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帝陵陪葬制度初探_曹龙

　　82考古与文物2012年第5期

　　西汉帝陵陪葬制度初探

　　曹

　　关键词：西汉

　　帝陵

　　陪葬制度

　　龙

　　西安市710054）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陕西

　　摘要：本文通过对西汉帝陵陪葬墓文献及考古资料的梳理，对西汉帝陵陪葬制度进行了初步探讨，结合近年来的考古资料及研究成果，对西汉帝陵陪葬制度从陪葬墓区的设置及设计、陪葬墓的等级差异、陪葬者身份及陪葬墓园的性质等进行了补充讨论及分析。

　　KEYWORDS：WesternHanDynasty

　　Emperors’mausoleumsPeizangsystem

　　ABSTRACT：BasedonthestudyofthetextualrecordsrelevanttoPeizangmu（attendanttombs）andarchaeologicaldataintheWesternHanperiod，thepaperattemptstoexplorethesystemofPeizangmuinmausoleums．Byjuxtaposingrecentar-chaeologydiscoveriesandresearch，theauthordiscussesthelayoutandarrangement，hierarchicalvariation，occupants’status，andthenatureofPeizangmu．

　　一

　　对于西汉帝陵制度的研究向来是秦汉考古学研究的重点和热点。多年来，围绕西汉帝陵开

　　测量、勘探及发掘工作。许多展了诸多的调查、

　　学者也针对西汉帝陵各个方面如陵园形制布局、陵墓封土、外藏坑、礼制建筑、陵邑、陪葬墓等展开了多方面的研究，取得了重要的研究成果

　　［1］

　　人研究成果，试就西汉帝陵的陪葬制度做一简要

　　补充及探索，以求方家指正。

　　二

　　西汉帝陵除康陵外，其余诸陵均有陪葬墓，或见于文献，或见于地面调查。从目前保存封土的陪葬墓来看，它们大多数分布在帝陵以东，有的也在帝陵以北。分布在帝陵以东的陪葬墓，位于东司马道南北两侧，其中尤以南侧的陪葬墓数量较多。现就从陪葬墓区的设置、设计，墓园的陪葬者的身份等级等问题做一补充分析。规划，

　　1．陪葬墓区的设置及设计西汉帝陵陪葬墓区的设置首先是继承秦制并有所发展；其次，陪葬墓区的设置在规划整个陵园时已预先设计并规划。

　　在秦雍城陵区的6号陵园陵区的四个陵园内

　　［6］

　　［5］

　　。

　　但是，限于调查资料的概括性及发掘资料的相对

　　短缺，关于陪葬墓的专题研究虽有诸多的论述，但还是很难有进一步的深入。

　　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汉阳陵陪葬墓园进行了全面勘探及大面积的发掘

　　［2］

　　，同时伴随西汉

　　帝陵大遗址保护项目的启动与开展，不仅为探讨西汉帝陵陪葬制度的相关问题提供了丰富的考

　　勘探简报》古资料诸如《汉武帝茂陵考古调查、等

　　［3］

　　内以及秦芷阳

　　，同时也取得了一些较为重要的研究成果如，均发现有主墓葬及其周边

　　，马永嬴的《汉武帝茂陵陵园布局的几点认识》

　　岳起，刘卫鹏的《由平陵建制谈西汉帝陵制度的几个问题》等

　　［4］

　　的小型墓葬（陪葬墓）。在秦始皇陵区范围内发

　　现的其他墓葬除修陵人墓地外大致有6处116座墓葬

　　［7］

　　。上述研究成果虽未专门探讨陪，虽然这几处墓葬区并非全都是秦始皇

　　葬制度，但是却为该方面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和线索。

　　本文在新的考古学资料的基础之上，结合前

　　陵的陪葬墓，但有两处位于陵园外垣墙以内的墓

　　地，处于整个陵园的核心区域内，各自排列整齐、分布规律，每个墓地均经过事先规划设计，各自有

　　西汉帝陵陪葬制度初探83

　　相对独立的空间，可以视为秦始皇陵的陪葬墓区。

　　早在西汉初年，刘邦在为其父营建万年陵时，已经按照帝陵的建制设计，并对秦陵有极大的承袭和发展。考古调查资料表明其陵区有陪葬坑、陵东有少量的贵族陪葬墓，并设有陵邑。这种由刘邦本人主持确定的万年陵的建制对后来长陵的规划设计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其以西为尊，帝陵主方向为东，并在陵东设置陪葬墓区的做法已经基本确立。另外，作为西汉开国之主出身低微，没有贵族血统，因此对恢复六的刘邦，

