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与隐喻的不解之缘

２００８年４月

社会科学家

Ａｐｒ．＇２∞８

（第４期，总第１３２期）

【语言与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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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ｍｎｅｍＩ

Ｎｏ．１３２）

哲学与隐喻的不解之缘

邵严毅

（１．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上海２０００８３；２．上海对外贸易学院商务外语学院，上海２０１６００）

摘要：哲学和隐喻作为人类研究的对象历史悠久。二者关联紧密。人类的语言系统中由于未能分化出一类专门的哲学语言。因而造成了哲学表达的困惑，而隐喻作为所有语言形态中的“共有因子”弥补了既有的日常语言、科学语言和诗歌语言表达哲学的局限性。隐喻不仅能起修饰作用，能传达信息，还能表达真理，因而契合了哲学的目标。

关键词：哲学；隐喻；关联中图分类号：Ｈｏ一司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３２４０（２００８）０４－０１５４－０３

纵览哲学源远流长的发展史，无论是东方的哲人万物进行命名和解释的结果。而“科学语言及诗歌语还是西方的哲学家们，都偏爱以隐喻的方式谈论哲言是日常语言的变体，只不过涉及的是相反方向的变学。他们不仅用隐喻来进行类比推理，探讨哲学，而且体。科学语言向清晰描述的方向改变口语，直到完全从隐喻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思想表达方式。法国著排除了一切附带的象征意义。相反，诗歌语言向象征名哲学家雅克?德里达曾经依据哲学文本中存在大量隐喻的既成事实，提出了“隐喻是哲学的近邻”【１舯的著名论断。这一论断的提出使我们充分注意到了哲学文本中的隐喻，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开拓了人们对于隐喻的文化内涵的认识，但对之进一步地确证则需要对隐喻与哲学的内在关联性做出更深层次的阐述。

言说方向改变口语，直到完全排除了每一种清晰的描述。”田㈣但是迄今为止，人类的语言系统中还未分化出“哲学语言”这一类别。而既有的三个语言类别在表达哲学思想的时候似乎又各有不足。

三种语言中，日常语言无疑是最为普遍和广泛使用的语言。一方面，日常语言在形成之初是基于人类的常识，这些以直接经验为基础的常识在人类把握世界的各种方式中是最为基本和普遍的方式，同时也是其他各种方式得以形成和发展的基础。正因如此，人们总是习惯性地运用日常语言，即以常识方式去理解、解释和对待其他各种方式，尤其表现在以常识方式去理解、解释和对待哲学，以至于把“哲学”变成冠以哲学名词的常识。然而哲学家在使用日常语言来表

一、哲学表达的困惑

思想必须借助于语言才能表达，也必须借助于语言的外壳才能流通，二者是形式与内容的统一。而哲

学作为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一种特殊的思想活动的

过程，自然离不开语言的表述、传达。语言的表达方式达哲学思想的时候，他们所思想的对象往往超越日常对哲学的思维方式具有极其深刻的作用。不同的文语言所能表达的范围和界限，而哲学本身又具有超验化、不同的民族、不同的语言表达方式，可能会产生不性和抽象性的特征，因而在哲学家那里日常语言并不同的哲学形态。但是人类是否为表达哲学的思想准备是在日常语言的意义下使用的，而是被赋予了全新好了一套特殊的语言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的、超越了一般人常识系统的意义，于是导致了人们

人类语言的发展始终是根据人们表达的需要而对于哲学思想的理解困难以及大量哲学著作的艰涩不断发展演变的。依据其表达对象的不同，我们可以难懂。究其根本原因还在于哲学家眼中的世界并非日将语言系统分为三大类：日常语言、诗歌语言和科学常的经验世界，因此试图凭借日常语言来表达这个世语言。日常语言是人类最本初的语言形态，它是人类

为了认识和把握经验世界，并且对经验世界里的万事

收稿日期：２００８－０３—２４

作者简介：邵严毅（１９７７一）．女，山东临沂人。上海外国语大学博士研究生，上海对外贸易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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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背后的本质世界，必然会使哲学的表达陷入困境。

