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人性的未来》

解读《人性的未来》

On The Future of Human Nature

作者：许静（1987—）山东大学2009级外国哲学专业研究生，山东莱芜人，研究方向：现代西方哲学

中文摘要：基因技术的发展使我们一点点地揭开了生命的奥秘，使得我们看到了治愈各种疾病的希望，但是它对人类生命奥秘的揭秘、在人类胚胎上所进行的实验，以及对人类胚胎的基因干预等等都触及了我们习以为常的道德伦理原则，对伦理学造成了严重的冲击。面对基因技术所带来的伦理问题，哈贝马斯在《人性的未来》一书中,以话语伦理学为基础，并提出在“未来审视现在的视角”中来解决基因伦理问题。哈贝马斯认为基因技术的发展，特别是用基因手段对胚胎进行的旨在增强的干预，模糊了自然生长和人工制造之间的差别，损害了被干预者的物种伦理的自我理解的建立，破坏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自由对话的基础，甚至会产生出一种新型的人际关系，从而彻底摧毁我们近代以来的伦理道德存在的基础。因此，他提出，必须在基因干预技术的积极应用和消极应用之间划一条界线，使基因技术的运用只是而且必须被限制在临床治疗上。本文的主要目的就是解读哈贝马斯在《人性的未来》中对基因伦理问题的分析。

关键词：话语伦理学 自我理解 基因干预 优生学

英文摘要：With the development of Genetic Engineering, we gradually explore and realize the secret of life. However, it comes with lots of contradictory and controversy even it seems brings bright future and developed smoothly. Because Genetic Engineering needs lots of tests on human embryo to uncover life secret,which will violate common morals and ethics principles and badly influence Ethics.

Facing the ethical issues raised by genetic technology, Habermas based on discourse ethics and checked genetic technology develop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 future present”. Meanwhile, he found out that genetic technology especially with genetic measures to enhance embryo genetic interventions blurred the intuitive distinction between the grown and the made, damaged the foundation of ethical self-understanding of the species and undermined human’s equality and free dialogue basis, even it would produce a new kind of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which would

totally destroy the basis of ethics in modern times. Therefore, Habermas proposed that we have to draw a line between negative eugenics and enhancing eugenics, in order to make genetic technology would only and must be used on clinical treatment.

The intention of this paper is to discuss how does Habermas solve the genetic ethical issues in The Future of Human Nature.

Key words: discourse ethics; self-understanding; genetic intervention; eugenic

在文章开始之前不妨先让我们试着回答一下下面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想不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改造你的下一代的基因呢？如果你想的话，基因遗传工程的发展可能会帮你实现这个梦想。因为随着人类基因草图的完成，随着体外受精、遗传诊断、基因治疗等一系列技术的临床运用的开展，对体外受精的胚胎在植入母体之前进行遗传诊断，并通过基因干预治愈其疾病或者增强它某些方面的特质并非异想天开！这一技术在今天看来虽然还是不能达到的，但是谁也不能斩钉截铁的说这种技术在未来永远都不可能实现，或许它在某个时间真的会变成现实呢！听到这里你的心情激动吗？想不想通过基因干预让自己的孩子更加的聪明、美丽、才华横溢呢？

第二个问题，如果你的基因是你的父母按照自己的意愿设计的，那你会怎么想？或许你正是因此而显示出比他人高出一筹的聪明才智，那么当你认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突出才华原来是由于父母在你未出生之前对你的基因做了某些方面的改动而造成的时候，你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还会像在回答第一道题时那样激动不已、跃跃欲试吗？

面对这两个问题时所产生的困惑，无疑就是我们在面对利用基因干预进行积极优生学的时候会产生的。如果有一天对胚胎基因的随意改动真的成为了可以实现的，那么我们该不该出于自身的目的或者希望去改变胚胎的基因构成呢？又如果我们是那个被他人改造过的人，我们又该怎样面对自己的人生呢？哈贝马斯立足于话语伦理学，所关心的基因伦理问题是什么呢？他在《人性的未来》（The Future of Human Nature）中又是怎样来处理这个问题的呢？

一、哈贝马斯《人性的未来中》中关注的基因伦理问题

哈贝马斯的《人性的未来》（The Future of Human Nature）一书主要是围绕胚胎植入前的遗传学诊断技术（PGD）所预示着的可以通过基因干预对胚胎的基因性状进行随意改变的而带来的一系列伦理问题展开的。《人性的未来》围绕的问题是，基因干预所触及的根本的伦理问题是什么，该怎样对待这个问题。在哈贝马斯看来，“最根本的问题是‘我是谁，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及从长远来说什么是对我最好的。’”1也就是每个人的自我理解和自由选择问题。

（一）“优生学”及各种优生学主张

通过基因干预对胚胎进行治疗或者增强某些方面的遗传基因形状的做法，无疑都属于优生学的范畴。

“优生学”，即“eugenic”，源于希腊文，本意是“生好的”，最早是英国博物学家高尔顿在1883年发表的《人类的才能及发展》一书中使用的。优生学源于人们希望人类能够变得更加完善的美好愿望，指的是人们为了追求更加完善的后代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这样看来优生学并不新鲜，柏拉图在他的《理想国》中、亚里士多德在他的《政治学》中都曾对怎样生育更加健康、更加强壮的后代做过思考和讨论。

20世纪末，基因遗传工程的发展为优生学带来了新的技术手段和发展前景。基因技术的发展和在临床治疗、预防中的应用，使这样一个预想摆在我们面前：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就能通过基因干预达到治愈遗传疾病的目的，甚至可以通过基因修饰改造遗传物质，控制个体发育，使后代更加完善，真正做到操纵和变革人类自身的目的。在这一预想中，前一种措施属于消极优生学，又叫预防性优生学；后者则称为积极优生学，又叫进取性优生学。

当优生学与政治政策相结合时就产生了两种不同的优生学概念：自由优生学和权威优生学（独裁主义优生学）。权威优生学主张通过国家政策将遗传改变强加在整个人群身上，关注的是国家、种族或阶级，将国家的价值置于第一位，主张设计好单一的中心化模式，废除普通生育的自由。二战期间纳粹德国所施行的政策无疑是独裁优生学的极端代表。不过，哈贝马斯讲到，伦理政治问题涉及太1 Jürgen Habermas，The Future of Human Nature; Translated by Hella Beister and William Rehg. Cambridge: Polity , 2003,P 39.

