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性质系统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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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性质系统论雏想

重庆教育学院中文系 李万福 李蕾 重庆 400067

摘要：“本质主义”、“还原论”和“整体主义”是目前揭示文字性质的主要方法。本质主义突出典型特征，忽略其它特征；还原论把整体分为部分，注重各部分研究，而忽略其间关系；整体主义承认系统的整体性、复杂性，但阐述不清楚。本文尝试运用系统理论揭示文字性质。系统论认为：系统的性质在于结构和功能；“结构”指系统内部各要素联系和作用的方式和秩序；“功能”指系统与外部环境相互联系和作用的秩序和能力。因而文字性质的揭示应包括两方面：结构方面，弄清文字要素的数量、性质及其相互关系；功能方面，划定文字与环境的界限，展示文字与环境之间的多样化联系，理清各种联系之间的秩序。

关键词：文字 系统 性质 结构 功能 一、现行方法

谈文字性质的论著很多，就其方法而言，主要有以下三种。

（一）本质主义

“本质主义”认为：事物的质无穷多，没有必要全面关注；其中居于主导地位、起决定作用的才能代表事物性质。主张透过现象看本质，抓主要矛盾和矛盾主要方面。用于文字性质的揭示，基本做法是，以主要差异或“本质区别”为根据，把文字分为若干类型。索绪尔根据对词的不同模写方式把文字分为表意和表音两类①，是本质主义用于文字性质认识的先驱。追随者甚至认为：“文字分类的标准，也就是判定文字性质的标准。”②

本质主义不为纷繁现象所累，从要点入手揭示文字性质，无疑具有以简驭繁的作用。但是文字系统十分复杂，重要观察点不止一个，本质主义方法往往导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于是“要确定某种文字的性质，就是要看这种文字的基本单位记录的是什么样的语言单位”③；“一种文字的性质就是由这种文字所使用的符号的性质决定的”④；“一种文字的性质，由该文字体系的基本符号层级直接记录的语言层次决定”⑤等众说纷纭。并且，由于分歧源于选取的观测点不同，观点之间不存在实质性争论，也没有统一参照系评其是非，无助于公共学术空间的建立。

（二）还原论

“还原论”认为，主要特点不能完全代表事物的性质。主张将复杂事物分割成部分加以全面研究，各部分性质之和，还原为整体性质。如果把本质主义喻为“点式”观察，还原论可谓“面式”观察。谈文字的性质，一是指出它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系统，二是罗列其各个部分，就属于还原论方法。例如：“文字包括书写符号、书写规则、拼写规则 、字母、标点符号、书写顺序、移行规则等”。⑥“（汉字）包括汉字所有的形体（声符、意符等）、它的书写规则（如笔顺、自上而下或自左而右的书写顺序等）、所有的字和标点符号。俄罗斯文字则是记录俄语的书写符号的系统，包括俄文字母、它的拼写规则（大写字母用法、移行规则、自左向右的书写顺序等）、所有俄文的字和标点符号。”⑦

还原论是现代科学的重要方法之一，它避开研究对象的复杂性和研究领域的模糊性，有利于建作者简介：李万福（1950- ），汉族，男，重庆人，重庆教育学院中文系教授，研究方向：文字学。李蕾（1982-），苗族，女重庆人，重庆教育学院中文系助教，研究方向：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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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相对独立的研究领域，便于开展深入细致的研究；各领域界限清晰，极少无谓争论。现代汉字学运用还原方法建立起多个研究领域，每个领域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为综合研究积累了十分丰富的资料，为文字理论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然而，文字毕竟属于复杂系统，部分之间属非线性关系，整体性质大于各部分性质的总和；各部分研究即使深入全面，也无法揭示其性质。

