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中世纪政治哲学

　　第六章 中世纪的崇拜共同体与“神正”观念

　　第一节 希腊路径

　　? 通过建立崇拜共同体的方式来解决政治共同体的危机。处理政治和政治正

　　义的问题。

　　（政治正义：组织人群过集体生活的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要从惯例入手而不是知识和哲学

　　保障正义的正当性要依靠“神”

　　莱布尼茨《神正论》：“尽管世界上有那么多恶，但不改变神的正义性” “神正”观念是基督教得意被接受的基础

　　“美德政治”讨论正义的正当性，以“符合自然”为标准

　　? 诸神在自然之外构成了另一个精神权威

　　? 首先碰到的问题：诸神意志的冲突

　　解决方式：主神，大神（希腊人后期隐蔽走向一神论的趋势）

　　神能实现报偿的公正性

　　最终报偿（来世）

　　? 问题：早期神话及其引导的宗教到底是什么？政治正义到底是什么？二者

　　有无同一性？

　　? 宗教是对不可能回答的问题回不愿意接受的问题的回答和解决方式 这些问题包括：

　　1人的有限性——死亡不可逾越，人生所有生命努力被归于虚无化的危险 要求永恒和不朽，但科学、哲学对此无法给出满意回答

　　人类自然倾向于信仰的方式（信仰：不分析，不逻辑，不改变）

　　宗教的任务之一：以信仰方式给出关于永恒问题的解答

　　2人的无辜受难

　　3人跟自然的疏远

　　4人跟社会的疏远

　　宗教产生的两个原因：

　　无知——科学可以改变

　　对“不可能”问题的解答——科学改变不了

　　? 基于政治生活的需要人们希望把神与政治正义相联系，但现实中无辜受苦

　　受难等不正义现象的存在及不正义不受惩罚使人对神正论产生怀疑和怨恨

　　第二节 犹太路径

　　? 犹太关于人性的基本判断：宗教和政治正义是同一过程，过组织生活要靠

　　建立起敬神的崇拜共同体

　　? 《旧约》：

　　从“创世纪”“亚当夏娃”“该隐亚伯”“亚伯拉罕”等故事看犹太人的观点：

　　1人是一种有智慧的弱者。除非人获得帮助，否则毫无希望。又因为人有智慧，会寻求两种帮助：同类互助，祈求神佑。

　　2人获得智慧的过程表明人性中会受到不可改变的败坏：自我中心，狂妄。上帝不愿人因能辨善恶而灵魂不宁，以“死”克制人类欲求。“狂妄”表现为违背神意并企图自比于神，贪婪妒忌，不惜同类相残。

　　3人类终究是不可能靠自己的智慧和同类互助来洗脱罪恶，改变死亡，人只能仰仗神的宽宏大量和庇佑。

　　4上帝洞察人的罪行和反复无常，定立“十诫”约定人与上帝关系及人与人关系。“十诫”后六条是我们所谓“底线伦理”，人对上帝的服从表现为依照“十诫”；除非人们谨守这些规则，否则不会得到上帝的宽容，也不会过好群体生活。

