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学原理3：公民与公民权利

政治学原理3：

公民·公民权利

(原中山大学、现人民大学教授 任剑涛撰)

在现代社会中，人们对“公民（citizen）”一词耳熟能详，但能够对“公民”作出全面阐释的却为数不多。出现更多的是对“公民身份(citizenship)”的解释及研究。而公民与公民身份是不可相互替代、混为一谈的。本章将在对公民作出定义的基础上，阐明公民与公民身份之间的区别与联系。此外，本章还将探讨公民的权利，以此来呈现出“公民”所具有的宽泛外延。

1

第一节 公民的历史

[从古典公民到封建臣民、近代公民与现代选民]

叙述公民的历史首先要区分古典意义上的公民与现代意义上的公民，因为这两种意义上的公民分别标志了时序上所展现的公民的两个发展阶段。同时，公民的发展也嵌入了权力与权利相互支持并相互牵制的交织关系之中。而权力—权利结构在国家、社会与市场三类组织的变迁中所显示出来的变化正是公民发展史中的重要影响因素。

一、古典公民与现代公民

（一）古典公民的原型及特征

公民的最初原型是古希腊城邦的主人。公民的希腊文polites由城邦polis衍生而来，是指有权参加城邦政治生活的成年男性。[→公民是拥有参政权的社会成员。另：政治学/politics同样从城邦/polis衍生而来，原意为关于城邦的知识。——教师注]因此，可以说：古希腊城邦的公民是古典公民的典范。城邦与古典公民的关系体现在几个方面。首先，从性质上看，城邦可被看作是一个“政治共同体”；而用亚里11 亚里士多德：《政治学》，颜一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第1页。

2

士多德的话说，城邦公民是“天生的政治动物”。因此，城邦与公民具有相同的政治性质：城邦作为政治共同体是政治权力运行的主要载体，而公民在城邦中的主要权利与责任就是讨论与城邦命运攸关的政治事务。其次，作为集体的抽象的城邦与个体的抽象的公民能够融洽地合而为一。在叙述共和主义的公民观时已经提到过，共和主义认为，在城邦中，私人领域与公共领域是没有明显区分的，而私人事务与公共事务、甚至于个人的权利与义务也同样没有明显的区分。公民参与城邦政治事务就是在为个人的前途与命运考虑，他们在获得并行使权利的同时也是在履行自己对城邦的义务。因此，实现城邦的公共的善也就是实现了公民个体的善。可见，古典意义上的[古希腊]公民是以参与城邦政治事务为主要权利和义务的积极公民[社会成员]。在不少的现代人眼里，古希腊城邦的公民特别有政治热情和内部凝聚力。的确，正如萨拜因[George H. Sabine，1880-1961，康奈尔等大学教授]所说，“古典公民与现代公民资格观念相比，其情感上的成分要多得多，而法律上的依据缺少得多。” 然而，古希腊城邦的居民想要获得公民的资格又有严格限制。外邦人、奴隶、未成年人和女性都不属于公民，无权过问城邦的政治事务。只有父母双方都是城邦公民的人才能获得城邦公民的资格。因此，在古希腊城邦，公民是一种根据出身而获得的特权。 1

212 同上书，第4页。 萨拜因：《政治学说史》，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第25页。

3

（二）现代公民的产生及发展

古希腊和罗马共和国时期[公元前509年～前27年]，是具有极大政治热情的古典公民发展的鼎盛时期。但从罗马帝国[前27年-476年；(东罗马/拜占庭帝国，395-1453)]开始，公民[国民]的性质开始发生改变，社会成员们更多地以一种对权威[权贵]的依附的、消极的臣民[实为未带有形枷锁的奴隶(教师注)]的姿态出现。直到英国资产阶级革命

[1640-1688]爆发后，通过不断制约权威[权贵]来争取个人权利的[近]现代公民才逐渐登上历史舞台，并在[14-16世纪]文艺复兴[古希腊文化复兴]和[17-18世纪]启蒙运动中发展成熟。如果说古典公民更注重对城邦责任的履行，那么，现代[近代]公民更注重对个人权利的争取与维护。[(古希腊的)古典公民是主动积极参政的社会成员，是充分意义上的公民；(欧洲)近代公民是努力摆脱臣民地位、争取个人权利和公民地位的社会成员，是从臣民向公民过渡时期尚不充分的公民。——教师评注]。与处在帝国和中世纪时期的被压迫与被蒙蔽的臣民相比，现代[近代]公民要有更多的独立自主意识，也更能用理性来关注政治事务和做出必要的政治抉断。但与古典公民相比，现代[近代]公民的参政积极性就相形见拙了。在受到公共权力长期压制后，觉醒的现代[近代]公民对政治权威[指公共权力机构与掌权者]始终抱有审慎 4

怀疑的态度，注重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的严格区分，以防公共权力对私人权利的侵害，因此，对与公共权力密切相关的政治事务也不抱有很高热情。[我们不妨将我们所身处的社会中的相应情况与这段描述做一个比较。(教师注)]因此，现代[近代]公民的内涵更多地是强调“个人的某些权利得到法律保证”，强调法治精神和人民主权的宪政民主制度是现代公民赖以生存的土壤。

二、国家变迁中的公民发展史

对国家的起源、类型及变迁，不同学派众说纷纭。既有霍布斯、洛克等契约论者把国家视为社会契约的产物；也有尼采把国家视为强力意志的化身，且理应是强者和精英的法律本能所建立起来的；还有马克思主义的国家起源于私有制和阶级的产生，并认为国家终将随着阶级的灭亡而消亡??其实，除古典意义上的城邦-国家是一种较特殊的国家形态——因为这种国家形态中的权力运作包含着较为复杂的成分——外，此后的国家形态都可以按照国家最高权力的结构状态划分为专制国家、道德国家、宪政国家与民主国家。

(一)城邦-国家中的[古典]公民[略] 1

212 同上。 参见张凤阳等著：《政治哲学关键词》，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40-143页。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