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考古学概论_连载之五

　考古与文物　1997年第3期　　　　　　　　　　　　　　　　　　　　　　　　　　　　　　　　

日本考古学概论——连载之五

●小林行雄　著　韩　钊　李自智　译

第十四章　弥生时代的服饰弥生时代的服饰,与绳纹时代最大的区别,就是随着纺织物的出现给服饰带来了变革。但如果要详细论述这个时代的服装,因没有实物留下,还是比较困难的。我们只能很概括地说与古坟时代没有多大区别。至于谈及纺织品最为普遍的依据,是由于纺轮的存在,还有陶器的底部以及其他物品有布纹的压痕这一事实。当时的纺织物的织布方法??,是最原始的平织法。一般线的密度在一平方寸里有经线40或50根,纬线30根左右。线的材料是苎麻等树皮草茎。其稀疏程度,接近于麻布。

弥生时代用玉和角、贝等材料,制作了各种各样的装饰品,这点与绳纹时代相同。而且装饰品的形状及材料也都比较固定。但是具体地怎样用它们来装饰身体,我们还无法知道。但贝制的腕饰是用芋贝和天狗螺这种大型卷贝切制而成的,通常男子用天狗螺的贝镯(图二四,1、2),女子用芋贝制的贝镯(图二四,3),它们属于一种区别性别的标志。在福冈县饭冢市立岩遗址的瓮棺中,发现了人骨架上戴的贝镯。它是以大小为顺序,若干个腕饰排列而成,小的接近手腕,大的接近肘部。这说明弥生人已经注意到了佩戴装饰品的细小环节。

另外,还需要说明的是这些贝镯是什么

时候戴上去的。象立岩遗址发现的直径6厘米以下的小型贝镯,如果不是少年时期戴上的,长大以后那将是无法戴上去的。当时的情况是男女都戴着这种贝镯,左右两臂各戴10个以上,而且通常都在前肘。这些装束无疑不适应劳动。在神户市兵库区熊野河原遗址发现一个有盖的陶器中,放了35个天狗螺制成的贝镯,这也许是有意取下放在罐中收藏的。

弥生时代因已掌握了青铜器的制作技术,所以以贝制腕饰为样本制造了青铜手镯。发现的青铜手镯并不十分多(图二四,4),但分布范围很广,曾在佐贺县和静冈县出土过。形制多属于天狗螺贝饰。如贝制腕饰突起的部分,因受材料的限制,使这部分呈自由地变形。除了这种青铜制的腕饰外,在奈良县唐古遗址出土的弥生时代前期的陶器中,还发现有涂红漆(图二四,5)的木镯??。绳纹时代的这类装饰我们姑且不论,这种木制腕饰的时代也不会特别的早。

装饰项链用的是管玉和勾玉。另外还发现一些小型玉饰。管玉如其名所示(图二四,8),是一种细小的管状玉器。弥生时代的管玉,比起古坟时代的管玉要细小一些,制作也较为困难。这时玉的制作,从文化方面来讲是一种对玉所寄予的关心,因而展示和发挥了制玉的纤细技巧。管玉的原材料在东日本是红色的铁石英。但在福冈县筑郡春村须玖冈本的瓮棺内发现鹿角制的管玉状遗物??。一般来讲,管玉都是绿色碧玉岩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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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碧玉被选作玉类的原材料,它与以后的时代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勾玉是弯曲成C形的一种玉(图二四,6),而且是小型,多为硬玉制成。在须玖冈遗址还出土了玻璃制品(图二四,7),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发现。这些硬玉或者玻璃,都是从中国来的输入品。但勾玉这种形状,是弥生时代人设计制成的。从须玖冈遗址的瓮棺和佐贺县唐津市马场发现的瓮棺中,还有别的蓝色玻璃制成的小型玉饰??。

