆豉鸭，温情的康家人以及古旧的西关大屋，都成了我童年对广州最初的印象，带着一厢情愿的浪漫构想，那样的喜爱，是热烈而傻气的。

　　大一第二学期终于如愿去了趟西关。当然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西关大屋大抵都拆迁了，只余下两三家；途中也遇到过刻薄的西关人，我暗暗嘲笑自己的失望之情，世界上有哪个地方会有清一色的人？庆幸的是这里的老街倒保留得很好，古香古色，美食遍地。沿街挤在夹杂着本土粤语的人群中，我们兴奋地寻找着西关美食，糯米鸡，鸡仔饼，艇仔粥，奶皇包，各种可口小吃，应有尽有。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清晨与友人结伴走过那一条条旧巷，一边小心地躲闪晒在半空的湿衣衫，另一边目光却长久地落在铺了尘埃的西关大门时的情景，空气里弥散着微微发霉的味道，然而有一颗心，却在这样的晨晖里鲜活地跳动着。没过多久我就惦念那里的美食了，也不可避免地惦念那在现实遭遇落差后仍忍不住微笑的荒唐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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