多文化、习俗等因素，并不是谈论的对象，他所要讨论的是如何对待个体生命的问题。讨论的是不同文化中的人类学的普遍意义上的“人”的概念。

自由优生学，顾名思义，就是主张可以自由地发展优生学，其焦点是个体，将个体自己的价值以及什么是好生活的观念置于第一位。在自由主义优生学的规划中国家的作用仅仅是促进而不是强加优生选择，自由优生学的提倡者相信父母关于好生活的特定想法能够指导他们选择如何增强他们的孩子，主张允许父母为未来的孩子自由选择。

然而，在优生学的整个发展过程中都是充满着争议的：它是否会沦为社会歧视的借口，是否会沦为“社会适宜者”排除“社会不适宜者”的工具呢？这些问题都提醒着我们，优生学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其中必定伴随着种种伦理分歧和冲突，需要谨慎地加以处理。

（二）沿着堕胎的思路研究基因伦理问题何以行不通

在《人性的未来》中哈贝马斯指出，目前对基因伦理问题的讨论的思路——沿着对待堕胎的思路进行的——是行不通的，并提出了用“从未来审视现在的视角（perspective of a future present2）”来处理基因干预伦理问题。

那么基因遗传工程的发展到底带来了哪些问题呢？对待堕胎的思路在处理基因伦理问题时为什么是行不通的呢？“从未来审视现在的视角”是一种什么样的视角呢？通过这种视角我们看到了什么呢？

就像我们在回答本章开始的两个问题时会产生困惑一样，我们会对基因干预产生很多疑惑和反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反感和厌恶呢？

在哈贝马斯看来，我们之所以产生这些困惑是因为它触动了我们生活中习以为常的先在的假设，就好像我们一直以为脚下的地面非常地坚实，可是突然间地面晃动了，我们自然就会产生眩晕的感觉一样。我们一直以为我们的基因源是于父母双方基因的偶然结合，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是不可改变的、先天自然的、被给予的“宿命”。然而对胚胎的基因干预技术却使得这种“偶然”成为了“可选择”的，它允许我们根据外在的目的和他人的喜好而对人类胚胎进行的增强基因干预，模糊了我们的自然所是与我们给予我们自身的器官之间的分界线。我们通常所认同的物种之间的界限和我们对自身作为人类的认识（即我们作为物种伦2 Jürgen Habermas，The Future of Human Nature; Translated by Hella Beister and William Rehg. Cambridge: Polity , 2003 , vii

理的自我理解）突然之间被这种基因技术改变了，我们成为了“上帝”，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改造他人，这些自然会使我们产生眩晕感。而更令人担忧的是，我们无法排除以下的可能：对一个人的遗传特征的了解和干预或许会限制这个人对自己生活方式的选择，并且会破坏人们之间的自由平等的基本对等关系。

此外，对基因遗传工程的发展也冲击着现代的生活世界。传统的生活世界是依靠宗教、血缘、习俗等纽带联系在一起的。现代的生活世界没有了世俗的资源来保障其自身的道德凝聚力，就只能依靠基于内在自身系统的交往活动来保障其道德了。如果基因干预影响了每个人的自我理解和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基础上的交往活动，那么它无疑就会影响到社会一体化的规范性基础。

但是，另一方面，基因遗传工程也使我们看到了征服遗传疾病，增强基因性状，得到更加优秀的后代的可能和希望。那么我们到底应该怎样来对待它呢，到底是支持呢，还是反对呢？

对于这个问题，很多人都会想当然地给出的支持或反对的意见，但大多都是泛泛而谈而已，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也并不是对待这个问题的理性的方法。那么到底应该怎样对待这个问题呢？

长久以来人们都是按照对待堕胎的讨论思路来讨论基因遗传工程带来的伦理问题的，是围绕个体生命的道德地位问题展开讨论的。但是，哈贝马斯认为这种分析思路是行不通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哈贝马斯指出，未被修改的基因遗传的权利与堕胎的规章制度问题并不完全相同。在堕胎问题中，冲突发生在妇女的自我决定权和胚胎的受保护权之间；“反对堕胎”和“支持堕胎”的争论集中在未出生的人类生命的道德地位上。而对基因的修改则涉及物种同一性问题，涉及我们人类学的自我理解问题。中断妊娠的选择与根据偏好而处理和选择胚胎之间没有共同之处。

在堕胎的争论中，关注的是胚胎的地位和权利问题，通过分析得知，胚胎作为潜在的个体，它的权利显然是不能超越现实的社会化了的个体的。

在讲到胚胎的道德地位时，哈贝马斯认为我们应该区分“不可处理”和“不可侵犯”。不可处理是指，有些东西出于善的道德理由是不可处理的。不可侵犯是指，宪法中规定的人的最基本权利“人的尊严”。有些东西或许是我们不能处

理的，但是并不是完全依据最基本的权利的“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