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唐前期营建东都洛阳的经济价值_敖天颖

　　()略论唐前期营建东都洛阳的经济价值

　　敖天颖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摘　要]　唐朝前期的五位皇帝中,,尤以高武时

　　期为最,、军事上的诸多价值,,,其一在于顺应了经济中心,,至唐前期,其总体经济条件已落后于关东地区。其二,,无论是在粮食供给、木材供应这些日常消费品方面,还是在其他高层次消费品方面,长安的供应都不如洛阳。其三,唐前期的营建工作更重实用,是在实实在在的把洛阳建设成为国家的都城,而不是皇帝一人的别业。其四,促进了漕运的发展,不仅疏通了京杭大运河中淤塞和河段,还为洛阳至长安一线的漕运发展创造了条件。武则天抬高洛阳的政治地位,并藉以成功打垮了以关中地区为大本营的关陇军事集团,首先保护了新兴地主,并给予其相应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利益,从而推动了生产力的进步;其次为后来玄宗时期解决关中粮食问题下了基础,并如翦伯赞先生所言:“武则天打击大地主,……客观上替中国封建社会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开辟了道路,替后来开元盛世也奠定了基础。”

　　[关键词]　唐前期;营建;落阳;经济价值;高武

　　唐朝前期的五位皇帝中,太宗、高宗、武则天和玄宗前期(开元年间)都曾对洛阳进行过一定规模的修复和营建,尤以高武时期为最。继隋炀之后继续营建洛阳有政治、军事上的诸多价值,而本文仅就其经济价值略做一解析,以便加深学界对此问题的了解。

　　首先在于与隋炀帝一样,营建洛阳顺应了经济中心东移的历史发展大趋势。关中长安经过上千年的开发与发展,至唐前期,其经济条件已落后于关东地区。关中号称八百里秦川,地沃土肥,然而仅靠八百里之地支撑一个统一王朝的中央政府是很困难的。而洛阳却以面积达31万平方公里的整个华北平原为依托,华北平原主要是由黄河冲积而成的,地力之肥不在关中之下。在地力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八百里”又怎和31万平方公里相抗衡呢?根据《新唐书?地理志》的数字统计,至天宝元年,长安所在的关内道共有802112户,人口4534558人。洛阳所在的河南道则有1847261户,是关内道户数的两倍还多;人口11278695人,约为关内道的215倍。而关东地区还包括河北道,其户数为1487504户,约为关内道的118倍;人口10230972人,亦为关内道的两倍还多。那么当时关东地区总户数为3334765户,为关中地区的四倍还多;总人口为21609667人,约为关中地区的417倍。

　　而且仔细看各州、郡户数及人口数还可看出,关中

　　地区的发展极不平衡。长安的户数及人口数所占比重很大,都约占关中总数的43%,接近一半了,也就是说其他25个州、郡加起来只占一半多一点;有三个郡人口不到1万,仅有11个郡(包括长安)在10万以上,而长安就有人口1960188人!可见关中地区发展之极不平衡。再看河南道,洛阳户口仅占总户口数的10%,人口比例则还不到10%。在全部29个郡中,只有1个郡人口少于

　　10万。还有河北道,在全部24个郡中,只有1个郡人口

　　少于1万,5个郡人口少于10万,其余人口均在25万以上。可见关东地区整体的协调性和平衡性,既有像洛阳、魏州这样人口过百万的大城市和地区,其他地区的普遍发展水平也很高,不像关内,发展极不平衡。另据陈正祥先生《中国文化地理》中的唐代人口分布、唐代人口密度、唐代的诗人、唐代前期的进士四幅分布图中也可看出东南方的优势———关中地区就长安一个亮点,而关东地区则是一片灯火灿烂。