　　? 以上除了意味着需要崇拜共同体外，还意味着社会完善需要统治者和共同

　　法律。

　　? 把人引向崇拜和政治共同体来统一人的自然本性的多样性。

　　? 梳理一下学过的知识：

　　政治的难题：如何组织起来过集体生活

　　人类思考得出的方案：

　　（一）古典时代：法律、正义的方案。组成国家

　　提供一个社会统一生活所需要的统一性

　　出现问题：需要“等同强制”，要克服“惯例正义”之间的冲突

　　人类出现机会主义的态度、策略

　　（二）美德正义

　　主张把正义内化到个人心中，变成个人追求，无需强制

　　“美德”本身也是可以惯例化的，要用“知识化”的美德超越惯例 出现问题：

　　1．知识的正确性如何？（这个问题在休谟时代再次被推到前台）

　　人有没有能力认识这个世界？

　　用知识化的美德提供社会生活的一致性也很困难

　　2．“美德正义”所讲的“报偿”也让人怀疑

　　“道德”指向对象是共同体，但每个人都有个人感受

　　3．美德知识化反而不是大众所容易接受、领会的，反而不像惯例那样在有限共同体内产生一致性

　　（三）宗教正义（神正论）作为政治正义的范式

　　正义源于神

　　神的力量全知全能，有助于保障政治正义的强制力

　　宗教：以信仰为特征，解答人类“不可能”的问题

　　存在基础：古代人类对世界来源的无知和想象；人类寻求“意义”、寻求正义的充分保障的需要

　　宗教的正义可能比道德更有内化的能力，更加能够惯例化，有利于政治生活的一致性

　　出现问题：如果公正性的报偿不能实现或关于不公正没有有效解释，神正论的正义和其相关联的神都变得不可信

　　第三节 基督教：从超越神正论走向神正论

　　? 参考书目：

　　道森《基督教与基督教文化的兴起》

　　霍伊卡《基督教与科学的兴起》

　　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

　　霍伊卡的几个观点：

　　1．基督教提供人类改造自然的正当性

　　只有上帝有神性，上帝造出的人与自然没有神性

　　2．基督教不鄙视劳动

　　3．神学意志论：只有上帝的意志是自由的，人的意志不自由

　　人要“先服从，后理解”，一切以事实为准。这有科学精神有内在一致性 ? 犹太教中等级制度注定有人对共同体生活不满意

　　? 犹太部族在与其他族的冲突中经常不占上风

　　? 基督教不沿着“解释神正”的角度，有了新的推进

　　? （一）基督爱的宗教

　　一切民族平等

　　不强调像摩西那样按照约法生活

　　410年西欧进入中世纪，代替罗马统治的是两股力量：蛮人；教会组织及其信众

　　蛮人在10？？年逐渐开始文明起来

　　11世纪教会领导组织十字军对抗阿拉伯民族

　　教会地位提高，引起不满。14世纪封建领主对抗教会，延续到宗教改革时期 ? 基督教提供了从另一个角度解决早期神正论危机的方法

　　爱主上帝，爱人如己

　　大家都是上帝的子女，爱父亲，爱邻居

　　信众人与人之间的争斗都是“罪”，相信上帝，上帝会赦免你

　　基督“爱”的训导的重大意义：

　　1．以不问亲疏、不计代价的“爱”来代替犹太赏善罚恶的报偿说

　　试图从根本上消除神正论可能产生的怨恨和猜疑

　　2、以不分种族的宗教来代替犹太教严守律法书、严格区分犹太教与异教异族的旧法，消除犹太正义与异族（邦）正义的冲突

　　基督教比早期犹太教宽容，但不原谅“不信”

　　? 耶稣的新教义：

　　也具有组织的目的、指向，但采用的是非政治的原则

　　期望洗净人性中的贪婪、自私、残忍，使得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一切强制性制度和法律自然消亡

　　“超越”的政治神学，又体现了政治上“顺世”“消极”的基本态度。固执于心灵改革

　　? （二）保罗的修补与问题

　　耶稣以神的地位赦免人的罪，被犹太教斥为多神论

　　基督教解释为耶稣不是新神，是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

　　? 出现问题：

　　1.“赦免”总是因为被赦者的思想、行动符合某种标准，这种标准很接近“正义”，或与正义难以区分

　　耶稣赦罪的权力为后来神正论的回头又提供了新的基础

　　接近神的身份就具有神的权力？

　　2．耶稣“爱”的范式并没有为全体信众做好准备

　　教会组织最初为管理富人钱财，但教会出现后引出了“三个差异，两个王国”的问题

　　“两个王国”：基督徒的王国，非基督徒的王国

　　“三个差异”：教会之爱与政治正义的差异，基督教与异教关于正义的差异，地上之国与天上之国的差异

　　这些差别又使得“区分”与“标准”成为问题

　　3．基督徒仍生活在现实政治当中，理想上存在一个由遵循爱、恕之道的基督徒组成的社会，但在现实的复杂社会中简单地恪守爱、恕并不助于满足基督徒自卫和生存的需要。即使完全采取顺从、逆来顺受的态度，仍需区分何为“顺世”的标准规范，又涉及到这个标准与神的意志的关系问题，神的正当性问题

