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风情画

楼顶风情画

楼顶，有一座自己搭建的木质瓜棚，原本是用来栽种丝瓜的。不过，最近几年以来，它的功能已经有点转变，因为在这座丝瓜棚上面，有时也会同时生长着同样开着黄色花朵的南瓜和冬瓜。在这有限的棚架空间里，也可说是风情万千──三种瓜藤相互交错，三类瓜果处处垂挂。

这种楼顶瓜棚风情的变易，主要是原本在夏季会处处垂挂的丝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产量竟然逐年稀少，甚至到了难以堪忍的境界，而曾经一次花期过后，四、五十条丝瓜垂挂于瓜棚下的风光盛景，也随之而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的信心顿时严重受损，乃决定暂时不再栽植丝瓜。

而因缘有时也真是不可思议，就在这番困顿而拟放弃栽种之际，却在那年的初春时分，意外地在菜圃区域，发现在茂密的龙葵和苋菜之中，竟然自行长出了不少的瓜苗，而且似乎不是只有一个品种。瞧着它们高高瘦瘦的模样，不禁让人想起了荀子〈劝学篇〉中，“生麻中，不扶而直”那句话来。

这些从菜圃中长出的瓜苗，可说是我家夫人的意外杰作。因为她在烹调或处理瓜果之前，都会先将内部的种子予以清除，而这些种子在一般的家庭中，可能将会随着垃圾一起被清理掉。但是，由于我家的楼顶，有着一大块的空中菜圃，因此所有的蔬菜残渣和果皮、种子，便会被带至楼上菜圃区予以掩埋。

这些在菜圃区中自行发芽的瓜苗，待其稍长之后，我终于可以凭借着以往的经验，辨认出其中一种就是南瓜，而其他则未知其瓜类品种。为了补充不栽种丝瓜的那年空棚期，我乃决定将几棵南瓜苗予以移植，并同时将两、三棵叶面摸起来毛绒绒的幼苗，也一并予以栽种于另外的宝丽龙箱中。而在这宽阔的新环境中，它们也真是成长快速，在经过开花结果之后，我才赫然发现那种毛绒绒的瓜苗，原来就是冬瓜。

当初，之所以能够在一堆绿色的幼苗中，辨认出南瓜苗，乃是因为有着童年的难忘经验。小时候的乡下，父亲除搭盖丝瓜棚栽种丝瓜之外，也会同时在庭院菜圃的旁边，栽种着南瓜。由于当时的南瓜品种颇为硕大，不若现在的小家碧玉模样，因此并没有搭盖南瓜棚，而是在地面上随意放置几根竹子或木材，让其随意生长、开花。因此，它们有时候也会依循着地势，爬上旁边的稻草垛和甘蔗叶堆上头。

每年的春季时分，这块经过冬眠后的楼顶菜圃区，只要有了丝丝春雨或人为水分的滋润，那些潜沈在土壤中的种子，就会逐渐复苏，从土中萌芽生根，并凭借着本身的力量，逐渐抬高压在上头的土壤，而终于纷纷冒出了头。有时只是一、两天未上楼探视，原本枯黄且了无生机的土壤上面，就已经全部为一大片的青青绿意所泼洒。这些外表看似纤弱的种子，其冲破困境的毅力，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在栽培蔬菜的过程中，我都习惯在一个小区域先行整地，撒下蔬菜种子，铺上一层泥土，将其压实之后，然后再行来回喷水湿润。而这块种苗培育区，往后就得早晚勤加浇水了。往往在几天之后，在浇水之际，会突然发现表土竟然陷落，而原本潜藏在内部的淡黄色新苗，也立刻歪歪扭扭地呈现出来，开展另一个阶段与阳光、露水交互作用的新旅程。

仔细观察其他角落，才发现那些原本覆盖在种子上面的整片泥土，竟然已被一群菜苗新芽所高高抬起。由于表土并未破裂，如不仔细观察是难以发现的。当然，在喷水之后，这些成片的表土，便会被水融化而纷纷陷落，再度形成了保护芽苗新根的泥土。大地果真真是奥妙无比，总会在无声无息之中，不断地展现出生命的奇迹，让大自然一直充满着无比的希望。

