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舜徽先生_雅学_研究述论

张舜徽先生 雅学 研究

第27卷 第1期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Vol.27 No.1 2006年1月 Journ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Jan.2006

张舜徽先生“雅学”研究述论

许 刚

（华中师范大学 历史文献研究所，湖北 武汉 430079）

摘 要：张先生之雅学研究，同说文学一起构成他对汉代小学研究的两大板块。惜其雅学研究诸书，基本收录于《旧学辑存》中内，因未单行而不被学者所知。本文第就其书略陈先生雅学研究，以见其精义之多在。

关键词：张舜徽；《尔雅》；《小尔雅》；

中图分类号：K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219（2006）01-0011-03

张舜徽先生（1911－1992），湖南沅江人，当代著名史学家、文献学家，生前尝任中国历史文献研究会会长、名誉会长，华中师大历史文献所所长、名誉所长。一生勤奋治学，学识渊博而贯通四部，近世而来少得之通人大师。先生之雅学研究，同说文学一起构成他对汉代小学研究的两大板块。由于其说文学，形成于三大巨册的《说文解字约注》（河南中州书画社1983年影印刊行），又有《说文解字导读》（巴蜀书社1990年“中华文化要籍导读丛书”版）相辅，为世人所推重，而其雅学研究诸书，基本收录于齐鲁书社1988年版《旧学辑存》中内，因未单行而不被学者所知。今就其书略陈先生雅学研究，以见其精义之多在，至于《郑雅》在《郑学丛著》一书中（齐鲁书社1984年版），无论价值与篇幅，皆足以专文探讨，本文暂不涉及。

古之役，必探其柢；而致用之际，贵从其宜。自〈曲礼〉定为“生曰父死曰考”之称，约定俗成，相沿已久。为人子者，当有所讳，顾氏〈日知录〉言之申明，正不宜袭古骇俗也。

从远古之义看，“父为考，母为妣”，原“生死通用，本无殊号”，这在考古求真上自当实事求是，然而礼仪一旦约定俗成，又有其现实人们心理上的默认和接受成分，如果仍一意拘于初始，则难免有泥古之弊。因此，先生主张“考古之役，必探其柢；而致用之际，贵从其宜”，便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又如答舅妻称曰舅母时谓：“大氐说经考古，务穷根株；而下笔属文，不妨从俗。若总据经典，便动多拘碍，此亦学者所当知也。”强调的还是“考古致用，两途本自不同，属文之际，不妨从宜耳”，这是我们今天利用《尔雅》研治古礼时应当注意的。

当然，强调从俗之宜，亦并非说现今称谓皆无问题，对于实在有乖古义的，在张先生看来，却是有必要加以纠正以复原先。像“胞兄、胞弟”，这在今天已为我们熟知并使用的称法，张先生认为是有问题的：

问：“今人恒称同母昆弟曰胞兄、胞弟，何所取义？可入文否？”答曰：《汉书·东方朔传》：“同胞之徒，无所容居。”苏林曰：“胞音胞胎之胞，言亲兄弟也。”古人所云同胞，犹言同产。如取以称兄弟，则当曰同胞兄、同胞弟；亦犹称同产兄、同产弟之例。今俗省称胞兄、胞弟，殊为不辞。由此而又有胞叔、胞侄之称，更无谓矣，不合以入文也。

又如“岳父、岳母”，今天不但被我们使用，且认为较为古雅，然而经张先生答释，竟然是很不正当的：

问：“世俗又有岳父、岳母、泰山、泰水之称，何所取义？”答曰：此世俗附会之说也。晁说之《客语》云：“开元十三年，封禅泰山，三公以下，例迁一阶。张说为封禅使，其婿郑镒自九品骤至五品。会大宴，明皇讶之。黄幡绰曰：‘此泰山之力也。’因此以丈人为泰山。”据此，可知唐时已有泰山之称。俗士又因泰山臆造泰水之名，尤为不经。谢维新《合璧事类》已云：“俗呼妻母为泰水，此何义邪？”可知宋时已有是称。泰山、泰水，形诸言谈尚可，施之文辞则陋。世俗以泰山为东岳，故又易以岳名，因之岳父、岳母之名出矣。皆极鄙俚，不可循用，宜革正如《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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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尔雅·释亲》答问

《答问》卷首自识曰：“余比岁施教上庠，常取《尔雅·释亲》以授诸生。意谓讲明此篇，而后礼经丧服可得而理，文辞称谓可得而正，固治经为文之事所当先焉者也。”可见先生推重此篇，是因为“讲明此篇，而后礼经丧服可得而理，文辞称谓可得而正，固治经为文之事所当先焉者也”，因为此篇关系礼经研治，以及称谓的正与不正、宜与不宜，所以先生取以授诸生，“诸生好学者，从问雅俗称谓之宜，因为斟酌古今，参究经史，一一答之，遂得若干条”[1]p643 (本文下引皆见是书，不烦一一再.) 。因此，严格说来，此卷并非著述，但是答问所体现出来的先生的雅学思想，也还是值得我们探析的。

