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5微型金融机构使命偏移问题研究_徐淑芳

经济学家……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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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金融机构使命偏移问题研究徐淑芳彭馨漫(华南理工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广东广州510006)

在过去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微型金融在世界上许多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经济体取得了较快的发展。与传统金融机构追求利润的目标不同，微型金融机构（microfinanceinstitutions，简称MFIs）有其自身

但减的使命和社会责任，需要兼顾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虽然各种类型的MFIs具体的使命存在差异，

轻贫困、为贫困人口和低收入群体提供基本金融服务是世界上大多数MFIs最基本的初始使命。近年来，随着全球微型金融业商业化发展趋势的增强，众多MFIs更加关注财务效益和自身的可持续发展，将经营的重心转移到实现利润最大化，导致MFIs在商业化发展进程中偏离其减轻贫困的初始社会目

“使命偏移（missiondrift）”标，由此引发了问题。

一、微型金融机构使命偏移问题的理论分析

关于使命偏移问题，我们理解为MFIs在经营过程中过于注重财务绩效，偏离了其初始设定的减轻贫困、扩大针对贫困人口和低收入群体的金融服务覆盖面（outreach）的社会目标和使命。MFIs的使命偏移问题成为近年来微型金融领域研究的焦点问题，针对使命偏移的具体涵义和衡量指标，产生使命偏移问题的具体原因及其负面影响，一些学者进行了探讨。

（一）使命偏移的具体涵义

当MFIs为了实现商业上的盈利目标，将贷款偏离贫困人群、更多转向经济Culletal．(2007)指出，

[1]状况较好的客户时，就可以认为是发生了使命偏移。使命偏移问题与MFIs的商业Getu（2007）则认为，

化发展趋势密切相关，当商业化发展的MFIs以牺牲最贫困人口的利益为代价而专注于提升经济状况

[2]相对较好的目标群体市场份额，获取较高的利润时，就发生了使命偏移。Armendáriz＆Szafarz（2009）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金融复杂系统的演化与控制研究”(11＆ZD156);

(09YJC790093)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青年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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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出，当MFIs由于渐进式贷款(progressivelending)和交叉补贴(cross－subsidization)以外的原因①，向更为富裕的客户提供贷款而使其人均贷款规模增加，而不是发展更多的小额借款客户时，就产生了使命偏

[3]关于使命偏移问题的具体涵义，学者们倾向认为，界定MFIs是否发生了使命偏移，关键是看移问题。

MFIs是否由于过于注重提高自身的财务绩效，将贷款偏离最贫困的人口，而转向经济状况相对较好的轻微贫困者或较为富裕的群体。

（二）使命偏移的衡量指标

在微型金融领域的研究中，学者们通常用人均贷款规模、人均贷款规模占MFIs所在国家或地区的人均GNI比重、贷款方式的选择和女性借款人比例这几个指标来衡量MFIs是否存在使命偏移问题。

1．借款者的人均贷款规模这一指标被广泛运用于研究MFIs的使命偏移问题。人均贷款规模通常被用作衡量MFIs对贫困人口覆盖深度的简单代表性指标。也有学者如Christen（2000）认为MFIs的人均贷款规模增加并不必然意味着发生了使命偏移，而可能与MFIs的不同经营目标和策略、进入小额信贷

[4]市场的时期不同和目标客户群体的自身发展等有关。

2．用借款人的平均贷款规模占MFIs所在国家或地区的人均GNI或GNP比重来度量MFIs的使命偏移问题更客观(Culletal．，2007)[1]。这一指标不仅充分考虑了MFIs在不同发展阶段人均贷款规模的