　　在如此优劣明显的对比下,统治者若仍定都关中长安,不能不说是一个错误,至少从经济角度看是这样。可见炀帝开先,高武随后,营建洛阳,的确是高瞻远瞩之举。

　　其二,唐前期营建洛阳的一个直接原因在于长安供应不足。先来看粮食供给方面。前已言之,关中的经济总体水平已落后于关东,此外,关中平原的水利在唐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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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不及汉代了。据杜佑《通典》卷一七四所载:“秦汉开郑渠溉田四万余顷,汉开白渠溉田四千五百顷;唐永徽中,两渠所溉唯万许顷,大历初,又减至六千二百顷。”“永徽”乃高宗的第一个年号,说明在高宗登位初期,关中水利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关中要继续支持一个首都的粮食供应是非常困难的。同时,由于三门峡三门砥柱险阻不通,当时由东南到长安的黄河段河道狭窄,又多暗礁,水流急湍,水运极为不畅,洛阳以西三百里还需陆运,能运到长安的粮食非常有限。所以高宗在位33年中,七幸洛阳,累计达11年之久;武则天执政21年,除晚年一度回长安两年外,其余时间全在洛阳度过;玄宗前期也5次幸洛。不乏这样的记载,如卷二○一,饥,九月,丁丑,;○三,“(永淳元年),米斗三百,将幸东都”。而隋及唐初期,长安粮食供应是很丰富的。炀帝时期,其国家仓廪之充实,文献也不乏记载。就粮食储藏量而言,据《通典》载:“隋氏西京太仓,东京含嘉仓、洛口仓,华州永丰仓,陕州太原仓,储米多者千万石,少者不减数百万石。天下义仓又皆充满。”到隋文末年,国家仓储还能应朝廷五六十年之需,所以炀帝继

　　[1]位时,“户口益多,府库盈溢”;甚至直到贞观年间,

　　阳造宫殿时,所需大木皆自江南诸州采来;武则天修明堂时,“采木江岭”。前已言之,唐前期至长安的漕运是很艰难的,运粮尚不足,更不用说运木材了;而洛阳由于京杭大运河之利,漕运方便,与长安相比,可以很方便的采南方佳木。同样面临周围木材的缺乏,长安难以解决,洛阳则较好解决。

　　此外,由于经济条件的整体落后,长安在其他高层次消费品上的提供也存在不足。中央政府是高素质人才最集中的地方,,他们对。这里不仅有中央,,尤文化上的消费。据前所提及的《中国文化地理》中“唐代的诗人”和“唐前期进士分布图”可以明显看出,关东地区的人才在数量上远远超过关中地区。所以,仅就提供精神文化消费品而言,长安已不及洛阳。连高宗太子李弘也很向往洛阳,《通鉴》卷二○○载:“(显庆四年)闰月,戊寅,上发京师,令太子监国。太子思慕不已,上闻之,遽召(随同)赴行在。”

　　由上可见,中央政府常驻洛阳,至少可以大大减少劳动者生命财产的损失。裴耀卿改进了运粮方式,3年就省了30万缗,高武共驻了洛阳31年又可以省多少呢?免于死亡的劳动人民又会有多少呢?反之,使运输线上的众多劳动者直接于生产之中,又能够增加多少社会财富呢?所以,中央政府移居洛阳至少不会在粮食供应上出现问题,这对于稳定中央政局,意义是巨大的。

　　其三,与炀帝重享乐相比,唐前期的营建工作更重实用。我们先看一看炀帝建东都的情形。据《资治通鉴》卷一八○载:

　　三月丁丑诏杨肃与纳言杨达、将作大将宇文恺,营建东都。……敕宇文恺与内史舍人封德彝等,营显仁宫。南接皂涧,北跨洛滨,发大江之南、五岭之北,奇材异石,输之洛阳。又求海内嘉木异草、珍禽奇兽,以实园苑。……五月筑西苑,周二百里,其内为海,周十余里,为蓬莱、方丈、瀛洲诸山,高出水百余尺。台观殿阁,向背如神。北有龙鳞渠,萦纡注海内,缘渠作十六院,门皆临渠,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楼观,穷极华丽。宫树秋冬凋落,则减彩为华叶,缀于枝条,色渝则易以新者,常如阳春。沼内亦剪彩为荷芰菱芡,乘舆游幸,则去冰而步之。……二年春正月辛酉,东京成。

　　一座全国的第二首都,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建成了,而且极尽豪奢华丽之能事。又据《唐六典》卷七“东都下”注曰:“炀帝既好奢靡,恺又多奇巧,遂作重楼曲阁,连闼洞房,绮绣瑰奇,穷巧极丽。”可见隋炀帝的洛阳,在很大程度上是件供其私人玩耍的物品,颇

　　仍“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所以炀帝、高祖、太宗都不必做“逐粮天子”,不至于陷入在长安连粮食都不够吃的境地。再看玄宗后期及其后的皇帝基本也不幸洛,部分就在于长安粮食问题已得到解决,用不着非去洛阳不可。开元二十一年,京兆尹裴耀卿言于玄宗曰:“臣请于河口置仓,使吴船至彼即输米而去,官自雇载分入河、洛。又于三门东西各置一仓,至者贮纳,水险则止,水通则下,或开山路车运而过,则无复留窒,省