弥生时代遗址中曾多次出土仿勾玉的陶制品。如果认为这些仿勾玉的陶制品也是装饰品,有可能是玉的这种材料难以获取而用陶制的代用品来满足。尽管它很粗劣,但也许有别的意义。例如从名古屋市西区西志贺贝丘中,曾出土了仿铜铎(图二四,12)的陶制品。可见无论是陶制的勾玉,还是陶制的铜铎,都可以认为是一种玩具而不是什么特殊之物。还有在中国地区的遗址中发现有银杏叶形的扁平陶制品(图二四,9),如果它与绳纹时代的陶版无某种关系,那就有可能是一种咒物,而不是单纯的装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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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二四　弥生时代的装饰品

1、2、3.　贝镯　4.铜钏　5.木镯　6.勾玉　7.玻璃勾玉8.管玉　9.陶版　10、11.巴形陶器　12.铜铎形陶制品　13.骨雕

这个时代唯一的发饰材料,是奈良县唐古遗址出土的涂朱漆竖栉。绳纹时代已盛行耳饰,但弥生时代几乎没有耳饰遗物,似乎佩戴耳饰的这一风俗,进入弥生时代后就绝迹了。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古坟时代的前期,所以很引人注目。相反有一种叫做巴形器的青铜制品(图二四,10、11),从弥生时代开始,一直延用到古坟时代的中期。

骨、角、牙的装饰品进入弥生时代明显

呈衰退现象。在弥生时代的遗迹中,发现有将大块鹿角和兽角施以简单的线刻,而且穿孔下垂,称其为垂饰也不为过??。绳纹时代象这些大型角制垂饰也有发现,但比弥生时代的雕刻要精致,且原材料也不加修饰地暴露在外。同时,还从各地的遗址中发现在马骨或鹿角上刻着线条(图二四,13),这些也许不是装饰品而是一种咒物,经常戴在身上。

因为弥生时代是一个与大陆交往日益显著的时代,所以相比较绳纹时代常见的装饰

品减少,而大陆制作的各种物品则成为权力者们崇尚的东西。福冈县须玖冈本及丝岛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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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土村三云的瓮棺中发现了玻璃制的璧??。

址发掘中获得的资料。可见拔牙的风气在弥

生时代仍流行着。还有一些这方面的资料,属于弥生文化分布的边缘区域。所以有些学者认为,弥生时代的拔牙风气受绳纹时代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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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是从南方传来的一种习俗??。不过我们认为这方面的资料还不丰富,只能说在绳纹时代的传统文化较浓的地区,到了弥生时代,拔牙风俗还有某种程度的残留。

第十五章　弥生时代的工艺

弥生时代的工艺,如同绳纹时代,陶器、石器、木器、植物制品、骨角制品等都有作品问世。除此之外,弥生时代又出现了新的冶金技术。这一时期,工艺分化、发达并且制作专业化,使其生产的规模已脱离了各个集团自给自足的范围,有了转向社会生产分工的倾向。

从弥生时代遗迹中发现的管玉,是用碧玉岩、铁石英等硬质玉材穿孔而成。由此可知金属锥已开始使用。关于石器的制作技术,北九州地区有弥生中期的穿孔石庖丁出土,我们考虑它同样是用金属锥穿孔的,估计不会有其他什么方法。石器中利器的制作,在绳纹时代已达到了顶点,这是无可非议的。但弥生时代的石器制造作坊则是新的发现。