贫困客户动态变化，如随着贫困客户与MFIs开展信用合作关系的深化及其融资需求额度的逐步增加，

的人均贷款规模可能会增加，而且考虑到了MFIs所在国家或地区在不同时期的人均GNI或GNP的动态差异。

3．一些学者将MFIs贷款方式的选择、女性借款人的比例作为使命偏移问题的辅助衡量指标）。

一些学者认为，针对贫困人口和低收入群体，MFIs的贷款方式主要包括小组联保贷款和个人贷款，MFIs

主要采用小组联保贷款方式；而针对经济状况较好的借款人，个人贷款方MFIs主要采用个人贷款方式。

这些学者同时还将女性借款人的比例作为衡量微型金融服式占比较高的MFIs可能存在使命偏移问题。

运用务覆盖深度的辅助指标，较低的金融服务覆盖深度意味着发生使命偏移的可能性增大。我们认为，

全球微型金融业经过三十多年的发MFIs贷款方式的选择作为衡量使命偏移问题的指标有一定片面性，

如格莱珉银行在发展的早期阶段倡导小展，越来越多的MFIs更多采用个人贷款方式已成为一种趋势，

组联保贷款方式，但其在第二次发展变革后逐步取消了小组成员承担连带担保责任的规定。

（三）产生使命偏移问题的具体原因

MFIs产生使命偏移问题的具体原因很复杂，一些学者从不同角度进行了探讨。如Ghosh＆Tassel

[5](2008)认为，MFIs更倾向于向经济状况较好的客户放贷可能是受到以利润为导向的捐助者的影响。

[6]Culletal．(2008)指出，使命偏移是近年来微型金融业商业化发展趋势的结果。Armendárizetal．

(2011)提出MFIs发生使命偏移的根源在于捐助资金的不稳定性：捐助资金的不稳定程度越高，MFIs越有可能向较富裕客户转移。关于MFIs产生使命偏移的具体原因，我们赞同Culletal．(2008)的观点，微型金融商业化经营趋势的不断增强引发了使命偏移问题。

近年来，全球MFIs为拓宽融资来源，减轻对捐赠资金的依赖，商业化经营呈加快趋势，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①渐进式贷款是指借款客户在每一个信贷周期结束时，如果还款记录良好，则被允许在下一个信贷周期申请比前期更高的贷款额度。交叉补贴是指微型金融机构将从相对富裕客户中获得的收入用于为众多贫困客户提供补贴，降低贫困借款者的融资成本。－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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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盈利的MFIs转变1．众多的不以盈利为经营目标的非政府组织（NGOs）向受管制的、

非政府组织的这一转变实质上是其法律地位的变更。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拉美地区有较多的NGOs转变为受管制的MFIs。2003—2005年，NGOs的转型趋势逐步向非洲和亚洲地区扩散，越来越多的不以盈利为经营目标的NGOs向追求财务绩效的MFIs转变。[7]Woller(2002)证实当NGOs转型为受追求盈利的MFIs后容易引发使命偏移问题。Chahine＆Tannir（2010）分析了1994—2006年间68管制、

家从NGOs转型为受管制的MFIs后的社会效益和财务效益，发现这些转型机构的财务可持续发展能力

[8]

得到了提升，但借款者的人均贷款规模也随之增加，贷款的覆盖深度降低，出现了使命偏移。

2．MFIs的融资来源中商业性融资所占的比重不断提高

相比传统的非盈利性NGOs而言，受管制的MFIs获得了日益增长的商业性融资现金流的绝大部分。图1显示，全球主要的MFIs商业性融资负债在小额贷款组合中所占的比例呈上升2005—2007年，从MFIs的具体类别来看，商业银行、乡村银行趋势，从2005年的61．2%上升到2007年的76．4%左右。和信用联盟这些受管制的MFIs的小额贷款组合来自于商业性融资负债的比例较高。从MFIs的地区分布来看，亚洲地区MFIs这一比率上升速度最快，从2006年开始这一比率均比其他地区高，到了2007年与拉美地区MFIs的差距在缩小。高达90．3%；非洲地区MFIs的这一比率也逐渐上升，

140．00%120．00%100．00%80．00%60．00%40．00%20．00%0．00%

随着越来越多的NGOs向受管制、追求盈利的MFIs转变，MFIs的融资来源中商业性融资所占的比重不断提高，贷款利率的设定趋于市场化。很显

All

BankCreditNBFlNGORuralAfricaAsiaECALACMENA

BankUnion

2005

2006

2007

然，商业性融资的资金成本高于捐赠或补贴资金，为消化较高的融资成本和日常运营成本费用，MFIs的贷款利率相应提高。而受能力相对较差、缺少融

图12005—2007年全球主要MFIs的商业性融资负债在小额贷款组合中所占的比例

资料来源:TrendLines2009—01MFIbenchmarks，MicrobankingBulletin，Issue18，示欧洲和中亚地区;LAC表示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区;MENA表示中东和北非地区。