（三）整体主义

“整体主义”认为，事物是由性质和数目不同的要素（或称“部分”）构成的有机整体；整体不由个别要素代表，也不是全部要素的总和；事物的性质由要素、要素间关系、整体与环境的关系所体现。相对本质主义和还原论而言，这是“立体式”观察法。俄国学者伊斯特林认为：文字的本质是指“文字的用途如何，它使用的手段是什么，它与语言和思维的关系怎样。”⑧我国学者提出“从宏观属性（指文字与语言、社会的关系——笔者注）、文字的本体特征和文字的功能特征三方面，对文字的本质进行全面的论述”，并说本体“是指构成汉字的诸要素，以及诸要素间的相互关系。” ⑨这些描述有着明显的整体主义色彩。

整体主义拟从功能（用途）、实现用途的手段（本体特征）、文字与环境的关系三方面揭示文字性质，建立了全面揭示文字性质的合理框架。在本体研究方面，主张把文字分为笔画、偏旁和字三个层级⑩；或分为造字符号、字和全部字的集合三个层次?。等级、层次概念的引入，为文字内部结构的描写奠定了基础。但是谈文字本体，却丢掉了造字规则、正字法、标点符号等要素，有抓大放小之嫌，又落本质主义窠臼。谈功能，说什么“文字的主要功能大约可举出如下几项：1.标识功能，标识财产的所有权及事物的种类，等等；2.凭证功能，交际诸方共同承认的凭证；3.记事功能，记载产业和事件，等等；4.记意功能，记录和交流思想；5.艺术功能，视觉艺术的创作和交流；6.记言功能，记录言语内容。”?平等罗列各种功能，其间关系不明，重蹈还原论覆辙。

本质主义不屑于全面研究，还原论以条块研究替代整体研究，整体主义说不清事物的整体性和复杂性，文字性质的揭示，需要新方法。系统论不仅与整体主义一样把事物视为有机整体，而且有一套描述整体及其复杂性的有效方法；在复杂系统研究领域，被公认为获得正确认识和最佳处理方案的手段之一。系统论认为：系统的性质在于结构和功能，主张“从系统的结构与功能的观点出发去研究整个客观世界?”。我们尝试从结构和功能入手，揭示文字的性质。

二、文字的结构

“结构”是系统论的重要范畴，是指“系统内部各要素相互联系和作用的方式或秩序” ?。找到构成文字系统的各个要素，弄清其性质，揭示它们之间联系和作用的方式和秩序，是结构描写的主要任务。

（一）文字的要素

从现象入手，寻找文字要素。

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 汉 字 （茅盾 《白杨礼赞》）

? ??? ???.（你对我感到厌烦） 朝鲜文 （金索伍《杜鹃花》）

Good afternoon，Mr.Green .（午安，格林先生） 英 文 （《英语九百句》第一册，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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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现象有两个共同点：一、书写符号全部排列成链；二、符号链由相对独立的书写符号构成，例如汉字“枝”和“。”，朝鲜文“?”和“.”，英文“Good”和“.”等等。它们中，有的代表词或语素，朗读要发音，例如“它”、“?”、“Good”，叫“字”；有的标记停顿、语气、语调等言语内容，只阅不读，例如“，”、“.”、“。”等等，叫“标点”。这里只是汉文、朝鲜文、英文的部分字和标点。文字系统中，全部字构成“字集”；全部标点构成“标点系统”；而以链式排列为核心的书写规则，叫“正字法”，字集、标点系统和正字法就是文字系统的三个要素。

把字加以拆分归并还会发现：数量庞大的字，由不多的部件、按一种或几种固定模式构成。例如英文和朝鲜文，全部字由26个和40个部件构成。构成汉字的部件较多，但不超出2000个。构字部件叫“字符”，例如构成“枝”的“木、支”，构成“?”的“?、?、?”，构成“Good”的“g、o、d”。拼音文字的字符叫“字母”，非拼音文字的字符分为意符（形符、义符）和音符（声符）两类，例如构成“枝”的“木”是意符，“支”是音符。构成字的基本模式叫“造字法”，例如“枝”属意音造字法；“?”由三个音符构成，“good”由4个音符构成，属表音造字法。字符和造字法构成文字系统第四个要素——造字系统。