譬如先生辨析治礼考古、致用之别，主张“考古之役，必探其柢；而致用之际，贵从其宜”，在回答“父为考，母为妣”时曰：

问：“‘父为考，母为妣’。郭注博引经传，以明古者生死通用，本无殊号。施之于父，似未可从也？”答曰：考

收稿日期：2005－11－05

作者简介：许刚（1977－），山东烟台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历史文献学、近现代学术史。

张舜徽先生 雅学 研究

这样看来，依据《尔雅》的研究，乃可以清楚今日之称谓，其来由如何，其变革如何，其雅正鄙俚如何，无怪乎先生一方面主张从俗之宜，另一方面又对今天已经久误不觉的称谓作出指正。这种研究，也是我们在治雅学时可以学习的。

张先生《答问》虽然皆极短小，然而都是在精熟经史群籍基础上，贯通而得，如果没有博览约取，想要寥寥数语即将其解释清楚，那是绝不可能的。例如在回答“皇考、皇妣、显考、显妣”时曰：

问：“唐宋碑志，多称父母曰皇考、皇妣；今人则称显考、显妣；其义安在？”答曰：皇考、皇妣之称，本之《礼记·曲礼》。彼文明云：“祭王父曰皇祖考，王母曰皇祖妣；父曰皇考，母曰皇妣。”盖皇者，大也，乃尊大之辞。屈原《离骚》已云：“朕皇考曰伯庸，”则古人循用斯名，旧矣。显考之称，见于《礼记·檀公·祭法》者，皆谓高祖；后世专用为父死之号，则始于元代。其时以皇字为君上尊称，禁臣民不得滥用，〈元典章〉纪其事甚详。凡遇碑志之称皇考者，悉易为显考，今俗犹沿元之旧也。

这里，上自礼经，下至元典章，将“皇考、皇妣、显考、显妣”的名由、转变之迹，交待的清楚明了，没有对典籍的熟仞精通，是无从答起的。这样的例子卷中俯拾皆是，既展现了先生雄厚的文献功底，同时也表明了研治雅学、释字诂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吉士之德如玉也；如圭犹如璋也。《板》：“天之牖民，如训壎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携。”此言王之道民以礼义，则民将和之如乐，合之如玉，而从之如手之携物也。如篪犹如壎也；如取有如携也。《荡》：“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如螗犹如蜩；如羹犹如沸也。《云汉》：“旱魃为虐，如惔如炎。”如惔即如炎，犹如焚也。《常武》：“王旅啴啴，如飞如翰。”如翰犹如飞也。循此推之，则知三百篇中凡用复语形状之词，其辞不同，而意固未尝异。“卜尔百福，如幾如式。”言神之予女之福，如有定式也；如幾即如式也。毛《传》以期训幾，但拟其声耳。《小尔雅》训幾为法，当为此《诗》本谊，而适足以补正诗诂。舍此，则古训晦矣。

先生以古人语法用词，比辑《诗经》“如某如某”之例，从而断定《小尔雅》训幾为法，自有所依，解决了前人在此问题上的阙疑，的确证据充分，论之成理，极裨于《小尔雅》的进一步研究整理。顾廷龙先生等指出：“《小尔雅》的价值是很高的，杜预注《左传》，李善注《文选》，都曾引用《小尔雅》来进行注解，这也证明《小尔雅》在训诂上是值得重视的”[2] (p.46)，那么像张先生这样的研究，无疑是很有实际学术意义的。

如前所述，先生对《小尔雅》的研究，本欲拟撰《小尔雅疏证》，此外还有一卷书《释疾》，也是先生在研治雅学时，感怀于进一步研究整理之必要，“援据群雅字书”述成。其叙曰：

往余读沈氏《果堂集》中《释骨篇》及孙氏《问字堂集》中《释人篇》，喜其挈苍雅之菁华，得医经之纲领。精核典赡，足传不刊。顾余以为犹阙一卷书，曰《释疾》。怀此有年，思事庚续。饥驱奔走，未遑草创也。顷以暑中休暇，暂还故里，适女弟树德自医校毕业归，将操术以疗人疾。余勖之研绎《医经》、《本草》以厚植其基，取先人旧藏医籍与之。树德苦疾病之名，今古异辞，猝难理悟，时从余考问疑义。因援据群雅字书，取证经史，一一答之，略加铨次，述为此篇。