　　4．“末日审判”说引发了“天国为何迟迟不来”的问题

　　? 对以上问题的解释都要把人引回到神正论上来

　　? 保罗在使基督教接受外邦时也使外邦人接受基督教，在向外邦传教时隐隐

　　约约地屈从了神正论，发现问题并进行了思考

　　? 保罗的基本观点：

　　1．认为人人都焦虑死亡，死亡不是自然属性，而是神对人的“罪”的惩罚。一方面人人都有罪，所以死亡是普遍的，另一方面由于遗传亚当和相互效仿，“罪”成了“第二天性”。人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摆脱死亡。

　　2．既然人人有罪不能自拔，上帝用耶稣之死付清赎价。

　　3．“因信称义”。虽然罪人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摆脱死亡，但可以靠信仰耶稣获救。这就是上帝的公正。

　　人是靠信仰神而称义的，不是靠自己。

　　? 保罗这样强调神的报偿与公正性，使人们又回到“神正”之前的“正义焦

　　虑”。

　　? 保罗的三大修补：

　　1．将“耶稣使义人复活”改为“义人死后与神在天国相会”，避免了“天国迟迟不来”的问题。

　　2．义人所以得救，在神的方面是耶稣付了赎价，在人的方面是因圣灵存在人们心中。信仰不是人的本能，信仰是神的恩赐。神不恩赐所有人，所以有些人陷入罪中。

　　3．上帝对某些因果关系的安排是确定的，可能危及到人对现实政治的关心。保罗的解释是：上帝与俗世间存在着某种力量，其中有些是邪恶的，在上帝战胜恶魔前，人必须与上帝站在一起。