当今世界一切完善的文字都是由造字系统、字集、标点系统和正字法四要素构成的复杂体系，但古老的文字未必如此。言语以时间为顺序排列各单位，从根本上决定了文字只能把各单位排列成链。即是说，文字至少是由字集和正字法构成的复杂系统。就要素数量而言，可能有两要素、三要素和四要素构成的文字系统。

（二）要素间的关系

就个体而言，每个要素都有不同的性质，即有不同的结构和功能。正因为性质不同，它们结合在一起才能形成复杂系统，并获得大于各要素功能相加的功能。复杂系统各要素间的关系往往呈网络状，就文字系统而言，可大致简化为横向和纵向两个方面。

从横向看，文字系统各要素之间的关系为非线性关系。其中造字系统由字符和造字方法构成，负责生产新字，为字集提供新元素；字集由字构成，负责提供词或语素的书写符号；标点系统由标点构成，负责标记词语之外的言语内容；正字法由书写规则构成，确保书写符号与言语同构，以实现系统的整体功能——记录言语。这一功能远远超过全部要素功能之总和。

系统论把整个世界喻为从大到小没有穷尽的套箱，非线性仅仅反映同一套箱中各个小箱的关系，大小套箱之间则表述为层次。从纵向看，文字各个要素由更小的要素构成，例如造字系统由字符和造字方法构成。对于上层即整个文字来说，造字系统是要素；对于下层即字符和造字方法来说，它又是系统。文字各要素实为中间层次，宜称“子系统”。于是文字结构至少三个层面：系统为宏观层面，这里便于观察文字系统的总体功能、结构及其与环境的关系；子系统为中观层面，这里便于观察各子系统的功能、结构及其间关系；元素为微观层面，这里便于观察子系统内部各元素的特点及其间关系。

三 文字的功能

《现代汉语词典》对“功能”的解释是：“事物或方法所发挥的有利的作用。”罗列一系列文字功能的方法，可能受此影响。在系统论中，“功能”是与结构对应的重要范畴，特指“系统与外部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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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相互联系和作用过程的秩序和能力?。”因此文字功能描写不是说它能够用来做什么，而应划清文字与环境的界限；阐明文字与环境联系和作用的各种能力；理清能力之间的关系。

（一）文字与环境的界限——时空性

系统具有稳定的结构和功能，并依存于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文字与环境的边界也可以从时间和空间两方面划定。从时间看，大致用于奴隶社会的甲骨文、金文，可叫“远古汉字”，它由字集和正字法构成，是贵族的奢侈品，使用范围较小；用于封建社会的小篆、繁体楷书叫“近古汉字”，它多一个新要素——造字系统，是知识分子的利器，使用范围较宽；“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形成的“现代汉字”，再增新要素——标点系统，与口头语言关系十分密切，是广大人民的日用品，使用范围最广阔。文字的空间边界较复杂，至少需要从三方面理解。首先是地域空间，例如从远古汉字到近古汉字，再到现代汉字，就有汉字从发源地殷墟向全国扩散的过程。其次是密度空间，例如远古汉字的使用者不足总人口的百分之一；近古汉字的使用者不足百分之十；而现代汉字为绝大多数人所掌握。最后是记录内容的空间，汉字从贵族用来占卜、垂训，到知识分子用以著书立说、记录要事，再到人民大用以日常交流，记录的内容明显扩大。

在历史上，汉字的结构和功能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定的结构和功能，依存于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从而呈现阶段性。除汉字史断代外，汉字历史上许多复杂的变化现象，都需要结合时空条件才能得到合理解释。