科学语言和诗歌语言同样难以担负此任。从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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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看，哲学似与自然科学一样诉诸于理性并同样具有高度的抽象性，似乎适宜用科学语言来表达，却其实不然。首先两者所言的“抽象”指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所谓科学的抽象，是指人们在认识事物的过程中舍弃物象而不顾，专注于事物的本质规律的考察。”圈㈣这里所谓的“本质规律”究其质还是实在之物的本质规律，所以科学语言所对应的仍然是经验世界。而哲学的“抽象”严格地说是一种“无象”，其对象是一种无象的存在，因此用对应于实在世界的科学语言来表达无象的哲学世界不免有些勉为其难。此外，科学语言总是追求准确、明晰，而哲学对象恰恰是一种失去规定性、充满模糊和不确定性的世界，因而借助科学语言来表达哲学思想同样会使其遭遇尴尬。而至于诗歌语言就更无需赘言了，作为一种藐视一切逻辑语法的无“理”之言，其根本目的和用途就是抒发感情，而哲学却恰恰要说“理”、讲“理”，且此理还非一般事理，而是诸如宇宙之为宇宙、人类之为人类之理。显

然，若用诗歌语言来表达哲学，结果也只能是殊途终不能同归。

无限的可能。而隐喻刚好是对绝对本体的有限性与无限性的最好表征：从隐喻存在的表面形式来看，任何一个隐喻都是单一有限的符号形式；但从隐喻的意义层面来看，它激发了人类想象的巨大空间，包含着对意义理解的无限可能性。正是这种符号本身的有限性与符号所承载的意义的无限性及其统一，使得隐喻具有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在这一点上，我们找到了隐喻与哲学的内在关联。

其次，哲学对象指涉的是一个失去规定性、充满模糊和不确定性的世界，任何清晰、确定的语言都无法指代陈述它。而隐喻恰恰是一种典型的模糊语言，

是“最让人费解的意义之谜”阳田，它所指向的意义世

界正是哲学对象那种充满不确定性，但又具有无限可能性的境界。一方面，隐喻具有明晰确定的字面意义，我们可以认为其是确定的；而另一方面，我们又可以认为其是不确定的，因为隐喻的意义不完全体现在其表层结构，而是蕴含在其深层结构中，从而使我们对

其意义的理解蕴含了无限可能。当哲人们用隐喻的方

式来进行表达，建构自己的哲学观念的时候，他们所

欲言的一切已经包含其中了。所以，从古到今的哲学家们都不由自主地会用隐喻的方式来讨论哲学，如古

由此看来，既有的日常语言、科学语言和诗歌语言都不适宜表达哲学，而人类的语言系统在发展过程中又尚未演化出一套专门的哲学语言，哲学似乎真的

陷入一种无奈的表达的困惑。

二、哲学的表达需要隐喻

就历史而言，隐喻同哲学一样古老，并且与哲学

希腊的巴门尼德、芝诺、毕达哥拉斯、赫拉克利特、柏拉图、卢克莱修，中国的孔子、孟子、老子、庄子、周敦颐、王阳明等都是善于运用隐喻的语言大师。究其原因就在于，“隐喻性话语并非与日常语言、诗歌语言、

科学语言并列存在的语言形式，而是各种语言形式中

有过同源关系和密切的互动。关于隐喻与早期哲学的关系，记得一位名为丰泰涅的法国学者说过，语言越

原始越需要隐喻。隐喻从一开始便是哲学的伴侣，离

共同存在的一种语言因子，它是所有语言的根”。四㈣在日常语言、诗歌语言和科学语言都无法完全适应哲学表达的需要时，惟有作为语言因子的隐喻成功地为哲学家们架起了通往意义彼岸的桥梁。

开了隐喻，哲学思考是不可想象的。因为，用具体的感性世界隐喻抽象的理论，远远比在纯思辨的领域进行抽象论证更容易让人理解，让人接受。英国后经验主

义科学哲学家玛丽?赫西也曾谈到，“理论概念在本性上是不可还原的隐喻式的，因为只有隐喻才能把最抽象的概念和日常生活的现实通过一种结构相似性联系起来”。ＩＩ旧｜》所以在哲学家的思想体系与感性世界