为了将已经使用近二十年的丝瓜棚重新建构，在今年的年初，乃利用手边现有的一些新旧建材，进行第三度的整修。新棚完工之后，由于尚有长形木条可用，因此乃又将依附在西侧女儿墙边的垂直式山药攀爬架，也一并采用木、竹结构，将其予以重新换新。而一棵最

先在菜圃区所发现的南瓜苗，也就这样被种植在山药区的北侧一隅。只是没想到这棵南瓜苗竟然发展迅速，没多久就攀附在新的山药棚架上面，不仅开枝散叶，而且还开出了两、三朵黄色的雄花。

由于去年台湾南部几乎没有台风侵袭，让山药枝叶繁茂，重重迭迭地挂满着整个的攀爬架。看着今年这棵南瓜快速发展的景象，想象着去年山药繁密的场景，我终于在检视可用的木材现况，并准备拆卸一个废弃的木床之后，乃决定着手新建一座横跨山药植栽区，但不与丝瓜棚并联一起的南瓜棚架。

这个南瓜棚架，一边是连结着原有的山药攀爬架，而呈现出一个有如英文字母h型的棚架结构。由于北侧南瓜已经快速成长，而在南侧的箱子内，尚有两棵南瓜苗，也正在准备爬上了丝瓜棚，所以乃在初步概念形成之后，便立即着手准备建材，并擘画详细的棚架设计图。终于，在不到一星期的时间之内，利用晨昏时段尽速将南瓜棚建构完成。当然，原本细白的肤色，也因阳光的曝晒而黝黑了不少。

这个南瓜棚架的建构，完全没有动用到锯子，也堪称是这次建构棚架的特色。由于单人床的横木条的长度不足，因此乃在不破坏原有木质结构的思维下，以铅线将两根横木条捆绑在一起。因为我认为，这个南瓜棚架结构，以后也有可能是要拆卸或重新调整的，届时只需将铅线拆除或剪断，则木条即可恢复原本的模样。

在木质棚架完之后，稀疏的结构上头，也必须辅以细竹竿和网络用线，以利南瓜蔓须的攀援。采取如同丝瓜棚一根竹竿、两条网络线的交错布局模式，将竹竿以铅线绑牢，而网络线则以小铁钉直接钉在木条上面，藉以增强整个结构的稳定性。与丝瓜棚不同者，乃是竹竿的走向有别──丝瓜棚为东西横贯，而南瓜棚则为南北纵向。

整个南瓜棚建构完成之后，乃设法将已经攀爬在山药垂直棚架上的多条南瓜藤，逐一予以导引至南瓜的水平棚架上头。一个星期过后，我则惊讶地发现，不仅南瓜主藤在水平棚

架上的发展，似乎特别快速，而新藤也犹如彼此竞赛似的，不断地从叶腋芽眼中迸出。一幅欣欣向荣的绿韵泼墨图景，就在这座南瓜棚架上头，无尽地延伸绵展开来。

现今所见的楼顶瓜棚场景，系分成两个棚架、三区瓜棚，呈现出一个L型的结构。在丝瓜棚架的北侧，主横木梁外面的狭长区域，划归为冬瓜攀爬区域，乃是三区之中最小者；其余在丝瓜棚两条主横梁之间的部分，则为丝瓜的攀爬区，系为三区之中最大区块。至于最新建构而成的南瓜棚架，则是属于南瓜专属的攀爬区；当然，往年皆生长旺盛的山药，可能也会设法分享一些南瓜棚架范围。

两个棚架，三类瓜果，这种绿意盎然的楼顶风情画，已经在季春四月乍暖还寒的天气氛围之中，于各自的棚架上面，逐步挥洒着生命的彩笔。南瓜的黄花已陆续绽放，三颗小南瓜业已悄悄诞生；而丝瓜和冬瓜，目前依然只顾着挥洒绿意氤氲色泽，尚未见到有任何花开的迹象。想象着即将来临的五月梅雨季节，那绿绒丛中的朵朵黄花新韵，未知蜜蜂和蝴蝶，在匆忙飞舞汲取花蜜之际，是否会有做错媒的可能？

在这座楼顶瓜棚的视野中，似乎缺乏无名氏《北极风情画》笔下的那番凄美意境，有的仅是一份夏季烟雨中的迷蒙情怀而已。衷心期盼这份诗意般的缥缈心境，能够在北极极地与北回归线的时空穿梭中，迎着那朵朵朦胧的黄韵，泼洒绵绵绿意下的无限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