　　国旧制没有基础、没有感情也不感兴趣。而其重要的谋士萧何、曹参等均为秦时的官吏，对秦的制度较为熟知，因此继承秦制并有所开创也必将体现在陵墓规划设计之上。

　　从高祖长陵开始，陪葬墓皆分布在陵园之外，相对较为集中，并且有一定的规律。以帝陵

　　整齐排列于司马道两侧。景东司马道为中轴线，

　　帝阳陵陪葬墓制度更为规范。陪葬墓区东、西两

　　端各有南北向壕沟一条，作为两边的界限，墓区内分布110余处墓园，南北成排、东西成列。司马道北侧分为3排，约20处；南侧分10排，有90余处。墓园平面多为正方形，少数为长方形，四

　　［8］

　　周以壕沟间隔，且相互共用，应为同一区划。在对阳陵东区陪葬墓园的勘探中发现有的墓园

　　［9］

　　为空园，也显示了其为预先规划。陪葬墓区设置在整个陵园东边或东北处，除了有继承秦制的因素之外，也同西汉帝陵整体设计规划参照汉长安城之建制的理念有关。对此，刘庆柱、李毓芳、焦南峰等先生已有专文论述

　　［10］

　　墓主人等级越高，墓园及墓葬规模越大。阳

　　陵陪葬墓区大型墓园的面积在0．4～1．3万平方米之间（约合今9～28亩），中小型墓园面积多在0．3～0．5万平方米之间（约合今5～10亩）［12］。东司马道两侧前两排墓园规模一般都较大，墓园内中小型墓葬相对较少；后几排墓园较小，墓园的划分也不是很规整，墓园内大多为中小型墓葬，且分布较为杂乱，有许多打破墓园围沟。陪葬墓中有少数墓葬保留有封土。长陵陪葬墓区西起长陵，东至泾河南岸的原上，东西绵上世纪80年代统计有63座带封延约15里，［13］

　　土。茂陵113座（组）陪葬墓中现有14座保留封土，可确认身份的有卫青墓、霍去病墓、金日

　　［14］磾墓、霍光墓、上官桀墓等。西汉陪葬墓封土

　　在当时法律中上至列侯、关内侯，下至庶的规模，

　　人都有明文规定。目前所见的陪葬墓之封土，亦

　　显示了墓葬本身大小体量的差异。

　　帝陵陪葬墓经过考古发掘的有长陵杨家湾

　　［15］

　　汉墓、安陵十一号陪葬墓、阳陵约20处陪葬墓园，杜陵张安世墓等。阳陵陪葬墓的发掘提供了较为完整的信息，已发掘的墓园位于司马道两侧，规模比较大，应为皇帝重臣、近臣。从已发掘的资料看，墓葬形制多为甲字形长斜坡墓道土圹墓及洞室墓，其中前者数量少，体量大，如M797、M740等；后者数量较多，体量较小如M760、M130等；在墓葬规模、随葬品种类数量上亦存在

　　M740皆有其自己的陪葬坑，区别，如M797、坑内出土着衣式裸体陶俑以及彩绘动物俑，与阳陵帝

　　陵外藏坑出土至同类陶俑形制相差无几。这类陶俑是专门为皇室随葬的等级较高的随葬品，一般的贵族大臣在未经皇帝特赐的情况下不得使用此类陶俑，只能陪葬塑衣式彩绘陶俑。长陵陪——杨家湾汉墓曾出土3000余件陶俑，葬墓—皆为塑衣式，该墓主人学界一般认为是西汉名臣周