可见，先生撰述《释疾》，直接原因是其妹医校毕业，欲“勖之研绎《医经》、《本草》以厚植其基”，由于“疾病之名，今古异辞”，遂成此篇“共相讨论”；而最初之深层原因，乃是鉴于前人雅学释字单篇之善，愿补阙“思事庚续”。况且，先生之意，尚不止如此。《爱晚庐随笔》之《学林脞录》卷二“翼雅丛编”条云：

自来治雅学者，每苦古代名物器服制度难明。余谓清儒好为专篇以类释之，实多精湛之作，足以羽翼雅学，为用甚弘。常记其作者、篇名及见于何书，思合刊为《翼雅丛编》而竟未成。[3] (p.43)

先生是书虽又未成，但篇目俱在，计有孙星衍《释人》、叶德辉《释人疏证》、沈彤《释骨》、刘宝楠《释谷》等四十八篇。先生又谓：“右所举列，为数已多。倘能汇刊行世，信有助于究绎雅学。余早岁尝效前人之例，曾为《释疾》一篇，实亦补其缺漏，附之于末。至于三百年来文集笔记中有关诂经、证史、议礼、明制、考文、审音、诠释名物之文，最为繁富。苟能博观约取，为用尤弘，又不限于此数十篇矣。

二 《小尔雅补释》

《小尔雅补释》卷前记曰：“余昔在弱龄，研治诂训，因涉及《小尔雅》十三章。遍读王煦、葛其仁、胡承珙、宋翔凤诸家书，皆不厌人意。葛氏《疏证》纰缪错出，不烦尽指其疵。思从事改作，未暇也。”可见先生研治《小尔雅》，亦颇有得，“思从事改作，未暇也”，表明先生且欲拟撰《小尔雅疏证》，惜其未成①；“惟于诸家所未言者，略加疏释”，录为此卷。

《补释》或者订正前人疏失，如“广诂”章“峻、高也”条，指出“宋翔凤谓《说文》无峻字”，“未细检许书也”；或者补释前人未尽处，发明古训。比如“广诂”章“幾、法也”条案曰：

幾字训法，诸家训释皆不得其义。考《诗·楚茨》：“卜尔百福，如幾如式。”毛《传》：“幾、期；式、法也。”舜徽以为《诗》言“如幾”，犹言“如式”，语异而意实同。嫌其复出，故易字以言之。《诗》篇中此例甚多，《淇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传》云：“治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切与磋，琢与磨，对文则别，散文则通。犹云如切如磨也。此言君子之自修，如玉石之见琢磨也。《天保》：“如山如阜，如冈如陵。”《传》云：“高平曰陆，大陆曰阜，大阜曰陵。”山、阜、冈、陵，对文称之，虽有小大之别，而其为山则一。此言福禄委积，高大如山也。……《采芑》：“啴啴火享火享，如霆如雷。”此言戎车之威如雷也；如霆即如雷也。《甫田》：“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庾，如坻如京。”郑《笺》云：“茨、屋盖也；坻、水中之高地也。”此言其稼积如屋，而庾高如丘也。如梁犹如茨也；如坻犹如京也。《卷阿》：“颙颙卯卯，如圭如璋。”此言12

张舜徽先生 雅学 研究

大抵治训诂之学者，贵能旁稽广考，以博其趣，初未可囿于一隅耳。”足见先生此意，于今日雅学之研究，依然颇可珍贵，我们但读其“自述而自注之，用任氏《释缯》例”写成的《释疾》，便可深知此类单篇释作之“足以羽翼雅学，为用甚弘”。

还需说明的是，先生雅学研究形诸运思惜夫未成之“拟议编撰之作”甚夥，据周国林师《张舜徽先生拟议编撰之作缀述》一文，其“论著类（含订补类）”有“雅诂通释”：

《学林脞录》卷二“双声之学不可不讲”条云：王念孙通释同义之字，教人以以声求义之法，所撰《释大》，沾溉后学者至无穷尽也。“余早岁尝欲遵王氏《释大》之体，扩而充之，撰述《雅诂通释》以综括字义。甫成《释小》一篇，旋散佚其稿于乱离之中，后为他事所间，遂辍不复为，至今惜之。”（见《爱晚庐随笔》第40页）

《声论集要》亦曰：

高邮王氏训诂之学，最为卓绝，要其致力之端，不外循声以求义耳。（中略）撰成<释大>一篇，尤足以觇其声训之理，所以启示后人途径者，至广且深。虽其稿仅存喉、牙八母字，而大端举矣。余旧有志踵其例以理董故训，将欲博及群义，述为<雅诂通释>，卒以奔走四方，扰于他务，兹事体大，未能成也。（见《旧学辑存》中第四八四页）