Spring2009．数据为中位数。NBFI表示非银行类金融机构;NGO表示非政府组织;ECA表极端贫困人口由于风险承

资项目所需的一些配套投入，融资的边际回报率可能低于那些经济状况相对较好的穷人（better－off贫困程poor），这些贫困程度较高的穷人很能承担较高的贷款利率。随着微型金融业商业化的加速发展，“边缘化”度较高的穷人有可能再次被，不仅被传统的商业银行部门所排斥，也被新兴的MFIs所冷落。

（四）使命偏移的负面影响

使命偏移的负面影响主要体现在不利于缩小贫富差距、减轻贫困初始社会目标的实现，也不利于我们以印度安德拉邦小额信贷危机为例，阐明MFIs使命偏移的不利影响。MFIs长期可持续发展。这里，

近年来，印度小额信贷业快速发展，MFIs商业化经营趋势不断增强。印度MFIs的资本逐利性非常明显，资金的高回报率吸引了大量私人资本及国际热钱流入，使得众多本以减轻贫困为初始社会目标的片面追求扩大小额信贷规模、股权资本高回报的MFIs。NGOs纷纷转制成商业资本主导的、2010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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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安德拉邦爆发的小额信贷危机引起了世界范围内微型金融业和学界的关注。在商业股权资本追求高盈利回报和资本快速增值的经营理念驱动下，印度MFIs在逐渐增强的商业化进程中更注重机构自身的财务绩效，忽视了微型金融致力于减轻贫困的初始社会使命，产生了使命偏移问题。在安德拉邦，小额信贷的无控制增长导致市场过度集中风险凸显，客户多重借款致使其债务负担加重。由于过度负债，众多小额借款人的偿还能力严重不足，成为引发小额信贷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由于安德拉邦占印度

此次危机对印度小额信贷业的整体持续发展产生了严重影响。全球微小额信贷市场30%以上的份额，

型金融信息交流平台MIX的报告显示，安德拉邦小额信贷危机发生后，印度主要MFIs的平均ROA从

逾期30天以上的风险资产比率高达31%。另外，由于印2009年的5．0%下降到2010年11月的2．2%，

[9]这一比例高达85%。度的MFIs主要依赖商业银行的批发贷款资金发放小额贷款，

印度安德拉邦的小额信贷危机表明如果MFIs过于关注自身的财务效益、追求盈利最大化，忽视社会效益，不仅会背弃自身服务于贫困人口和低收入群体的使命，对机构自身的可持续发展也极为不利。

二、微型金融机构使命偏移的实证分析

对于MFIs在发展过程中是否发生了使命偏移，学者们进行了一些实证分析，得出的结论存在差异。一些学者在实证研究中没有检验出MFIs存在明显的使命偏移问题。如Mersland＆Str(m(2010)以借款人平均贷款额度为主要变量，以贷款方式、主要目标市场和借款人性别为辅助变量，运用GMM方法分析1998—2008年74个国家的379个MFIs是否出现使命偏移，他们的实证分析显示这些机构的平均贷款额度没有明显上升，城市地区的借款人占比没有显著上升，没有出现明显的使命偏移现象；但作者同时指出，小额信贷平均利润和平均成本的增加会导致平均贷款额度或其它衡量使命偏移变量的增

可能会发生使命偏移。[10]长，当MFIs注重获得更高的财务回报时，

另有一些学者通过实证分析认为MFIs在追求盈利的过程中存在明显的使命偏移问题。Culletal．(2007)对49个发展中国家的124个MFIs进行了实证分析，认为MFIs同时实现获取利润和服务穷人的目标是有可能的，但是在MFIs的盈利性和服务极端贫困者之间存在掣肘（trade－off）的关系，注重发放个人贷款以获得更多利润的MFIs的借款客户中穷人和女性的占比较低，而且这些MFIs在增长规模的过程中更加倾向于较富裕客户，即存在使命偏移问题。Hermes＆Lensink（2011）运用随机前沿分析(SFA)方法，收集了435个微型金融机构在1997—2007年间的数据，发现MFIs对穷人的覆盖面与其自