　　［16］

　　勃或周亚夫。周勃诛诸吕，迎立文帝，官至太尉，周亚夫官至太尉、丞相，而且墓葬中出土玉衣

　　，不复赘述。

　　2．陪葬墓存在的等级差异

　　首先，陪葬墓距离帝陵陵园及东司马道远近，显示了陪葬者身份的高低。西汉开国丞相萧

　　［11］

　　何（今徐家寨双冢）即葬于长陵陪葬区内最显

　　——长陵东司马门道北边，西邻长陵。要的位置—

　　茂陵陪葬墓中带封土的墓葬基本分布于东司马

　　道两侧，其中卫青墓、霍去病墓位于陵园与陵邑之间，是陪葬墓中距离帝陵最近的墓葬，霍光墓

　　但是距离与上官桀墓虽然仍位于东司马道附近，稍远，位于陵邑的东侧。

　　其次，墓园及墓葬形制等诸多方面存在等级差异。

　　权位如此尚未随葬塑衣式陶俑，除却周亚夫片，

　　因其子为他购买了官府生产的“甲楯五百被”作

　　［17］为随葬品，而被诬告谋反之因素外，亦反衬出

　　M740墓主人身份之尊贵或帝陪葬阳陵的M797、

　　陵陪葬制度的某些变化。M797墓葬长度达70

　　M740还有车马坑，余米，随葬4马2车。M760、

　　84研究与探索

　　M130中出土“丙武”、“高宛制侯”及“周应”印章，据考证此二人先祖均为高祖时的开国元勋，景帝时绍封为侯，有着较高的爵位，至少属于列

　　M740相比，侯级别。M760的规模与M797、就要小的多，墓葬仅33米长，且没有外藏坑。M130

　　随葬鼎、锺、甑等具有西汉早期风格的青铜器。与M760规模相近的M457，随葬器物则为铜车

　　［18］

　　马器及陶鼎、壶、仓等仿铜陶礼器。

　　3．陪葬者身份及其陪葬墓园性质的分析据文献所载或间接史料，陪葬长陵的有萧［19］

　　曹参、周勃、周亚夫、王陵、张耳、纪信、戚何、

　　田氏（田蚡、田胜等）及平原君，此外还有夫人、

　　一些豪门巨室，如孝宣王皇后的王氏家族等。陪葬安陵的有鲁元公主、陈平、张苍、爰盎、扬雄等。陪葬霸陵的有孝武陈皇后、窦太主、董偃，以及更始帝

　　［21］

　　等。陪葬阳陵的有栗姬、李蔡、苏建

　　家族的墓葬；陪葬茂陵的有卫青、平阳公主、霍去

　　［20］

　　有的为祔葬于其先祖墓园的墓葬，有的则为葬，

　　西汉以后，附近陵邑内一般平民的墓葬。再次，帝陵陪葬墓因其有着一定的墓地范围，因此，从一开始其就具备有作为家族墓地的。《汉书﹒韦贤传》基础载，韦贤（宣帝时丞相）徙居平陵后，获赐冢地，并将其作为自己的家族墓地，后来其子韦玄成（元帝时丞相）徙居杜陵，按规定应当要陪葬杜陵的，韦玄成上书皇帝，经

　　［26］

　　同意后归葬平陵的家族墓地。至东汉早期，

　　［27］

　　韦氏后人韦彪仍受皇帝厚赐归葬平陵。可见

　　西汉时期陪葬帝陵的部分高官显贵的家族墓园一直沿用至东汉时期。

　　从考古发掘资料来看，阳陵的陪葬墓园内一般有一座或两座比较大的墓葬，其周边有的则还分布有大量中小型墓葬，时代不限于西汉早中期，可至西汉晚期，有的甚至到东汉，这些中小型墓葬中应有一部分为其家族成员的墓葬，而分布较为杂乱，打破墓园围沟的东汉时期的小型墓葬，则应为附近陵邑内一般平民的墓葬。杜陵陪葬墓张安世家族墓地经过科学的考古发掘，墓地面积达6万多平方米，核心区域为一平面略呈方形的墓园，周围有围沟环绕，墓园

　　6座外藏坑、内有2座甲字形大墓、祠堂建筑基址等。墓园内最大的墓葬M8为张安世墓，东侧西、北侧共有墓葬12为其夫人墓。在墓园东、

　　座，为其子孙墓葬，墓葬排列有序，墓道皆朝向

　　M8，基本为两两一组，夫妻异穴合葬，有一座为夫妻同穴合葬墓。时代从西汉中晚期至王莽时［28］期。

　　考古资料与文献所记基本相符，由此也可以分析作为家族墓地的陪葬墓园的特点：1．家族墓主要表现在陪葬者的地以陪葬者的墓葬为核心，

　　墓葬在墓地中规模最大，子孙墓葬分布于其周边；2．家族墓地沿用时间较长，不限于一两代人；3．无论是阳陵陪葬墓园还是张安世家族墓地，其墓园内主墓葬周边与其时代相近的小型墓葬的分布均在墓园以内，且排列有序；阳陵陪葬墓园内时代较晚、打破墓园围沟的墓葬则应为与陪葬墓无关的一般平民墓；4．基于陪葬墓园兼具陪葬者家族墓地的性质，因此，我们在考察分析帝陵陪葬墓时，应将陪葬帝陵的陪葬墓与陪葬墓的家族之墓从个体上厘清，确定真正意义上的陪葬