　　? 保罗试图说明：现实的罪不只出于神，神的救赎是必要的，信仰神是可靠

　　的。

　　? 保罗的修补一方面希望保留爱的宗教及其优点，试图跳出犹太神正论与律

　　法素的限制。另一方面存在问题。

　　优点：上帝的爱无边。耶稣为罪人而死。获救之路向所有人敞开。爱是上帝的正义。爱只适用于罪人中有意自赎的人。

　　问题：讲不清神对人的爱和人对神的信仰究竟是什么关系。

　　人的“信仰”哪里来？神的正义？预定注入内心的圣灵力量？回报上帝？ 这为后来的教会复活神正论提供了渠道。

　　? （三）教会神正论

　　? 教会愿意用保罗的逻辑化来强化神正论

　　? 教会在中世纪获得了越来越高的地位，成为足以抗衡欧洲各政治当局的大

　　型组织，要为自己的行动寻求正当性、合法性。要对自己的世俗政治化的

　　合法性作出辩护。要对能否拥有财产、武力等问题作出修正

　　? 成为人类政治的一员，对人类政治的弱点采取较宽容的态度。超出了早期

　　基督教“爱的宗教”的旨趣和方式。

　　? 发展神正论核心的政治神学

　　? 基本策略：

　　一方面强调神是正义的；一方面强调教会是神意在人间的代表。

　　? 9世纪时教会主张已相当明晰。

　　? 11世纪教皇宣布教会有统治世界的绝对权威。

　　? 教会内部神正论成为主流。

　　? 教会的世俗化的坏处：人们把怨恨都推给神。

　　? 面对怨恨，教会的两种修补（自我修正）：

　　1．奥古斯丁（书p111），阿奎那

　　2．宗教改革

　　世俗政治不能从“神”那里获得来源。（引出霍布斯等讨论世俗政治的合法性的问题）

　　第四节 宗教改革

　　? （一）马丁路德对教会的冲击：

　　1．肯定宗教关心的是个人生死问题，基督教的核心问题是“救赎”，解决个体因罪致死、因神恩得救的神人关系问题。神恩与俗世政治是无关的。

　　神的公义不是人们所持的关于“赏善罚恶”的正义，教会将神恩与人间正义相联系，是自大、渎神。

　　2．人既是属（于）灵（魂）的，又是属（于）世（界）的，宗教解决属灵的部分，由于罪性和大量非基督教徒的存在，俗世不适合用基督福音去统治。世俗社会被创造是为了体现自然律。世俗社会、世俗政治是不能逃避的，要去服从。

　　3．一方面福音在世俗社会中不能代替刀剑，另一方面也不可以在俗世中为所欲为。关键问题要找到基督徒在世俗社会中属于自己的伦理规范。

　　4．世俗社会是不重要的，人说到底是世俗社会中的匆匆过程。

　　? 马丁路德：自觉扭转神正论的新政治哲学。保守，非议人的意志。比教

　　会更反对“人本主义”。

　　? 但这种改革契合现代性的政治思考，但实际情况而非理想情况安排俗世政

　　治。

　　? （二）人本主义

　　西方学者普遍认为“人文主义”词义多变，难以界定。“人文学科”最初指文法、法律、历史、道德哲学、诗学这五类。

　　? 参考书目：

　　斯金纳：《近现代政治思想的基础》

　　布洛克：《西方人文主义传统》，三联

　　雅各布：《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明》

　　? 人文主义者对宗教改革的影响

　　十六世纪的人文主义决非我们现在理解的那样

　　虽然主张改革教会，但至少神学是中立的

　　许多人文主义者与教皇、教会保持良好的关系

　　意大利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是一场“文化与教育”活动

　　以古典作品作为写作典范

　　政治、道德，对其而言是次要的

　　关心“如何表达观念”而不关心观念本身的含义

　　人文主义者倾向复杂性，但在“回到本源”上是一致的

　　提倡“人的解放”的不是意大利的文艺复兴，而是北欧

　　? 伊拉斯谟

　　在路德之前，伊拉斯谟对教会的批评早就传遍欧洲。（“伊拉斯谟下蛋，路德孵小鸡”）但前者是改良，后者是革命。

　　伊拉斯谟：提倡“读圣经”，“回到圣经去”

　　基督教的活力在大众而不在神职人员

　　对教会内等级制的批评

　　提供一种路径：《圣经》比教会更重要，更权威

　　美德正义不能解决“个体生命不朽”的难题，无法超越死亡

　　基督教以填补政治哲学空缺的方式使政治哲学的“第一波”趋向衰竭

　　但基督教不能提供将对个人生命和对政治正义的关心相关联考虑的正当性。 路德将上帝的公义与世俗的正义相分离，使神回到个人生命伦理的层次。 丧失了神正性以后，人们不得不从实然性的角度重新考虑现实问题。 ? （三）小结

　　1．俗世统治的基本问题是合法性认同问题

　　秩序首先来源于社会成员的普遍认可，其次来源于统治者的强制力。能被普遍认同的就是政治正义的正当性。

　　2．能被普遍认同的是自然律（自然法则）形式，自然律的关键是自我保存。这又与肉体生命的欲念相关。欲念的难以克制意味着一种危险。自由无度又与自我保存相背离。

　　政治统治及其暴力强制仍是必要的。

　　3．公平、平等是自我保存激情的表达方式之一。也势必成为政治的合法性尺度之一。

　　? 路德改革提前预示了现代性政治所焦虑的基本问题（由此进入下一章：社

　　会契约论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