福冈市的今山,其地有玄武岩材料,同时并发现了大型蛤刃石斧的制造场遗址。在这个遗址,可以看到石斧刚刚打制成的雏形,还有石斧制作中间过程的遗物,直至磨研阶段的遗物。借此可以了解石斧制作过程中各个阶段的工序。另外在饭冢市立岩字烧之正发现有用小豆色凝灰岩制造的石庖丁、磨制石剑类的制造场。这里发现的遗物外形均已打制好,只待穿孔和磨研。关于石器制造场,它是一个很广的范围。但据发现可知,一般在聚落的一角会设置一个石器制造作坊。目前我们在两筑、佐贺平原的遗址中发现有用玄武岩制造的石斧。而立岩发现的凝灰岩石庖丁类是以远贺川沿岸为中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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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璧的产地是中国,为一种礼仪性质的器物。这些来自大陆的器物,对于弥生时代的人们来说,是一种弥足珍贵的宝物。青铜或白铜制的铜鉴,原是大陆的一种化妆用具,是为映照容貌的。而得到此物的弥生人果真把它仅仅作为铜镜来对待吗?我们对此持怀疑态度。根据日本神话传说中的神秘色彩,这些铜镜没有子子孙孙相传的可能性。须玖遗址在墓葬中发现了西汉时期的镜。福冈县丝岛郡怡土村井原遗址有西汉中期镜出土。所以这种铜镜似乎只随葬,而不是作为一种传世物流传给后代。在北九州地区的弥生时代墓葬中,共发现了百余枚铜镜,有星云纹镜、蟠螭纹镜这些早期铜镜,还有重圈纹镜、内行花纹镜、方格规矩镜等中期以后的铜镜。这些铜镜已从装饰用具转变为个人的财富象征,也有某种夸耀自己占有异国器物的成分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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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还有一种多纽细纹镜??,镜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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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线锯齿纹,在中心部位稍偏的地方有两三个钮。这种镜在下关市富任町粟滨、大阪府中河内郡柏原町大县、奈良县南葛城郡叶田乡村名柄遗址都有出土。我们得知这类镜朝鲜有,中国并未发现类似的镜。所以这种镜与上述镜的性质有所不同,在日本被视为神圣物。

最后,谈谈弥生时代人的拔牙风俗。绳纹时代盛行的拔牙风习,弥生时代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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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名古屋市热田高藏贝丘遗址发现了一具拔牙的人骨;富山县冰见郡宇波村大境洞窟和千叶县安房郡神户村安房神社洞窟中,也都发现了拔牙的人骨。其中热田和大境的人骨上颚和下颚的犬齿都拔了,安房神社的人骨是上颚犬齿及第二门齿、下颚门齿全都拔掉了。据金关大夫博士最近的调查表明,上颚犬齿和下颚的全门齿拔了的都是女性。这是从长崎县北松浦郡狮子村根狮子遗

