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同性恋电影的审美意蕴与情感表达

华语同性恋电影中的审美意蕴与情感表达

同性恋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有着悠久的历史,它向人们呈现了一段暧昧的、 被遮蔽的、曲折的进程。

作为一种艺术表达方式或者写作模式,它提供了丰富多姿的同性恋文学艺术,并形成了同性恋审美趣味。在西方电影中,同性恋话语表达已有近百年的历史,涌现了大量同性恋文本,并在20世纪90年代之后形成“喧嚣之势”, 不断突破主流文化的禁忌,以后现代的酷儿姿态表达着异质多元的主张。

相比西方欧美国家,华语同性恋电影则显得相对滞后,这自然与华语电影总是更多的承载了社会、时代、政治和国家的命题有关,同时也与社会和公众对同性恋现象的排斥与否定有关。然而,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华语同性恋电影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从早期的《喜宴》、《霸王别姬》到后来的《东宫西宫》、《河流》三部曲, 直到新近的《蓝宇》,同性恋影片不时地冲击着我们的视野, 并且在国际上频频获奖,同性恋电影作为当今华语影坛的一种势头强劲的类型电影的地位便更加巩固了。

值得一提的是华语导演们在表现同性恋这一题材时, 并不是简单的缺乏社会性的猎奇表现, 随着时代的变迁以及人们对同性性爱认同程度的变化,这些创作者对同性恋题材的叙事方式与策略亦有所改变,透露着强烈的时代气息。

在同性恋文化遭排斥 与禁止的时代氛围里, 李安、陈凯歌采用了一种多主 题、多角度的叙事方式, 将同性恋主题隐藏于历史或 文化等母题之中,在传统文化的阴影里对带有异端色 彩的同性恋题材浅尝辄止;

到了90年代中后期,受西 方“酷儿”理论和“酷儿”运动的影响,张元、蔡明亮等 导演挑战正统道德观念与异性恋霸权主义,以十足的 勇气和叛逆之姿对同性恋者艰难的生存状态和曲折 的心路历程予以展现和剖析,发出正面的呐喊以表达 对异性恋霸权及主流意识形态的反抗。

到了21世纪 初,当声嘶力竭的咆哮与呐喊并不能在社会引起广泛 共鸣的时候, 关锦鹏则反之在一种平静如常的叙事中 拍摄了《蓝宇》,抛弃了对同性恋与异性恋之间斗争与 对立的纠缠,而是重点阐释了二者作为真爱的质的无 差别性,关导以抛弃世俗、超越现实的人文理想构筑了一个温馨、动人的同性恋曲。

华语同性恋电影虽然创作实践没有西方丰富,但还是呈现出一些清晰的美学 特征。

一、华语同性恋电影具有同性恋电影 的一般美学特点,比如说易装形象、男性肉体美;同时它又具有中国文化的审美 特性,赋予同性恋电影东方美学观念。例如中国同性恋和传统戏曲有着独特的关 联,从而戏曲成为华语同性恋电影中一个重要意象,为易装形象的塑造提供了一 个传统途径。

二、同性恋影片通常 和艺术片、实验片相关,在艺术观念、艺术表现手段上存在某些共同之处,比如 创新性的艺术手法、性禁忌的大胆突破。在这个层面上,前卫艺术的美学风格, 也在华语同性恋电影中表现出来。

第一,“暧昧”在华语同性恋电影中形成了鲜明而独特的美学特征。 同性恋自身的历史、社会文化处境、行为情感模式/特征,都具有浓浓的暧昧色彩,华语同性恋电影把它升华为具有独立审美意义的特征,焕发出迷人的审美张力。同性恋影片的暧昧意蕴在审美原则上打破了传统的内容意义单一的审美标 准,表现为一种多义性并存。 第二,同性恋话语的表达中充斥着大量的符号/意 象,其中有三类较为突出: 1表达情感、欲望、自由的意象/符号,

2表达约束、 压制、传统观念的意象/符号,

3表达不安、躁动、思考、抗争的意象/符号。这 些意义都与同性恋本身有着直接的关联。在这些符号/意象中,蝴蝶和戏曲是华 语同性恋电影中两个特别的意象,代表了中国同性恋文化的特点。

第三,与异性恋电影的少女之美和女性肉体之美相对应,同性恋影片也呈现为少年之美和男性肉体之美。英俊少年美体现了一种超越生理感官的、追求阴阳和谐的纯粹之美; 男性肉体美既有感官愉悦的肉体之美,也有非感官愉悦的、自然真实的肉体展示。 男性肉体作为审美客体,对异性恋审美带来极大挑战,它意味着男性肉体就像女 性肉体那样成为欲望对象,打破了审美领域的异性恋秩序。

第四,易装是一种非 常有意味的艺术表现形式,有着悠久的历史; 华语电影继承了传统文学艺术的易 装叙事模式,使易装成为同性恋影片一个普遍的美学现象。同性恋易装既是同性 恋亚文化的真实反映,也在影片中受到一定程度的“刻板”强化。易装带来性别 出入的自由、跨界快感和阴阳兼有的审美愉悦。但对异性恋观者来说,易装带来 审美/审丑的困惑,相对而言,女扮男装形象比男扮女装形象更易为普通观众接 受。华语影片对同性恋易装表现了多元包容的态度。

第五,在华语电影同性恋话 语中,异性恋和同性恋的二元矛盾始终是一个基本而又突出的问题。在表现二元 对立上,同性恋话语质疑异性恋婚姻、“丑化”异性恋人物形象。有些影片过于 激进,反而缺乏说服力。在表现二元矛盾的和解上,存在两种态度:一种异性恋 主流的包容心态,一种同性恋的酷儿姿态。两者都体现了后现代的多元异质观念。

华语电影对同性恋的表达还略显拘谨稚嫩,但从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渐成气 候,初现其审美意蕴。它不仅是华人同性恋群体的影像世界,它更是我们观照历 史文化和人情人性的另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