为此，先生且先作长编“雅诂表”：

《学林脞录》卷二“九雅全书”条云：对前代《尔雅》、《小尔雅》、《广雅》、《方言》、《释名》、《诗毛传义类》、《说雅》七书，曾“自出新意，纂其白文，分别声类，裒录为《雅诂表》，实即《雅诂通释》之长编。书未及成，而二稿并佚矣。”（见《爱晚庐随笔》第43页）

另外尚有“尔雅邵疏订补”：

《学林脞录》卷二“九雅全书”条云：“余年少时治雅学，于《尔雅》则诵习邵氏《正义》、《郝氏《义疏》。以为就大体言，郝不如邵。邵书善矣，虑犹有罅漏。拟广采他家，兼下己意，为《尔雅邵疏订补》，未成而罢。”（见《爱晚庐随笔》第42页）

“汇编类（含改编类）”则除了《翼雅丛编》外，另有“九雅全书”：

《学林脞录》卷二“九雅全书”条称，九雅者，前八雅为《尔雅》、《小尔雅》、《广雅》、《方言》、《释名》、《诗毛传义类》、《说雅》、《异语》。“迨晚岁写定《郑雅》既成，因并入上列诸种，合称九雅。欲合刊《九雅全书》，以便学者。有此一编，则魏晋以上之训诂，悉在是矣。”（见《爱晚庐随笔》第43页）

《清人笔记条辨》卷二《韩门缀学条辨》亦云：“余旧有志合《尔雅》、《小尔雅》、《广雅》、《方言》、《释名》、陈氏《毛传义类》、朱氏《说雅》及余所纂《郑雅》、《集雅》（集汉人何休、高诱、赵歧诸家注义）汇刊为《九雅》。早岁尝以九雅名其堂，期以必偿斯愿。怀此有年，未克有济。果能成此汇编，非特视《五雅》为闳博，即考核名物训诂，不俟旁求矣。”（见《清人笔记条辨》第61页）

两处所叙，惟后者以《集雅》代《异语》，余则皆同。这九部雅书，在先生看来，可算是雅学之大成，“考核名物训诂，不俟旁求矣”。我们知道，“《尔雅》的影响，突出地表现在汉代以后，许多训诂专书的书名都冠上了‘雅’字。这些雅书，按其内容分，有补充增益《尔雅》的，有专门搜集某种名物的，有专门搜集某类词语的，有专门搜集某书训诂的，有专门搜集骈字叠字的，等等。”先生本人不但在各类均有撰作，更欲合其中九部重要之作，以成《九雅》，可以想见先生之雅学研究，何等精通博大！遗憾的是，这些未成之作，最终没有使先生的雅学研究构建成现实的雄伟规模，不能不说是学术界尤其是雅学研究的一大损失。他若《字义反训集证》，为先生治《尔雅》、《方言》时，扩充“郭注所言字义反训之例”，不啻为训诂学揭橥一大例，陷于时间与篇幅，不再展开。

总之，先生之雅学研究，足以与其说文学并驾齐驱，构成其汉代小学研究的两大板块。世人徒知先生许学之成就，可继金坛之伍，实则先生雅学研究，亦可与郭璞之列。本文仅就学力所能，稍为概绍焉，识者藉此以入而观览之，必知吾言之不虚也。

注 释：

① 周国林师《张舜徽先生拟议编撰之作缀述》一文，在通读先生全部著作后，于先生“拟议中的修撰之作和古籍汇刊的计划”按“论著类（含订补类）”、“汇编类（含改编类）”逐条辑出，既可反映先生学术思想与成就，“也可扩大我们的视野，拓展我们的研究领域”。惜于此条失收，宜补。周师文载董恩林先生主编《历史文献与文化研究》（第2002年5月第1版， 一辑），湖北辞书出版社，页343～352。

参考文献：

[1] 张舜徽.旧学辑存(中)[M].济南:齐鲁书社,1988. [2] 顾廷龙,王世伟.尔雅导读[M].成都:巴蜀书社,1990. [3] 张舜徽.爱晚庐随笔[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

Coment on Zhang Shun-hui’s张舜徽 "尔雅" studies

XU Gang

(Central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Wuhan 430079, China)

Abstract: Zhang Shun-hui’s "尔雅" studies, constitutes his philology research of Han Dynasty together with “说文解字”. But these works, basically include in "旧学辑存", haven’t be published alone, therefore many scholar does not know it. This article briefly discusse his "尔雅" studies, and promulgates its value.

Key words: Zhang Shun-hui张舜徽;《尔雅》;《小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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