福冈县广为分布的。这个事实告诉

我们,弥生时代是在原料的产地建

有石器制造场;而且制造石器的工

人在大聚落中占有一席之地,说明

石器制造业已经独立了出来。

弥生时代木材是制造各种器

具的原材料,所以对于木材的需求

量还是很大的。我们已介绍了木制

的钵、高杯、槽、匙、杓等器物

(图二五,2—8、10),以及各种农

具、杵、武器。这些木器的制作都

有一些特殊的工艺。其中匙、杓

(瓢)等的矩形槽的制作,是把内部

挖空而成的;钵、高杯等平面为圆

形的容器的制作,采用了轮制方法

造出素胎。这些都已引起了大家的

注意。但是我们通过对弥生时代前

期遗物的考察,发现不单是运用了

轮制,而有切削的工艺,因为有少

量的精巧加工。对照一下这些器物

的制作过程,除了推测存在一种金

属加工工具外,再无别的解释。

尽管学术界对轮制的使用有

疑问,但木器制造的一般过程为先

从木材中削出适当的形状来,再二

次进行加工,对此则无疑问。例如

制造平锹时,一般作成三张毛坯锹

(图二五,13),然后一一切割开再图二五　弥生时代的木器

1.筒形容器　2.钵　3、4、5.高杯　6.勺　7、8.匙

作加工。在木器制作中为了避免器9.匙头制品　10.槽　11.打纬具　12.卷布器　13.锹头

形变形弯曲,取材都有一定的规范,象树心们推测制造木器的原材料是由专门人员给提

供的,而且轮制技术也是专门人员掌握,想部分的木材都是作为原料的。原材料的选用

也有一些讲究,如容器采用致密的榉和樱花

树作原材料;农具选用韧性大的橡树作原材

料;其他的木器用柞树便可满足。根据木材

的性能来选择其用途,可见他们已具备了木

器工艺的技术和知识。这些是日积月累形成

的,有着一套经验和传统。何况某个人不可

能为了制造一个木钵而要砍伐一棵榉树。我必这些并非牵强附会之言。弥生时代以木制品为胎的漆器工艺,除我们所知的手镯、栉等装饰品外,弓箭也曾涂漆。没有发现容器涂漆的遗物。相反,木制容器往往施上红色的颜料,或者描绘出纹饰。同时还使用了油脂和胶类,也许是起着固定颜料和媒剂作用。用植物编织的工艺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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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达,已发现大小筐子和网,还有用藤做铺垫物和帘等。这些编织物与绳纹时代的相比大体相同,就是我们今日使用也不为之逊色。

弥生时代已有了植物纤维抽线织布的技术。纺线所用的石制及陶制的圆形纺锤也常见出土(图二八),它是在其中央的孔上插入棒卷,使其旋转而纺线。原始的织布机是由几个木制的器具组合而成。现在东南亚地区广泛使用的属于单综统水平机系统,曾在奈良唐古遗迹发现了部分构件,是属于织布用的卷布器(图二五,12)和打纬具(图二五,11)??。据前者可知,所织布的幅宽为30厘米左右。因这个时代的织布

机属于非常简单的机械,一般都应是女子使用,或许不用专门人员织布。

制作金属器,的可能是最早的专业技术人员。弥生时代有青铜器和铁器,青铜器是由铜和锡的合金铸造而成(图二六),铁器是专门锻造的。但是,对这些金属矿究竟是怎样进行采掘的,还不甚明了。关于青铜器有种说法,认为当时是把大陆传来的制品熔化掉再铸,这恐怕也是一种方法。但随着时代的推移,国产青铜器中锡的含量有所变化,渐渐地变少了。据此推测,当时的人们没有掌握调节合金成分比率的知识,因此,青铜合金在反复熔炼过程中,锡的成分自然地减少。尽管我们也承认技术进步并对此能作出解释。有些人认为日本的中国地区有铁矿存在,但并没有确证。或者如《三国志魏书?东夷传》中所说的那样弁辰有铁。

青铜器铸造一般都有范型。北九州发现的铜矛铜戈范(图二七),都是用砂质岩的石料雕刻而成的,分为内外两枚合范使用??。但至今还未发现铜铎的范。铜铎的铸造需外范及内范,所以可能用的不是石范而是砂范。内范与外范间的支撑,是使用均一厚度的支垫;在铜熔液没有流到的空隙,再次浇铸;打磨

图二六　弥生时代青铜器成份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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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制品中的多余部分。当然相伴着这些作法也有许多技术应运而生。

铜利器的制造是由专门人员来完成的。由于产品的发现地分布很广,我们推测铸范也势必分布在一个很大的范围内。当时青铜器利器的制作几乎涉及了大半个福冈县,而且以筑紫郡春日村须玖遗址为其中心地。推测是由几个铸造点向全国供应各种青铜器制品。我们已知有用同一范型所造的铜铎,分别发现于几个地方,说明铜铎的发现地和制作地不是一处,估计是专门人员在从事这项工作。大阪府中河内郡高安村恩智、三重县安浓郡神户村神户发现的两个铜铎,滋贺县野州郡府新庄村及鸟取县东伯郡泊村小滨的出土物,还有发现地不明的故吉川灵华所藏的铎,经确认它们均出自同一个范,这是非常有名的几个铜铎。

锻造铁的铸范没有留下遗物,资料有限,因此难以推断当时的技术。原料有可能从南朝鲜这些地方求得。九州地区很早就发现了铜利器和铁利器,这一地区还发现有铁剑、铁戈。铁冶炼时需要燃料,所以要考虑当时是否有木炭加工,这也是需要高度专业化的工艺之一。

综上所述,弥生时代的确有从事各种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