（二）文字与环境相互作用的能力——开放性

与环境的物质、信息和能量交流，是系统产生、生存和发展的必要条件。与其它任何复杂系统一样，文字与环境的交流有三大特点：一、不断交流。例如甲骨文一问世就立足于中国社会，它与汉语和中国社会的交流从未间断。交流是系统发展的原动力，因为与汉语、与中国社会不断交流，甲骨文才能穿越三千多年漫长时间，不断改良结构、完善功能，进化成现代汉字，创造人类文化的奇迹。二、多层次、多方面交流。文字系统与环境的交流可以在元素、子系统和系统各层面展开。例如在封建社会，为了避讳，有些字缺笔少画；从古到今，错别字都是常见的现象，这是字集的元素与环境的交流。周秦以后，形声已经成为唯一造字法，而武则天却用会意法造了一批新字；玄奘法师翻译佛经时，用表音法构造了1000多新字，这既是字集与环境的交流，又是造字方法与环境的交流。巫师用甲骨文卜卦问神，知识分子用篆字表达思想，师爷用隶书、楷书记账，这是汉字与环境的整体交流。三、层次越低，交流越频繁。像武则天那样启用早已淘汰的造字方法，不可能经常发生，而像错别字、任意简化字这种发生在元素层面的现象，却是古今常见的。

开放性表明，汉字是一个动态稳定系统，内部变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但保持基本稳定；也预示，一旦出现合适的环境条件，内部某些变化因素可能迅速加强，导致子系统的改变，甚至系统的变革。

（三）文字与环境相互作用的秩序——目的性

系统追随目的的能力叫目的性。系统与环境之间的交流是多层次、多方面和不间断的，从微观层次看，显得盲目而混乱。貌似盲目、混乱的变化，实则受控于宏观目的；目的性把各层次、多方面的变化协调起来形成一致力量，推动系统迈向结构和功能完善的目标。因此，目的性反映系统与环境之间交流的基本秩序。

无论产生于数千年前还是几百年前，也无论记录何种语言，当今世界一切发达文字都由造字系统、字集、标点系统和正字法构成。系统只有到达目的区域后才能稳定下来，天下文字趋同显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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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要素结构可能是文字的最佳稳定状态。从石器时代的原始记事符号到现代汉字，是汉字从孕育到诞生，再到成熟、直至完善的漫长过程，其目的性十分清晰。原始记事符号只有摒弃图画的平面布局原则，遵照链式排列原则，才能具备记录言语的能力，所以正字法标志汉字的诞生。甲骨文献中本无其字的假借占十之七八，反映字少词多的弊病；有了造字系统，问题迎刃而解，所以形成于金文与篆文之交的造字系统标志汉字的成熟。停顿、语调、语气等言语信息难以用字记录，标点系统则标志汉字的完善。为避讳而缺笔少画的书写禁忌，随封建等级制进入博物馆；女皇大造会意字，不能使会意造字法起死回生；错别字无处不在，却永远是邪门旁道；标点符号现身于金文时代，敦煌文献已大量使用，虽然被讥为“中国大襟上的洋纽扣”，还是发展成汉字的一个子系统。一些现象淘汰了，一些现象得到响应放大，正好说明汉字具有一般系统不达目的势不休的性质。而汉字的目标非常明确——准确全面地记录汉语。因此，汉字并非没有其它用途，例如用于标识、凭证、记事、表意、视觉艺术的创作和交流等等，但记录汉语左右着汉字的产生和发展。就这个意义而言，记录汉语是汉字系统的唯一功能。

综上所述，完善的文字是由造字系统、字集、标点系统和正字法构成的以记录语言为目的的书写符号系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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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邹珊刚.系统科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113.

On Writing Quality System

---A part from an outline of system writing theory

by

Wanfu Li Le li

(from Chinese department , Chongqing Education College, 400067)

Abstract: The quality of writing is the primary issue in writing theory. Yet, there has been so far no satisfactory answer for this issue. The difficulty lies in the research methodology. “Analytic theory” is focused on typical factors, weakening other factors; “reductionism” takes care of all factors, ignor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actors; “wholism” boasts its whole cognitive idea, being short of analytical method. It is universally acknowledged that the system theory---the present wholism--- is the best method to describe involved systems. The systematology says that an involved system is an organic whole which 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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