　　［22］［23］

　　病、金日磾、霍光、董仲舒、公孙弘、李延年、上官安、上官桀、敬夫人，以及京兆尹曹氏等。

　　陪葬平陵的有窦婴、夏侯胜、朱云、张禹和韦贤

　　［24］

　　等。陪葬杜陵的有张安世、丙吉、中山哀王刘王莽妻子和竟和金安上等。陪葬渭陵者有王凤、

　　冯奉世等。陪葬延陵的成帝后妃有许皇后、赵皇后、班倢伃和马倢伃。陪葬义陵的有董贤等。

　　上述史料表明，西汉早中期，陪葬帝陵的多文武重臣及皇室成员，尤其是武帝为开国元勋、一朝，重臣陪葬尤为显著；至西汉晚期，陪葬帝陵的则多为宠臣、外戚等。对于上述葬于诸陵的公主、皇后、嫔妃等，由于这些人身份特殊，其墓葬在帝陵陵园内的性质比较复杂，不能单纯以陪葬来论断，还需结合文献做深入的分析。

　　其次，通过史料分析并结合考古勘探资料，帝陵周边其他较为特殊的陪葬墓从其性质而言可分以下几类：1．专为陪葬帝陵的陪葬墓以及经当朝皇帝允许或特赐而陪葬前朝帝陵的，如葬于安陵的扬雄；2．经当朝皇帝允许，祔葬于其先祖如葬于长陵的孝宣所陪葬的帝陵内的陪葬墓园，王皇后的王氏家族、葬于平陵的韦贤等；3．通过买卖交易取得帝陵陪葬区内墓地的，如大侠原涉

　　［25］

　　、“治冢舍、在茂陵“买地开道”奢僭踰制”；4．考古勘探资料所表明的陪葬墓园内数量众多、规模较小、时代大致在西汉晚期至东汉晚期的墓

　　西汉帝陵陪葬制度初探85

　　J］．文物，2010（1）．e．赵化成．从道—西汉帝陵道路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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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资料现存陕西省考古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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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王村西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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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班固．汉书：游侠传（第92卷）［M］．北京：中华书局，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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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张仲立，丁岩，朱艳玲．凤栖园大墓—西汉大将军的家族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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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从而更为深入地研究陪葬制度等相关问题。西汉帝陵陪葬制度自长陵陪葬墓的这种格

　　局一经确立后，其后的诸陵均以此为制。或有细微的改变，但不关乎整体格局。西汉帝陵陪葬制度的形成及发展大致经过了三个阶段，高祖长陵创立陪葬制度，经惠帝安陵到景帝阳陵时基本确立，此为陪葬制度的形成期；武帝茂陵、昭帝平陵、宣帝杜陵为陪葬制度的发展期；自元帝渭陵

　　至成帝延陵、哀帝义陵、平罢设陵庙及陵邑以来，

　　帝康陵为陪葬制度的萎缩或衰退期。武帝时期

　　由于武帝本人的文治武功、开疆拓土，涌现出一大批良将贤臣陪葬茂陵；到西汉晚期，元帝罢设陵邑及陵庙，对于整个西汉帝陵制度是一次大的改动，这也影响到了陪葬制度，后四陵（延、康、渭、义陵）的陪葬墓数量和规模都明显减少、变小。西汉帝陵陪葬制度的确立及演变对后世帝陵陪葬制度有着深远的影响。作为古代的礼仪制度而言，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一种不成文的制

　　亦可称之为习俗，尤其是在丧葬制度方面，这度，

　　种习俗式的表现尤为明显。因此，虽然后来东汉、隋唐乃至明清时期帝王陵墓的陪葬形式发生了一些大的变化，但从其陪葬墓区的设置、陪葬墓的形制、陪葬者的身份等等来看，都是受到西汉帝陵陪葬制度的影响。可以说西汉帝陵陪葬制度奠定了中国古代帝陵陪葬制度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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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谭青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