三、隐喻也能表达真理

按照传统观点，隐喻仅仅起修饰作用而不能表达真理。但哲学的目标却恰恰是要揭示真、探究理。所

以。“隐喻在哲学中只有具备显示本真、指向理性的功能时它才有存在的理由。”腓叨许多哲学家曾对隐喻

之间，隐喻必然成为连接二者的桥梁。是否具有这个功能产生过质疑，直至二十世纪七十年

尽管古今中外的哲学家们对于哲学是什么或什代法国著名哲学家保罗?利科在其著作《活的隐喻》中么是哲学的问题还未找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但他给我们阐述了这样一个基本观念：隐喻不仅提供信们对哲学及其对象的基本特征的认识却很一致。首息，而且传达真理。由此，他提出了“隐喻的真理”这一先，哲学对象是有限与无限的对立统一。说其有限，是重要概念，开启了哲学界对隐喻功用的新认识。因为哲学作为第一因的存在是唯一的，而且人类“依隐喻并非只是单纯的修辞手段，它也能够表达真附于经验的常识也总是面向有限的经验，并以有限的理，“也能以形象的方式传达真实的信息，因为隐喻陈表象思维去看待经验所无法达到的无限，因而无法达述是以逻辑上的基本语句为基础的，从根本上讲它至到超验的无限性”四册；说其无限，是因为“超越经验的少不是反逻辑的。它所传达的真实仍是一种出自本源哲学理性总是面向无限的超验的存在，并以超验的无的真实，因而是一种虽不同于逻辑真实而又隐含逻辑

限性去看待有限的经验”嗍，从而让此“唯一”有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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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真实。”内㈣正如考恩所言，隐喻“渗透了语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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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的全部领域，并且具有丰富的思想历程，它在现代思想中获得了空前的重要性，它从话语的修饰的边缘地位过渡到了对人类的理解本身进行理解的中心地

申用法以弥补命名的缺陷”；嘲嗍而另一种情形则是

“哲学话语有意求助于活的隐喻，以便从语义的不适当性中引出新的意义并通过语义更新揭示现实的新

位”。阳）利科在论证其“隐喻的真理”概念时曾提出，

只要人抽象地思想，用形象性的语言去表达非形象性的观念，人就进入了隐喻。在一般人看来，隐喻的表达往往不太合乎逻辑，但它却总能异乎寻常地传达着准逻辑的真理。换句话说，隐喻并非与真假完全无关，它在表达真理的过程中也以间接的方式显示出本体论和认识论的意义。

事实上，在此之前，尼采就曾以他哲学家的理性深度对隐喻作了深刻的剖析。他认为隐喻性的解读在人的思维和语言中普遍存在，而且他认为在语言创立之初隐喻就是沟通事物与人之间关系的重要桥梁。隐喻不仅体现为语言实体，而且体现了人类认识、把握

和改造世界的过程。在此基础上，他阐述了真理的本

的方面。”刚昀而后一种情形中所描述的“揭示现实的

新的方面”即可理解为哲学通过隐喻来表达真理的一种体现。

四、结语

哲学及其研究对象的独特性质以及现有语言形态在表达哲学方面的困惑使得隐喻得以与哲学结缘。而隐喻不仅具有弥补、超越普通语言表达哲学困惑的

功能，体现了一种复杂的语言结构，它还暗示了思想

和现实的深层结构，提供了关于现实世界的信息，甚至提供了关于现实世界的知识与真理。

从根本上说，隐喻赋予了哲学文本一种开放性和“召唤性”的结构，使得每一个解读者都可以根据各自视界的不同从中得到不同的领悟，语言在文本与读者的“视界融合”中进行着富有意义的自我创造和自我拓展，而哲学对隐喻的这种吁求和关注既表明了哲学的

自觉，也反映了哲学通过反思自己最早的表现形式而

质：“那么真理是什么？一大堆动态的隐喻、转喻和拟

人用法而已。”【Ｉ懒他还说道，“真理就是对人们已经忘

记真理是幻觉这件事的幻觉，真理是已经耗损并且失去了感觉力量的隐喻，是已经失去了标记的硬币，这枚硬币从此不再被视为硬币而是被视为金属。”哪姊

由此看来，当我们谈及哲学中的隐喻，探讨隐喻是如何来表达真理的时候，我们有必要区分两种情形：一种情形较为平常，“它涉及日常语言的语词的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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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蒋民胜］

（上接第１５３页）句子的解释和篇章的解释的。所以，这些差异到底有多大？是不是本质层面上的差异？恐

怕还需认真审视。

们看作同类学术。它们都得经历同样的心理过程。当然各种术语所包含的内容存在着差异，本文不是要抹杀这些差异。而是期待专家从注释的心理机制切入，对此数种术语予以整合，著其同而别其异，则或可有助于传统训诂学理论问题的解决。

我们已经知道中国的注释实践是符合文献解读的心理机制的，而西方的解释学、阐释学、释义学、传意学，也无不适合此一机制。从这一点来看，有理由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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