　　[2](卷一三)费钜万矣。”玄宗很同意他的话,其后裴耀卿、

　　韦坚等人凿砥柱、疏汴渠和关中漕渠,采用沿途设仓、节级漕运的办法,“凡三百年,运七百万石,省陆运之

　　[3](卷九八)佣三十万贯”。此外还有和籴政策的贯彻执行,

　　使得开元、天宝时期的和籴规模显著扩大。《新唐书?食货志三》载:“天宝中,岁以钱六十万缗赋诸道平籴,斗增三钱,每岁短递输京仓者百余万斛。”另据《册府元龟》卷五○二《邦计?平籴》载,开元二十五年敕户

　　部郎中郑

　　等于都畿和籴三四百万石,规模相当大,两

　　者相加,到玄宗中期西京粮食供应问题基本得以解决,此后唐朝皇帝都不必为粮食问题而东幸了。

　　除了粮食供应之外,此时关中地区还面临木材缺乏的问题。北方经济区曾经是生态平衡比较好的地方,草木繁盛,植被覆盖完好,水美地肥。但经过上千年的开发,到隋唐时期,这里很大部分的森林消失了,尤其是河洛地区,周围几乎成了濯濯童山。西汉修长乐、未央等宏大宫殿时,所用多为秦陇大木。可是到了隋廷在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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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最后的结果也确以李治为太子,可见其左右政局的能力。可惜的是李治并非如无忌所愿的软弱无能,相反是位很有行政能力的君主,他不仅要摆脱这些“辅政元老”的控制,还看到了山东及江南新兴地主的力量,并借助后者打垮了前者。在永徽六年废立皇后事件中,立武派的重要人物李义府、许敬宗均为山东人物,武则天本人也是山东人士,关东集团左右政局的实力开始显现。到了武则天称帝时期,其先后任命的56位宰相中可查籍贯者50人,关东籍的就有39人①,左右了大半江山。政治上的高位必然带来经济上的特权,然而也就在这一时期,全国人口由高宗永徽三年的385万户增加到615万户

　　(705年)。,姓之间的交换一律按市场价格进行买卖,是一种市场交换行为。和籴是政府对所需要的物品按照流行的市场价格加以收购,它必须在商品货币关系相对发达的条件下才能出现。而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出现和存在的军事条件是府兵制,经济基础则为均田制,关陇贵族与均田制息息相关。均田制的实质是土地国家所有,并且不准买卖,这当然与商品经济南辕北辙。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均田制开始废坏,随之关陇集团也开始衰腐。高武时期难?正是由于,均田制得其保护,,。即使在玄,。直到开元末期,,和籴才开始大规模并有效的实行,关中粮食问题才得以彻底解决。

　　所以,诚如翦伯赞先生所言:“武则天打击大地主,……客观上替中国封建社会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开辟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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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替后来开元盛世也奠定了基础。”

　　总之,唐前期营建东都洛阳的经济价值是巨大的,营建洛阳顺应了长安———洛阳———开封———北京———南京———北京这一统一王朝首都逐渐东移的发展大趋势,无疑会取得成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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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世家杨氏,人数还不少,关陇贵族并不是消失了,而是与山东士族融合了,形成了新的贵族集团。当然关陇贵族再也不是处于核心地位,连主体也算不上了。能够这样平稳而迅速地过渡,不能不归功于高武持续提升洛阳的政治地位,将关陇集团调离其政治故土从而摆脱其势力范围。尤其是武则天,如果留在长安,就一直留在关陇集团的基地里,关陇贵族在这一区域里的实力肯定比在关东地区强,那么武则天基本上不可能如此相对平稳的打击这一集团,从而实现经济上的大发展和人口的大幅度增加。

　　其次,为后来玄宗时期解决关中粮食问题打下了基础。前已叙之,玄宗时解决此问题主要靠改革了漕运和实施了和籴政策。根据汪　先生的考证,“和籴在关中、陇右一带获得成功,与武则天消灭关陇军事贵族有关。部曲佃客制为佃户制所代替,这种封建社会内部生产关

　　[8]

　　系的变化,促进了关陇地区农业生产的发展。”和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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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鉴[M].北京:中华书局1

　　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1两京城坊考[M].唐会要?漕运[M].新唐书?地理志三[M].北京:中华书局,19751

　　唐代政治史述论稿[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1481汪　1汉唐史论稿[M].1721翦伯赞1评越剧《武则天》[M].

　　称和市,是指除国家法定的强制征课以外,官府与老百

　　①据《新唐书?宰相表》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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