[11]身的成本效率存在着负相关性。

为深入探讨MFIs在过于注重财务绩效、追求经营可持续发展过程中是否存在使命偏移问题，本文采用面板数据模型进行实证研究分析。

（一）模型和研究变量

我们建立的多元面板数据回归模型为：

ALBit=it+βOSSit+γROEit+δFRAit+φFDIit+εHFCEit+μiti=1，2，……，27;t=10

模型中选取了反映27家样本MFIs经营可持续性(OSS)、权益资本收益率(ROE)、财务收益占资产总额的比率(FRA)这三个财务绩效指标和国外直接投资（净流入）占GDP的比重(简称FDI)、家庭最终消费支出占GDP的比重（简称HFCE）这两个代表不同国家的MFIs所处宏观环境差异的指标作为自变量；因变量为借款者的人均贷款规模占人均GNI的比重（简称ALB），我们选取该指标度量MFIs的使命－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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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移问题。各变量的具体含义如下：……2013.05

1．人均贷款规模/人均GNI的比重（ALB）：该指标考虑到了MFIs所在国家或地区在不同时期的人均GNI的动态差异，用于衡量微型金融机构对贫困人口和低收入群体的金融服务覆盖深度更为全面、合理，人均贷款规模占人均GNI的比重越大，意味着MFIs发生使命偏移的可能性越大。

当OSS＞1时，说明机构的经2．经营可持续性(OSS)：衡量MFIs的经营收入覆盖其经营成本的能力，

营收入能覆盖经营成本，实现了经营可持续性；若OSS＜1，则说明机构不能完全实现经营可持续，需要依赖捐赠资金或补贴才能实现经营收入覆盖经营成本。

代表机构盈利能力越强，资本的利用3．权益资本收益率（ROE）：衡量MFIs的盈利能力，ROE越高，

效率越高。通常MFIs经营的商业化程度越高，ROE就越高。

属于收益类指标。4．财务收益/资产总额（FRA）：反映财务收益与平均资产总额的比值，FRA越大，

表明机构财务收益率越高。

5．国外直接投资（净流入）占GDP的比重（FDI）：该指标中的国外直接投资是指从国外投资者的直接投资中实现的资金净流入，其占GDP的比重是反映MFIs所处不同国家宏观经济环境的重要指标。

6．家庭最终消费支出占GDP的比重（HFCE）：家庭最终消费支出是指用于满足家庭日常生活消费需要的全部支出，是所有的商品和服务支出的市场价值。该指标能反映MFIs所处不同国家家庭的经济水平和消费情况。

（二）样本机构的选择和数据来源

我们选取在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微型金融发展较快、规模较大的十个国家即孟加拉国、印度等国

信息质量较高、发展较好的MFIs作为样本机构，这些的27家在2001—2010年期间经营指标数据齐全、

机构的ALB、OSS、ROE、FRA指标的数据来源于微型金融信息交流中心(microfinanceinformationex-

简称MIX)，包含世界各国主要MFIs的详实经营change，MIX是国际上权威的微型金融信息发布平台，

家庭最终消费支出占GDP的比重这两项反映数据和信息。而国外直接投资（净流入）占GDP的比重、

MFIs所处宏观环境差异的指标数据来源于世界发展指数（WorldDevelopmentIndicators）。

我们选取的样本机构缩写名称分别为：孟加拉国：ASA、BUROBangladesh、IDF；印度：CASHPORMC、GFSPL、SHARE、SPANDANA；菲律宾：1STVALLEYBANK、TSPI；俄罗斯：FORUS；乌干达：FINCA－UGA、OPPORTUNITYUGANDA；肯尼亚：EQUITY表1样本机构2001—2010年期间财务变

ALB

2001

2002

2003

2004

2005

2006

2007

2008

2009

201052．99%57．56%60．12%55．19%50．32%50．44%57．08%55．95%57．69%61．93%FRA32．54%32．13%29．06%31．47%30．85%27．11%26．56%28．02%26．09%26．16%ROEOSSBANK、FauluKenya；墨西哥：COMPARTAMOSBANCO；秘鲁：CMACAREQUIPA、CMACSULLANA、EDPYMEPROEMPRESA、FINANCIERACONFIANZA；厄瓜多尔：BANCOSOLIDARIO、COACJARDINAZUAYO、COACMCCH、INSOTEC；玻利维亚：BancoFIE、BANCOSOL、CRECER、PRODEMFFP。（三）样本机构相关财务变量的均值统计27家样本机构在2001—2010年期间每年各财务变量的均值见表1：从表1中可以看出，样本机构的人均贷款规模与人

－90－量均值统计表10．87%116．93%18．83%126．95%22．98%129．72%19．47%131．60%22．30%132．13%17．04%127．10%18．29%126．31%15．78%122．13%11．94%120．51%11．93%11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